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一生跌宕起伏、歷經(jīng)風(fēng)雨,對人生參得透、悟得深,用一支生花之筆將人生百態(tài)寫得感嘆無窮。 “人生如逆旅, 我亦是行人。”這是蘇軾在《臨江仙?送錢穆父》的吟誦。他在人生的各個階段,從孩童到終老,都用恰當(dāng)?shù)淖衷~表達出當(dāng)時的心境,一生的感受,用詩詞概括殆盡。 童年: 我時與子皆兒童,狂走從人覓梨栗。 健如黃犢不可恃,隙過白駒那暇惜。 蘇東坡在詩中回憶了與表弟共同度過的童年時光。童年是美好的,無憂無慮,無需承受生命之重;也是混沌的,不懂得珍惜時間,不會去思考深奧的人生。 從這個意義上講,“隙過白駒那暇惜”與辛稼軒“醉里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西江月?遣興》)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青少年: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fù)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詩中開篇自問自答:“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是飛鴻踏雪泥。” 青少年時期是人生的探索期,鴻飛千里,青春無悔。只管如飛鴻般懷揣夢想和憧憬去闖蕩天下,留下深深淺淺的足印,都是初始的探路。 詩中收尾也自問自答:“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不經(jīng)歷荊棘載途、跋山涉水的磨礪,怎能迎來前路的一馬平川?在該奮斗的年紀(jì),不應(yīng)貪圖安逸。 中年: 夜飲東坡醒復(fù)醉,歸來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yīng),倚杖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 夜闌風(fēng)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一個“恨”字道破中年之無奈。 中年人肩負了太多責(zé)任,承擔(dān)了更多壓力。人到中年,不能矯情,不愿訴苦,不可偷懶,甚至不敢生病,只因“此身非我有”。 但不論如何不堪,中年人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只能負重前行,堅強前進。 暮年: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蘇東坡在與友人游賞春山的過程中心境為之滌蕩,悟得在生命苦旅中隨緣為樂,抵達恬淡自適的超然曠達佳境。 人至暮年,不論曾經(jīng)居廟堂之高,還是終身處江湖之遠;不論鐘鳴鼎食之家,還是粗茶淡飯小戶;不論志得意滿,還是郁郁寡歡,都將歸于平淡。 漸至老境,由看透看穿而至看淡看開,可擺脫功名羈絆,遠離膏粱厚味,追求精神超脫,心歸平和坦然,享受人間清歡。 清淡為歡。酸甜苦辣遍嘗后,一個“清”字,當(dāng)是暮年的底色。 終年: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詞的下闕末尾寫道:“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彼瓶煽醋鲗砺返淖匪莺鸵簧檬У臉?biāo)注。當(dāng)生命完成、重歸自然之時,人生的榮辱悲歡均已化為過眼云煙,勝敗兩忘,無悲無喜。 當(dāng)一切成為過去,再也不必介意縈懷。世上不可能每個人都能生如夏花之燦爛,但若能活得通透,豁達面對風(fēng)雨、福禍,“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算不枉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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