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記》與《菜根譚》《圍爐夜話》并稱為“ 處世三大奇書”，是一部熔中國傳統(tǒng)生活情趣、審美藝術(shù)、處世哲學(xué)于一爐的纂輯式清言小品集，它富含哲理、引人深思，涵蓋了立德、修身、讀書、為學(xué)、立業(yè)等諸多人生話題，對我們現(xiàn)代人的生活也極具啟發(fā)意義。

這本書主要闡明如何涵養(yǎng)心性和如何處世，表現(xiàn)了文人雅士淡泊名利、超凡脫俗的情懷，也總結(jié)出了一些生活的方法、處世的良策，對今人處世修身、砥礪操守都具有很大的啟發(fā)作用。

書籍所選格言妙語、小品片句，或含蓄蘊(yùn)藉，令人回味悠長；或情趣盎然，讀來津津有味。今天和岳麓君一起品讀書中經(jīng)典30句。

△“小品雅集”《小窗幽記》，岳麓書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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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花繁柳密處，撥得開，才是手段；風(fēng)狂雨急時，立得定，方見腳根。

【譯文】

在紛紜復(fù)雜的環(huán)境之中，能夠撥開層層迷霧，開辟出一條路徑，這才是卓越的手段；在情況危急動蕩的時期，能堅持自己的操守，守住自己的底線，才能顯出這個人立場堅定。

2

大事難事，看擔(dān)當(dāng)；逆境順境，看襟度；臨喜臨怒，看涵養(yǎng)；群行群止，看識見。

【譯文】

遇到大事、難事，才能看出一個人是否有擔(dān)當(dāng)；身處順境或逆境，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胸襟氣度；遇到令人喜怒的事情，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涵養(yǎng)；在群情洶涌的時候，能看出一個人的見地。

3

良心在夜氣清明之候，真情在簞食豆羹之間。故以我索人，不如使人自反；以我攻人，不如使人自露。

【譯文】

在夜里萬籟寂靜，內(nèi)心清明平和的時候，人最容易發(fā)現(xiàn)自己的良心；而真情則在簡陋的飲食起居中體現(xiàn)出來。因此，與其以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去要求別人，不如使別人能夠自??；與其以自己的好惡去攻擊別人，不如使別人自行袒露過錯。

4

居不必?zé)o惡鄰，會不必?zé)o損友，惟在自持者兩得之。

【譯文】

居處不必要求沒有惡鄰，聚會不必要求沒有損友，只有善于克制約束自己，堅持自己品德操守的人才可以兼而得之。

5

無事便思有閑雜念頭否，有事便思有粗浮意氣否；得意便思有驕矜辭色否，失意便思有怨望情懷否。時時檢點(diǎn)得到，從多入少，從有入無，才是學(xué)問的真消息。

【譯文】

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反思有沒有多余的念頭，有事情的時候就反思有沒有浮躁、意氣用事；得意的時候就反思有沒有驕傲的言語和神色，失意的時候就反思有沒有抱怨的情緒。時時這樣檢點(diǎn)反省，從多變少，從有到無，這才是一個人做學(xué)問的關(guān)鍵。

6

多躁者，必?zé)o沉潛之識；多畏者，必?zé)o卓越之見；多欲者，必?zé)o慷慨之節(jié)；多言者，必?zé)o篤實(shí)之心；多勇者，必?zé)o文學(xué)之雅。

【譯文】

太浮躁的人，一定沒有深刻透徹的見識；太膽小的人，一定沒有卓越出色的見解；欲望過多的人，一定沒有慷慨大方的節(jié)操；話太多的人，一定沒有忠厚篤實(shí)的誠心；勇武過盛的人，一定沒有文質(zhì)彬彬的風(fēng)雅。

7

有譽(yù)于前，不若無毀于后；有樂于身，不若無憂于心。

【譯文】

生前有贊譽(yù)，不如死后沒有毀謗惡評；追求身體上的享樂，不如追求心靈的無憂無慮。

8

議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事中，當(dāng)忘利害之慮。

【譯文】

議論事情的人，置身于事外，應(yīng)該洞悉事情的利害關(guān)系；做事情的人，置身于事情中，應(yīng)該忘記一己之利害。

9

蒼蠅附驥，捷則捷矣，難辭處后之羞；蔦蘿依松，高則高矣，未免仰扳之恥。所以君子寧以風(fēng)霜自挾，毋為魚鳥親人。

【譯文】

蒼蠅依附于千里馬的尾巴上，快是很快，但是難以擺脫伏在馬屁股后的羞愧；蔦蘿依附在挺拔的松樹上，高是很高，但難免有攀附依賴的恥辱。所以君子寧肯以風(fēng)霜來砥礪節(jié)操，也不愿當(dāng)缸中的魚、籠里的鳥來親近討好他人。

10

心為形役，塵世馬牛；身被名牽，樊籠雞鶩。

【譯文】

如果心靈被形體奴役，就像是塵世中牛馬一樣勞累；如果身軀為名利牽制，就像是在樊籠里的雞鴨一樣失去自由。

11

待人而留有余不盡之恩，可以維系無厭之人心；御事而留有余不盡之智，可以提防不測之事變。

【譯文】

待人接物留有余地，這樣施與恩惠可以維系不知滿足的人心；處理事情留有可以周旋的余地，這樣的智慧可以提防無法預(yù)測的變故。

12

士人有百折不回之真心，才有萬變不窮之妙用。

【譯文】

士大夫有百折不撓的堅貞之心，才能有應(yīng)對瞬息變化之世的妙用。

13

無事如有事時提防，可以弭意外之變；有事如無事時鎮(zhèn)定，可以銷局中之危。

【譯文】

平安無事的時候，要居安思危，像如臨大事那樣小心提防，這樣可以防止意外的事變；面臨大事的時候，要像平安無事般鎮(zhèn)定自若，這樣可以消解事件中的危難。

14

聞謗而怒者，讒之囮（é）；見譽(yù)而喜者，佞之媒。

【譯文】

聽到誹謗而憤怒，這樣往往成為讒言攻訐的誘因；聽到贊譽(yù)而歡喜，這樣往往成為奸佞得勢的媒介。

15

讀一篇軒快之書，宛見山青水白；聽幾句伶俐之語，如看岳立川行。

【譯文】

讀一本讓人心生快意的書，宛如看見青山白水一樣，心曠神怡；聽幾句透徹爽快的話，像看巋然不動的山峰和奔流不息的流水一樣痛快。

16

耳目寬則天地窄，爭務(wù)短則日月長。

【譯文】

耳目之欲太多，則會覺得天地間也變狹窄了；追名逐利的心淡了，便會覺得時光也清閑悠長了。

17

事有急之不白者，寬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人有操之不從者，縱之或自化，毋操切以益其頑。

【譯文】

急切之下有弄不明白的事情，不如寬松緩和一下，或許就能水落石出，千萬不要因為急躁而增加情緒上的緊張；有指揮勸導(dǎo)而不聽從的人，稍微放任一下，多給些自由的空間，他或許自然就受到感化，千萬不要因操之過急而加重了他的頑固。

18

一翻一覆兮如掌，一死一生兮如輪。

【譯文】

成敗轉(zhuǎn)換就像翻覆手掌一樣容易，生死就像車輪一樣轉(zhuǎn)動不停。

19

讓利精于取利，逃名巧于邀名。

【譯文】

謙讓利益比取得利益更加精明，逃避虛名比沽名釣譽(yù)更為巧妙。

20

燈下玩花，簾內(nèi)看月，雨后觀景，醉里題詩，夢中聞書聲，皆有別趣。

【譯文】

在燈下賞花，在竹簾內(nèi)看月，在雨停之后賞玩美景，醉中題詩，夢中聽到讀書聲，都別有一番趣味。

21

片時清暢，即享片時；半景幽雅，即娛半景；不必更起姑待之心。

【譯文】

只要有片刻的清悠暢快，就立即享受這片刻；只要有半點(diǎn)幽靜雅致的景色，就立即欣賞這半點(diǎn)景色；不必有再等一下的念頭。

22

人之交友，不出趣味兩字，有以趣勝者，有以味勝者。然寧饒于味，而無饒于趣。

【譯文】

人們結(jié)交朋友，不外乎“趣味”兩個字，有的朋友以“趣”取勝，有的朋友以“味”取勝。然而寧可富于“味”也不可富于“趣”。

23

是非場里，出入逍遙；順逆境中，縱橫自在。竹密何妨水過，山高不礙云飛。

【譯文】

在是非場中，出入自如，逍遙隨性；無論是處于順境還是逆境，縱橫無礙，適然自在。竹林再密也不妨礙溪水流過，山岳再高也不阻礙白云飄揚(yáng)。

24

人在病中，百念灰冷，雖有富貴，欲享不可，反羨貧賤而健者。是故人能于無事時常作病想，一切名利之心，自然掃去。

【譯文】

人如果處在疾病之中，就會萬念俱灰，即使有榮華富貴，想要享受也享受不了，反而會羨慕那些貧賤卻健康的人。所以人如果能在身體無恙的時候常常想到生病的情形，一切的名利之心，自然就會掃滌殆盡。

25

多方分別，是非之竇易開；一味圓融，人我之見不立。

【譯文】

從多方面、多角度去分析辨別，是非的端倪很容易發(fā)現(xiàn)；一味地追求圓融通達(dá)，就會搞得自己與別人沒有區(qū)別。

26

填不滿貪海，攻不破疑城。

【譯文】

填不滿的是貪欲之海，攻不破的是疑忌之城。

27

機(jī)息便有月到風(fēng)來，不必苦海人世；心遠(yuǎn)自無車塵馬跡，何須痼疾丘山？

【譯文】

機(jī)巧功利之心消除了，明月清風(fēng)自然而來，不必視人間為苦海；內(nèi)心寧靜致遠(yuǎn)，自然沒有車馬塵俗的紛擾，何必隱逸山林？

28

人語亦語，詆其昧于鉗口；人默亦默，訾其短于雌黃。

【譯文】

人云亦云，鸚鵡學(xué)舌，人們就會譴責(zé)他不懂沉默；別人沉默便跟著沉默，人們又會批評他不善評論品鑒。

29

松聲，澗聲，山禽聲，夜蟲聲，鶴聲，琴聲，棋子落聲，雨滴階聲，雪灑窗聲，煎茶聲，皆聲之至清，而讀書聲為最。

【譯文】

松濤聲，山澗溪流聲，山禽鳴叫聲，夜間蟲吟聲，鶴唳聲，彈琴聲，棋子落盤聲，雨滴臺階聲，飛雪灑窗聲，煮茶聲，都是至為清雅的聲音，而其中尤以讀書聲為最。

30

世路中人，或圖功名，或治生產(chǎn)，盡自正經(jīng)。爭奈大地間好風(fēng)月、好山水、好書籍，了不相涉，豈非枉卻一生！

【譯文】

塵世中人，有的貪圖功名利祿，有的忙于生計，都是自然正當(dāng)?shù)氖?。無奈大地間的好風(fēng)月、好山水、好書籍，全都不能涉獵觀賞，豈不是枉費(fèi)了這一生。

本文譯文出自岳麓書社“小品雅集”《小窗幽記》

注譯者李經(jīng)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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