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四寶,對聯(lián),書畫,書架,油燈,寫字臺,椅子。對于書房墻壁如何進行裝飾,清代的李漁頗多高見:“書房之壁,最宜瀟灑,欲其瀟灑,切忌油漆。”上策是“石灰堊壁,磨使極光”,其次,“則用紙糊,紙糊可使屋柱窗楹共為一色”,而“壁間書畫自不可少”。 在書房內(nèi)的裝飾上,往往采用碧紗櫥、屏風(fēng)、竹簾、帷幕等物,以增加其美感、靜趣、雅風(fēng)。此景幽靜、秀美、典雅,在此間讀書,與友人唱和,堪稱一種全身心的享受。 古代文人的書房,在建筑上也往往風(fēng)格獨樹,留園中的揖峰軒即是。這是一個園中之園,庭院為半封閉。取宋代朱熹《游百丈山記》中“前揖前揖廬山,一峰獨秀”之句而命名,整個建筑樸素?zé)o華,外觀二間半,入內(nèi)則有一間半,結(jié)構(gòu)別致。北面粉墻上深色窗框,將天井中幾塊石峰,數(shù)枝翠竹構(gòu)成了一幅精致的小品畫,其畫意可與板橋衣墨竹相媲美,此軒處于東西兩個大廳之中,為園主讀書作畫撫琴弈棋之所。 中式書房重視采光綠化 都市人愈來愈希望自己時尚簡約的家中也能有古色古香的書房,而中式古典的書房家具,大致包括:書桌、書柜、椅子、書案、榻、案桌、博古柜、花幾、字畫、筆架、筆筒及文房四寶等,其中有些是書房必備的要件。 中式家具的顏色較重,雖可營造出穩(wěn)重效果,但也容易陷于沉悶、陰暗,因此中式書房最好有大面積的窗戶,讓空氣流通,并引入自然光及戶外景致。從前人家還會在書房內(nèi)外造些山水小景,以襯托書房的清幽。 現(xiàn)代家居若受空間條件所限,無法開足夠大的窗子,那么在燈光照明上,也要慎密考慮,必須保證有充足且舒適的光源。此外,精致的盆栽也是書房中不可忽略的裝飾細節(jié)。綠色植物不僅讓空間富生命力,對于長時間思考的人來說,也有助于舒緩精神。 古今融合更顯書香本色 從前的家具接觸面不是木料就是藤、麻等較粗糙的材料,現(xiàn)在我們在使用中式家具時,可加上各種軟墊或抱枕,不但讓書房增添色彩,坐起來也更舒服。 另外,由于書桌是經(jīng)常使用的家具,因此選購時需特別注意接榫狀況牢固與否,若非使用鑲嵌大理石面的桌子,而是一般的木書桌,但又怕熱茶在桌上留下燙痕,或裁割紙張時傷了桌面,也可考慮鋪一塊玻璃,讓使用更方便。 中式家具若全盤收用于現(xiàn)代居家,也許會過于沉重,但有選擇使用,利用一些軟裝飾,如淡色的抱枕、桌巾或窗簾,便能讓空間展現(xiàn)寧靜氛圍。 古代文人書房文化 在崇尚文學(xué)的古代,書房是文人騷客的安身立命之所,文人無不重視書房的設(shè)置,盡管各自經(jīng)濟狀況迥異,但皆講究書房的高雅別致,營造一種濃郁的文化氛圍。在這個小天地里,可讀書、可吟詩、可作畫、可彈琴、可對弈。 唐代劉禹錫雖只有一間簡陋的書房,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diào)素琴,閱金經(jīng),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span> 除此之外,文人的書房,講究題名,或以書房周圍的山石花木為題:如蘇州網(wǎng)師園的殿春,是因周圍多芍藥花,故有此名;以翠竹命名的曲園中的小竹里館;以梅香命名的滄浪亭的聞紗香室;以梧桐命名的暢園的桐花書屋。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 書房本身 就是一個具備藝術(shù)體驗 閱讀寫作與圖書收藏等 多元功能的空間 書房,是傳統(tǒng)中國社會最重要的生活空間之一。書房不但為歷代中國知識分子提供了一個修身養(yǎng)性、讀書撫琴的處所,還助力他們實現(xiàn)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早在漢代,文學(xué)家張衡就曾稱贊自己的書房可“彈五弦之妙指,詠周孔之圖書,揮翰墨以奮藻,陳三皇之軌?!薄?梢娫谥袊鴤鹘y(tǒng)文化中,書房本身就是一個具備藝術(shù)體驗、閱讀寫作與圖書收藏等多元功能的空間。 唐代詩人劉禹錫的“陋室”曾是無數(shù)名士的桃花源,而寧波范氏家族的“天一閣”則以規(guī)模宏大與海量藏書著稱,乾隆的書房“三希堂”收藏了中國最頂級的書畫珍品……不同的書房,代表了不同的中式生活美學(xué)。本是中國古代知識分子長期以來實現(xiàn)政治抱負(fù)的唯一通道。一些文人墨客卻因時運不濟、命途乖蹇,不是屢試不第,就是遭受打壓,不得不寄情于山水與詩酒之間,遠離廟堂,避世江湖,形成了中式生活美學(xué)體系中的重要一環(huán):名士之美。 名士們的書房必有另番情趣。最知名的當(dāng)是唐代詩人劉禹錫的“陋室”。這間因千古名篇《陋室銘》而流芳百世的書房,見證了劉禹錫等名士們的生活美學(xué)。劉禹錫是一個官運不太好的人,在60歲之前,他做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刺史。因此,“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陋室”成了他的精神家園。 既是“陋室”,當(dāng)然不求氣派奢華,也不求滿壁藏書,不必有“絲竹”聲這種奢侈品,更不能堆滿案牘公文,變成一間要務(wù)繁忙的辦公室,但一定要具備“亭臺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的自然樸實,要有“鴻儒”們的雅集,從而滿足名士們清新淡雅的精神需要。這種因各種“陋室”而孕育出的名士之美,從魏晉的“竹林七賢”到劉禹錫,再到八大山人、鄭板橋,一直延續(xù)至今。 書齋 彈琴閱古畫,煮茗仍有期 兩宋以降,中國的海外貿(mào)易逐漸興盛,及至明清兩朝,器物之美到達頂峰。各類文房雅物、金石碑版,競相成為文人士大夫們的最愛,書齋應(yīng)運而生。 與簡樸的“陋室”不同,書齋一定要繁復(fù)講究。明清之際有兩部書,就是講書齋的陳列、布置,一部是文震亨的《長物志》,另一部是高濂的《遵生八箋》。在《長物志》中,文震亨認(rèn)為,書桌應(yīng)當(dāng)“設(shè)于室中左偏東向,不可迫近窗檻,以逼風(fēng)月”,而高濂更是要求書齋里要準(zhǔn)備“臥榻”,目的在于讀書勞累了可以“偃臥趺坐”,宛如今日許多人在書房里放置的沙發(fā)。 當(dāng)然,這還不算。文房四寶自不必說,當(dāng)時文人還要求書齋必備植物,得有一只大水缸養(yǎng)魚,還必須要彈琴奏樂,甚至常備金樽檀板,演唱當(dāng)時最為流行的昆腔。有條件的,還需陳列一些金石碑、名家字畫等古玩藝術(shù)品,經(jīng)常邀請朋友來鑒賞分享。并且,書齋里的家具一定是紫檀或是黃花梨木料,瓷器必定是哥窯,一切都有講究。 明清書齋,見證了中式生活美學(xué)的極致:繁復(fù)之美。文人們不但踐行、推崇這種繁復(fù)之美,而且還將其理論化,除了前文所述文震亨與高濂的兩本書之外,還有李漁的《閑情偶寄》、張大復(fù)的《梅花草堂筆談》等著述,均對此頗有研究。 藏書樓 大丈夫擁書萬卷,何假南面百城 無論是陋室還是書齋,它們最大的差異,是在生活美學(xué)上的審美情趣不同,要說藏書,其實都不能算規(guī)模宏大,多半收藏一些經(jīng)史子集的常備書或是少量私刻、坊刻的善本。因為印刷技術(shù)有限,古代中國大部分私人書房都不可能有巨量藏書。 但在中國歷史上總有一些真正對得起“汗牛充棟”這個詞的書房。那就是興起于明清時期江南的藏書樓。它們以動輒幾十萬卷的藏書量再加上與之相輔相成的園林、水法及木質(zhì)建筑的藏書樓,共同反映了中式生活美學(xué)中的另外一端:極致之美。 最著名的代表,當(dāng)屬寧波范氏的天一閣,其主樓是一棟“面闊六間的兩層硬山頂”“坐北向南,左右磚登為垣,前后檐上下俱設(shè)窗門,其梁柱俱用松杉等木”的樓閣,并且“鑿一池于樓下”,其風(fēng)景“曲岸彎環(huán),水漾漣漪,堂之影、亭之影、山之影、樹之影,皆沉浮波中”。這種奢華的園林景觀與幾十萬卷藏書交相呼應(yīng),可謂極致之美的典范。 有清一代,江南藏書樓數(shù)不勝數(shù),除了寧波天一閣之外,還有嘉興項氏的“天籟閣”、朱彝尊的“抱曝亭”以及晚清陸心源創(chuàng)辦的“皕宋樓”“十萬卷樓”“守先閣”等。乾隆帝曾稱這類藏書樓之多令他“指不勝屈”。這也是當(dāng)時江南經(jīng)濟繁盛的重要見證。 上書房 藏古今珍品,成崇高之美 前述三種書房,皆為民間書房,宮廷書房與民間書房大不相同。這類被后世統(tǒng)稱為“上書房”的書房,除了藏書、讀書之外,還有兩個重要的功能,一是收藏重要的文物、字畫,另一個就是談?wù)搰隆?br style="max-width: 100%;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乾隆帝有個書房,叫“三希堂”,源于“士希賢,賢希圣,圣希天”這句話,位于故宮養(yǎng)心殿西暖閣里,是為乾隆皇帝的上書房之一。我們現(xiàn)在看到很多古代字畫珍品如王珣的《伯遠帖》與顧愷之的《女史箴圖》以及數(shù)千冊珍貴的宋版書皆為三希堂所藏。這使得三希堂成為一座名副其實的皇家博物館與圖書館。乾隆帝還將其作為談?wù)搰碌膱鏊虼巳L门c其母體紫禁城、頤和園等皇家建筑一道,成為中式生活美學(xué)的一個重要典范:崇高之美。 中式的崇高之美,是一種獨特的生活美學(xué),它既反映了封建時代文化、政治中心的統(tǒng)一,也反映了傳統(tǒng)中國文化中廟堂儀式感的最高境界。能享受這類生活之美的,當(dāng)然只有皇親國戚與王公貴胄。但它卻借助皇權(quán)的力量形成標(biāo)桿,對中國人的審美觀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 文|韓晗 (作者為深圳大學(xué)文化產(chǎn)業(yè)研究院副研究員、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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