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曾在《九歌·少司命》中道:“綠葉兮素枝,芳菲菲兮襲予。”贊頌蘭花的高潔芳香之氣。 清人納蘭性德也褒揚蘭花,道其:“別樣幽芬,更無濃艷催開處。凌波欲去,且為東風(fēng)住。” 從詩詞歌賦中的只言片語中不難發(fā)現(xiàn),國人對于蘭花的熱愛,不僅在形,更在其性。 蘭花在中國約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早在春秋末期,越王勾踐就已在浙江紹興種蘭。魏晉之后,蘭花更是用作了點綴庭院之用,這樣的習(xí)慣一直延續(xù)至今。古人起初是以采集野生蘭花為主,后因裝點庭院的作用興起,自宮廷到士大夫階層才開始了種植蘭花的生涯。南北朝時期的詩人鮑照曾寫詩道: 傾輝引暮色。孤景留思顏。 梅歇春欲罷。期渡往不還。 ——《幽蘭五首·其一》 暮色之中,蘭花剪影在庭院,惹人愁思,望起忽覺春意漸末。 鮑照對蘭花的偏愛,明晃晃地擺在了紙筆之間。他有許多詩文,皆是來寫蘭: 結(jié)佩徒分明。抱梁輒乖忤。 華落知不終??粘钭嗾`。 ——《幽蘭五首·其三》 若說魏晉是種植蘭花的開始,那宋代便是藝蘭的鼎盛時期。有關(guān)蘭藝的書籍在宋代曾風(fēng)靡一時。如羅愿的《爾雅翼》、趙時庚的《金漳蘭譜》、王貴學(xué)的《王氏蘭譜》等等,人們對于蘭花的種植與內(nèi)涵已經(jīng)做出了極度的注解。蘭花的君子屬性,也逐漸根深蒂固于人心。如宋人陳著所寫《賦虛谷黃子羽所藏吳山西墨蘭三章·虛谷兮泬寥》: 虛谷兮泬寥,霜雪降兮風(fēng)蕭蕭。 榮華兮飄搖,蘭之全兮清寂寂頁彌高。 虛谷霜雪里,蘭花獨立風(fēng)雪蕭條;榮華庭院中,蘭花亦不減其清高。唯有這樣的高風(fēng)亮節(jié),才能讓無數(shù)傲然文人,為它而折腰。 更如楊萬里所贊: 雪徑偷開淺碧花,永根亂吐小紅芽。 生無桃李春風(fēng)面,名在山林處士家。 政坐國香到朝市,不容霜節(jié)老云霞。 江蘺圃蕙非吾耦,付與騷人定等差。 ——《三花斛三首右蘭花》 蘭花與文人,似乎是天然的搭配?;ㄖ芯佑鲆婂P錚傲骨的文人,似乎總會牽扯出一段家國天下的故事。 明、清兩代,蘭藝進(jìn)入了昌盛時期。隨著蘭花品種不斷增加,國人對于蘭花的栽培經(jīng)驗也日益豐富。此時描寫蘭花的書籍、詩詞與畫卷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連帶瓷器等一些工藝品上的蘭花圖案也不斷增多。 清人成鷲的《題畫·其七·蘭花》就曾對畫描寫蘭花的清幽雅致: 何須九畹羨三湘,幽谷無人也自芳。 莫道丹青薌澤少,卻緣入室不聞香。 蘭花以它特有的葉、花、香獨具四清,分別是氣清、色清、神清、韻清,這便上升至了蘭花精神的高度??展葻o人時暗自芬芳,畫至筆尖卻不聞其香。 明人文嘉則寫道: 奕奕幽蘭傍砌栽,紫莖綠葉向春開。 晚晴庭院微風(fēng)發(fā),忽送清香度竹來。 ——《蘭花》 蘭花的意象總是清麗的,如同君子與美人一般,不需濃妝艷抹,也不需高調(diào)入場,只生于幽谷,孤芳自賞。才華橫溢之人,最不喜喧囂,蘭花這般君子便是如此。無人知曉時,它開在山澗,萬人追捧時,它依舊沉默于庭院。不管何種境地,始終保持本心。 常見蘇州園林之中,窗欞旁設(shè)一株蘭草。春夏之際悄然盛開,花瓣細(xì)膩,不近觀尚且不可發(fā)覺。可一旦靠近,那淡雅的花瓣便似一張張花箋一般,寫滿詩書筆墨,寫滿春秋精彩。窗外是翠竹,窗內(nèi)是幽蘭,似乎只有這般搭配,才能凸顯枕水人家之溫婉。 詠蘭之人多了,蘭花自然也被賦予了特殊的意象。如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蘭花便有了一席之地。屈原的香草美人,也是用蘭花來作喻,凸顯其高潔典雅的象征?!疤m章”可比詩文之美,“蘭交”比喻友誼之真。這些有關(guān)于蘭花的意象都是在歷代蘭花的傳承里不斷弘揚到了今天。 那個昔日“幽谷無人也自芳”的隱逸之花,就這么,飛入了尋常百姓家。 幽花耿耿意羞春,紉佩何人香滿身。 一寸芳心須自保,長松百尺有為薪。 ——蘇轍《次韻答人幽蘭》 春暉開紫苑,淑景媚蘭場。 映庭含淺色,凝露泫浮光。 日麗參差影,風(fēng)傳輕重香。 會須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唐太宗《芳蘭 》 無論是文人還是帝王,面對那樣坦蕩高潔又桀驁的蘭花,都會不禁生出贊嘆之情。這是國人所熱愛的蘭花風(fēng)骨,亦是他們所熱愛的君子風(fēng)度。 -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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