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5日。上海戰(zhàn)役已接近尾聲，解放軍第三野戰(zhàn)軍粟裕副司令員就著令進軍浙江的第七兵團乘勝解放舟山。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準備。第三野戰(zhàn)軍司令部于7月份向第七兵團下達了進攻舟山的正式命令。

第七兵團一共擁有第21軍、第22軍和第35軍等3個軍9個師的兵力，因擔負剿匪和警備任務，實際能夠用于攻擊舟山群島的兵力只有4個師，即第22軍和第21軍的61師。

鑒于用來進攻舟山的部隊人數(shù)少于的國民黨軍，而且沒有海、空軍的掩護。根據(jù)群島的地理特點，會議最后確定。釆取先逐次攻占外圍島嶼，然后攻占舟山本島的作戰(zhàn)方案。

作戰(zhàn)會議后，各有關參戰(zhàn)部隊相繼開至浙江鎮(zhèn)海至穿山半島和象山港兩側(cè)沿海地區(qū)，開始著手進行戰(zhàn)前準備。

8月中旬，解放軍第22軍軍長孫繼先和政治委員丁秋生。主持召開作戰(zhàn)會議，決定首先攻取離大陸僅0.59公里的大榭島。

22軍軍長孫繼先

8月18日，下午6時30分，解放軍按既定計劃發(fā)起了進攻大榭島的戰(zhàn)斗。

經(jīng)過半小時的炮火急射，7時正，擔負攻擊任務的64師190團和66師196團2營共4個突擊營，分乘130艘木船，揚帆乘風破浪直駛大榭島，

15分鐘后，解放軍船隊就抵達大榭島的南部岸灘，解放軍突擊營指戰(zhàn)員迅速登陸搶占了灘頭陣地，隨即兵分三路，向縱深發(fā)起猛烈進攻。

國民黨守軍16師48團抵擋不住解放軍的勇猛攻擊，潰敗集中到該團指揮所所在的七頂山。解放軍登島部隊迅即其團團圍住。

七頂山是大榭島的主峰，國民黨島上殘余守軍團獸猶斗。憑籍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多次擊退解放軍的沖鋒。

島上局勢盡管對解放軍十分有利，但是，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解決島上戰(zhàn)斗，到時國民黨軍援兵到來，戰(zhàn)局將如何發(fā)展就很難預料。

大榭島

于是，解放軍登陸部隊采取南北夾擊，小股多路的戰(zhàn)術，向七頂山發(fā)起猛攻。

一夜激戰(zhàn)，解放軍登陸部隊終于在19日拂曉時攻占了七頂山，擊斃國民黨守軍48團團長，結(jié)束了島上的戰(zhàn)斗。

19日中午，國民黨軍派出一個團的兵力，分乘五艘軍艦，在飛機和艦炮火力掩護下，在大榭島北部登陸，占領灘頭陣地，企圖乘解放軍立足未穩(wěn)之際，一舉奪回大榭島。

解放軍登島部隊經(jīng)過徹夜鏖戰(zhàn)，盡管十分疲憊，但是他們發(fā)揚連續(xù)作戰(zhàn)的精神，當即組織部隊向上岸的國民黨軍發(fā)起反擊，將其一舉擊潰。

大榭島作戰(zhàn)，解放軍全殲國民黨守軍1個團和増援的1個團，共1448人。

大榭島失陷，舟山國民黨軍大為震驚，急令駐守梅山島的守軍1個團撤往六橫島。解放軍第22軍即令61師進占梅山島。

9月初，解放軍第22軍再次召開作戰(zhàn)會議，研究部署對金塘島的攻擊。

金塘島，是舟山群島的第三大島，與浙江大陸相距2.6海里。攻占了金塘島，就可與大榭島一起從西、南兩面構(gòu)成進逼舟山本島的態(tài)勢。

據(jù)守該島的國民黨軍是第75軍102師和軍屬炮兵營，總計3500人。

作戰(zhàn)會議經(jīng)過分析研究，最后確定由66師和64師共4個團組成登陸突擊隊，在各項準備工作就緒后，于夜間在炮兵掩護下渡海強行登島攻擊。

9月底，解放軍完成了戰(zhàn)前準備工作，預定于10月2日發(fā)起攻擊金塘島的戰(zhàn)斗。

不料，9月底至10月初，浙東連降大雨，海上白浪滔天，海霧彌漫，炮兵無法看清射擊目標，船只也無法航行。原定日子只得往后推移，

10月3日，天氣仍未好轉(zhuǎn)。如果過了4日的滿、平潮期，船只就無法靠岸，金塘島的戰(zhàn)斗就要往后推半個月，這樣一來，解放舟山群島的進程就會受到影響。

為不錯過可能出現(xiàn)的好天氣，突擊部隊全部上船待命，炮兵也做好了射擊準備。

10月4日17時30分，海面上突然刮起東南風，但見雨停霧散，金塘島上的景象也逐漸變得淸晰起來。

老漁民估計這天氣可以保持幾個小時，負責指揮進攻金塘島的22軍副軍長張秀龍當機立斷，下令發(fā)起進攻。

配置在穿山半島岸、齒蟒和大榭島的解放軍火炮怒吼著，將上千發(fā)炮彈噴瀉在金塘島上。

18時30分，解放軍登陸突擊隊分乘300多只木帆駛向金塘島。船隊行至中途，天氣驟變，大雨滂沱。

船隊冒雨疾駛，一個多小時就駛抵金塘島近灘。距岸400米遠時，突擊部隊發(fā)出預定的3發(fā)綠色信號彈，掩護的炮火立即向后延伸。

解放軍船隊在槍林彈雨中向岸灘沖去，經(jīng)過一番血戰(zhàn)，解放軍突擊部隊終于奪取了灘頭陣地。

爾后，登陸部隊兵分參路，開始向縱深進攻發(fā)展，國民黨守軍在解放軍突擊部隊的狠狠打擊下，很快全線崩潰。紛紛向島北奔逃。

國民黨守軍102師傷亡慘重，師長朱式勤為防萬一，退至島北瀝港的軍艦上指揮殘存部隊抵抗，并呼叫?？哲娗皝碇г５?，由于天氣惡劣，國民黨空軍飛機無法起飛。

解放軍突擊部隊在島上冒雨沖殺和追擊，并于5日拂曉攻占了瀝港。

部分國民黨守軍乘木船逃往與金塘島一水之隔的大鵬島。解放軍突擊部隊當即在瀝港尋到幾只木帆船，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追到大鵬島，將殘余國民黨軍悉數(shù)殲滅。

金塘島戰(zhàn)斗，解放軍總計殲滅國民黨守軍2409人。

人民解放軍相繼攻占大榭、梅山、金塘等島嶼，將舟山本島的外圍防線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國民黨軍為免遭被各個擊破之災，集中兵力防守舟山本島，當即將駐守六橫島和蝦峙島的國民黨軍第221師撤往舟山。

解放軍61師隨即進占六橫和蝦峙兩島，并開始著手準備攻擊桃花島。

桃花島位于六橫島和登步島之間，是舟山本島東南的屏障。島上國民黨守軍為交警九總隊和青年軍221師的一個營，共1300余人。

10月18日，解放軍61師組成4個營的突擊隊，發(fā)起了對桃花島的進攻。

16時40分，解放軍炮兵開始對桃花島進行轟擊，1個小時后，擔任登陸攻擊的4個突擊營乘船從蝦峙島一線起航，直撲桃花島。

解放軍突擊部隊擊潰海灘國民黨守軍，順利登陸，隨即便向縱深突擊前進。

經(jīng)過一夜激戰(zhàn)，國民黨守軍殘余部隊被解放軍圍于282高地。

19日上午11時，解放軍登島部隊集中力量，對282高地發(fā)起總攻并奪取了高地。

解放軍僅用20個小時。便攻占了桃花島，全殲國民黨島上守軍。

舟山群島的外圍屏障由金塘、六橫、桃花、登步等島嶼構(gòu)成，至此。國民黨軍阻擋解放軍進攻舟山本島的屏障只剩下登步島了。

登步島長3公里，寬6公里。距舟山九島的沈家門只有3。8海里，是沈家門的屏障，與舟山本島唇齒相依。

人民解放軍按照既定的作戰(zhàn)方案，下—個攻擊目標自然指向了登步島。

蔣介石的目光。長時間凝視著地圖。雖然他的臉上像木頭人般刻板無表情，但那不時掠過他眼光中的困惑閃亮，卻將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泄露無遺。

大榭島的失陷，蔣介石并未很在意。金塘島、桃花島的失陷，六橫島、蝦峙島的放棄，使得定海大門因之敞開。蔣介石聞訊不由大為震驚和惱怒，決定親往定海巡視及布置舟山防守。

10月11日下午1時45分，蔣介石乘飛機前往舟山，建立了東南軍政長官公署舟山指揮部，任命郭懺為主任，石覺為副主任兼舟山防衛(wèi)司令。

又下令從汕頭調(diào)胡璉的第十二兵團第67軍增援舟山，并將海軍第二艦隊増調(diào)一部北上舟山，從臺灣調(diào)來空軍兩個大隊進駐舟山機場。

這樣，舟山群島的國民黨軍就猛然増加到9萬余人，并擁有一定數(shù)量的?？哲姟?/p>

十月二十一日。石覺著令第87軍軍長朱致一派出221師師長吳淵明。親率1個團又1個營前往登步島，將該島作為重要據(jù)點來防衛(wèi)，以保障舟山本島的安全。

吳淵明來到登步島之后。迅即指揮部下在島的前沿及縱深地帶搶修工事。層層設防，并設置了水際照明彈、爆破筒、地雷。竹墻、鐵絲網(wǎng)、鹿碧等一道道的障礙物。

10月27日，粟裕得知金門作戰(zhàn)失利的消息后，次日即指示第七兵團：

奪取登步島必須集中足夠兵力，要有保障第一梯隊同時起渡、第二梯隊連續(xù)起渡的足夠船只，要確實掌握敵情、水情、風向、氣候的變化。

解放軍第七兵團面對舟山國民黨軍増多的現(xiàn)實，為了盡快解放舟山群島，命令已進占桃花島的第21軍第61師，以桃花島為前進基地，于11月3日向登步島發(fā)起登陸作戰(zhàn)。

61師擁有兵力近萬人，但指戰(zhàn)員多是內(nèi)陸人，不適應海島上的生活環(huán)境，非戰(zhàn)斗減員較多，真正能投入戰(zhàn)斗的人員只有5000余人。

而且過去不要說渡海，就是見過大海的人也沒幾個，只是最近經(jīng)過短時間的訓練，才初步掌握了渡海的一些基本知識。

最大的問題還是船只問題，全師共有船只50余艘，只能裝載3個營的兵力。這點兵力自然談不上是集中優(yōu)勢兵力，而且在數(shù)量上還少于島上國民黨守軍。

戰(zhàn)前準備工作盡管不盡如人意，還有這樣那樣的欠缺，與會者還是一致?lián)碜o兵團的決定，并決定翌日（11月3日）晚發(fā)起對登步島的進攻。

61師根據(jù)登步國民黨守軍情況和本身的具體情況，決定以4個營的兵力攻擊登步島。

計劃投入進攻兵力為4個突擊營，其中一梯隊3個營，二梯隊1個營，此外，另安排1個營為故役預備隊。這樣，攻擊總投入兵力與守島國民黨軍在數(shù)量上不相上下。

根據(jù)前些日子兄弟部隊和本師登陸大榭島、金塘島和桃花島的作戰(zhàn)情況來看，投入這么多部隊攻占登步島是不成問題的。

按照預定的作戰(zhàn)計劃，一梯隊3個營突破登陸上島后，應迅速占領島北端的唯一渡口，以切斷島上守軍的海上退路和阻截可能從海上來的國民黨軍的援兵。

登步島與桃花島相距3000米，運載一梯隊的船只在一梯隊登陸后，應迅即返回接運二梯隊。二梯隊跟進上島后，將和一梯隊一道合力全殲國民黨軍在該島的殘存守軍。

預備隊則視島上戰(zhàn)斗情況決定是否投入，如有必要，可并入二梯隊上島作戰(zhàn)。

預計整個作戰(zhàn)行動在11月4日天黑前結(jié)束，最遲不超出11月5日。

如果一切順利，舟山國民黨軍不向登步派出援兵，或援兵被阻在海上不能登陸，解放軍第61師的作戰(zhàn)計劃無疑是可行的。

由于種種原因，各級指揮部都未對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意外情況作出估計，粟裕給兵團的指示沒有得到重視和落實。

11月3日，滯重的烏云依然在天空擠成昏暗的一團，一動不動。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今日仍然連綿不斷，仿佛空中的那些厚重的陰云里藏著傾瀉不盡的雨水似的。

天連水，水連天，自然界的一切景物都籠罩在一片白?；颐芍校畞聿竭h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下雨的日子，天黑得特別快。下午4點半鐘，天色就已灰暗了，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有一片捉摸不定的朦朧。還在下個不停的大雨，落在地上擊起一片泡沫和水花。

一剎間，數(shù)十道紅光便接二連三地呼嘯著掠過天空，閃爍的光亮在陰暗的天幕上好象一支支金箭，把烏云穿裂成條條碎片。連綿不斷的轟隆聲，在大海上空滾動不息。

登步島上泛出一片紅光，翻動搖擺直沖云天，仿佛要把那密密層層的濃云和雨網(wǎng)統(tǒng)統(tǒng)燒毀。

這是人民解放軍桃花島上的炮兵，在向登步島進行持續(xù)密集炮火襲擊，以掩護運載突擊隊的船只集結(jié)。

遮蓋船只的掩護偽裝被揭去，一艘艘船只從各個隱藏點拉出來，向各指定起渡點集結(jié)。

登步島上國民黨守軍的山炮連開始進行反擊，一顆顆重炮彈在桃花島上爆炸，發(fā)出山崩地裂的轟嗚，礁石和山峰在不停的顫動。

解放軍指戰(zhàn)員冒著傾盆大雨和紛飛的彈雨，迅速而又有條手紊地完成了起渡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夜幕降下來了，天終于完全黑了，滿載解放軍突擊部隊的船隊，在暗夜的掩護下駛離桃花島，揚帆鼓浪向登步島進發(fā)。

在舟山島上定海城，國民黨軍舟山防衛(wèi)司令部里煙霧彌漫。滿屋的人有的在觀看地圖。有的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墻上和地上都是晃動不定的人影。

“報告！”一個參謀人員匆匆奔了進來。

“慌什么??？”石覺瞪了對方一眼。

“登步島吳師長緊急報告，說解放軍炮火猛烈，我軍炮兵無法壓制，現(xiàn)已發(fā)現(xiàn)無數(shù)解放軍船只正由桃花島向我登步駛來。吳師長緊急請求增援。

石覺將手揮了一下，說:“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他雖然看上去鎮(zhèn)定自如，但他鼓起的兩腮上跳動的肌肉，卻將這位司令官內(nèi)心的緊張和震蕩不寧的心情泄漏了出來。

“你們空軍偵察報告不是說解放軍的船只都集中在浙省沿海一帶嗎？不是說桃花島沒有發(fā)現(xiàn)解放軍大批的船只嗎？”

石覺不滿地對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說，“目前，從桃花島向我開進的解放軍船隊，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王叔銘是黃埔一期畢業(yè)生，也是中國最早投身航空事業(yè)的人員之一，國民黨空軍人員大多都出自其門下。

他經(jīng)常駕著繪有老虎頭標記的B一25飛機，親自指揮并參加作戰(zhàn)，曾多次獲得國民黨政府和美國政府的勛章。被人稱為“王老虎”，他自然不會將石覺放在眼中。

“解放軍作戰(zhàn)一向詭秘莫測，桃花島解放軍昨天沒有船只，并不等于他們今天也不會有?！蓖跏邈懤淅涞卣f道，“石司令難道沒有我空軍的空中偵察，就不能與解放軍作戰(zhàn)了！”

對方這幾句不軟不硬且?guī)Т痰脑?，使石覺心里感到辛辣和厭惡。他很想發(fā)火，但喉嚨卻像銹住的炮筒發(fā)不出火來。

他知道不能得罪對方，在這海島上與解放軍作戰(zhàn)，還得多仰仗對方指揮的那些鋼鐵大鳥哩。

“王司令”石覺心平氣和地說，“眼下登步我軍處境險惡，你們空軍能否馬上出動，轟炸桃花島和解放軍船隊，摧毀解放軍炮陣和消滅解放軍船隊？”

B-25轟炸機

“這是不可能的?！蓖跏邈憯嗳痪芙^說?！斑@雨天，又是黑夜，石司令不是在開玩笑吧，只有等天亮后視天氣情況再決定?！?/p>

“他媽的，共軍可真會挑日子打仗！”石覺狠狠地罵道。

在前段日子，解放軍也是挑這種雨天進攻外圍島嶼，使已方的空中優(yōu)勢發(fā)揮不了，今天攻擊登步島，對方又是挑下雨的日子，何況增援的第52軍尚在集結(jié)之中，還未從臺灣起程。

空軍沒有指望，石覺轉(zhuǎn)對海軍第一區(qū)司令董沐曾說：“你們海軍怎么樣？”

董沐曾告訴他：“已命令第二艦隊出動。不過，我海軍艦艇只能在解放軍炮火射程之外，用艦炮協(xié)助我登步守軍炮兵，共同壓制桃花島解放軍的炮兵

“解放軍的船全是木帆船，你們海軍的艦艇應該沖到解放軍的船隊中去，把它們撞毀、擊沉，將進犯的解放軍消滅在海上。”

“我也希望是這樣。不過這樣的話，我們的艦艇就完全暴露在桃花島解放軍炮火射程之內(nèi)了，何況在這漆黑的雨夜，海上能見度極差，很可能我們不但沒抓住解放軍的船隊，反倒被其炮火擊中?！?/p>

石覺知道再說也無用，眼下空軍完全無能為力，海軍的支援也很有限，暫時只能靠陸軍自己了。

他向一直站在地圖前沉思默想的舟山防衛(wèi)副司令劉廉一說:“看來我們要盡快向登步派増援部隊，以防萬一。”

劉廉一是新近從汕頭調(diào)來增擔舟山的第十二兵團第67軍軍長，而67軍是眼下舟山守軍中一支機動的有生力量。

得到石覺的指示，劉廉一不敢怠慢，馬上向75師下命令，著其所屬的224團立即開赴沈家門，乘船前往登步增援。

劉廉一

解放軍進攻登步島的第一梯隊船隊起航后，駛?cè)朊Ｃ４蠛２痪?，風向突然逆轉(zhuǎn)，潮水也開始往后退，順風順水前進的船隊，頓時成了頂風逆浪而行。

風，涌著萬傾波濤，似千軍萬馬虎吼著迎面而來，沖擊和搖撼著船隊。黑呼呼的海浪，一下子把船只拋到山頂，一下子又埋入深谷。

船上解放軍指戰(zhàn)員全身濕透，他們一面用手抹擦撲打在臉上的雨水和汗水，一面和船工一道拼命地搖槳，搏風斗浪。

船隊艱難、緩慢地繼續(xù)向前，宛若一群受傷的大魚，在波濤中上下起伏，奮力掙扎著向前沖。

風吹浪打，船隊很快失去了原來的隊形。前呼后擁的濁浪，像一群兇惡的鬼魅，張牙舞爪地擋阻著船隊，那數(shù)不清的浪花，好似它們伸出的無效只手。

有的船只在它們的拉扯下脫離了船隊，四處飄蕩；還有的船只則被它們推撞得直往后退。

船隊已完全失去了隊形，三三兩兩的零散船只，在雨中和波浪上顛節(jié)，好似喝醉酒的人走路一樣搖揺晃晃。

桃花島和登步島相距不過3公里，但是由于風浪的緣故，人民解放軍一梯隊的船只經(jīng)過好幾個小時的艱苦拼搏，才在半夜時分陸續(xù)駛抵登步海灘。

海灘上的各種掩體工事里，國民黨守軍的輕重火器一齊開火了，槍口吐著紅紅的火舌，子彈像雨點般四處紛飛，閃閃的彈光，組成一片縱橫交錯的火網(wǎng)。

天上下著大雨，地上噴著彈雨，解放軍登陸隊指戰(zhàn)員紛紛從抵灘的船上跳下，一面開槍還擊一面吶喊著沖上海灘。

但在守軍密集猛烈的火力下，最早沖上海灘的解放軍戰(zhàn)士被壓制在濕漉的海灘上，礁巖下。

隨著后繼船只的陸續(xù)抵灘，越來越多的解放軍涌上海灘，無論是掩護火力還是攻擊力都大為增強。

架設在船上的幾門六零炮開始射擊了，一發(fā)發(fā)的炮彈，帶著死亡的哨聲，飛到國民黨守軍陣地上。

爆炸的聲浪煙雰中，夾雜著守軍像受傷野狼的慘叫聲。士氣本來就不高的國民黨守軍軍心開始動搖。

在十幾挺輕重機槍火力掩護下，解放軍登陸部隊向國民黨守軍前沿陣地發(fā)起了強有力的攻擊。

臥伏在海灘上的解放軍指戰(zhàn)員紛紛跳起身來，呼喊著沖殺的口號，像猛虎撲食一樣勇猛地沖了上去，并一個勁地向守軍陣地猛扔手榴彈。

國民黨守軍頓時軍心大亂，完全喪失了斗志，一個個驚慌失措地跳出塹壕，像逃岀毀掉的巢穴的螞蚊一樣，昏亂地四處奔逃。

來不及逃走的則紛紛扔掉槍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雙手高高舉過頭頂。

人民解放軍第61師登陸突擊隊經(jīng)過一番激戰(zhàn)，終于在登步島蛭子港和后門一帶登陸突破成功。

因為風浪的緣故，第一梯隊3個營9個連中只有7個半連1000多人登陸上島。

雖然國民黨軍在登步島上駐有二千余人的部隊，但在解放軍登陸部隊的凌厲攻勢下，傷亡慘重，潰不成軍，日盔棄甲，一再向島北敗退。

11月4日黎明前，人民解放軍登陸部隊經(jīng)過連續(xù)突擊，巳經(jīng)殲滅了島上國民黨守軍4個連，俘虜500余人，占領全島的四分之三，并將殘余守軍全部壓縮在登步島北部的雞冠礁一帶的灘頭。

此時，解放軍的登陸部隊經(jīng)過連續(xù)戰(zhàn)斗，已有不少傷亡，又因占據(jù)了許多陣地要分兵守衛(wèi)，突擊力已明顯減弱，無力消滅這些剩余的守軍和最后占領全島。

如果二梯隊這時能夠登陸上島，就完全可以全殲島上殘余守軍。

令人遺憾的是，由于風向變化和潮汐漲落等不可抗拒的自然情況，解放軍登陸二梯隊無法起航渡海増援。

殘存的國民黨守軍背靠大海，再無處可退，只得死了逃跑的這條心，橫下一條心扼守據(jù)點陣地，死守待援。

雙方都無力進行攻擊，互相對峙著等待各自的援軍到來。援軍，對雙方來說，都是生死悠關的。

第二梯隊因大海退潮無法起航，這是解放軍第61師在戰(zhàn)前沒想到的意外。

但是，由于第一梯隊登陸突破后，進展迅速，比原來估計的要順利的多。

幾個小時的戰(zhàn)斗，就占領了全島的四分之三，將國民黨守軍全部壓縮至島北的一隅，登步島上戰(zhàn)局可說是一邊倒的形勢。

登步島戰(zhàn)斗我軍沖鋒

盡管第一梯隊兵力有限，加上傷亡和分兵守衛(wèi)已占領的陣地，無力攻擊殲滅所剩國民黨守軍，而第二梯隊必須等漲潮才能渡海登島，但師指揮所對這場戰(zhàn)斗的前景依然非常樂觀。

師指揮所向登島部隊通報了第二梯隊因退潮暫時不能起渡的情況，同時命令他們鞏固現(xiàn)有陣地，防止敵軍反撲，等待第二梯隊到來后，向殘余敵軍發(fā)起。后攻擊，占領全島。

由于風向變化，潮汐漲落等難以抗拒的自然條件的限制，解放軍的后繼梯隊無法及時渡海登陸増援，而國民黨軍的増援部隊卻乗著軍艦，正一路無阻地朝登步島開進。

這一夜，國民黨舟山防衛(wèi)司令部的長官們，被登步島守軍的頻頻告急和催促援兵攪得一片慌亂和緊張不安。

石覺雖然用最嚴厲的詞語對登步守軍進行訓斥和下達死守的命令，但島上戰(zhàn)況依然無法穩(wěn)定，直到拂曉前，殘存守軍才在北部海灘雞冠礁一帶扼守住了陣地。

登步島守軍指揮官第221師師長吳淵明報告，說他們已遏制住了解放軍的攻勢。

此時，連著下了兩天兩夜的大雨也停了。

“你們務必死守現(xiàn)有陣地，援兵已經(jīng)出動，天亮后即可到達?！笆X放下話筒。轉(zhuǎn)對司令部的其他將領說，”我看現(xiàn)在他們在拼命了。他們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再退就只能跳海喂魚了。”

登步島情勢雖然仍很危急，但一再潰敗慌亂的守軍終于在島北部海灘穩(wěn)住了陣腳，獲得了立足與喘息的機會，石覺總算可以稍稍松口氣了，他說話的口氣也和緩下來。

“進犯登步的解放軍目前已成孤軍，現(xiàn)在是我們?nèi)绾纬缘羲麄?。”劉廉一頗為高興地說，“我224團很快就將駛抵登步，我們就可繼續(xù)増派部隊去登步，一舉聚殲島上解放軍。”

4日凌晨5時20分，一架偵察機在定海機場升空，執(zhí)行偵察任務。

空中偵察表明，解放軍沒有攻擊定?；蜥飞降嫩E象，但登步島形勢卻不妙，解放軍幾乎遍布全島，守軍只扼守島北端雞冠礁、張綱灣山一線的灘頭。

劉廉一決定集中優(yōu)勢兵力，一舉解決登陸登步的解放軍。

他當即命令所屬第67師師長何進統(tǒng)率領200團、201團前往登步，同時命令先期出動増援登步的224團登陸后，立即會同原島上守軍向解放軍展開反擊，并要空軍予以掩護和協(xié)助。

解放軍第一梯隊7個半連的指戰(zhàn)員，在雨中激戰(zhàn)一夜，無論體力還是彈藥都消耗很大。

由于后繼梯隊被大海退潮所阻，不能跟進登陸增援，無力對已壓迫到島北端的國民黨守軍作最后殲滅性攻擊。

根據(jù)師部指示，他們將大部分兵力放在流水巖、大山、炮臺山等前出陣地，準備抗擊國民黨守軍的反撲，以爭取時間，等待后繼梯隊登陸。

6時10分，空中傳來一陣蒼蠅似的嗡嗡聲響，只見兩架國民黨飛機從北邊云層中鉆出來，轉(zhuǎn)眼間便飛臨登步上空。

P-51轟炸機

有經(jīng)驗的戰(zhàn)士很快就辨認岀，這是兩架P-51轟炸機，它們絕不會像半小時前來的那架飛機，只是兜一圈便飛走的。

果然，這兩架飛機在解放軍陣地上空盤旋了兩圈后，立刻降低高度，然后一個俯沖，即扔下炸彈。一支支黑色的煙柱在解放軍陣地上升騰起來，爆炸聲驚天動地。

兩架轟炸機在解放軍陣地上反復輪番俯沖投彈，熾熱的氣浪，夾著彈片的嘯叫聲，在陣地上回旋不散。

與時同時，前來增援的國民黨軍第75師224團已抵達登步，正在島北岸的雞冠礁登陸集結(jié)。

投完炸彈的飛機終于掉頭向北飛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邊。

臥伏在地上的解放軍戰(zhàn)士們，抖落澱落身上的泥土和斷枝碎葉，從地上爬起來，一面救護受傷的戰(zhàn)友，一面修補損壞的陣地。

望著業(yè)已放晴的天空，指戰(zhàn)員們知道，一場惡戰(zhàn)在所難免，他們將同時與天上和地上的敵人作戰(zhàn)。

不久，空中又響起了飛機馬達的轟鳴聲，這是來自臺灣基地的國民黨空軍機群。它們沒有在登步上空逗留，而是隆隆地掠島而過。

機群飛臨桃花島上空，傾刻間，桃花島上便騰起一片煙霧，啊起一片悶雷般的沉響，機群更番輪流轟炸掃射解放軍陣地，尤其是對島北岸的炮兵陣地和港灣船只，轟炸更為猛烈。

與此同時，增援登步島的國民黨軍224團已經(jīng)登陸集結(jié)完畢，正會同原島上守軍向解放軍據(jù)守的流水巖、炮臺山陣地進行反撲。

國民黨軍像一群黃皮野狼似地嚎叫著，蜂擁著向解放軍陣地撲上來。

200米，100米，20米，就在他們逼近陣地前沿時，一陣彈雨帶著灼熱的旋風，從解放軍陣地上卷刮過來，進攻的國民黨軍士兵一個個被刮倒在地上。

手榴彈也接二連三的在進攻的人群中爆炸，一批一批的國民黨士兵撲倒在陣地前沿。

國民黨軍不顧傷亡，依然嗷嗷喊叫著沖上來。解放軍戰(zhàn)士居高臨下地用機槍、沖鋒槍猛掃，用手榴彈猛砸。

進攻的波浪終于被擊碎，倒流回去。

解放軍登陸部隊雖然成功地擊退了國民黨軍的首次反擊，但是，他們還沒意識到，本來對他們極為有利的戰(zhàn)場形勢正在朝不利的方向逆轉(zhuǎn)。

上午9時30分，國民黨軍第二批增援部隊二個團抵達登步島，使島上國民黨軍猛增至4個團，并立即展開對解放軍登陸部隊的全線反擊。

國民黨空軍副司令王叔銘親自駕駛飛機，指揮機群對解放軍陣地進行轟炸掃射。

國民黨海軍第一艦隊司令劉廣凱則指揮艦船用艦炮轟擊解放軍陣地。

在海、空強大火力的支援下。島上國民黨陸軍以優(yōu)勢兵力，向解放軍陣地發(fā)起了集團沖鋒。

身上濕冷，饑腸轆轆的千余名解放軍指戰(zhàn)員，冒著對方飛機的瘋狂轟炸掃射和艦炮的猛烈轟擊堅守陣地，一次一次地連續(xù)挫敗國民黨軍的集團進攻。

這是一場力量懸殊卻又異常激烈的惡戰(zhàn)。陣地內(nèi)外幾百具躺著、臥著、坐著、蜷曲著、疊壓著和扭抱著的奇形怪狀的尸體，證明了這場戰(zhàn)斗的慘烈。

雙方都付出了較大傷亡的代價。

這一天，國民黨空軍共出動飛機50架次，對解放軍在登步島上陣地和桃花島上炮陣進行連續(xù)不斷的轟炸，并阻斷了兩島之間的海上交通。

在空中保持有4架飛機穿梭巡邏，不斷監(jiān)視解放軍的動向和掩護其地面部隊進攻。

一整天持續(xù)不斷的激戰(zhàn)，解放軍登陸部隊人員傷亡近半，而且彈藥幾乎消耗殆盡，除了主陣地依然還在解放軍掌握之中，不少陣地都被國民黨軍奪回去了。

島上形勢逆轉(zhuǎn)，解放軍登陸部隊從十分有利的地位轉(zhuǎn)為非常被動的據(jù)點防守。

幸好天很快黑了下來，一向怯于夜戰(zhàn)的國民黨軍失去了?？栈鹆Φ难谧o支援，暫時停止了進攻轉(zhuǎn)入防御。

解放軍登陸部隊由此也獲得了短暫的休整時間，并在夜幕的掩護下，摸下陣地，從陣地前沿國民黨軍的尸體上搜集彈藥。以迎接第二天的戰(zhàn)斗。

11月4日夜7時以后，已在桃花島這邊苦苦等待了一整天的第61師師長胡煒，焦慮擔心前方戰(zhàn)況，遂和副參謀長王超親率2000多名官兵，攜帶1部電臺及充足彈藥，趁夜色掩護順利渡海登陸。

趕到登步島的援軍包括：第182團第1營全部，第2營第5連（一半）、第6連；第183團第3營全部，第2營第6連，師部偵察連、警衛(wèi)連，92式步兵炮連（只有4門炮）。

連同先前登陸的部隊，登步島上解放軍差不多有2個團共計3800多人的兵力。

胡煒估計，第二批登陸部隊上島后，解放軍在島上部隊的數(shù)量雖然超不過國民黨軍在島上的部隊數(shù)量，但是懸殊不會很大。

國民黨軍盡管人數(shù)略多一點，但卻是新敗之師，士氣普遍低落，只要我軍動作迅速，進攻勇猛果斷，是完全可以奪取登步島作戰(zhàn)的最后勝利。

遺憾的是估計與實際相距過大，此時國民黨軍在登步島上的部隊總數(shù)已達8000人左右，戰(zhàn)斗將依然是一場力量懸殊的較量。

經(jīng)了解戰(zhàn)場情況，胡煒當即決定集中兵力，連夜從左、右兩個方向攻擊，擒賊先擒王，一舉拿下國民黨軍指揮部雞冠礁。

部隊連夜向國民黨軍發(fā)起進攻。一道道閃亮的彈光和手榴彈爆炸的紅焰，閃燿地交織在一起，在空中組成一片縱橫交錯的火網(wǎng)。

解放軍指戰(zhàn)員像一群猛虎般撲向國民黨軍據(jù)守的陣地。國民黨軍怎么也沒想到，白天一直處于被動防御的解放軍會半夜突然發(fā)起如此強有力的進攻。

在解放軍突如其來的猛烈的攻擊下，國民黨軍就象是一群被獵人圍獵的野獸，驚恐地在陣地上亂跑亂竄，在連著丟掉了幾個陣地后，才進行有組織的抵抗。

由于島上國民黨軍在數(shù)量上占有絕對的優(yōu)勢，解放軍登陸部隊雖然乘夜暗發(fā)起了凌厲攻擊，奪回了白天失去的部分陣地，但卻不能徹底消滅國民黨軍。

11月5日的黎明降臨了，天空中又響起了國民黨空軍飛機的馬達轟鳴聲。

失去了夜色掩護的解放軍，在對方飛機的轟炸掃射下，已經(jīng)無法組織有力的進攻了。整個島上的局勢又逐漸變得不利于解放軍了。

解放軍登陸部隊發(fā)現(xiàn)島上國民黨軍的數(shù)量遠遠超出原來的估測，而且還有海空力量的支援。

在雙方力量過于懸殊的情況下，在大白天繼續(xù)發(fā)動進攻顯然是不明智的。解放軍登陸部隊于是在島上全部轉(zhuǎn)入防御。

國民黨軍經(jīng)過短暫的整頓，便在?？张诨鸬难谧o和支援下，向解放軍登陸部隊發(fā)起了全線反擊。

一發(fā)發(fā)炮彈，一顆顆炸彈。雨點般傾瀉在解放軍據(jù)守的陣地上，在督戰(zhàn)隊的駆趕下，國民黨軍似潮水般洶涌卷向各陣地。

解放軍將士高質(zhì)著口號，擊退了國民黨軍一次又一次的集團沖鋒。

國民黨軍仗著兵力優(yōu)勢，并能通過海上運輸，從舟山本島獲得源源不斷的補充，到5日黎明時，87軍兩個團在軍長朱致一的率領下陸續(xù)登島，島上已達6個團之多！

朱致一

解放軍登陸部隊卻因國民黨軍飛機的轟炸，不僅與桃花島的海上交通被切斷，消耗得不到補充，而且桃花島上用以支援登步作戰(zhàn)的炮兵也被壓制，仗打得非常艱苦。

解放軍登陸部隊的傷亡在逐漸增加，國民黨軍的進攻也更加猛烈。

在解放軍指戰(zhàn)員的頑強抗擊下，國民黨軍盡管付出了很大的傷亡做代價，但進攻的收效卻甚微，一直到午后，大部份陣地依然牢牢地掌握在解放軍手中。

為了能使地面部隊迅速攻占解放軍據(jù)守的陣地，國民黨空軍飛機一批批飛臨陣地上空，投下了大量延期性燃燒彈和汽油彈。

隨著一陣陣爆炸聲，解放軍的陣地上傾刻間變成了一片煙和火的海洋。遍地烈焰熊熊，熱浪灼人，令人窒息。

解放軍登陸部隊被迫撤離煙和火的陣地，慢慢向島南移動。

登步島上的戰(zhàn)斗局面越來越不利于解放軍登陸部隊，形勢越來越嚴峻緊張。

胡煒緊急召開營以上干部會議，討論部隊下一步該怎么走。

解放登步島的仗竟打得這樣艱苦，這是與會者都未曾預料到的。

如果不及時向島上増派足夠數(shù)量的后續(xù)部隊，要想扭轉(zhuǎn)目前的不利局面是絕無可能的。

然而，眼下桃花島巳沒有可以抽調(diào)的部隊了，各兄弟部隊也因船只問題和航渡距離的緣故，2天之內(nèi)無法運載一定數(shù)量的部隊抵達登步增援。

目前，我在島上的登陸部隊不僅數(shù)量與國民黨軍懸殊很大，而且通過兩天兩夜的連續(xù)戰(zhàn)斗，傷亡已經(jīng)近半，同時消耗的弾藥和糧食也無法及時得到補充，處境十分不利。

按照目前情況來看，我在島上的部隊很難支持2天，即使能堅持住，到時恐怕將所剰無幾，顯然硬撐下去，在登步島上與敵軍繼續(xù)糾纏，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為避免全軍覆沒，胡煒綜合分析戰(zhàn)場形勢，下決心先斬后奏，趁夜色有組織地乘船撤退。

胡煒遂一面復電浙東前線指揮所，報告撤退之決心；一面電告后方桃花島的李清泉副政委立刻組織船只，天黑時自桃花島前來接運。

同時將傷員、烈士遺體提前抬送到登船點，爭取時間盡早上船返航桃花島。

夜幕降臨后，國民黨軍又由進攻轉(zhuǎn)入防御，沸沸揚揚響了一天的槍聲這時已經(jīng)停歇。

除了偶爾傳來的一二聲槍響，會打破黑暗而森嚴的沉寂，整個登步島都被包圍在一種神秘莫測的黑暗的靜寂中。

島南端海濱，解放軍登陸部隊正在安排撤退事宜。輕重傷員在戰(zhàn)友的攙扶背抬下，悄然無聲地向海灘集結(jié)。

為保證部隊能安全撤退，登陸部隊決定留下一支小部隊以迷惑國民黨軍。

胡煒交代留下指揮的連長說：“等接運的船隊靠灘時，你們就向流水巖方向進行攻擊。進攻一定要兇猛，要呼喊，總之，要把進攻的聲勢搞得大大的，要使敵人認為這是我軍的真正的反擊，能奪取敵人一二個陣地當然更好。一句話，就是不能讓敵人對我軍的撤退行動有所察覺。明白嗎？”

“明白！”

“在海邊給你們留下一艘船，達到預期目的后，你們必須在天亮前，趁敵人還沒反應清醒過來迅速撤離，你們抓緊時間準備，一個小時后開始行動?！?/p>

一個小時后，隨著幾聲短促的槍響，登步島上驟然象炒豆似的響起了激烈的槍聲，將夜的沉寂擊碎了，疾風驟雨般的密集槍聲中還夾雜著手榴彈的爆炸聲和沖鋒的呼喊聲，

擔負佯攻任務的解放軍登陸部隊的小分隊，向流水巖一線國民黨軍陣地發(fā)起了攻擊。

流水巖方面的槍聲驚動了島上所有國民黨軍；黑暗中他們鬧不清解放軍在哪進攻。

各個陣地上都能聽到他們驚恐的喊叫“解放軍來了?！睅缀醪患s而同的都向黑暗中漫無目標地瘋狂射擊。

國民黨軍雖然天黑后就轉(zhuǎn)入了防御，但重點放在防備解放軍小股部隊的偷襲上。

他們認為，在這兩天的激戰(zhàn)中，解放軍的登島部隊元氣大傷，不可能再發(fā)起有威脅力的反攻。

登步島流水巖

登步島上國民黨軍指揮官何世統(tǒng)師長，才躺下休息就被槍聲又驚下了床，告急電話一個又一個，各處都報告說：“發(fā)現(xiàn)解放軍。”

何世統(tǒng)沒有想到，傷亡較重和疲憊已極的解放軍登陸部隊還能發(fā)起這樣強大的進攻，作為一名職業(yè)軍人，他不能不欽佩對方英勇頑強的連續(xù)作戰(zhàn)精神。

何世統(tǒng)判斷解放軍又象昨夜那樣在發(fā)起全面反攻，于是嚴令各部必須堅守陣地，擋住或擊潰解放軍的攻擊，在任何情況下，各部都不得對解放軍作追擊行動，

此刻，解放軍登陸部隊在夜幕的掩護下，正有條不紊地悄然登船，并開始起航撤離登步島。胡煒為此指派第183團政治處主任賴華到渡口，負責組織部隊上船返航秩序。

整個撤出戰(zhàn)斗與船只接運過程絲毫不亂，各環(huán)節(jié)銜接得當，大家悄無聲息，似同百萬軍中拔腿而出，勝利返航。

經(jīng)過一番折騰，何世統(tǒng)才弄清解放軍只是在流水巖方向進行攻擊。

第61師師長胡煒（左）與副政委李清泉（右）

他認為解放軍兵力有限，故而趁夜暗集中力量突襲流水巖，企圖奪取此制高點作為天亮后的防守支撐點，以延緩時間等待援軍。

于是，他一面抽調(diào)部隊增援流水巖抵擋解放軍的進攻，一面再次嚴令前沿各部不得擅離陣地對解放軍采取行動。

何世統(tǒng)從劉廉一軍長那兒得到消息，已決定從金門抽調(diào)第19軍增援舟山。

他想你解放軍擅長夜戰(zhàn)和打伏擊，可是我只要堅持在夜間呆在陣地上不出動，就能揚長避短，你解放軍就無奈我何，只等天亮，我就輕饒不了你。

6日凌晨，何世統(tǒng)接到流水巖陣地指揮官的報告，說他們給予了進攻的解放軍以重大殺傷后，已成功地粉碎了解放軍的進攻，目前解放軍已停止了進攻并向后撤走。

何世統(tǒng)這才發(fā)覺，流水巖方向的槍聲已趨稀疏，他不由輕松地長吁了口氣，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一個兇險之夜就將過去。

何世統(tǒng)終于熬到了6日的黎明。天剛發(fā)亮，他就忙于調(diào)兵遣將，部署進攻。

然而，飛臨島上空的兩架飛機卻在反復兜圈子，并沒有投彈掃射。

就在何世統(tǒng)感到困惑不解之際，飛行員報告說:“反復搜索偵察，除發(fā)現(xiàn)個別零星解放軍士兵外，島上不見有組織的解放軍部隊活動和隱蔽，我空軍失去攻擊目標

幾個鐘點前，解放軍還在向我進攻，怎么現(xiàn)在竟然會蹤影全無呢？！何世統(tǒng)甚感迷惑，難道解放軍又在玩什么把戲？

為慎重起見，他先派出一支小部隊向島南海濱搜索前進。一個小時后，何世統(tǒng)已站在島南海灘上，在他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

11月6日上午9時，登步島上不再有槍聲，重新歸于沉寂。人民解放軍未能如愿解放登步島，國民黨軍想將登步變成金門第二的企圖也并未實現(xiàn)。

此役，我軍斃傷俘獲國民黨軍3200人，傷亡失蹤1490人。

臺灣又一次掀起祝捷?？癯?。11月9日，蔣經(jīng)國奉父親蔣介石之命，自臺北飛赴定海慰冋三軍官兵，并向作戰(zhàn)有功將士授勛頒獎。

在登步島上擔負主要作戰(zhàn)任務的國民黨軍第67軍第67師，因此而被授名為“登步師”。

事后復盤，解放軍之所以未能攻克登步島，除國民黨軍擁有絕對的?？諆?yōu)勢外，也有驕傲輕敵，準備不周，缺乏渡海作戰(zhàn)的知識等因素。

不過筆者認為，從戰(zhàn)斗指揮上看，年僅29歲的師長胡煒指揮得當，事先安排一名得力干部掌握船只，戰(zhàn)斗激烈之時親率第二梯隊增援，戰(zhàn)況不利時先斬后奏下令撤退，部署撤退時井然有序，表現(xiàn)可以說完勝對面蔣軍石覺、劉廉一、朱致一、何世統(tǒng)、吳淵明等人。

11月14日，毛澤東電示第三野戰(zhàn)軍，強調(diào)指出：舟山作戰(zhàn)必須集中足夠兵力，予以充分準備，如果準備不周，寧可推遲發(fā)起攻擊的時間。

人民解放軍在東南沿海的渡海作戰(zhàn)暫時停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