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為什么要工作? 為了養(yǎng)家糊口,為了獲得成就,為了實現(xiàn)理想……拋開這些大眾的答案,你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工作占據(jù)了我們人生中最黃金的年代,但并非每個人都想明白了「我為什么要工作」。對于管理者來說,想明白這個問題更是異常重要——這不僅關系自己,更事關如何有效地激勵。 周五悅讀分享一篇羅素的文章,羅素是英國哲學家、數(shù)學家、邏輯學家,世界和平運動的倡導者和組織者,還曾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他會如何理解工作的?希望大家能從中得到啟發(fā),快樂工作。 作者 | 伯特蘭 · 羅素 來源 | 馮侖風馬牛 01 為什么富翁也會拼命工作工作應該被看作是幸福的源泉,還是不幸的源泉,尚是一個不能確定的問題。 確實有很多工作是非常單調沉悶的,工作太重也總是令人痛苦的。 然而,在我看來,假使工作在數(shù)量上并不過多的話,即使是單調的工作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也比無所事事要好。 按照勞動的性質和勞動者的能力來說,工作確實可以分為各種不同層次,從僅僅是沉悶的放松到最深刻的快樂。很多人都得從事的許多種工作本身并沒有多大樂趣,但即使是這種工作也包含著某種極大好處。 首先,一個人無需決定什么,工作便可以讓他消磨掉一天中的好多時間。 有許多人,當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時間時,竟然想不出什么夠快樂的事值得一做。不管他們決定做什么,他們總感到一定有其它某種更快樂的事可做,這使他們非常苦惱。 能夠自覺而明智地充實空閑時間是文明的最高階段,但是目前還很少有人能達到這個程度。 另外,進行選擇本身也是很煩人的。除了特別富于創(chuàng)造性的人以外,很多人都喜歡由別人告訴他一天中的每個小時該做些什么,只要這命令不是太令人不快。 許多富貴閑人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煩悶,似乎這是免干苦役的代價一樣,有時他們可以在非洲追捕猛獸,或者乘飛機環(huán)游世界,從中找到輕松的感覺。但這種感覺的數(shù)量是有限的,特別在青春逝去以后。 因此之故,許多聰明的富翁簡直像窮人一樣沒日沒夜地工作。 因而,工作首先是作為一種解除煩悶的手段而被人們稱道的。 一個人在從事必要的、但不怎么有趣的工作時,也會感到煩悶,但這種煩悶比較起他整天無所事事所感到的煩悶來,就不值一提了。 與此相關,工作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它使得節(jié)假日格外充實愉快。假使一個人并無必要拼命工作以至于損及體力的話,他很可能比一個無所事事的人能夠在空閑時間里找到更多的熱情。 大多數(shù)有報酬的工作和部分無報酬的工作所具有的第二個好處是:它給人獲取成功和展露雄心的機會。 在許多工作中,衡量成功的尺度是收入,而且只要資本主義社會繼續(xù)存在下,這就是不可避免的。只有對那種最好的工作,這一尺度才失去其天然的適用性。 人們想增加自己收入的愿望,其實就是想獲得成功的愿望,想以較多的收入來獲得舒適心情的愿望。 無論工作本身是多么索然無味,如果它能成為獲得聲譽的手段,它就會變得可以忍受,不管這聲譽是世界性的,還是自己的小圈子里的。 目的的持續(xù)是幸福長久的最基本的因素之一,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主要是在工作過程當中實現(xiàn)的。 在這方面,那些終生忙于家務活的女人,比起男子或在外工作的女人來,要不幸得多。家庭婦女沒有工資收入,沒有改善自身生活的手段,她之所以受到丈夫的青睞,之所以被他看得重要,不是由于她的家務活(他對此幾乎熟視無睹),而是由于其它的方面。 當然,這一點并不適用于那些十分能干、能夠把房間和花園整修得非常漂亮,以至于引起鄰居的嫉妒的富太太們。但是這種婦女相對來說太少了,而且她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從家庭勞動中所獲得的樂趣,遠不如其它工作給予男人和職業(yè)婦女的快樂。 很多工作能給予人們消磨時間和施展哪怕是最微小的抱負的快樂,這一快樂能使從事單調工作的人比無所事事的人幸福得多。 但是,當工作充滿了樂趣時,它所能給予的滿足比僅僅是逃避煩悶的工作所帶來的滿足,要大得多。 02 如何讓工作變得有趣多少有些趣味的工作可做一個從上到下的排列。我將從趣味平平的工作開始講起,到那些值得一個偉人傾其一生的工作為止。 使工作變得有趣的因素主要有兩個:一是技能的運用,二是建設性。 每一個獲得了某種特殊技能的人,往往樂于運用這種技能,直到它變得不再特殊或者他不再能提高它。這種行為的動機早在兒童時代就已產生:一個能夠倒立的男孩,是不愿意用腳立地的。許多工作給人的樂趣,與技巧游戲給人的樂趣不同。 律師或政治家的工作,如同打橋牌一樣,一定包含了妙不可言的樂趣,當然,這不但包括技能的運用,也包括高明對手的明爭暗斗。 不過,即使沒有這種競爭的因素,僅僅是這些絕技的施展就足以令人樂不可支了。 一個能在飛機上表演特技的人,哪怕冒著生命的危險,也會在表演中獲得極大的快樂。 我猜想,一個干練的外科醫(yī)生,雖然其工作環(huán)境令人不快,但仍然能從其極為成功的手術中獲得滿足。 這種樂趣還可以來自許多并不顯眼的勞動,不過強度略差一點。我甚至聽說管道工人也喜歡他們的工作,雖然我無緣結識他們。 只要習得的技術能不斷地變化或不斷地得到完善,一切技術性的工作都會是令人愉快的。 如果這些條件不具備,那么一旦這項技術變得完美無缺,它便不再能給人帶來樂趣。 一個萬米跑運動員,一旦過了破其紀錄的年齡,就再也不會感到這賽跑還有什么樂趣。 幸好在相當多的工作中,新的情況需要新的技能和技術,于是一個人便可以不斷地、不同程度地對此加以完善。 在像政治之類的技術性工作中,工作者的最佳年齡大概在60一70歲之間,因為這類職業(yè)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見聞廣博、閱歷豐富。 因此,成功的政治家們在70歲時一般比同齡人更幸福些。在這方面,唯一可以與他們相媲美的是那些企業(yè)家們。 然而,最佳的工作還有另外一個要素,它比起技能的運用來,是幸福之源的一個更為重要的因素,這便是建設性。 在一些工作中,雖然并不是絕大多數(shù),當事情完成的時候,會留下某種紀念碑似的東西,我們可以用下述標準來區(qū)分建設和破壞的差別。 在建設中,事情的原初狀態(tài)相對來說是雜亂無章的,而其終極狀態(tài)則體現(xiàn)了一種意圖和目的。 在破壞中,情況正好相反:事情的原初狀態(tài)體現(xiàn)了一種意圖和目的,而終極狀態(tài)則顯得雜亂無章,也就是說,破壞者的整個意圖在于造成一種不體現(xiàn)某個目的的事物狀態(tài)。 這個標準可用于最簡單、最顯著的例子,即房屋的建造和破壞。在建造一幢房屋的過程中,誰也不能肯定那些建材在拆毀之后會是個什么樣子。作為建設之前的破壞誠然是必不可少的步驟之一,在此它是整個建設的一部分。 但常見的情況往往是,一個人從事著旨在破壞的活動,而根本沒想過隨之而來的建設。這種人往往有意隱瞞真實的想法,標榜自己之所以破舊是為了立新。 然而如果這真是一個借口,人們要想戳穿它是不難的,你只需問他接下來建造什么就行。面對這一問題,他必定會含糊其詞,心虛乏力,而對于此前的破壞,他卻說得頭頭是道、神采飛揚。 不少革命之徒、好戰(zhàn)分子和其他暴力鼓吹者,都是如此。他們往往在并不自覺的情況下,被仇恨所驅使,他們所厭惡的破壞實際上是自己的目的,對于繼此之后的問題,他們很少關心。 不可否認的是,在破壞性工作中,如同建設性工作一樣,也存在著一定的快樂。這是一種更為狂暴的、同時更為短暫的快樂,然而它卻不能給人以深深的滿足,因為在那種結局中,幾乎沒有什么使人高興的東西。 你殺死自己的對手,他一死,你也無事可干,如此一來,因勝利而獲得的快意滿足便很快地消逝了。 相反,當建設工作一旦完成,人們會久久地凝望著它,欣喜不已,而且這件工作并非完美無缺,因而不會使人們無事可干。 最令人滿意的計劃,應該是那種能夠使人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永不到頭的計劃。 從這一方面來看,建設無疑比破壞更是幸福之源。這樣說也許更為恰當: 那些從建設中尋找到的樂趣,比那些從破壞中找到的樂趣,要更為濃厚持久,因為一旦你內心充滿了仇恨,你就不能像別人一樣在建設中輕而易舉地獲得快樂。 而且,幾乎沒有別的東西能像建設性勞動一樣,更易于治好仇恨的惡習。 從一種偉大的建設性事業(yè)的成功中獲得的滿足,是生活能夠提供的最大快樂,盡管遺憾的是,在它的最高的形式上,它只為那些才華超群的人所獨有。 在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中,一個人所獲得的成就感是誰也剝奪不了的幸福,除非這項工作最終被證明是低劣的。 這類幸福具有多種不同的形式。 一個人依靠灌溉規(guī)劃而使荒地長出綠草,他這時獲得的快樂便是最明確的一種。 創(chuàng)建一個組織也許是件極為重要的工作,在混亂中確立起秩序的工作也不例外。少數(shù)政治家就為此奉獻了畢生的精力。在當代,列寧便是一個典型的榜樣。 更常見的例子是科學家和藝術家。 莎士比亞對自己的詩曾作過這樣的評價:「只要人們還活著,眼睛還能看,這詩便不會死去。」這種想法當然會使他在不幸中感到寬慰和滿足。 在他的十四行詩里,莎士比亞強調說,對朋友的思念使他和生活重歸于好。但我不得不懷疑,比起那位朋友本身來,這些寫給朋友的十四行詩,在促成他與生活和好這一點上,可能更為重要。 大藝術家和大科學家做的工作本身就使人愉快,因而當他們進行這種勞動時,他們便能獲得可敬者的敬重,它給予他們最基本的權力。他們是有充分的根據(jù)標榜自己的出類拔萃的。 人們會以為,這種種因素結合起來一定足以使任何人都幸福,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例如,米開朗基羅在內心里并不是一個幸福的人,他聲稱(我敢肯定這不是真誠的)如果不是被迫要為那些窮親戚們還債,他絕不會費什么心思去創(chuàng)作藝術品的。 創(chuàng)作偉大藝術作品的力量往往——雖然并不總是——與氣質上的抑郁聯(lián)系在一起,這種抑郁是如此之強烈,要是藝術家不能從其工作中獲得快樂的話,他一定會被逼上自殺的道路。 因而我們不能說,最偉大的作品能使人幸福;我們只能說,它能減輕人的不幸。 然而,科學家比藝術家氣質上的抑郁要少得多,而且大體上說,那些在科學上作出重大發(fā)現(xiàn)的人往往是幸福的,他們的幸福的本源就是工作。 在今日的知識界中,不幸的原因之一是,他們中的許多人,特別是那些從事文化工作的人,找不到獨立運用自己的才能的機會,而只得受雇于由庸人、外行把持的富有公司,被迫制作那些荒誕無聊的東西。 如果你去問英國或美國的記者,他們是否相信他們?yōu)橹甲叩膱蠹堈撸蚁嘈?,你會發(fā)現(xiàn)只有少數(shù)人會相信,其余的人都是為生計所迫,才將自己的技能出賣給自己認為有害無益的事業(yè)的。 這樣的工作不能給人帶來任何的滿足,并且當他勉為其難地從事這種工作時,他會使自己變得如此玩世不恭,以至于他從任何事物中都不再能夠獲得完全的滿足,我不能指責從事這種工作的人,因為不做,他們便會挨餓,而挨餓是不好受的。 不過我還是認為,只要有可能從事一項能滿足一個人的建設性本能沖動的工作而無凍餒之虞,那么他最好還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去做這種勞動。沒有了自尊,便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而對自己的工作引以為恥的人是沒有自尊可言的。 在現(xiàn)實生活中,建設性勞動的快樂看起來是少數(shù)人所特有的享受,然而這少數(shù)人的范圍也非常廣泛。 任何人,只要他是自己工作的主人,他便能感到這一點,其他所有的認為自己工作有益且需要相當技巧的人均有同感。 在如何從總體上看待自己的生活這一問題上,人與人之間存在著深刻的差異。 對于一些人來說,把生活看作一個整體是很自然的做法,能夠做到這一點也是幸福的關鍵。對于另外一些人來說,生活是一連串并不相關的事件,其間缺乏統(tǒng)一性,其運動也沒有方向。 我認為前者比后者更易獲得幸福,因為前者能夠逐漸地為自己營造一個環(huán)境,從中他們能夠獲得滿足和自尊,而后者會被命運之風一會兒刮到東、一會兒刮到西,永遠找不到一個落腳點。 始終一貫的目標并不足以使生活幸福,但它是幸福生活的一個幾乎不可或缺的條件,而始終一貫的目標,主要體現(xiàn)在工作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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