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季，高三的同學(xué)都上了考場，高一的女兒也回到了家，抱怨著自己只有5天假期，她們學(xué)校沒有用作高考中考的考場，而同學(xué)最多的有10天（連續(xù)上了端午節(jié)和中考）。

而這幾天，大人不放假，孩子多數(shù)時間是一個人在家寫作業(yè)，作業(yè)多就煩躁。因為工作的事兒多，沒有從容的時間，做飯不及時，吃飯也不滿意，更加煩躁。

昨天晚上，本來約好小學(xué)的幾個小伙伴一起出去吃飯，一起玩，但有一個臨時通知要交一個作業(yè)，來不了，一場小的聚會就散了，放松的計劃被打斷，簡這股煩躁勁兒，都快把我的手機給撐爆了。

商量好在家吃飯，選定吃吃火鍋。下班后我抓緊帶上她去采購食材。我單獨買的話，肯定不趁她的意。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她喜歡用這些機會跟我聊聊。

聊的話題，無非是她們學(xué)校的一些事兒，哪一門課的學(xué)習(xí)，喜歡哪個老師，不喜歡哪個老師，還有同學(xué)們之間的一些八卦的事兒。這時，我就是她的樹洞，還得是一個偶爾得有點回聲的樹洞，一旦表現(xiàn)得心不在焉，就會讓她更煩。

到了這個年齡。一切都變得敏感，很在意父母對他的陪伴。現(xiàn)在的她，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如果她想屏蔽你，絕對不容許你侵犯，你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甚至看不到，她會把房門也關(guān)閉掉。但一旦她有需求，就會隨意侵入你的時間和空間，有時也不管不顧你的忙閑。

回家，準(zhǔn)備好吃飯，已經(jīng)6點半多了，媽媽還沒有回來。

“媽媽在加班，晚一會兒回來，你們先吃吧！”

“晚一會兒是多久??！我還想飯后出去走走呢！”

“半個小時吧！”

動了幾下筷子，又放下了，說等媽媽回來再吃。

“爸爸，陪我看電影吧！校本課上看的《小丑》我還沒看完?！?/span>

“好??！你看吧，我去洗點櫻桃?！?/span>

煙臺學(xué)生給寄來一箱櫻桃，快遞挺快，但還是有些壞了，得挑一挑。

我在廚房挑揀櫻桃，那邊又催促了。

“爸爸，你不是說陪我看電影嗎？”

“爸爸得收拾一會兒，比較麻煩，得挨個分揀?！?/span>

“那我寫作業(yè)去了?！?/span>她噘著嘴去了書房。

一會兒陪伴不到位就不高興，這孩子會不會寵壞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媽媽怎么還不回來??！”

又打電話，那頭明顯的疲憊“你們先吃，媽媽再過一會兒就回?！?/span>

噘著嘴不高興，但吃起飯來，幾片牛肉羊肉進肚，又開始眉飛色舞地講她們學(xué)校的事兒。

“爸爸，你不許走神，聽不見?！?/span>

好吧！我把手機扔到一邊，專心聽，專心吃飯。

大概過了20分鐘，媽媽終于回來了，趕了個火鍋的尾巴，很快地吃完了。

這時已經(jīng)8點多了，媽媽倒在了沙發(fā)上，孩子也依偎躺下去，兩個人黏糊在一起。

不用說，刷碗是爸爸的活兒了。

然而還是惦記著出去走走。

那就抓緊行動，選定的方向是長清，最終去了山體公園，看來這次不想購物，只是想讓爸媽陪著走走。放假第四個晚上了，竟然是第一次兩個人都有空陪她，也怪不得她非要拉著出來走走。

山體公園，看起來不大，但走起來很長。從北側(cè)走到南側(cè)再繞回來，也有將近5公里的距離。一個小時時間里，主要是聽她嘮叨學(xué)校的一些事兒，也聊聊要中考的芽兒妹妹，馬上要上高三的大寶哥哥，還有已經(jīng)上了大一的姐姐。散步要專心，不能看手機，否則就會被認(rèn)為不關(guān)心她的事兒。

折騰了一個半小時，回到家，確實夠疲勞，真想倒頭睡覺。

大家分頭洗個澡，她說還得做一張英語卷子，抱著資料扎到床上去，“英語不怎么用寫字，呆在床上舒服?！?/span>

媽媽又打開電腦，一頭鉆進要整理的資料里，偶爾也跟我發(fā)發(fā)牢騷，這材料不到位，那里有問題。我也只能是應(yīng)和著，她的活兒，我插不上手。

本來想學(xué)學(xué)黨史，寫點學(xué)習(xí)筆記，但確實困了，放棄。

還是掙扎著打開電腦，花了個把小時把周末隨手記錄的一些文字，整理成一篇關(guān)于教育問題的思考文章《看見海平面下的冰山》，發(fā)在公眾號上，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睡去了。

凌晨醒來，看一眼發(fā)過的文章，已經(jīng)有100多人閱讀，點贊率比較高，說明自己的觀點得到了認(rèn)同。文末的好友在看，顯示了自己七年前寫的那篇文章《【舊文重發(fā)】忘卻的紀(jì)念》，循著這篇文章，又推薦了另一篇（全國一等獎作品：《我娘是個瘋子》，看哭無數(shù)人！）。

兩篇文章連接在一起，莫非另有深意？翻看日歷，陰歷4月29日，果然，今天是父親的生日。

如果他還活著，今年也不過是72歲。

時光仿佛回到了30多年前。記不清我是上小學(xué)幾年級，那時的母親，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她不是瘋子，但一旦犯病，有時也跟瘋了一樣。病重的時候，要去35里路外的醫(yī)院去治療。

因為太遠(yuǎn)，因為我們在上學(xué)，父親那時多是一個人去陪母親，去那里要騎行2個多小時，有時每天往返，有時隔天來回。

那時的父親，30多歲，三個孩子，一個個的長大，一個個的上學(xué)，一個個要吃飯，要穿衣，要上學(xué)，要交朋友。物質(zhì)上的需求超出了他的生產(chǎn)能力，家里生活一直比較困苦，皺紋也早早爬上他的額頭。但孩子們學(xué)習(xí)都好，也會讓他很自豪，笑容也會常常寫到他的臉上。

還記得有一天晚上，我上衣的一個扣子掉了，家里停電，只好點上油燈，父親給我釘扣子，針把手指扎破了，他嘴里念叨著“我這雙手啊，拙得跟腳指頭差不多?！?/span>是啊，他的手，硬硬的，粗粗的，厚厚的繭子，是干農(nóng)活打零工磨出來的?。∧美C花針這事兒，本來應(yīng)該是母親做的??！

那年的暑假，他帶我去醫(yī)院陪母親。我就坐在寬寬的自行車后座上。

“你娘這一場病，把家里攢的錢又花的差不多了?！?/span>

而母親的病，除了一些經(jīng)濟上的負(fù)擔(dān)，帶給他的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35里的路，起起伏伏，他的后背全濕透了，而自行車的后座把我的屁股顛成了好幾半。

我去的時候，母親病情比較穩(wěn)定，服侍著她吃藥后，父親說帶我出去走走。

依稀記得我們?nèi)チ艘蛔∩剑瑥潖澢纳铰?，不是很陡，好像也不是很高，很快到了山頂，那是我第一次爬山?。『门d奮，張望周邊的景色，竟然有會當(dāng)凌絕頂?shù)母杏X，可惜我那時還沒有讀杜甫的《望岳》，那時，家里和學(xué)校，都沒有幾本像樣的書。

還記得帶回來幾個松果，好像還有幾朵山上的野花，那一刻，我是快樂的，那一刻，當(dāng)?shù)?0年的父親，是幸福的。

而今的我，做父親已經(jīng)有16年，每每女兒撒嬌求助，提出一些略顯過分的要求，心中也會有些厭煩，但總會有那樣一些瞬間閃過，壓制我的煩，進而送上一張笑臉。

生命中的這些瞬間，須用一生來紀(j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