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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內(nèi)篇 齊物論

 修遠(yuǎn)兮 2021-11-19


本篇是《莊子》一書的重點所在,體現(xiàn)了莊子哲學(xué)思想在本體論和認(rèn)識論上的基本觀點。

所謂“齊物論”,就是講論宇宙萬物齊一和是非相對。

莊子認(rèn)為,客觀存在的萬物本是不分彼此的,也是虛無的,是由“真君”或“真宰”主宰著的。

這是本體論上的一種主觀唯心主義觀點。

與此相應(yīng),在認(rèn)識論上,莊子認(rèn)為事物的彼此,認(rèn)識上的是非,都是相對的,并無根本的界限,因此應(yīng)停止有關(guān)是非的爭論,做到忘我,做到無是非,用明靜之心去體認(rèn)萬物,達(dá)到萬物與我為一的齊物境界。

這是認(rèn)識上的一種相對主義和不可知論的觀點。

基于這種本體論和認(rèn)識論,莊子得出萬物齊一、物我化一的主觀唯心主義結(jié)論。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分別論述了人籟、地籟和天籟。人籟中蘊含著人的情緒,地籟和天籟皆發(fā)乎自然。人籟與地籟皆要靠外物鼓動而生,天籟則不存在鼓動之物,乃自然發(fā)出。人一旦進入天籟的狀態(tài)便會忘記“我”的存在,以至“形可使如枯木,心可使如死灰”。

南郭子綦靠著幾案靜坐,仰頭朝天緩緩地呼吸,好像遺忘了自我存在一樣。

顏成子游侍立在跟前,問道:“這是什么緣故呢?難道人的形體本來可以使它像枯槁的樹木,而心神本來可以使它像死灰嗎?您今天靠幾靜坐的神情,和往昔靠幾靜坐的神情不大相同啊?!?/span>

子綦說:“偃,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好。今天我丟棄了以前的那個我,你知道這一點嗎?你或許聽說過人籟,但不一定聽說過地籟;你或許聽說過地籟,肯定沒聽說過天籟吧!”

子游說:“請問其中的道理。”

子綦說:“大地呼出的氣,名字叫做風(fēng)。這風(fēng)不發(fā)作則已,一發(fā)作則萬竅都怒號起來。你沒有聽過那長風(fēng)呼嘯的聲音嗎?山林高低險阻的地方,百圍大樹上的孔穴,有的像鼻孔,有的像嘴巴,有的像耳朵,有的像梁上的方孔,有的像牛欄豬圈,有的像舂臼,有的像深池,有的像淺塘;(這些孔竅發(fā)出聲音)有的像湍水沖激的聲音,有的像飛箭聲,有的像叱咤的聲音,有的像呼吸的聲音,有的像叫喊的聲音,有的像嚎哭的聲音,有的像風(fēng)吹深谷的聲音,有的像哀嘆的聲音。前面的風(fēng)嗚嗚地唱著,后面的風(fēng)呼呼地和著。小風(fēng)則相和的聲音小,大風(fēng)則相和的聲音大。烈風(fēng)停止后,則所有的孔竅都虛空無聲了。你不見草木還在搖曳晃動嗎?”

子游說:“地籟是眾孔竅發(fā)出的聲音,人籟是竹簫所吹出的聲音。請問天籟是什么呢?”

子綦說:“風(fēng)吹萬種孔竅發(fā)出的聲音各不相同,這些聲音千差萬別,乃是各種竅穴的自然狀態(tài)造成的,既然各種不同的聲音都是由其自身決定的,那么使其怒號發(fā)聲的還有誰呢?”

修遠(yuǎn)之思評:南郭子綦已經(jīng)抵達(dá)了“無我”,即天籟的境界,所以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子游不明白他為何如此,他便用人籟、地籟和天籟點撥子游。人籟是竹簫吹出的樂聲,來自于人;地籟則是眾孔竅發(fā)出的聲音,來自于自然。人籟夾帶著人的喜怒哀樂;地籟雖可“萬竅怒呺”,卻并不會有人的情感。人籟與地籟,皆要仰仗外物。人要吹動竹簫才能產(chǎn)生樂聲,氣要經(jīng)過空洞才能發(fā)出風(fēng)聲。而天籟則不需借助外物,它發(fā)自萬物本性,不受任何束縛。人們可以把人的言語視作人籟,包括人對事物的看法、主張,作為人思想的反映,人籟有局限性。而人提升自我的過程就是不斷突破自我思想局限的過程。當(dāng)這個突破進行到一定程度,即可達(dá)到地籟的層次,超越狹隘的個人喜好,以自然觀自然。最后進入到天籟之境,自我與自然合而為一,外忘功名,內(nèi)忘己。很少有人能抵達(dá)天籟的境界,但隨著這一過程的推進,人的心胸會越來越開闊,心境也會越來越安寧。)



分節(jié)導(dǎo)讀:世間各種攻訐現(xiàn)象引起了作者對“真宰”的思考。人們因為對事物持有不同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而相互攻擊,但“真宰”本身并不會因人的言論有所改變。站在自然的立場上,真宰非有非無,是超越人的判斷的存在。因此蕓蕓眾生為成見爭斗,精神困于肉體,不管基于何種立場,到頭來都是一場空虛,不是“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就是“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

大智廣博,小智偏狹。

大言盛氣凌人,小言爭辯不休。

他們睡覺時心神交錯不寧,醒來后形體疲乏懶散。

他們和外界接觸糾纏不清,天天鉤心斗角。

有的散漫不經(jīng),有的用心難測,有的謹(jǐn)密不露聲色。

遇到小恐懼憂懼不安,遇到大恐懼驚魂失魄。

他們發(fā)言好像放出利箭一般,這就是說在專心窺伺別人的是非來攻擊。

他們不發(fā)言時像賭咒發(fā)過盟誓一般,這就是在默默等待時機以守取勝。

他們衰敗時如秋冬的景物,這就是說他們在一天天消損。

他們沉溺在自己的所作所為中,不可能恢復(fù)到原狀了。

他們心靈閉塞如受繩索捆縛著,這就是說他們老朽枯竭了。

走向死亡道路的心靈,沒法使他們恢復(fù)生機了。

他們喜怒哀樂,憂慮感嘆,反覆恐懼,輕浮躁動,放縱張狂,裝模作態(tài);像樂聲從空虛的樂器中發(fā)出,又像地氣蒸發(fā)長出菌類一樣。

這種情緒和心態(tài)日日夜夜在眼前更替出現(xiàn),但不知道它們是怎樣發(fā)生的。

算了吧,算了吧!

一旦知道了這些產(chǎn)生的道理,也就懂得了它們所以發(fā)生的根由了吧!

沒有它們(上述的種種情態(tài))就沒有我,沒有我,它們也無從體現(xiàn)。

它們和我是相近的,但不知道是由什么東西主使的。

好像有真宰,而又找不著它的形跡。

我們可從它的作用上得到憑信,雖然看不見它的形體,但它是真實存在而無形象的。

百骸、九竅、六臟,都完備地存在于我的身上,我和哪個最親近呢?

你都一樣喜歡它們嗎?

還是有所偏愛呢?

如果是同等看待它們,那么把它們當(dāng)成臣妾嗎?

那臣妾之間就誰也不能統(tǒng)治誰嗎?

還是它們輪換著做君臣呢?

或許有真宰存在著呢。

無論是否求得真宰的實情,對它本身都是沒有損減的。

人一旦稟受成形體,形體就一直存在著等待耗盡為止。

人們和外物接觸,相互傷害和摩擦,馳騁追逐于其中,而不能停止,不是可悲的嗎!

終生勞碌奔忙而不見成功,疲憊困苦而不知究竟為了什么,可不是悲哀的嗎!

這樣的人雖然不死,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的形體逐漸消損,而心也跟它一樣消損,這可不是莫大的悲哀嗎?

人生在世,固然就像這樣昏昧嗎?

還是只有我一個人昏昧,而別人也有不昏昧的呢?

如果人以自己的成見作為取法的標(biāo)準(zhǔn),那么誰沒有一個標(biāo)準(zhǔn)呢?

何必一定要知道事物發(fā)展的更替變化之理的智人才有呢?

愚人也同樣有。

如果說心中還沒形成成見前就已經(jīng)存有是非,這就如同是今天到越國去而昨天就已經(jīng)到了。

這種說法是把沒有看成有。

如果把沒有看成有,即便是神明的大禹,尚且不能弄清楚,我又有什么辦法呢!

修遠(yuǎn)之思評:終身奔波勞苦看不到成功,一輩子疲憊困頓,找不到歸宿。這無疑非常可悲。人不知道真宰的存在,抱持偏見渡過一生?;虺聊缬诶娴臓幎?,消損心智而不自知;或盲目追求自己本不需要的東西,白白浪費大好光陰。當(dāng)“真宰”被人的“成見之心”蒙蔽,人就陷入了蒙昧無知的狀態(tài),淪為欲望的奴隸。外在的世界是不斷變化的,人一旦喪失自我,就只能被動地應(yīng)對外界的變化,無時無刻不承擔(dān)為外物所役的痛苦,身體和心靈都得不到自由。而在莊子看來,這種痛苦比死亡還要可怕。很多時候,生活中的勞苦困頓都只源于人的一念之誤,只要破除這“誤”,便可海闊天空。事實上,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天然的真我,如果將一個人視為一個完整的世界,真我就相當(dāng)于這個世界的真宰。堅守真我,無論外在的世界如何變遷,環(huán)境如何復(fù)雜,都不會心煩意亂、迷惘困惑。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對人籟和道做了對比,用朝三暮四的猴子來比喻執(zhí)迷于分辨事物差異的人。在作者看來,與其爭辯不休,不如去掉成見之心讓別人與我心意相通。事物雖彼此對立,卻是異象同根,皆由道派生而來。人為了將事物區(qū)別開為它們冠以不同的名稱,其差別紛爭均來自于人的主觀,非客觀存在。表面上大相徑庭的事物是彼此相通,渾然一體的。因此通達(dá)的人不會為是非彼此糾纏,也不會耗損精力尋求一致,他們順乎自然,物我各得其所。

言論不像風(fēng)的自然吹動,發(fā)言的人都有自己的言詞,他們所說的不能作為是非的標(biāo)準(zhǔn)。

他們果真有自己的言論呢?

還是未曾有過自己的言論呢?

他們以為所言不同于剛出殼小鳥的叫聲,到底有分別嗎?

還是沒有分別呢?

道是如何被隱蔽而有了真?zhèn)文兀?/span>

言論是如何被隱蔽而有了是非呢?

道去了哪里而不存在呢?

言論為何存而不可呢?

道被小的成就隱蔽,言論被浮華之詞隱蔽。

所以有了儒墨各家的是非爭辯,他們各以對方所否定的為是,各以對方所肯定的為非。

想要肯定對方所否定的而否定對方所肯定的,則不如用明靜之心去觀照事物的本然。

世界上的事物沒有不是“彼”的,也沒有不是“此”的。

從彼方則看不見此方之是,從此方則知此方之是。

所以說,彼方出自此方,此方也因著彼方。彼與此是相對共生的。

即便如此,事物都是隨生隨滅,隨滅隨生;有被肯定的一面就有另一面被否定,有被否定的一面就有另一面被肯定。

有是即有非,有非即有是,是與非皆因?qū)Ψ降南嗷リP(guān)系而產(chǎn)生。

所以圣人不走是非對立的路子,而觀照于事物的本然,這也是順應(yīng)自然的道理。

“此”也是“彼”,“彼”也是“此”。

彼有一個是非,此也有一個是非。

果真有彼此之分別嗎?

果真無彼此之分別嗎?

彼與此沒有對立面,就叫掌握了大道的樞要。

合乎道樞才像入得圓環(huán)的中心,可以順應(yīng)無窮的變化。

是的變化無窮盡,非的變化也無窮盡。

所以說不如用明靜之心去觀照事物的本然。

用手指來說明手指不是手指,不如用不是手指的東西來說明手指不是手指;用一匹白馬來說明白馬不是馬,不如用不是白馬的東西來說明白馬不是馬。

(就大道通觀之,)天地就是一指,萬物就是一馬。

可以是可以,不可以是不可以。

道路是人們行走而形成的,事物的稱謂是人們叫出來的。

為什么是這樣的呢?

它原本是這樣的,所以人們就認(rèn)為是這樣的。

為什么不是這樣的呢?

它原本不是這樣的,所以人們就認(rèn)為不是這樣的。

為什么是可以的呢?

因為它原本就是可以的,所以人們就認(rèn)為是可以的。

為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因為它原本就是不可以的,所以人們就認(rèn)為是不可以的。

事物本來有它是的地方,事物本來有它可的地方。

沒有什么事物不是,沒有什么事物不可。

所以就像草莖和房柱,丑陋的女子和美貌的西施,以及一切奇異古怪的東西,從道的觀點來看都可以通而為一。

事物有所分就有所成,有所成就有所毀。

所以一切事物(從總體上來看)無所謂成與毀,都復(fù)歸為一。

只有通達(dá)的人才知道萬物通而為一的道理,因而不固執(zhí)于自己的成見而寄寓于事物本身的自然規(guī)律。

這就是順應(yīng)自然的道理。

順應(yīng)自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叫做“道”。

(辯者們)損耗心神去求一致,而不知道萬物本來就是相同的,這就是所謂“朝三”。

什么叫做朝三呢?

有個養(yǎng)獼猴的人分橡子給獼猴,說:“早上三升,晚上四升?!?/span>

所有的猴子聽了都很憤怒。

他又說:“那么早上四升而晚上三升吧?!?/span>

所有的猴子都高興了。

名與實都沒有虧損而獼猴喜怒卻因而不同,也是順應(yīng)猴子的心理作用罷了。

所以,圣人調(diào)和是非之爭而保持自然均衡,這就叫做物我兩行(各得其所)。

修遠(yuǎn)之思評:人們之所以將如此多的精力放在爭斗上,是因為過于關(guān)注事物間的差異。莊子生活的戰(zhàn)國時代,是一個百家爭鳴的時代。各家常執(zhí)己之詞,攻擊別家。但莊子卻認(rèn)為,事物有“此”就有“彼”,他將彼此的關(guān)系比喻成一個圓圈,認(rèn)為二者循環(huán)往復(fù)。哲學(xué)家馮友蘭曾經(jīng)點評莊子的這個圓圈:“人若站在道的觀點上看問題,就如同站在圓圈的中心,他看得到圓圈上每一點的運動,而他自己則站在運動以外。這并不是由于他無所作為、逡巡不前,乃是因為他超越了有限,從一個更高的觀點看事物。莊子把囿于有限的觀點比作'井底之蛙’,只看到天的一角,便以為那就是天的全體?!?/span>在其他人都專注事物間的差異時,莊子指出這些差異源自人們的成見,各人只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不知道站在他人的立場上審視問題,便輕易地斷定自己是,他人非。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必定因此加深?,F(xiàn)實生活中,爭執(zhí)必不可免,在與他人發(fā)生爭執(zhí)時,人不妨嘗試換位思考,站在他人的角度想一想對方為什么會這樣說,這樣做。了解對方的心意無疑會有利于問題的解決。)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以昭文、師曠和惠施為例,論述人的偏愛之心。道是虛無的,站在道的角度上看世界,事物并不存在好壞之別,但人一旦有了偏愛之心,區(qū)別就產(chǎn)生了,人在把握大道上必然會有虧損。昭文等不懂此理,炫耀自身的偏執(zhí),迷惑了眾人。圣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會用知見辯說夸耀于人。

古時候的人,他們的智識達(dá)到了極高的境界。

是怎樣的極高境界呢?

宇宙初始未形成萬物時,認(rèn)識到原始本無萬物的存在,這種認(rèn)識可謂深刻透徹極了,是智識的極高境界,不可以增加了。

智識次一等的人,認(rèn)為有萬物存在,而未曾有分界限定。

再次一等的人,認(rèn)為事物有界限之別,而不曾有是非之別。

是非之別明顯了,道也因此有了虧損。

道之所以有虧損,是因為偏愛產(chǎn)生的。

天下的萬事萬物,果真有成和虧嗎?

果真無成與無虧嗎?

有成和虧,猶如昭文的彈琴;無成和無虧,就像昭文的不彈琴。

昭文彈琴,師曠持杖擊節(jié),惠施靠在梧桐樹下與人雄辯,他們?nèi)说牟胖牵瑤缀醵嫉欠逶鞓O了,所以他們一直從業(yè)到晚年。

這三個人只是各自有自己的愛好,便想要以此炫異于別人,他們以自己的所好而想讓別人明白了解。

惠子不明白了解而非要讓人明白了解,所以終身迷于“堅白論”的偏蔽。

而昭文的兒子又終身從事昭文的彈琴事業(yè),以致終身沒有什么成就。

像這樣可以說有成就嗎?

那么即使是我,也算是有成就了。

如果像這樣不算有成就,那么萬物與我都無所成就。

所以迷亂人心的炫耀,是圣人所要摒棄的。

所以圣人不用個人的才技辯說夸示于人,而是寄寓在事物的自然規(guī)律中,這就叫做“以明”。



分節(jié)導(dǎo)讀:在此節(jié)中,作者思考了宇宙萬物的起源和“我”的起源,得出了“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結(jié)論。“我”與天地萬物同歸于“道”,道既是萬物之始,又是萬物之終。而作者故意將秋毫說成大,泰山說作小,早夭的嬰孩說作長壽,八百歲的彭祖說作早夭,是因為作者用“無”做它們的參照。秋毫比無大,所以是大;萬物歸無,泰山為萬物中的一點,所以泰山為小。早夭的嬰孩比無長壽,所以長壽;時間亦歸無,所以彭祖即使活了八百歲也是早夭。)

現(xiàn)在在這里說一些話,不知這些話與其他人的是屬于同一類呢,還是不屬于同一類?

同類與不同類,既然發(fā)了言都算是一類了,那么與其他人就沒有什么分別了。

既然如此,請讓我試著說說。

宇宙萬物有它的開始,有它未曾開始的開始,還有它未曾開始的那未曾開始的開始。

宇宙萬物的初始有它的“有”,有它的“無”,有它的未曾有“無”的“無”,還有它的未曾有的那未曾有的“無”。

一下子產(chǎn)生了“有”和“無”,然而不知道這個“有”、“無”果真是不是“有”和“無”。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說了這些話,但不知道我所說的果真是說了呢?

還是沒有說呢?

天下沒有比秋毫的末端更大的東西,而泰山卻是小的。

沒有比夭折的嬰兒更長壽的,而活了八百歲的彭祖卻是短命的。

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同為一體。

既然已經(jīng)合為一體了,那還需要言論嗎?


既然已經(jīng)說了合為一體,怎能說沒有言論呢?

萬物一體加上我所發(fā)的言論就成了“二”,“二”再加上“一”就成了“三”。

由此推算下去,精于計算的人也不能得出最后的數(shù)目,何況一般人呢?

所以,從“無”到“有”,已經(jīng)推至三,更何況從“有”到“有”呢!

不必再推算下去了,順應(yīng)自然就是了。

修遠(yuǎn)之思評:“天地與我并生”說的是世間萬物的來源問題:“天地”與“我”是一樣的,都是從“道”那里生出來的;而“萬物與我為一”并不是前句的同義重復(fù),其重點講歸宿的問題。莊子說的“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和《老子》中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意義相同?!耙弧睆娜f物中來,萬物又從“一”中生發(fā)。萬物與我同體,都?xì)w于道,道既是萬物的起點,也是萬物的歸宿。所以會有“天人相類,天人合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世人多對老、死,心存恐懼。另一方面,也正因人對物我分別對待,才會無休止地追求外物,以至于深陷欲念不能自拔。如果一個人可以將自己和宇宙萬物融為一體,就可以超越時間的界限,擺脫對外物的依賴,體驗無窮無盡的天地。那時,他既不會貪生怕死,也不會將時間耗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他不會有恐懼,也不會有煩惱,逍遙自在。)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著重論述了“大道不稱,大辯不言”的道理。道沒有界限,語言卻有界限,因此真理無需用語言表述,高明的言論也不用言說,而如仁、謙、勇等美德也是一樣,不需要特意去夸耀。應(yīng)收斂光芒,讓心靈如天然的府庫一般,包容萬象,不盈不枯。

道不曾有過界限,言論原本是沒有固定的標(biāo)準(zhǔn),為了爭一個“是”字而妄加了種種界線。

請讓我說說這些界線。

如有左,有右,有倫序,有等級,有分別,有論辯,有競辯,有爭持,這是世俗所謂的八種才能。

天地以外的事,圣人是存而不論的;天地以內(nèi)的事,圣人只論述而不評議。

一切古史中先王治世的記載,圣人只評議而不爭辯。

故天下的事理有分別,就有不分別;有辯論,就有不辯論。

這是為什么呢?

圣人胸懷若谷,不去爭辯,眾人則爭辯不休而競相夸示。

所以說:凡是爭辯,就有看不見的地方。

大道是不可稱謂的,大辯是不用言詞的,大仁是沒有偏愛的,大廉是不謙遜的,大勇是不傷害人的。

道一旦昭明了就不是道,言語爭辯就有所不及,仁常固定在一方就不能周全,廉若露了行跡就不可信,勇有傷害到人就不能成為勇。

這五者遵行不棄就幾乎近于道了。

故一個人能止于他所不知的領(lǐng)域,就是極點了。

誰知道不用言詞的辯論,不用稱說的道呢?

假若有誰能知道,他就能稱為天然的府庫。

往里面注入多少也不會溢滿,取出多少也不會枯竭,而且不知道它來自何處,這就叫做潛藏不露的光明。

修遠(yuǎn)之思評:大道不能說明,大辯不需言辭,大仁沒有偏愛,大廉不用謙讓,大勇不用斗狠。莊子對大道、大辯、大仁、大廉和大勇的看法,和道家的創(chuàng)始人老子有很多共通之處。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與“大道不稱”遙相呼應(yīng);老子的“大辯若訥”和莊子的“大辯不言”很是相似,一為少言木訥,一為緘默不語;而老子的“天地不仁,與萬物為芻狗”又和莊子的“大仁不仁”意義相通;老子的“大直若屈”則也有“大廉不嗛”的智慧;最后莊子說“大勇不忮”,老子則強調(diào)“勇于敢則殺”。善言辭的人為人羨慕,仁、廉、勇,又都是為世人稱道的美德。而莊子卻以“大道不稱”來提醒人們葆光的重要性。這也是一種處世的智慧,他要求人不要刻意顯示自己的德行,為人處世應(yīng)保持低調(diào)。因為,人一旦萌生炫耀德行之心,行為舉止就容易偏激。無論是為辯贏一件事情不顧事情本身的真實樣貌,還是實行仁義導(dǎo)致偏私,無論是因清廉正直落得“高處不勝寒”的孤單境地,還是因崇尚勇猛四處斗狠招致殺身之禍,都是如此。大道雖不能說明,卻沒有人能否認(rèn)它的博大深奧。美好的德行并不是用來展示給人看的,將光芒收斂,光芒本身依然存在。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以堯的故事為引,引出對大道的贊頌。堯制裁小國就如同十日并出,讓世間萬物都沐浴到他的光輝。大道普照萬物也與之同理。在這里,作者將大道置于一切道理之上。)

從前堯問舜說:“我想討伐宗、膾、胥敖這三個小國,臨朝時總感到心里不安,這是什么原因呢?”

舜說:“這三個小國的君主,猶如生存在蓬蒿艾草中間一樣。你還心緒不安,為什么呢?從前十個太陽一起出來,普照萬物,何況道德的光芒更勝于太陽的光芒呢!”



分節(jié)導(dǎo)讀:作者通過嚙缺和王倪的對話闡述了對標(biāo)準(zhǔn)的看法:人用來衡量外物的標(biāo)準(zhǔn)并不是唯一的。利與害都并非絕對。至于“至人”,其早已與萬物合而為一,連火焚、冰凍都無法影響到他,更何況為常人念念于心的利害。至人早已擺脫了外物的羈絆,超越了生死,根本不會為利害所累。)

嚙缺問王倪說:“你知道萬物有共同的標(biāo)準(zhǔn)嗎?”

王倪說:“我怎么知道呢!”

“你知道你所不知道的事物嗎?”

“我怎么知道呢!”

“那么萬物就無法知道了嗎?”

王倪說:“我怎么知道呢!即便如此,我還是試著說說:怎么知道我所說的'知道’不是'不知道’呢?怎么知道我所說的'不知道’不是'知道’呢?且讓我問問你:人睡在潮濕的地方就會腰生疾病而半身不遂,泥鰍會這樣嗎?人在高樹上就會驚怕不安,猿猴會這樣嗎?這三者誰知道住在什么地方才是最合適的呢?人吃家畜的肉,麋鹿吃草,蜈蚣愛吃蛇,貓頭鷹和烏鴉喜歡吃老鼠,這四者誰知道吃什么東西才是最美味的呢?雌猿和猵狙成為配偶,麋與鹿交配,泥鰍和魚交尾。毛嬙、西施,人們認(rèn)為是最美的女子;但魚見了她們會潛入水底,鳥見了她們會飛向高空,麋鹿見了她們會疾速奔跑;這四者誰知道什么美色才是天下真正的美色呢?依我看來,仁義的端倪,是非的途徑,紛然錯亂,我怎么能知道它們之間的分別呢?”

嚙缺說:“你不知道利與害,難道至人也不知道利與害嗎?”

王倪說:“至人神妙極了!山澤燃燒而不能使他感到熱,黃河和漢水都封凍了而不能使他感到冷,疾雷震裂了山岳而不能使他身體受到傷殘,狂風(fēng)掀起海浪而不能使他感到震驚。像這樣的至人,乘著云霧,騎著日月,而遨游于四海之外。生和死的變化都不能影響到他,何況利害這類事呢!”



分節(jié)導(dǎo)讀:在此節(jié)中,瞿鵲子和長梧子談到了死亡。圣人與萬物合一,并不為塵世熙攘所擾,順乎自然。但凡夫俗子則習(xí)慣用已知推測未知,為想象出來的境遇悲傷欣喜。作者用麗姬入晉宮的故事說明,已知并不一定能推出未知。人不知死卻厭惡死亡,即是被知迷惑住了,愚人意識不到自己已陷入自己親手編造的虛幻之境?!暗牢词加蟹狻?,人卻為自己設(shè)置界限,人應(yīng)從知的局限中跳出來,從人造的夢境中走出來,和萬物合一。)

瞿鵲子問長梧子說:“我聽孔夫子說過:'圣人不去做塵世間的事情,不謀利益,不逃避危害,不喜追求,不拘泥于道。沒有說等于說了,說了又等于沒有說,而心神遨游于塵世之外?!追蜃诱J(rèn)為這些是輕率不當(dāng)?shù)难哉?,而我認(rèn)為是通往美妙大道的途徑。您認(rèn)為怎么樣呢?”

長梧子說:“這些話黃帝聽了都疑惑不解,孔丘又怎么能理解呢?而且你也太求之過急了,就像見到雞蛋就想得到報曉的雞,見到彈丸就想烤吃鸮鳥肉。我姑且對你說說,你也姑且聽聽,怎么樣?圣人同日月并明,懷抱著宇宙,與天地萬物混合為一體,任其淆亂紛雜而不顧,把世俗上的尊貴卑賤看做是一樣的。眾人忙忙碌碌,圣人則大智若愚,糅合古今事物為一體卻精純不雜。萬物都是如此,而互相蘊含著歸于精純渾樸之中。我怎么知道貪生不是迷惑呢!我怎么知道怕死不是像自幼流浪在外而不知歸家那樣呢!麗姬是艾地戍守封疆人的女兒。晉國剛得到她的時候,哭得淚水濕透了衣襟;等她到了晉國的王宮,與國君同睡一床,同食美味的肉食,才后悔當(dāng)初不該哭泣。我怎么能知道死了的人不后悔當(dāng)初的貪生呢!夢中飲酒作樂的人,早上醒來或許會遇到不如意的事而哭泣;夢中哭泣的人,早上醒來后或許去打獵為歡。當(dāng)人在夢中,不知道是在做夢。有時在夢中又做著夢,醒后才知道是做夢。只有徹底覺醒了的人才知道人生猶如一場大夢。而愚昧的人自以為清醒,顯出明察的樣子,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國君呀,臣仆呀,孔丘真是固執(zhí)淺陋極了!孔丘和你,都在做夢;我說你在做夢,也是在做夢。這些言論,可以稱做奇談怪論。萬年以后遇到一位大圣人,能了然這些道理,如同早晚遇著的一樣?!?/span>

修遠(yuǎn)之思評:麗姬還沒有嫁到晉國王宮,不知道嫁后是好是壞,就擔(dān)心得涕淚沾襟。等到嫁過去后,和晉王一起睡在舒適的大床上,吃著美味佳肴,就為當(dāng)初的哭泣后悔了。莊子在此節(jié)借麗姬悔泣的故事告訴世人,沒有必要為了死亡恐懼?;钪娜瞬恢浪篮蟮那榫埃苍S死亡并不像人想得那樣糟糕,也許死比活還要好呢。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死亡是最大的恐懼,但與其說人恐懼的是死亡本身,不如說人害怕的是未知。生活中,很多人都習(xí)慣將未知之事想得十分可怕,并為此憂心忡忡,甚至因為害怕面對未知,固步自封,拒絕接受新的事物,不肯踏入新的環(huán)境,甘愿放棄自我發(fā)展的機會。麗姬至少是在過上幸福生活后,為當(dāng)初的哭泣后悔的,因害怕未知而踟躕不前的人,卻連得到這樣幸福的機會都沒有。)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繼續(xù)瞿鵲子與長梧子的對話,談到“由誰來判定是非對錯”的問題。人各有各的立場,有立場就有局限,有局限就無法保證公正。作者認(rèn)為唯有站在道的立場上,用自然之道來調(diào)和這一切。)

“假使我與你辯論,你勝了我,我沒有勝你,你就果然對嗎,我就果然錯嗎?我勝了你,你沒有勝我,我就果然對嗎,而你就果然錯嗎?這是我們兩人中有一人對,有一人錯呢?還是我們兩人都對,或者都錯呢?我和你都不知道,而他人本來都有偏見。我讓誰來評判是非呢?如果請與你觀點相同的人來評判,既然他和你觀點相同,怎么評判呢?如果請與我觀點相同的人來評判,既然他和我的觀點相同,怎么評判呢?如果讓不同于我和你的觀點的人來評判,既然觀點不同于我和你,怎么能評判呢?如果讓觀點與我和你相同的人評判,既然他的觀點與我和你相同了,怎么能評判呢?那么我和你及他人都不能評判誰是誰非了,還等待誰來評判呢?”

“是是非非變化的聲音是互相對立而成的,若要使它們不相對立,就要用自然之道來調(diào)和,順應(yīng)其自在的變化,以此享盡天年。什么叫做用自然之道來調(diào)和天地萬物呢?'是’也是'不是’,'然’也是'不然’。'是’若果真是'是’,就和'不是’有區(qū)別,這樣也就不須辯論了;'然’若果真是'然’,就和'不然’有區(qū)別,這樣也就不須辯論了。忘掉生死年歲,忘掉是非仁義,遨游于無窮的境地,由此也就能寄寓于這無窮的境地?!?/span>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以變幻不定的影子說明依賴外物而生,無以得到自由的道理,并借影子之口提出“物從何來”的問題。影子和罔兩都不知道影子所依附之物從何而來,而站在道的角度,萬物都從“道”中來,影子依附之物也是如此。)

罔兩問影子說:“剛才你行走,現(xiàn)在你停下;剛才你坐著,現(xiàn)在你起來,你怎么這樣沒有獨立的操守呢?”

影子說:“我是有所待才這樣嗎?我所待的事物又有所待才這樣的嗎?我所待的就像蛇憑借腹下的鱗皮而行,蟬憑借翅膀而飛嗎?我怎能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怎能知道為什么不會這樣!”



分節(jié)導(dǎo)讀:此節(jié)以夢說事。莊子是莊子,蝴蝶是蝴蝶,但在夢中莊子可以是蝴蝶,蝴蝶也可以是莊子,物與我的界限被打破了。莊子在夢中實現(xiàn)了萬物與我的合一,在夢中悟出了萬物齊一的道理,抵達(dá)了逍遙之境。)

從前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翩翩飛舞的一只蝴蝶,自我感覺快意極了,不知道自己是莊周了。

忽然醒了,自己分明是僵直臥在床上的莊周。

不知道是莊周做夢化為蝴蝶呢,還是蝴蝶夢中化為莊周呢?

莊周與蝴蝶,必定是有分別的。

這種物我的轉(zhuǎn)變就叫做“物化”。

修遠(yuǎn)之思評:在莊子看來,己和人,物和我,我和非我都沒有差別,大家都是道的產(chǎn)物,是一個本原出來的東西。莊子夢蝴蝶也好,蝴蝶夢莊子也好,不用去分辨,也分辨不清楚,因此他的口號是“天地與我共生,萬物與我為一”。想到蝴蝶變成莊子還是莊子變蝴蝶的人是小覺,而只有認(rèn)識到兩者沒有區(qū)別的人才是大覺。只有大覺能得道,理解道。中國以夢來說故事的例子有很多,“莊周夢蝶”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在夢里或是夢醒之后,莊周與蝴蝶,誰是真實的,誰是虛幻的?這些都不必深究。這是因為不管是夢還是醒,不管是莊周還是蝴蝶,都是道的物化形式。追根結(jié)底,世間的所有事物和景象都是由道產(chǎn)生而來的,盡管它們的形式不同,但根源都是一樣的。莊周夢蝶的故事對后世文人很有啟發(fā),這些啟發(fā)多是對人生無常的感慨。例如,唐代詩人李商隱寫了一首《無題》詩,其中前四句寫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strong>這里,“莊周夢蝶”完全失去了莊子化解人世痛苦的本意,而是成為詩人寄托浮生若夢的感受,體會生命惘然的一種方式。元曲大家馬致遠(yuǎn)《雙調(diào)·秋思》里說道:“百歲光陰一夢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來,明朝花謝。急罰盞夜闌燈滅?!?/strong>這里流露出作者看盡人世間爭名奪利的紛擾,渴望過閑適自在生活的感情。作者對生命也有更深一層的感悟,人生不過百年,卻恍如夢境一場,還不如趁著夜深、油燈未滅、生命猶存的時候,及時飲酒來得痛快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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