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過文學、愛好文學的,鮮少有人沒讀過《呼嘯山莊》,那是翻譯文學界不可逾越的一座里程碑。 即便經過一個多世紀的時間洗禮,大數據時代的讀者翻開《呼嘯山莊》,依然能被那優(yōu)美詞句所深深感染,被男女主人公滾燙的愛情話語所不停感動,身陷故事情節(jié)的不斷跌宕起伏而不能自拔,而《呼嘯山莊》的譯者就是楊苡。 至于他的哥哥楊憲益,在翻譯界更是鼎鼎大名,他是“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的獲得者,被譽為“翻譯了整個中國的人”“紅樓譯匠”。 大少爺出身的牛津才子楊憲益一生散淡,50年代初在懷仁堂,周恩來總理介紹他是《離騷》英文譯者,毛澤東說《離騷》也能譯嗎,他淡然說“諒必所有的文學作品都是可以翻譯的吧”。 《楊憲益 楊苡兄妹譯詩》收錄了兄妹二人翻譯的100余首英國詩歌,詩歌共分為5輯:《在我的故鄉(xiāng),我如覺得無聊》、《老虎》、《梭羅門與巫女》、《嬰兒的悲哀》、《人幾乎能夠》。 這些詩歌的內容既有關于理想和愛情,也有生活的小感悟、小確幸,更有天南海北路過人間的成長。 兄妹倆的譯詩,最難得是既有中文譯詩,又有英文原詩,閱讀翻譯過后的詩歌再和原文兩廂比照,不同的語境、不同的歷史人文背景、不同的生活場景,所帶來的不同的感受和體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閱讀這本詩集,讓人不僅能夠學習英文詩歌的語法心態(tài),還能讓現在的譯者,學習到老譯者的手法嫻熟和語境隨時隨地的自如轉圜。 這些詩不是兄妹兩人出于被動受邀的翻譯,而是出于喜歡主動選擇的翻譯,沒有愛好變成工作的勞役感,而是純粹的喜歡、熱愛,由衷的沉浸其中、樂在其中、愛在其中。那種翻譯帶來的歡欣與踴躍,清新與愉悅,躍然紙上,閱讀譯詩后,自是不言而喻的充滿愜意感。 這本詩集中許多譯詩,兄妹兩人各自有各自的風格,一些辭藻不用看作者名字,便能區(qū)分到底是兄長的手筆,還是妹妹的筆觸,相比于楊憲益男性的剛建、理性、大氣,我更喜歡楊苡的女性特有的婉約細膩小情調。就譬如她翻譯的這首《太陽落下去了》 太陽落下去了 太陽落下去了, 如今那長長的草 在晚風中凄涼的搖擺 野鳥從那古老的灰石邊飛開 到溫暖的角落里尋覓一個安身所在 在這四周所有的寂寞景色之中 我什么也看不見,也聽不見 除了遠方來的風, 嘆息著吹過這一片荒原。 她所選擇的嘆息著吹過,仿佛用心靈去感悟太陽落下去的氛圍,那種女性特有的敏感纖悉,唯有同為女性的讀者,才能感同身唔。還有她的另一首《嬰兒的悲哀》 嬰兒的悲哀 我媽媽呻吟!我爸爸流淚。 我一下子跳進這危險的世界 無依無靠,光著身,尖聲喊叫 就像躲在云彩里的一個魔妖。 我在爸爸的手里拼命掙脫, 就想扔掉束縛我的那堆包裹: 使我動不了,還很疲勞, 還不如索性躺在媽媽的懷抱 尤其是頭一句,“我媽媽呻吟!我爸爸流淚。”,把一對喜獲麟兒的新手父母百感交集的心態(tài),描繪 相對于妹妹囿于生活里的小視覺小平臺,楊憲益的譯詩則給人大視覺和大平臺的廊闊,他作為男性要比妹妹接觸的世界范圍和視野更寬廣更寬闊。他的這首《愛爾蘭空軍駕駛員》就非常個性鮮明,帶有那個時代特有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愛爾蘭空軍駕駛員 我知道我的生命將結束 在天上某處,在云層以外 我所攻擊的人我并不恨 我所護衛(wèi)的人我也不愛。 我的家鄉(xiāng)是吉爾塔坦村, 我的親友是那里的窮人。 結果怎樣他們總無所損, 他們也不會比以前歡欣。 不是法律、義務,使我參戰(zhàn), 不是紅會人物,不是民眾。 一時忽然覺得很好玩, 激起我到云層間去活動。 我想過一切,都計算好了, 未來的生活也必是白忙, 過去的歲月也更是無聊。 這個死同這個生活一樣。 《楊憲益 楊苡兄妹譯詩》封面選中的兄妹合照,滿滿的書卷氣,透析著良好的出身和教養(yǎng),封面用的紙張也與眾不同,有著充足的民國氣息,那種淡淡的詩意,隔著灰色的紙張,低調又張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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