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圖為臘梅 右圖為梅花
為凸顯其開花時(shí)序之早,人們吟詠梅花時(shí)常緊扣“臘”字。如:
“當(dāng)年臘月半,已覺梅花闌?!薄仔拧睹坊ā?/span>
“梅蕊臘前破,梅花年后多?!薄鸥Α督贰?/span>
“臘后寒梅發(fā),誰人在故山?!薄獪赝ン蕖锻局杏袘选?/span>
“越嶂遠(yuǎn)分丁字水,臘梅遲見二年花?!薄拍痢?/span>正初奉酬歙州刺史邢群》”
這些詩句中的“梅”和“臘梅”指的是冬季開花的梅花,但是否為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蠟梅”還未可知。
△梅花
唐代以前,未見“蠟梅”的用例,“蠟梅”之名應(yīng)是北宋京洛一帶的人所起,經(jīng)蘇東坡、黃庭堅(jiān)的闡釋定名而流傳至今。
蘇軾在《蠟梅一首贈趙景貺》一詩中寫道:“天工點(diǎn)酥作梅花,此有蠟梅禪老家。蜜蜂采花作黃蠟,取蠟為花亦其物?!秉S庭堅(jiān)《戲詠蠟梅》詩自注:“京洛間有一種花,香氣似梅花,亦五出而不能晶明,類女功撚蠟所成,京洛人因謂蠟梅?!蹦纤瓮跏蟮摹断灻贰穭t記載了蘇軾和黃庭堅(jiān)(號山谷道人)的定名之功:“蝶采花成蠟,還將蠟染花。一經(jīng)坡谷眼,名字壓群芳?!保?/span>按:“坡谷”即蘇東坡和黃山谷)
△京洛間有一種花,香氣似梅花,亦五出而不能晶明,類女功撚蠟所成,京洛人因謂蠟梅。
宋代詩詞“蠟梅”的得名之由“蠟”成為一個(gè)常見意象被反復(fù)吟詠,如“剪蠟成梅天著意。黃色濃濃,對萼勻裝綴?!保?span style="font-weight: 700;border: 0px;margin: 0px;padding: 0px;">王安中《蝶戀花·高奇是蠟梅》)、“氣韻楚江,顏色中央,數(shù)朵巧镕香蠟?!保?span style="font-weight: 700;border: 0px;margin: 0px;padding: 0px;">王詵《花心動(dòng)·蠟梅》)因此,“蠟梅”的用例占了絕對優(yōu)勢,《全宋詞》中“蠟梅”出現(xiàn)50例,而“臘梅”僅8例。
△《全宋詞》中“蠟梅”出現(xiàn)50例,而“臘梅”僅8例
但在宋代以后,“蠟梅”的用例遠(yuǎn)不如“臘梅”普遍,如四大名著中《三國演義》《水滸傳》沒有“臘梅/蠟梅”的用例,《西游記》《紅樓夢》中只有“臘梅”??疾飕F(xiàn)代用例也是如此,如1946年至2017年2月的《人民日報(bào)》中,“臘梅”314例,“蠟梅”僅22例。
△《紅樓夢》中的臘梅
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原因在于名物詞得名之由的凸顯程度。“臘梅”的“臘”得名于其開花時(shí)序,“臘”指寒冬臘月,臘梅和梅花都具有傲雪迎春的風(fēng)骨,這種得名之由與人們對梅花古已有之的認(rèn)知相符?!跋灻贰钡摹跋灐眱H從花的顏色上命名,雖經(jīng)蘇軾、黃庭堅(jiān)的闡釋定名,但在得名之由的相關(guān)聯(lián)想上終不及“臘梅”的“臘”豐富自然、根深蒂固。因此,第1至第4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僅收“臘梅”詞條而未收“蠟梅”詞條。
△“臘梅”的“臘”得名于其開花時(shí)序,“臘”指寒冬臘月
從科技名詞命名的角度看,“臘梅”在古代指稱兩種植物:一是蠟梅,得名于臘月開放;二是臘月開的平常梅花。而“蠟梅”專門為蠟梅這種植物命名,具有指稱的單一性。根據(jù)這一情況,《現(xiàn)代漢語詞典》從2005年出版的第5版起,增收了“蠟梅”并作為推薦詞形,釋義后附注“也作臘梅”,把“臘梅”詞條處理為非推薦詞形。《中國植物志》和目前通行的《辭?!贰掇o源》《中國大百科全書》等均以“蠟梅”作為詞形立條。
△《中國植物志》《中國大百科全書》
《現(xiàn)代漢語詞典》修訂過程中“臘梅/蠟梅”詞形選用的變化,反映了在詞形選擇原則中通用性和理據(jù)性、語文性和術(shù)語性之間的取舍,各有其依據(jù)。
臘梅是臘月開的梅花嗎?臘梅和蠟梅到底哪個(gè)名字更準(zhǔn)確?
雖然蠟梅和臘梅都指的是同一種花,但是這兩個(gè)名稱還是有所區(qū)別的。不管以前或是現(xiàn)在的課本上是怎么寫的,只要我們有心深究一下,便可知到底用哪個(gè)名字更貼切了。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文化精髓都可以追根溯源的。
蠟梅的寫法以“蠟梅”為正,“臘梅”亦通。就好像一個(gè)人有大名和小名,大名是正名,而小名只是俗稱或別稱。
不論是蠟梅也好,臘梅也罷,其中的“梅”字絕非指它就屬于梅花,而是因?yàn)樗哂忻坊ǖ哪承┨卣?,比如形、香和傲寒而立的品格。從植物學(xué)角度看,蠟梅與梅花也并非同一種植物,蠟梅,屬蠟梅科,落葉灌木;而梅花,屬于薔薇科,是一種落葉喬木。據(jù)查考,稱其為“蠟梅”,是因其花瓣色似蜜蠟,質(zhì)感像捻蠟而得名。至于“臘梅”,是因?yàn)檗r(nóng)歷十二月被稱為“臘月”,而這種花通常在每年的冬末開放,所以俗稱它為“臘梅”。
看古代詩詞,你會發(fā)現(xiàn),詩人們多圍繞著“蠟”來做文章,從“蠟”字上抒發(fā)情思??梢娙缤灠愕馁|(zhì)感已經(jīng)成為蠟梅的鮮明特質(zhì),這是“臘”所不及的。既然是花名,更需形象描述,而這“蠟梅”就比“臘梅”更形象,更具有深意?!芭D”除了說明蠟梅是臘月開花之外,似乎無更深的含義了,如以其傳情,效果就遠(yuǎn)不如“蠟梅”更貼人心了。
下面我們就來看看古人對蠟梅都有什么說法,以使我們更加明晰。
唐代詩人崔道融有詩云:“故里琴尊侶,相適近蠟梅?!倍拍烈灿性姟跋灻愤€見三年花?!?/span>
宋代大詩人蘇東坡住許昌時(shí),在小西湖畔房前屋后廣植蠟梅,居室匾為”梅花堂”,其詩《蠟梅一首贈趙景貺》有“天工點(diǎn)酥作梅花”句。蘇東坡認(rèn)為它的花色極似蜂蠟,應(yīng)名為“蠟梅”。
宋代的《云麓漫鈔》上說得很清楚:“今之蠟梅,按山谷詩后云:京洛間有一種花,香氣似梅花,亦五出,而不能晶明,類女功捻蠟所成,京洛人因謂蠟梅?!?/p>
宋代謝翱有一首寫“蠟梅”的詩:“冷艷清香受雪知,雨中誰把蠟為衣? 蜜房做就花枝色,留得寒蜂宿不歸?!痹娙苏f雨中的蠟梅以蠟為衣,以避雨雪的侵凌。詩人意猶未足,又進(jìn)一步以“蜜房”來比喻蠟梅枝頭的花朵,并說這兒是蜜蜂躲雨避寒的好去處。詩人有此奇思妙想,當(dāng)與“蠟梅”這一寫法有關(guān)。
宋代《云麓漫鈔》:“京洛間有一種花,香氣似梅花,亦五出,而不能晶明,類女功捻蠟所成,京洛人因謂蠟梅?!?/p>
尤其是元代耶律楚材的“枝橫碧玉天然瘦,蕾破黃金分外香”的絕句更是詠得出色,他把“蠟黃”升華到“金黃”的色調(diào),使臘梅變得更加風(fēng)姿綽約,孤芳超絕了。
李時(shí)珍的《本草綱目》上也有類似的說法:“此物本非梅類,因其與梅同時(shí),香又相近,色似蜜蠟,故得此名?!?/p>
明朝的《花疏》中寫道:“蠟梅是寒花,絕品,人以臘月開,故以臘名,非也,為色正似黃蠟耳?!?/span>
清初《花鏡》中也有這樣的記載:“蠟梅俗稱臘梅,一名黃梅,本非梅類,因與梅同放,其香又近似,色似蜜蠟,且臘月開放,故有是名?!?/span>
可見自古以來,以“蠟梅”為正名,以“臘梅”為俗稱,已經(jīng)是“鐵證如山”,無可厚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