提起范曄,舉凡是對中國歷史有一定興趣與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才華橫溢,史學成就突出的南朝劉宋史學家、文學家。其所著《后漢書》博采眾書,結構嚴謹、屬詞麗密,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并稱“前四史”。 但很多人未必知道的是,作為一個文人,他有著很多類似人物的通病: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缺少自律意識。在司馬光的《資治通鑒﹒宋記五》中,有這樣一段文字介紹了他當初因為這性格上毛病而遇險的情況:曄有俊才,而薄情淺行,數(shù)犯名教,為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于帝曰:“范曄志趨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內(nèi)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美也?!钡墼唬骸笆颊D劉湛,復遷范曄,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范曄除去學識淵博、善于為文外,還精通音樂,長于書法,但與此同時他又輕薄放蕩,無視禮教人倫等道德行為規(guī)范,比如說,其嫡母(父范泰正室)去世后,按禮數(shù)范曄應立即赴喪,但他卻以患病為由,過了好久才動身,并攜帶妓妾同往。又比如說,他的琵琶彈得很好,并能創(chuàng)作新曲。宋文帝很想聽聽,并屢次加以暗示,范曄故作不知,始終不肯為皇帝彈奏。一次文帝宴請大臣,對范曄說:“我想唱歌,請你為我彈琴?!狈稌现坏梅钪紡椬?,可文帝歌一唱完,范曄馬上停止彈奏,不肯多彈一曲。也因此,他的性格和做法,受到了士大夫們的鄙視。禮部尚書何尚之,更是鑒于其自視甚高,自覺個人才能不能得到充分發(fā)揮悶悶不樂而向宋文帝提出建議:將范曄外放廣州擔任刺史,讓他遠離權力中心,避免他給朝廷惹事。 這時候的范曄的地位其實已經(jīng)不低,也很重要了:他擔任的左衛(wèi)將軍一職,乃是禁軍的掌門,太子詹事職比尚書令權力更大。因此,這時候的他應該說得到了宋文帝相當?shù)男湃巍2⑶耶斃舨可袝紊兄岢鰧⑺夥诺慕ㄗh,對他適當保護,也避免日后他惹事不得不對他刑罰處置,讓國家的名聲受到負面影響的時候,宋文帝指出,剛剛誅殺了在朝中很有影響的劉湛,如果此時又將范曄趕出京城,那么,難免有人認為宋文帝耳根軟,缺乏容人之量。所以,宋文帝否決了何尚之的這一動議。由此足見,范曄在宋文帝心目中的地位。 不過,如果宋文帝當初真的接受了吏部尚書何尚之的建議,那么,可能也就沒有后來的范曄被牽連到擁立劉義康為帝的謀反之事了:元嘉十七年(公元440年),因為彭城王劉義康(宋文帝劉義隆的弟弟)長期執(zhí)政,威權日重,宋文帝猜忌心起,遂以“合黨連群,陰謀潛計”的罪名解除了劉義康的宰輔職務,將他貶為江州刺史。散騎員外郎孔熙先因劉義康有恩于其父,便聯(lián)絡朝臣,密謀反叛,更立劉義康為帝。在孔熙先的拉攏與慫恿之下,范曄參與到了謀反的陰謀之中。在孔熙先等都已供認,宋文帝又擺出書信證物的情況下,范曄不得不承認謀反事實,表示“有負于國、罪行深重,愿被處死”。 范曄說到底還是一介文人。如果他能夠放低姿態(tài),就專心侍弄他的文字或者說史學的話,那么,他應該是有為中國的史學作出更多貢獻的機會的——讓他揚名后世的《后漢書》,其實不過是他在元嘉九年(公元432年),因得罪劉義康被貶為宣城太守,于任內(nèi)寫就的,是他的“業(yè)余”所得。因此,假如他一心一意搞史學,那么,可能達到的史學研究高度與取得的成就無疑更高??上?,這一切只能是“假如”,因為他跟很多中國的文人一樣,對于政治雖然沒有多少天分,但卻有種天然的興趣。而這,往往要了他們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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