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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花敗柳”，字面意思是枯萎的花兒和凋敗的柳枝，自古被人們用于形容生活放蕩輕浮，或被蹂躪摧殘后的女性。此四字出自元人白樸戲曲《墻頭馬上》，而這四字中的“敗柳”，是別有出處的。  章臺柳，便是“敗柳”的出處，章臺柳中的“章臺”，指的是漢代長安城的一條繁華的街名，因街內(nèi)妓院熙攘林立而聞名天下，至盛唐時，“章臺”已經(jīng)成為了歌妓聚集之地的象征，這種說法一直流傳到今日。 至于“柳”，并非指無根楊柳，而是指唐朝名妓柳氏。所以直到今天，每每提及“章臺柳”一詞，人們都會浮現(xiàn)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曖昧神情，更有甚者，還將其作為辱罵女性的稱呼。 可惜，凡讀過《章臺柳》一詞，并且知曉背后故事的人，就會因為犯這種錯誤而羞愧了。 《章臺柳·寄柳氏》 章臺柳，章臺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yīng)攀折他人手。 這是唐代大才子韓翃于亂世之中寫的一首“尋妻詩”。詩中韓翃將妻子稱為“章臺柳”，除了懷念當(dāng)日纖巧翩翩身姿，亦問及妻子是否折于他人手，大有患得患失之態(tài)。那么，韓翃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以致讓他寫出這樣的詩來呢？我們不妨穿越時空，一起看看這一段驚動了皇帝的“尋妻事件”。  才名早負(fù)的韓翃 唐朝大歷年間，有“大歷十才子”，韓翃算是知名度最高的一位。韓翃始初以詩學(xué)才藝待詔翰林院。雖是如此，但是因為沒有具體的官品，所以韓翃的生活也沒能得到實質(zhì)上的改善。然而身為御用文人，也足以讓韓翃有足夠的尊嚴(yán)與當(dāng)時的名士交游?！侗臼略姟分杏休d：
 在當(dāng)時，家姬并非是妾室，而是相當(dāng)于主人家的一件擺設(shè)，多用于同客人品評觀賞，以顯擺自己的門第修養(yǎng)。有意思的是，李王孫發(fā)現(xiàn)韓翃在看柳氏時的眼神，亦透露著歆慕之心，所以本性行俠仗義的李王孫，決定促成這一樁美事。 某日，韓翃再來赴宴，酒至半酣，李王孫突然問韓翃：“韓公子是當(dāng)今名士，柳氏是當(dāng)今絕色，兩人甚是絕配，我有意將其許配與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韓翃聽后嚇得不輕，忙起身推辭：“我不過一介寒儒，若非有您接濟(jì)，現(xiàn)在都潦倒街頭了，大恩尚未報答，豈能再奪人所愛？” 李王孫道：“大丈夫相遇杯酒間，一言道合，尚相許以死，何況一個女子，有什么好推辭的?！闭f著命人拿出三十萬錢給韓翃，令兩人度日。韓翃亦深感李王孫大恩，婚后與柳氏情投意合，恩愛非常。 沉沒于亂世的愛情  柳氏的眼光果然沒錯，婚后次年，韓翃新科及第，按規(guī)矩，韓翃須回家省親，柳氏則被留在長安。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人生的兩大美事，韓翃兩年內(nèi)都享受到了，如果不出意外，韓翃此后的人生該是令人艷羨的。然而現(xiàn)實很快給他一擊。 在與柳氏分別期間，“安史之亂”爆發(fā)，百姓流離失所，社會動蕩不安。自知美色過人的柳氏，擔(dān)心在戰(zhàn)亂中遭遇不測，忙剪去了長發(fā)，自毀其形，躲進(jìn)了長安城郊外的法靈寺出家為尼。 在柳氏出家為尼期間，韓翃也在流落青州時，成為了節(jié)度使侯希逸的幕府書記。兩人天各一方，音信杳無。戰(zhàn)亂平息后，韓翃派人悄悄赴往長安城尋找柳氏的下落，并帶上一包碎金，包中的白絹上提有一詩： 章臺柳，章臺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yīng)攀折他人手。 這一首詩中，前兩句直呼妻子柳氏之名，章臺是長安的意思，柳則是柳氏，長安的柳氏，是韓翃的愛妻。連聲呼喚完柳氏后，韓翃對她的安危表示了擔(dān)憂，也問及她的容顏是否仍舊艷麗，繼而悵然若失，這樣的亂世，縱然仍是絕色佳人，也早被別人糟蹋了吧。  這一首詩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到了柳氏手中，一身素裝的柳氏見此題詩，不僅掩面而泣。遂含淚回詩一首，答道： “楊柳枝，芳菲節(jié)，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fēng)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與韓翃的“思念中不忘疑竇叢生”不同，柳氏對韓翃也是相思入骨，但是從未有過任何拷問，任何懷疑，反而還有些愧疚，深覺自己配不上自己的夫君了。 柳氏擔(dān)憂的事情，終于出現(xiàn)了。唐軍藩將沙吒利聽聞柳氏的美色，自持有功，前來將柳氏劫持至府中為妾，顯然這對柳氏是莫大的打擊。 如果韓翃沒有隨侯希逸進(jìn)京，故事到此也該結(jié)束了。然而上天就是一個藝術(shù)家，非要編織出更跌宕的故事來。 長安街上的意外重逢  失蹤的柳氏成為了韓翃心中的痛，每每思及柳氏，韓翃總是嘆息不已。這一日，韓翃在長安街上游走，轉(zhuǎn)至城東南角，忽見迎面走來一輛牛車，牛車中有女聲傳出：“是青州韓員外嗎？”，韓翃大異，答是，只聞車內(nèi)又道： “妾身就是柳氏啊，現(xiàn)今已失身沙吒利，無從自脫。明日尚此路還，愿更一來取別?！?br> 次日，二人果然再見，柳氏將一玉盒與之韓翃，盒內(nèi)有一題詩： “楊柳枝，芳菲節(jié)，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fēng)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韓翃讀后凄苦萬分。 韓翃的心事，最終在幾位好友的相助下，得以了結(jié)。俠士李俊獨(dú)闖沙咤利府第搶出柳氏，侯希逸上奏朝廷，唐肅宗聽聞這一段因果后，果斷賜絹兩千匹與沙咤利作撫慰，讓柳氏回歸了韓翃身邊。  說到這里，我們也該知道，章臺柳一詞，最初是美好的、純凈的，是一個癡情男子懷念身在長安的妻子而已。然而，因為缺乏對詩詞掌故的了解，使得許多人在這上面犯了笑話，事實上今人對古詩詞的誤解屢見不鮮，譬如元稹的“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本意是夫婦離別本事常情，但是對于一同歷經(jīng)過苦難的夫婦而言，這種訣別更叫人悲哀。今人卻誤解為生活貧困的夫婦處處是悲哀，真大謬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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