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又被稱為《前漢書》，是中國第一部斷代史，具有極高的文學(xué)和史學(xué)價值，與《史記》《后漢書》《三國志》并稱為中國史學(xué)“前四史”。老黃為您講述精彩的《漢書》故事。
          黃河歌者金石點評：

董仲舒《賢良策》，他提出了徹底打破論資排輩用人的傳統(tǒng)，提出了“量才錄官”的石破天驚理論。別說是兩千多年前，到現(xiàn)在有些人也要反復(fù)權(quán)衡而不敢這樣去做。漢武帝不拘一格使用人才：不唯年齡，七十多歲的公孫弘照樣當丞相；不唯資歷，十八歲的霍去病有軍功馬上封侯；官吏要把舉薦賢良作為一項職責，薦賢有賞，薦庸受罰。從此開創(chuàng)了一個極盛的嶄新時代。請看《<漢書>研讀》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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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建議舉薦賢良

漢武帝觀看完董仲舒的對策后，感覺十分驚異，就另外再加一個策論說：大概聽說過虞舜時期，帝王經(jīng)常到廳廊中散步，垂拱而治，毫無作為，但卻天下太平。周文王成天忙到日頭偏西，顧不上吃飯，但國內(nèi)也同樣實現(xiàn)大治。帝王治理天下的大道，難道沒有一致的理論與主張嗎？為什么勞逸這么懸殊呢？

大概節(jié)儉的帝王，不會建造玄黃旌旗等裝飾。但周朝建立后，卻建立兩觀，帝王外出乘坐大路，武士手持紅盾和玉石做成的斧柄，在朝廷陳列八佾之舞，歌頌國家繁榮昌盛。帝王治理國家的大道，難道主旨差距這么大嗎？有人說良玉不需要雕琢就能成器，也有人說沒有文采不能輔助大德，這兩種說法也迥然不同。

殷商人制定五種刑罰來制裁犯罪，用傷害犯人的肌膚懲罰惡行。周成王和周康王沒有采用刑罰，四十多年天下沒有人犯法，監(jiān)獄中都空空如野。秦國重用刑罰，死者很多，受刑的到處相望，天下空耗，真是悲慘之極！

嗚呼！朕夙寤晨興，只怕辜負了帝王法典，一直在思考怎么能敬奉至尊，昭彰宏業(yè)，致力于抓好農(nóng)業(yè)根本，任用賢良之士。現(xiàn)在朕親自耕種籍田以作為農(nóng)民之先，勸勉孝悌，崇尚有德，派出的使者冠蓋相望，慰問勞苦，撫恤孤獨，全部辦法都想到了，但功烈休德還沒有看到?，F(xiàn)在反而是陰陽錯亂繆，邪氣充塞，萬物生長無序，黎民百姓沒有接濟，廉潔和無恥之人間雜，賢良和不肖混淆，看不到真實情況，所以才廣泛延請?zhí)貏e異能之士，目的也許能夠達到?，F(xiàn)在大夫們待詔的有一百多人，有人談?wù)摦斒乐聟s不切實際，只一味用古代的事情來印證現(xiàn)在不行，用現(xiàn)在的情況來考察卻很難落實，難道是受到文法牽累而不敢說出實話嗎？還是因為學(xué)術(shù)來源不同，所得的見解完全不同呢？大家可以任意作答，寫成篇章。不要避諱有關(guān)部門，闡明你們的治國方略，大家再坐下來細細研究，以便符合朕的意愿。

董仲舒對策說：臣聽說帝堯受命后，以天下為憂，從沒有以尊位為樂，所以才誅殺放逐亂臣，務(wù)求賢圣之士輔助，所以才得到了舜、禹、后稷、高、咎繇等人。有眾圣輔佐大德，有眾賢能擔任要職，教化很快推行，天下和睦融洽，萬民都安仁樂義，各得相宜，其行動合乎禮，從容行大道。所以孔子說：“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闭f的就是這種情況。帝堯在位七十年，遜位時禪讓給虞舜。帝堯去世后，天下人都不歸附帝堯的兒子丹朱而歸附帝舜。帝舜知道天命不可違，于是才登上天子之位，任命大禹為國相，就像帝堯任用賢良輔佐，繼承帝堯的國事，所以才能垂拱無為而天下大治?？鬃诱f：“《韶》盡美矣，又盡善矣。”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到了殷紂時期，他逆天暴物，殺戮賢良，殘害百姓。伯夷和姜太公都是當世的賢者，他們都隱居不出擔任他的大臣。在職為官的都紛紛奔走逃亡，隱居到河邊海濱。天下虛耗，萬民不安，所以天下人都離開殷紂跟隨周文王。周文王順天理物，啟用圣賢為師，閎夭、大顛、散宜生等人都聚集到周國的朝廷。周文王把愛施及萬物，天下人心歸附，所以姜太公起于海濱而旋即成為三公。這個時期，殷紂還在天子位上，在他治理下尊卑混亂，百姓失散逃亡，周文王感覺哀痛，對百姓加以安撫，所以才經(jīng)常到了日頭偏西無暇吃飯?？鬃釉趯懽鳌洞呵铩窌r，把先王作為正，然后再敘述萬物，就體現(xiàn)了在下位卻有王者之德的筆法。從這里可以看出，帝王治理國家的大道相同，但卻勞逸迥異，這是因為所遇到的時代不同?？鬃诱f：“《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就是說用來表明尊卑，區(qū)分貴賤，勸勉有德的。所以《春秋》承受天命著述，它先確定的，就是改正朔，易服色，這是用來回應(yīng)上天的。但是官制和旌旗的樣式，要有效法但也有不同。所以孔子說：“奢則不遜，儉則固?！惫?jié)儉并非是圣人所說的合適偏中的制度。臣聽說過良玉不用雕琢，本身資質(zhì)潤美，不用刻意修飾，這就像項囊一樣的達巷黨人不學(xué)而自知，但是平常的玉不經(jīng)雕琢，不成文章；君子不堅持學(xué)習，不能成就大德。

臣聽說過圣王治理天下，對年輕的要教育他們養(yǎng)成學(xué)習習慣，對年長的要交給職位考察其才干，給予爵祿培養(yǎng)其德行，用刑罰來懲罰其惡行，所以百姓通曉禮義以冒犯其上為恥。周武王推行大義，平定殘賊，周公制作禮樂實行文治。這樣到了成康盛世，監(jiān)獄中虛空四十多年，這也是教化漸行而仁義流行的效果，而不是傷害肌膚所取得的成效。到了秦朝則不是這樣，他們以申不害和商鞅執(zhí)政，推行韓非的學(xué)說，憎恨帝王之道，把貪婪狠毒作為習俗，不再大德來教導(dǎo)下層。任意誅殺不顧事實，行善的無法能免罪，犯法的未必處罰。所以百官全都虛言欺詐，不顧實際，表面上裝出尊敬君主的模樣，內(nèi)心中卻懷著背叛君主的打算；大家都文過飾非，一心追逐私利，毫無羞恥之心；喜歡任用殘忍苛毒的官吏，無限度征收賦稅，榨盡百姓財力。百姓被迫離散逃亡，不再能從事耕種紡織，強盜四處興起。受刑的人很多，死者相望于道，但奸邪并沒有停息，這都是風俗教化造成的惡果。所以孔子說：“導(dǎo)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現(xiàn)在陛下并有天下，海內(nèi)無不率服，陛下廣覽兼聽，極盡群下的才智，盡天下之美，大德昭然，施行于方外。夜郎、康居遠在萬里之遙，也都心悅誠服，這都是太平盛世到來的景象。但是現(xiàn)在功德還沒有施加到百姓身上，恐怕是陛下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曾子說：“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希望陛下注意一下聽到的消息，誠心致力于內(nèi)并認真落實，那和古代的三王有什么差別呢！

陛下親自耕種籍田作為農(nóng)民之先，夙寤晨興，憂勞萬民，思念古代盛世，務(wù)求賢良之士，這也是帝堯、帝舜的用心所在。但卻沒有獲得賢人輔助，一心想訪求賢良，就好象不雕琢玉而只求文采。培養(yǎng)士人最大的方面，莫過于建立太學(xué)；太學(xué)是賢良之士最關(guān)注的地方，這也是教化的本源?，F(xiàn)在各郡國人口眾多，卻沒有相應(yīng)的讀書人，這會導(dǎo)致王道在那里斷絕。臣希望陛下興辦太學(xué)，設(shè)置明師，以培養(yǎng)天下之士，經(jīng)常考問做到人盡其才，那樣英俊應(yīng)該可得。現(xiàn)在的郡守、縣令，作為百姓之師和表率，是陛下委派讓他們承擔宣傳教化百姓的任務(wù)；如果師率不賢，就會主上之德不能宣揚，恩澤也不會流到下面。現(xiàn)在的官吏沒有教育好下面百姓，有的甚至還不執(zhí)行主上的法令，暴虐對待百姓，和奸邪之人勾結(jié)，進行利益交換，導(dǎo)致貧窮孤弱的受冤苦失掉本業(yè)，這很不符合陛下意圖。所以才有陰陽錯亂，邪氣充塞，人民無法生活，黎民得不到接濟，這都是因為長吏不賢明，才導(dǎo)致這樣情況。

現(xiàn)在的長吏大多出自于郎中、中郎，都是兩千石官吏的子弟被選為郎吏，又靠著拿錢買官，其實未必賢良。何況古代的所謂立功，是以做官的政績作為區(qū)分的，并不是論資排輩日積月累。所以小才雖然做得很長，也不能離開小官之位；賢才雖然任職不久，也不妨礙成為朝廷的輔佐。所以有關(guān)部門都要竭力盡智，務(wù)必使其政績卓著從而成就功業(yè)?，F(xiàn)在則不是這種情況。官吏們靠著積累資歷獲取富貴，時間長自然升官，這樣才導(dǎo)致廉潔與無恥間雜，賢良和不肖混淆，看不到真實情況。臣的愚見，認為要讓諸列侯、郡守、兩千石官員各自推薦他們治下百姓中的賢良者，每年貢獻各兩人擔任宮廷宿衛(wèi)，并且通過這些來觀察大臣的識人之能；所貢獻的人賢良得獎賞，所貢獻的人不肖受懲罰。這樣一來，諸侯、兩千石官吏都會盡心求賢，天下的賢良之士就能成為朝廷官吏。遍得尋訪天下賢人，那樣三王之盛很容易做到，帝堯、帝舜的盛名也能可及。不再以任職時間長短作為功業(yè)，實際考察賢良能人業(yè)績，量才授官，錄德定位，那么廉潔和無恥就會標準不同，賢良和不肖就會區(qū)分開來。陛下給臣加惠，寬恕微臣之罪，讓臣不害怕有關(guān)部門追查，得以認真切磋研究，臣不敢不傾吐臣的愚見！

董仲舒建議打破論資排輩

黃其軍

        作于2021年10月20日（古歷辛丑年九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