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是肯定貴的,肉要好一點,在哪吃都不會便宜。 對我而言,吃日本燒肉僅僅有四點:牛肋,白飯,酒和焰火。 我姐是個挺奇怪的人,以前學(xué)習(xí)一般,腦子很好,上學(xué)的時候干過保溫杯里裝茅臺,公然酗酒的屌事。不喜歡肉,愛吃拿雞油吊出來的青筍,蠔油菜心等,卻帶著我吃遍了各種韓燒日燒。 就像檢驗一家粵菜店的標(biāo)準(zhǔn)是叉燒一樣,判斷一家日式烤肉店的好壞也只有肉的質(zhì)量,其余肉品種的豐富程度,每一季度的新產(chǎn)品,清酒的選取和融雪的處理也只能算是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玩不出太多花樣來的。 烤肉這東西,就是拿肉和焰火創(chuàng)造的奇跡。 我一般會點一盤錫紙包著的黑糖牛油番薯開胃,先用黑糖喂出來的條狀甜番薯,帶著點黑糖特有的粘稠香氣,一小塊牛骨髓配的塊狀牛油,隨著剛燒起的竹炭熱度慢慢融化,混著從纖維中浸出澄黃明亮的糖色,流燙在番薯被燒的焦糖化、脆生生的表皮上。 黑糖的糖味不會很重,更多是借它的香來增添番薯本身的甜。把這種糖度很高的食物當(dāng)前菜可能只有在吃烤肉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有一種粗暴的美感,像是對接下來重油脂燒肉的歡迎儀式一樣。 你不需要去考慮不同部位的口感,各種肉的來源和概念。燒肉的世界里,價錢就代表口感,肩胛和胸腹的口感就是不如肋條位,脂肪分布不會那么均勻,筋位會更多,清清白白的階級感。不管是普通牛,SRF,澳洲還是日本A5都是一個道理。 一盤薄切的原味牛舌,燒至能看見淡淡血色的斷生,單蘸一點燒肉汁,卷一點點蔥末去味。讓人感到快樂的純瘦韌性,沒有油脂的香味,更多是燒肉汁的甜和舌頭肉本身的嫩。如果端出來筷子一戳牛舌松垮垮的,那一定味道不會好。 三盤牛肋,一盤原味兩盤鹽醬,辛味的腌醬和粗粒巖鹽調(diào)出的料。燒肉汁腌出來的不是不可以,但烤肉過程中那股甜味會被血水會從內(nèi)部帶出來,鹽醬的會好很多,尤其是在跟白飯搭配的時候,更多只是淡淡的日韓醬香配上牛肉油脂的口感,主次分明。 烤的時候不要著急翻動,脂肪多的肉你隨它去烤,等到正面滲出一層薄薄的血水再翻,這個時候梅納反應(yīng)造出的焦糖色外殼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油脂在火焰的灼燒下于肉的表面滋啦作響,偶爾滴在炭火里,濺起微弱的碳灰和火星。讓人癡迷的油脂香味,巖鹽淡淡的咸,軟嫩而有彈性的、牛肉本身的質(zhì)感。 吃燒肉有兩種情況,餓,不餓的時候。 餓的時候,肚子空空蕩蕩,不想吃酸甜味,只想塞上幾盤烤到滋滋冒油的肥潤牛肉,就著這股勁扒兩碗白米,要一杯鎮(zhèn)的冰涼的清酒,重果味的清爽感的獺祭,或是賀茂泉,醉鯨。這類腹腔漲漲、微難受的勁頭的讓你感到幸福,這就是活著的快樂。 我一直覺得我對烤肉的態(tài)度,是人類對血肉和火焰最原始的崇拜。 我不會在餓的時候喝冰啤酒,那會有種虛假的、欺騙一樣的飽腹感。但是換種情況,放了工,吃過了晚飯,明明不餓但也不想回家蜷著,這會兒你點一杯冰涼的朝日,兩小盤牛舌,兩只炙燒海老,一點烤雞肝,一點燒蘑菇,自己吃有種孤獨而高貴的欣喜,和一位朋友聊幾個小時,喝上兩三杯,回家大睡一場。 我認(rèn)為吃烤肉最好一個人或兩個人,最多不過四位,等超出這個數(shù),吃的節(jié)奏會變得混亂,一爐烤七片肉不知道該怎么分,談話變得嘈雜,這種聚會不如去吃火鍋吃中式炒菜。 每次和姐姐去吃,一次烤四片肉,我四片,她吃三十五塊一碟的毛豆。 她形容的都很奇怪,說,整整齊齊,像四只棺材。 其實我不喜歡把食物強(qiáng)行和什么情懷連結(jié)在一起,好吃就是好吃,沒那么多話說。但有的時候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挺奇怪的,你總有種緊迫的競爭感,等到分開生活后,又會不由自主的把她當(dāng)作一個方向。 話說回來了,保溫杯里裝茅臺這件事,真的很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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