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晉侯蘇鐘,想必大家并不會太過于陌生,它是我國首批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可謂是國寶之中的國寶。對文物更為了解的朋友,也一定知道,這套編鐘原有16件,卻分別存放在兩個博物館中。其中14件被上海博物館收藏,另外兩件則被陜西博物院收藏。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還有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 在1992年,時任上海博物館館長的馬承源先生收到香港朋友的一些照片,并附帶了一封信件。該朋友的大意是他發(fā)現(xiàn)在香港某家古玩店中,正在出售一套編鐘,共有14件。因為當時山西省侯馬市曲沃縣八座晉侯墓被盜,他很懷疑這些編鐘就是被盜文物之一。 但是,這位朋友也很坦率地表示,這些編鐘存在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它的銘文有明顯的刻制痕跡,所以香港當?shù)氐奈奈锝缙毡椴豢春?。因此,老板心里沒底,也急于出手,它們的價格很低,還不到100萬港幣。 香港朋友還特意寄來編鐘的照片,就是想請教馬承源先生。馬承源師從商承祚、容庚這樣的大家,潛心研究,從來不計較回報和個人得失。他極力保護和挽救了許多文物,并在青銅器、簡牘等方面有著非常獨到的見解,甚至被譽為“青銅第一人”。 我們再來說說青銅器的銘文問題。按理來說,在商朝及西周時期,因為鐵器冶煉還沒有出現(xiàn),銘文一般都是隨同器皿鑄造時就已經(jīng)制作好了。這種方法一直沿用下來,即使是在鐵器已經(jīng)廣泛應用的戰(zhàn)國時代,仍然保留。然而,在這套編鐘之上的銘文,卻明顯留有利器刻鑿的痕跡。 這個破綻實在是太大了,為此所有的香港專家,包括內(nèi)陸得到風聲的文物專家,都不看好此套編鐘。即便它的形制、銹色等方面都無懈可擊,但古玩界判斷判斷真品還是贗品,只要有一處不符就可以否定了。 馬承源先生看到照片之后,立即組織工作人員和學生進行討論。就在眾人認定是假貨,并且說得頭頭是道的時候,馬承源卻立即拍板:迅速籌措資金,搶救國寶。他一方面向上級申請,另一方面則直接找到香港老板,表示預定文物,不要再轉讓他人。 此事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很多人都不明白馬承源的用意,甚至有了一些無端的猜想。然而,馬承源卻堅持己見,最終迎回了這套編鐘。當編鐘進入上海博物館時,誰也不會想到,幾年之后它就回洗刷不白之冤,當時那100萬港幣,恐怕連最小的那個編鐘都買不到。 那是在我們前面所說的山西省侯馬市曲沃縣被盜晉侯墓的清理工作中,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兩件編鐘并沒有被盜墓賊帶走,而是遺落在原地。因為發(fā)掘地在山西,它們順理成章被山西博物院收藏??脊殴ぷ髡唧@訝地發(fā)現(xiàn),這兩件編鐘上的銘文,風格與上海博物館收藏編鐘的銘文居然一模一樣,也有明顯的銳器鑿刻痕跡。 這充分說明,在西周時期,青銅器制作,包括銘文并不是一成不變,僵化刻板的。由使用鑄造方式制作銘文的,也有使用工具鑿刻銘文的。而且,偉大中國古代勞動人民,已經(jīng)找到像鋼鐵一樣堅硬的工具在青銅器上刻字,這是冶煉史上的重要資料。更為神奇的是,編鐘還不像別的青銅器。它是樂器,是要發(fā)出聲音的,這種鑿刻是在不影響編鐘音質(zhì)的基礎上進行的,更為不可思議。 馬承源先生再次用他淵博的知識和豐富的閱歷,為祖國贏回了國寶。如果不是他的自信和堅持,也許晉侯蘇鐘將會流落他鄉(xiāng)。而它們現(xiàn)在,雖然分居兩個不同的博物館,但畢竟都在中國,成為了傳奇歷史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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