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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從電影院走出來的時候，老婆問我，“你哭了沒有？” 我沒有回答她，問兒子：“電影是不是很感動？” “嗯?！碧焯煺f。 “天天都看哭了。”老婆說，“天天，我們家誰的笑點(diǎn)最高？” “爸爸?！碧焯煺f。 “誰的淚點(diǎn)最低？”老婆又問。 “你。”天天說。 “我要去一下洗手間?！蔽艺f。 在洗手間我照了照鏡子，我的眼睛還很濕潤。我承認(rèn)我的笑點(diǎn)確實(shí)比較高，但是淚點(diǎn)絕對不高啊。 在賈玲一路奔跑一路痛哭的時候，我的眼淚也在飛。 假如時光可以倒退，我想許多人都想回到從前，重新改寫人生。賈玲肯定無數(shù)次這樣想過，在2016年她就在同名小品《你好，李煥英》中表達(dá)了對意外去世母親的思念。 如果再回到從前，所有一切重演，你是否會明白生活重點(diǎn)？賈曉玲穿越之旅的重點(diǎn)就是：做些讓媽媽高興的事。 讓媽媽擁有廠里第一臺電視機(jī) 讓媽媽參加排球賽不錯過“大好事” 讓媽媽不要嫁給“爸爸”，嫁給廠長的兒子 ------ 每一個長大的孩子都想用“讓父母高興”來證明自己長大了，告訴父母找到第一份工作，領(lǐng)了第一個月工資，給父母第一次買衣服，告訴父母自己處對象了，告訴父母自己要結(jié)婚了，告訴父母自己有了孩子------ 沒有父母參與的人生，總有點(diǎn)高興不起來。 有一次主持人問賈玲：“你快樂嗎？” 她回答：“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快樂了。我成功了又如何？能嫁給一個很好的人又如何？一想到我媽媽看不到這些，就怎么也高興不起來?！?/span> 這個已經(jīng)聞名全國的喜劇演員的心里卻有一個永遠(yuǎn)的悲劇，那就是再也無法讓母親高興了。 小的時候，賈玲一家人生活在大山里，直到她11歲才第一次走出大山，通往山外的路上有一個化工廠，她的父母就在這里上班。父母是普通工人，喜歡搞文藝，耳濡目染下，賈玲和姐姐也能唱會跳。 高中畢業(yè)后，賈玲獨(dú)自一人來到北京準(zhǔn)備考北京電影學(xué)院，結(jié)果第一次沒考上。后來為了節(jié)省生活開支，她在北京邊打工邊準(zhǔn)備二次考試。2001年，賈玲被中戲錄取。她的姐姐賈丹則考上了北京廣播學(xué)院。 到了報考專業(yè)的時候，賈玲報了“戲劇表演”和“喜劇表演”兩個專業(yè)。學(xué)校招生辦的老師給賈玲家里打電話聽聽他們的意見，結(jié)果賈玲的媽媽口音重，老師就聽成了“喜劇表演”，賈玲就這樣陰差陽錯的讀起了中戲的喜劇表演專業(yè)，這也為其后來的人生道路埋下了伏筆。 2001年賈玲讀大學(xué)的時候，她的父母開翻斗車?yán)静荩惶擞忠惶藖碣嶅X給女兒讀書。不幸的是，有一次稻草壘的太高，翻斗車發(fā)生事故，坐在稻草上的媽媽李煥英摔了下來，當(dāng)場去世。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是人生永遠(yuǎn)都無法修補(bǔ)的遺憾。 但是父母對于子女的蔭庇即便他們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還在以某種方式在照拂著子女。
賈玲成了中國影史票房最高女導(dǎo)演，票房還在不斷攀升。這何嘗不是去世母親對于賈玲的另一種成全？ 以前她只一個人哭自己的母親，十年后的她快要讓春節(jié)變成了母親節(jié)，讓許許多多的人一起為母親們而哭。 我為母親哭最早的一次也是在電影院，那個滿地都是瓜子殼的電影院。去看電影之前，我就聽人說：每一個人都會哭的。那時候我是一個10歲左右的小學(xué)生。 我不記得怎樣混進(jìn)去電影院去看《媽媽再愛我一次》，無論怎樣，我肯定是笑著進(jìn)去哭著出來的。我貢獻(xiàn)了個人史上最滂沱的哭泣，屏幕上每一聲哭喊都像擰大眼睛里的水龍頭，我的眼淚嘩嘩而下。我怕被人看見，可又無法竭止，悲傷和羞赧置我于水生火熱之中。那個電影院早就消失了，但是坐在電影院里我為母親哭的那一幕一直深埋心中。 自那以后，我也有過多次在熒幕前淚花閃爍的時刻，但沒有再那樣泛濫成災(zāi)過。長大了，就很少哭了，有的人因?yàn)樾r候哭高興了，有的人是因?yàn)橥浟嗽趺纯蕖?/span> 我曾為生活中的母親痛哭過一次。那是一次我和母親爭吵后不久，弟弟發(fā)給我一張母親四十歲左右時的一張照片，母親站在橋頭，抬手撩開被風(fēng)吹亂在臉上的頭發(fā)，天色是昏沉沉的，她的臉是光亮的、年輕的，充滿活力。那一瞬間，我淚如泉涌，不能自己。 母親很少有年輕時的照片，這張是算是她最年輕時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正是我如今一般的年紀(jì)。歲月一點(diǎn)點(diǎn)奪走她的光彩、她的力量，現(xiàn)在她老了。 “打我有記憶起， 媽媽就是個中年婦女的樣子。 所以我總忘記， 媽媽曾經(jīng)也是個花季少女。 她不僅僅是我的媽媽， 她還是她自己?！?/span> 就如賈玲所言，沒有哪個孩子見過媽媽的花季少女時代，可每個媽媽都見證了孩子的每一個成長。 我和母親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多時候并不開心，她的性格缺陷給這個家蒙上沉重的陰影。我們子女感到痛苦，想逃避她的嘮叨，但是我們也都知道她深愛著我們。她固執(zhí)地用她那令我們痛苦的方式愛著我們，她對于我們的愛也令她自己痛苦。我們看到她的痛苦，也明白她的愛，所以我們總是走開，又總是回頭來安慰她。為了讓她安寧下來，我們屢次努力，也屢屢敗下陣來，不過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坦然接受，人生不過如此。 同樣執(zhí)拗的父親非但不能安撫母親，有時候還成為火上澆油的人。他也一樣是痛苦的人，有著許多得不到慰藉的苦悶，有著許多有心無力的無奈。他對于子女的愛從來不是語言，而是血汗。他愿意用身體里的血來澆灌兒女，卻做不到用言語來撫慰孩子。 我看到父母有時候任性倔強(qiáng)得像孩子，看到他們的身后空空蕩蕩，想到早已經(jīng)離開他們的他們的母親。我的外婆在母親四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一次次嘆息她母親的命運(yùn)，那時尚幼的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記不住母親的樣子了。貧苦跌宕的歲月，小小的疾病就可以奪走一個生命，外婆連埋骨何方已經(jīng)無問東西，母親連“站到母親墓前哭泣”的機(jī)會也沒有了。 父親很少談起他的母親。在五十多歲時他掉了兩顆牙，父親說奶奶三十幾歲時牙齒就差不多掉光了，這應(yīng)該是遺傳。我的奶奶在生她第六個孩子時難產(chǎn)去世，那時候父親不過十歲多點(diǎn)。我想，奶奶的牙齒脫落很可能是因?yàn)槿扁}，那個年代有多少嗷嗷待哺的孩子，就有多少缺鈣的母親，可我沒有對父親這樣說。父親說這是遺傳時，那個瞬間似乎他又和他的母親骨肉相連。 世間的道路千萬條，可沒有一條路能抵達(dá)媽媽的身旁。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我的父母他們兩個人都受苦于早年喪失母親的可怕痛楚之中。我相信他們從來沒有從中恢復(fù)過來。 過去我對于父母親都太理所當(dāng)然了。聽他們說他們各自的母親時，我的心為早逝的奶奶和外婆掬一把淚，卻沒有細(xì)想一下他們曾是失去母親的孩子，沒有想象他們童年時代深埋心中的無以告慰的痛苦。 作為兒女，我安之若素地享受他們?yōu)槲覀冏龅囊磺校瑓s不曾想過他們年輕過，不曾想過他們也曾對于生活一無所知，他們笨拙地練習(xí)如何為人父母，然而卻沒有一個老母親可以伸手幫他們一把。 這個世界沒有神，卻有神一樣父母和神一樣的孩子。 失去母親的孩子搖搖晃晃地長大，長大了也做父母親，也用血汗來養(yǎng)兒育女。他們的心因?yàn)楹⒆觽儢|奔西走而四分五裂。我母親總是惶惶不安，覺得孩子不在她的身邊，就是在受苦。 當(dāng)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為父母的爭吵哭鬧和害怕的時候，我們依然相信父母是深愛我們的。我們懷揣著這份深信不疑的愛長大，無論什么時候，父母沉甸甸的愛都墜在我們的心上。我們彼此勸說彼此寬慰，又一起回到那個家，那個至今我們闔家團(tuán)圓時還心驚膽戰(zhàn)的家，那個偶爾還會閃現(xiàn)童年時代陰翳的家。但是，我們明白，這一切終將會失去。父母坐在一班正開始加速的時間列車上，而前方已經(jīng)隱約浮現(xiàn)出終站的燈火。 我曾經(jīng)在看另一部電影《記我的母親》時為母親哭過。 在原著《我的母親手記》書中，井上靖這樣說：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像父親，周遭的人也都說我和父親的性格正好相反。自從父親過世后，我不時發(fā)現(xiàn)自己有許多和父親相似的地方。是的，我就是父親的孩子，而父親就是我的父親。 父母是豎立在子女和死亡之間的屏風(fēng)，父母還活著，作為孩子的我們得到了有力的庇護(hù)。 井上靖聽聞母親過世的消息，不僅潸然淚下，說出：母親，為僅此一人的母親。  人間之所以珍貴，是因?yàn)橛腥藢⒛惴判纳?，是因?yàn)橛腥藢⒛惴旁谒麄冏约褐稀?/span>母親和子女之間，媽媽總是那個付出更多的人。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一個獨(dú)一無二的母親，為僅此一人的母親，但是媽媽也是我們最容易辜負(fù)的人。 “我未來的女兒啊， 我就讓她健康快樂就行。“ 為母親痛哭過的人，請用微笑對待我們所愛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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