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鳥蟲篆印章法解析

海濤書屋 2025-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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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璽屬于印章的初創(chuàng)階段，而戰(zhàn)國鳥蟲篆印更是稀如星鳳，其裝飾手法、裝飾程度又相當簡單，因此，它們與普通的戰(zhàn)國古璽在章法上沒有什么兩樣。但在視覺效果上，鳥蟲篆紋飾已經(jīng)從印面中突出出來，成為章法上重要的視覺因素。

戰(zhàn)國鳥蟲篆古璽發(fā)育很不完善，因時代變遷而中止。它的探索空間很大，在章法上也是如此。

漢鳥蟲篆印的章法相對復(fù)雜一些，主要是類型多一些，有漢玉印式、漢銅印式，又因字的多少而呈多樣化特點。

（一）玉印式

漢玉印中的鳥蟲篆印約40方，其中除了“薄戎奴”、“新成甲”、“臂棠里”、“集仔妾娟”、“郭安國”、“王莫書”、“或”7方外，其余均為兩字印。我們就以兩字印為例，對其章法特點進行歸納總結(jié)。

1.受普通漢玉印影響

漢鳥蟲篆玉印在章法上深受普通漢玉印的影響，其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線條在全印排布均勻。

普通的漢二字玉印，篆法垂落舒展，章法勻稱，印面內(nèi)以豎筆為章法骨架，以豎筆數(shù)量（畫線法計）的多少來決定印面內(nèi)各個字占位置的大小。比如“謝李”（圖200)、“桓啟”（圖201）、“周誘”（圖202），在整體的均勻中富于變化。漢鳥蟲篆玉印也深受這種處理習慣的影響。比如“李堪”（圖126）、“蘇意”（圖117）這樣的作品，其處理宗旨基本上同于普通漢玉印。我們以“蘇意”為印文設(shè)計了一個普通漢玉印的印痛（圖203)、其章法布局、每個字所占位置的大小和鳥蟲篆印基本相同。

當然，這種影響只是漢鳥蟲篆印章法的一個背景，其處理勻稱的章法宗旨也有線條排布均勻，利于砣治制作的因素。而鳥蟲篆印經(jīng)過對線條的裝飾、盤曲之后，字形結(jié)構(gòu)會發(fā)生一些變化，因而其章法也會呈現(xiàn)出與漢玉印不同的一面。比如“石賀”（圖73）一印，其印文兩字的對比關(guān)系就比較懸殊，如果是普通的漢玉印，如圖204所示的印稿，其兩宇間的對比不至如此懸殊。而在一些因盤曲而線條多呈圓斜筆的印面中，各字所占印面位置則完全以盤曲后字形的復(fù)雜程度為根據(jù)，直筆特別是豎筆的影響已經(jīng)相當?shù)?，如“武意”（圖3）。

2.兩字間界線模糊

漢玉印字形整傷，兩宇間界線分明。而鳥蟲篆文字由于圓斜筆多，外形一般不方整，只能做到大致規(guī)整。在兩字的結(jié)合部，兩個字的不方整相遇，其處理就存在較多的變數(shù)。

首先，它不像普通漢玉印那樣兩字界線呈直線，而往往有輕微的彎曲，比如“武意”（圖3)，兩字間的留空就呈弧線狀。其次，在筆畫排布密集的作品中，兩字的結(jié)合部往往有嵌合出現(xiàn)。比如“杜說”（圖140）中，兩字間存在很明顯的嵌合。另外，在“樓治”（圖143）、“孫荊”（圖111）等印中也有類似現(xiàn)象。第三，兩字結(jié)合部線條方向復(fù)雜，不像普通漢玉印以豎筆為主。而這種處理也避免了兩字被明顯割裂且邊緣勉強取齊，利于章法安排。兩字渾然一體，易于突出鳥蟲篆印的特色。

兩字結(jié)合部界線模糊，這是鳥蟲篆圓斜筆多、結(jié)構(gòu)復(fù)雜造成的。有些作品就利用這一點來解決章法排布的問題。比如“李堪”（圖126）、“曹女巽”（圖11)兩印，兩字間的界線都是結(jié)構(gòu)導(dǎo)致的。我們以“曹”為例，“娛”字下部筆畫密集，需要的空間相對大一些，兩字分界線的傾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為“娛”下部多提供些安排空間。

3.臨邊處取齊

盡管兩字間可以有各種變化，但臨印邊的筆畫，其外形處理是大致整齊的，這是文字對印面形式必要的適應(yīng)。因為漢玉印的滿白程度低，線條相對較細，筆畫間留空較多，所以即使有一些不甚方整處也不影響大局，如“沈意”（圖145)、“欒犀”（圖110)。而在一些筆畫較粗，效果接近于滿白文的作品中。如“曹女巽”（圖134）、“辟強”（圖12)、“樓治”（圖143）等印，其文字靠印邊處就處理得很整齊。漢人對這種細節(jié)是非常敏感的。

漢鳥蟲篆玉印的章法相對簡單，印面內(nèi)排布大體均勻，字與字的關(guān)系輕松多變，印文對印邊的適應(yīng)適度，追求一種全印一體的和諧。如果說其篆法更多地表現(xiàn)出變的一面，那么其章法則是表現(xiàn)出平的特征。這種互補式的配置非常得體，保證了在流走婉麗的線條組合中印面的條理性。

（二）銅印式

1.四字印的章法特點

漢鳥蟲篆四字印的章法非常簡單，絕大多數(shù)都是四字均分印面。當然，這種均分不是幾何意義上的絕對均分，而是相對的。而四字間的“十”字狀留白一般保持完整、通暢。比如“馬級私印”（圖205）、謝相私印”（圖206)、“李君興印”（圖207），還有前面舉過的例子“王為私印”（圖15)、“杜子沙印”（圖115），圓轉(zhuǎn)流暢的線條在方正穩(wěn)定的格局中屈曲盤旋，構(gòu)成了極富特色的視覺效果。

當然，漢四字鳥蟲篆銅印也有少數(shù)因字的筆畫過于懸殊而不采用四字均分章法的，它們一般依印文筆畫多少決定占面積大小，比如“王勝之印”（圖208)、“王崇私印”（圖209）、“公孫并印”（圖210)，都是依字的筆畫疏密來決定章法布局。也有一些作品刻意變化，故意將字的大小打亂，顯出一種荒率不羈的作風，如“孫駿私印”（圖211).“唐憲私印”（圖212），在以富麗精工著稱的鳥蟲篆印中別具情趣，雖然數(shù)量極少，但也是一種風格的代表。

還有些作品加了白文的邊框，如“胡長私印”（圖213）、“秦眾私印”（圖214)、“賈歆私印”（圖215)，既起到了對印文的穩(wěn)定作用，又產(chǎn)生了一重裝飾效果。

漢鳥蟲篆四字銅印，章法上最重要的地方是強調(diào)秩序。

我們來看這樣兩方?。骸扒G倫私印”（圖216）、“戴衡私印”（圖217).如果有讀者發(fā)出“這還算印章嗎？”的提問，我們不必感到奇怪。的確，這些作品因為殘損，全印模糊一片，很難再給人什么美感。而即使如“王嚴私印”（圖218)、“坷歆印信”（圖219）這樣的作品，章法還有眉目，且“神采為上，形質(zhì)次之”，但也不應(yīng)在鳥蟲篆印創(chuàng)作中提倡——能認出這樣的印文的人少之又少。

這些古印在當初制作時應(yīng)該是十分精整完美的，現(xiàn)在的殘損樣子肯定非當年印工所想。在鳥蟲篆印創(chuàng)作中，章法的秩序一定要強調(diào)，字與字的關(guān)系一定要清晰明了，充分保證其條理性、可識性。單就漢鳥蟲篆四字銅印來說，這種秩序的好壞足以決定作品的成敗。在兩字的鳥蟲篆玉印中，尚有兩字嵌合的可能；而在四字印中，這種處理不是可想象的。

2.非四字印

漢鳥蟲篆銅印中，四字印為其大宗，除此之外尚有40多方其他作品。其中二、三字印在今天的創(chuàng)作中仍經(jīng)常用到，所以對它們的章法進行總結(jié)是必要的。

（1）二字印

二字印的章法類于漢鳥蟲篆玉印。對兩字結(jié)合部的規(guī)整理度要求不高，不像四字印一定要求整齊通暢。像“魯護”（圖220）這樣的作品，章法極為密集，兩字兒不可分，如果在四字印中肯定失敗。但二字印中絕大多數(shù)兩字間界線還是比較分明的，如“史循”（圖221）、“田豐”（圖222)，印面在流動中不失精整。二字印也不乏帶界格的作品。其效果類于四字印帶界格者，一方面對字形不規(guī)則的或過于細碎的字加以穩(wěn)定，如“吾延”（圖223)、“燕”（圖224）；一方面對印文平正者也有一種裝飾效果，如“栗膠”（圖225)、“樂丁”（圖226)。兩字印的盤曲受字形限制，有時不會很勻稱，在章法上就要充分考慮其留空了。這是四字印中不常遇到的問題。如“□平”（圖227）、“播慶”（圖196），我們能感受到其留空處理的合理性。

(2）三字印

三字印的章法有兩種式樣，一種如“史君嚴”（圖228）作一二組合，一種如“田恭印”（圖229）作三字并列。

這兩種式樣的處理難度卻非常高。比如第一式，三字一邊一字，另一邊兩字，這是篆刻最普通的格式，可是由于鳥蟲篆銅印要靠盤曲來改變字形太小，獨占一面的一字要比另兩字多盤曲一倍，等于一方甲中一半兩字印，一半四字印，其處理要照顧到二者各自的章法特點。像“史君嚴”一印，“君嚴”是純粹的四字印處理，而“史”字為與之配合，反復(fù)盤曲，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雖然終成佳作，其技法難度實非常人所能想象。當然，這種難度是由章法造成的，但要靠篆法來解決。三字印漢銅、漢玉印章法差別不大。如玉印“薄戎奴”（圖101）、“新成甲”（圖78）類于“史君嚴”（圖228)，而“特棠里”（圖138）類于“田恭印”（圖229），可互為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