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隨園記》是古文名篇,寫于乾隆十四年(1749)。袁枚一擲千金買下這所園子,并非出于“凡爾賽”,更不是為了炫富,而是見憐景觀,不忍良園廢蕪。隨園之所以謂之隨園,關(guān)鍵在于一個隨字,作者想抒發(fā)的胸臆,其實就是看淡世塵、隨遇而安,故此,袁枚的“空靈”于此文可窺一斑。
“不做高官,非無福命只緣懶;難成仙佛,愛讀詩書又戀花”,正如他所撰寫的對聯(lián)一樣,為了隨園他寧可棄官不做,更不愿執(zhí)著紅塵仰人鼻息。因此,細(xì)讀此文,既有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中的歸隱之心,又有歐陽修醉翁亭記中的曠達(dá)坦率。
本文以中性筆書寫,共六楨。頌書友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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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原文:
金陵自北門橋西行二里,得小倉山,山自清涼胚胎,分兩嶺而下,盡橋而止。蜿蜒狹長,中有清池水田,俗號干河沿。河未干時,清涼山為南唐避暑所,盛可想也。凡稱金陵之勝者,南曰雨花臺,西南曰莫愁湖,北曰鐘山,東曰冶城,東北曰孝陵,曰雞鳴寺。登小倉山,諸景隆然上浮。凡江湖之大,云煙之變,非山之所有者,皆山之所有也。康熙時,織造隋公當(dāng)山之北巔,構(gòu)堂皇,繚垣牖,樹之荻千章,桂千畦,都人游者,翕然盛一時,號曰隨園。因其姓也。后三十年,余宰江寧,園傾且頹弛,其室為酒肆,輿臺嚾呶,禽鳥厭之不肯嫗伏,百卉蕪謝,春風(fēng)不能花。余惻然而悲,問其值,曰三百金,購以月俸。茨墻剪園,易檐改途。隨其高,為置江樓;隨其下,為置溪亭;隨其夾澗,為之橋;隨其湍流,為之舟;隨其地之隆中而欹側(cè)也,為綴峰岫;隨其蓊郁而曠也,為設(shè)宧窔?;蚍龆鹬驍D而止之,皆隨其豐殺繁瘠,就勢取景,而莫之夭閼者,故仍名曰隨園,同其音,易其義。落成嘆曰:“使吾官于此,則月一至焉;使吾居于此,則日日至焉。二者不可得兼,舍官而取園者也?!彼炱虿。实芟阃?、甥湄君移書史居隨園。聞之蘇子曰:“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比粍t余之仕與不仕,與居茲園之久與不久,亦隨之而已。夫兩物之能相易者,其一物之足以勝之也。余竟以一官易此園,園之奇,可以見矣。己巳三月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