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花自放

 半山聽雨

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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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閣上眺蓬萊，全新“海市”慰東坡。

天氣正寒，夜讀東坡《海市詩》：“……歲寒水冷天地閉，為我起蟄鞭魚龍。重樓翠阜出霜曉，異事驚倒百歲翁……”憶起去年在山東蓬萊（古稱登州）臥碑亭看到蘇東坡《海市詩》碑刻原石的震撼，宛如昨日。

一直對“五日登州守，千載蘇公祠”高山仰止。在一個只做了5天州官的沿海邊城，四川眉山先賢蘇東坡究竟有什么特異功能，做了什么大好事，能讓當(dāng)?shù)匕傩招藿籼糜乐炯o(jì)念？去年夏天，帶著好奇與敬意，筆者乘到山東之機，專程趕往蓬萊，尋訪東坡在這里的足跡。

東坡“題書”人間蓬萊。

宋元豐八年（公元1085年），已年近五旬的蘇東坡被調(diào)至登州任知軍州事。10月15日到達(dá)登州，10月20日接到調(diào)回京城的通知。短短5天時間，僅僅一周的工作日，換作我們，能做什么？

蘇東坡就是不一樣的蘇東坡！

5天里，他曾兩次登臨蓬萊閣，寫下了《望?！?、《海市詩》、《北海十二要記》、《題登州蓬萊閣》、《登州孫氏萬松堂》等詩文，為膠東的海天奇景留下了不朽的篇章。更重要的是，蘇東坡在蓬萊五日，體恤民情，關(guān)心百姓疾苦，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傳下千古佳話。

蘇軾書《海市詩》。

白天，東坡走農(nóng)家，查海防，禱豐年，后人還賦予他訪八仙的美好傳說。夜里，他在昏暗油燈下，沉思良久，寫下《登州召還議水軍狀》和《乞罷登州榷鹽狀》兩道奏折?？蓜e小看這兩道折子，一為海事國防，一為民憂民生，它們對登州以及后世的影響，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那個時代。前者建議朝廷加強海防建設(shè)，是強化邊塞海防安全的一篇不可多得的具有歷史借鑒價值的軍事指南。以致后人詩云，“曉目曈昽島嶼開，先生端合信蓬萊。能陳利弊還朝后，不負(fù)邊州五日來?！焙笳咴敿?xì)論述了榷鹽政策給當(dāng)?shù)匕傩諑淼奈：?，懇請朝廷“先罷登萊兩州榷鹽，依舊令灶戶賣與百姓，官收鹽稅?！贝蚱乒冫}壟斷，民得實惠，方能長治久安。蘇軾的這些有理有據(jù)的建議，隨即被朝廷采納。尤其是登州廢止食鹽官賣的章程，一直持續(xù)到晚清。當(dāng)年登州諸縣，均紛紛立起《罷榷鹽狀》的刻石，表達(dá)對蘇東坡感激之情。蘇軾在官場失意的情況下，毫無怨天尤人的情緒，在其位，謀其政，足以顯示出一代名臣的胸懷和風(fēng)范。

雖然蘇軾在蓬萊只停留了短暫的時間，但是蓬萊人卻修建了一座“蘇公祠”紀(jì)念這位地方官。今天的蓬萊山上，聳立著蘇公祠、臥碑亭、賓日樓等與蘇東坡有關(guān)的建筑。

“五日登州守，千載蘇公祠”。

筆者走進(jìn)了“蘇公祠”這座蓬萊閣旁端莊不俗的建筑。祠內(nèi)石刻滿壁，多是蘇東坡的手跡，雄渾且有力道。根據(jù)《重修蓬萊閣記》的記載，現(xiàn)在的蘇公祠是清代移建過來的，原址建在蓬萊閣前。

臥碑亭，以蘇軾的《海市詩》、《書吳道子畫后》橫幅碑刻而得名。亭內(nèi)臥碑，吸引了無數(shù)文人學(xué)者前來觀賞品味。碑的背面刻楷書《海市詩》，正面刻行草《書吳道子畫后》?！逗Ｊ性姟繁淘挥谂钊R北部丹崖山巔蓬萊閣。詩文韻采飛揚，寓意深邃，為蓬萊閣上最久遠(yuǎn)的歌詠海市的七言古詩。從《書吳道子畫后》一文看，元豐八年的年款署于文中，后續(xù)碑文書風(fēng)明顯差異，多種說法不一而足。雖不是一氣呵成，但蘇軾的書法風(fēng)格卻是統(tǒng)一的。此臥碑是蓬萊閣內(nèi)珍貴碑刻之一，有著重要的歷史價值和書法藝術(shù)價值。

蘇軾書《書吳道子畫后》。

登蓬萊閣，“東坡元素”隨處可見。

蘇公祠前有聯(lián)：“真臨仙閣靈虛地，來讀蘇公海市詩”；龍王廟前有聯(lián)：“龍酬丹崖所期和風(fēng)甘雨，王應(yīng)東坡之禱翠阜重樓”。連賓日樓這個看似與東坡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地方，也因東坡在此觀日而傳承千年。

蘇軾奏折《登州召還議水軍狀》（局部）。

在如今蓬萊閣景區(qū)入口處的牌樓，細(xì)心的游客會發(fā)現(xiàn)匾額上“人間蓬萊”四個大字，是集蘇軾的真跡；在八仙過?？谂品灰约鞍讼蛇^海處，乃蘇軾“題名”；甚至海邊上的“八仙礁”，也是蘇軾筆意。還有歷史博物館、造船博物館，處處皆可見蘇東坡的足跡。

八仙過海口牌坊。

據(jù)介紹，“人間蓬萊”取自蘇東坡一紙叫作“遺過子尺牘”的書札，將文中“人間飲酒為須嫌，歸去蓬萊卻無吃”的“人間”、“蓬萊”二詞綴結(jié)一起作為匾額。“蓬萊”自古便是仙境的代名詞，雖然傳說中的海上仙山虛幻縹緲，但是登州的山海風(fēng)光卻是歷久未變?！叭碎g蓬萊”四字有實有虛，詞句雖然平淡白話，意境卻深邃綿長。

蓬萊仙境，短暫的停留，卻是一方百姓永久的守望，這是蘇東坡最大的慰藉吧！就要離別登州了，坐在顛簸的馬車上，他捻須微笑，吟著那首著名的七言《海市詩》：“東方云海空復(fù)空，群仙出沒空明中。蕩搖浮世生萬象，豈有貝闕藏珠宮!……”

東坡筆意“八仙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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