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里,顧城驚慌失措地告訴姐姐顧鄉(xiāng)。他是“朦朧詩派”的代表人物,寫過無數(shù)驚艷眾人的詩歌。當時,大家都認為顧城是個想救贖世人脫離苦海的天才詩人,對他崇拜程度不亞于今天的追星。然而,又有誰能想到,這個想救贖世人的顧城,卻偏偏是個人間悲劇的制造者。1993年,在新西蘭的激流島上,顧城殺死妻子謝燁,隨后自縊。那年,他37歲,謝燁35歲,被別人撫養(yǎng)的兒子才5歲。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顧城作出如此可怕的舉動?1956年,祖籍上海的顧城出生在北京一個充滿文化氣息的家庭。當同齡的孩子還在父母懷里撒嬌的時候,顧城就已經學會認字、讀書了。在七八歲的年紀,他不但看完了四大名著,甚至還能一字不漏地將它們背誦下來。在四大名著中,顧城最喜歡《三國演義》,因此他常常會把《三國演義》里面的故事講給身邊的小伙伴聽。不過,顧城的性格尤為孤僻,他不喜歡人多,當越來越多人聚集在他身邊時,他會不顧情面,直接轉身離開。1969年,顧城的父母被下放到山東一個農場進行勞動改造。前往山東時,父母把13歲的顧城也帶上。來到農場后,顧城便跟著父母種田養(yǎng)豬養(yǎng)雞,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盡,兩眼無光。因為身份和性格等各種因素,顧城在農場里一個朋友都沒有。他看不上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鄉(xiāng)巴佬,而別人也同樣不喜歡他的孤僻內向。因此,獨來獨往的顧城便在勞動之余,開始搞文學創(chuàng)作,倒也自得其樂。回到北京后,18歲的顧城開始找活干。他做過搬運工、鋸木工、借調編輯等工作,只要能糊口,他都來者不拒。同時,他也開始在《少年文藝》《北京文藝》等報刊零星發(fā)表作品。很快,他的作品就得到了一部分文學愛好者的賞識和追捧。眾人的贊譽讓顧城感覺很有成就感,在極大的程度上,也激發(fā)了他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的熱情。那時,顧城似乎變得稍微開朗了一點,甚至愿意與人進行交流,并開始積極參與全國各地舉辦的文學交流會。1977年,顧城在《蒲公英》發(fā)表的作品意境深遠,一經發(fā)布,就在詩歌界引起了轟動。“朦朧詩派”就此誕生,顧城則被認為是“朦朧詩派”的代表詩人。然而,顧城卻不在乎這些稱呼。他只知道相比當年下鄉(xiāng)的日子,在詩歌的王國里是自由自在的。那是1979年7月,在上?;乇本┑幕疖嚿?,顧城遇見了比他小2歲的姑娘謝燁。那時, 年方才21的謝燁,明眸皓齒、溫婉動人,讓顧城對她一見傾情。他將手中的報紙戳出兩個洞,為的是能一直看著坐在對面的謝燁。當?shù)弥?,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正是著名詩人顧城時,謝燁激動不已。原來,謝燁也是個喜歡文學的女子,平日里也總是喜歡寫一些散文和詩歌,之前也會經常發(fā)表一些作品,可以說顧城也是她崇拜的偶像。“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無法停留?!?/span>“我們什么都沒說,可我們都知道這是開始不是結束。”僅僅一張紙條一首詩,便足以讓兩個年輕人在眼波流轉之間情定終身。然而,在下車時,害羞的顧城卻不敢直接挽留謝燁,就把地址寫給了對方。沒想到謝燁后來真的拿起顧城的地址,在偌大的北京城里到處尋覓。再次見面,兩人都激動不已,緊握對方的手,恨不得從此形影不離。然而,謝家卻強烈反對女兒這樁婚姻,理由是顧城沒有固定的職業(yè),生活不穩(wěn)定。可彼時的謝燁已經沉溺在愛河里無法自拔,不管家人怎么反對,都阻止不了她嫁給顧城的決心。為了能天天看到謝燁,他就把一個貌似棺材的箱子放在謝家門口,自己天天睡里面,完全無視別人的想法。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瘋子,顧城還特地跑去醫(yī)院做精神鑒定,以證明自己是正常人。磨了整整四年后,感情越發(fā)深厚的他們如愿步入婚姻殿堂。在詩里,顧城多次說“你是美的”“你是大海唯一的珍奇。你是我唯一的寶貝?!?/span>從顧城寫的詩來看,婚后,他們曾有過一段甜蜜的生活。遺憾的是,這段甜蜜的時光沒能一直延續(xù)下去。1986年,在昌平詩會上,李英經人介紹,認識了顧城和劉湛秋。盡管清楚顧城是已婚男子,但李英還是無法遏制自己的愛意。她曾這樣說:“每次我一見到他,就感覺到自己像是走進神圣的殿堂朝圣一樣,精神世界在瞬間被他那光輝奪目的光環(huán)所籠罩”。1988年,奧克蘭大學慕名聘請顧城前往新西蘭,擔任其亞語系研究員,負責講授中國古典文學。李英聽聞,就在顧城夫婦前往新西蘭的前一天,匆匆趕到顧家,當著謝燁的面,深情地向顧城告白。據(jù)說,當時謝燁就在旁邊低著頭看報紙,至于顧城應該是深受感動的吧。沒想到,在大學任教不到一年,顧城便厭倦了教學工作,帶上妻子逃到距離學校20多公里外的一座島上。這座小島景色異常優(yōu)美,宛如一片世外桃源。顧城見狀大喜,立刻就把這座風景優(yōu)美的島嶼取名為“激流島”。隨后在島上買房買地,養(yǎng)雞種菜,過著逍遙的隱居日子。而留在北京的李英,則和已婚的劉湛秋走到了一起。盡管如此,李英和顧城有著頻繁的書信往來。1990年,李英應顧城邀請,離開劉湛秋,前往新西蘭激流島。李英的到來,對于顧城來說無疑是一道光,因為,他覺李英才是自己的靈魂伴侶。久而久之,兩人就在謝燁的眼皮底下發(fā)生了關系。或許謝燁是疲倦了吧,竟允許了顧城和李英的關系,就這樣,三個人生活在了一起。原來,謝燁的婚姻生活,并沒能像顧城所作的那些詩歌般,充滿詩意與遠方。結婚后,謝燁就成了顧城的監(jiān)護人。她不僅要擔當妻子的角色,更是需要給顧城提供母愛般的現(xiàn)世安穩(wěn)。謝燁不僅要管他衣食住行,還要管他的稿子整理,詩集出版、翻譯、版權代理等。他把臟衣服泡在水里,泡幾天后就直接拎起來晾曬,說“水會軟化污垢”。他做的菜,從不切。比如白菜他不切,整片煮,肉,不管大小,也是整塊煮。如果,謝燁外出不在,顧城就會衣衫不整,食不果腹。他的生存能力極低,沒有人照顧,他根本就無法生存。在遇見謝燁之前,顧城有父母照顧,長大后要出門,是姐姐顧鄉(xiāng)寸步不離陪著他走南闖北。有一度,顧城把北島當成大哥,一直老老實實地跟北島的后面。北島原名趙振開,和顧城一樣,是中國當代著名的朦朧派詩人。直到遇見謝燁后,顧城身邊的“監(jiān)護人”才都松了一口氣。然而,謝燁卻難了。顧城對謝燁有著極其強烈的控制欲,要謝燁辭職在家照顧他,不打扮,不戴首飾,不剪頭發(fā),不和異性交往,甚至不能阻止他有第三者……自結婚以來,謝燁曾兩度懷孕,但都沒能把孩子帶到人間,原因是顧城反對要孩子。后來,移民到新西蘭時,謝燁又懷孕了,顧城得知后又催謝燁去做人流,是謝燁一拖再拖,最終才保住了這個孩子。作為母親,保護孩子是天經地義,然而,在顧城眼里就成為了欺騙和背叛。他在遺書里這樣寫:“燁有許多事瞞著我,她好心、合理,亦有計劃地毀滅我的生活?!?/span>雖然,兒子小木耳幸運出生,但顧城認為兒子會搶走謝燁對自己的愛。因此,他討厭兒子,最后甚至不準謝燁撫養(yǎng)孩子。謝燁在無奈之下,只得忍痛割愛,把孩子托付給本地人撫養(yǎng)。然而,令謝燁心寒的是,顧城不僅不愿撫養(yǎng)兒子,還不準她去探望。或許是兒子的事情,讓謝燁對丈夫的崇拜和盲從一點點消退。因此,對于丈夫和李英的事情,她是視而不見,唯一想見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彼時,顧城左擁右抱,春風得意。他對“三人行”的關系有過這樣的敘述“英兒,你和我骨子里都是一模一樣的,可謝燁卻不同,她是我造就的?!?/span>然而,三個人的生活畢竟太過擁擠了,對于兩人女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李英開始清醒過來。1992年3月,顧城收到DAAD學術交流基金會的邀請,和謝燁一起前往德國,獨留李英一人在激流島。他們走后不久,李英就和喜歡自己的英語老師,60歲的約翰結婚,然后去悉尼定居。一年后,顧城回到島上后,看見人去樓空,深受打擊。他無法接受自己被李英拋棄,更無法接受李英被別人“玷污”。有氣無處撒的他,就把謝燁當做出氣筒,動輒不是打就是罵。那時,謝燁的眼里寫滿了絕望,然而更讓她感到心灰意冷的是,顧城為了紀念李英而專門寫了《英兒》這本書,里面盡是描寫李英的美好。1993年10月8日,謝燁終于忍無可忍,決定離開。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吵嚷嚷提出離婚,沒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一把斧頭。因為顧城無法接受身邊的女人相繼離開。就這樣,顧城與謝燁的婚姻以這種慘烈的方式畫上了句號,萬幸的是,事發(fā)時兒子不在身邊。顧城的姐姐顧鄉(xiāng)處理完后事,就把小木耳接到身邊,親自撫養(yǎng)。在姑姑的撫養(yǎng)下,小木耳開心健康長大。在10歲那年,他曾回北京看望祖父母,其余時間都是在新西蘭。顧家人一直對木耳的遭遇守口如瓶,直到2006年,他們才向年滿18歲的木耳透露了一些。幸運的是,木耳以一個強大的內心接受了一切。19歲那年,木耳以優(yōu)異的成績叩開了新西蘭名校奧克蘭大學的大門,主修工程專業(yè)。畢業(yè)后,木耳就在新西蘭工作、結婚、生子。如今,木耳已經34歲,和家人過著平靜又幸福的日子。顧城在自縊之前,在給兒子的遺書中寫道“愿你別太像我?!?/span>木耳像是聽見了父親的遺囑,的確沒有像他,而是一個獨立開朗、聰明溫和的人。于顧城而言,他的一舉一動都是自己對世界的感知所造就的。他的世界我們不懂,因此我們無需過多地評論他自身的錯誤。所幸的是,他兒子,小木耳沒有因為父輩的罪過而萎靡不振,相反,他用獨立、嶄新且完整的心態(tài)擁抱了這個世界。正如顧城在《一代人》這首詩里寫:黑夜給了他黑色的眼睛, 他用它尋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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