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三毛與荷西的阿雍 大巴昨天下午從馬拉喀什開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行了十幾個小時的公路旅行。一路景色不斷變幻,先是昨晚一路向南欣賞到大西洋無敵海景;今早天剛亮,半夢半醒中,又看到車子已經(jīng)身處沙漠之中。當(dāng)車子經(jīng)過檢查站被警察攔下時,我知道,三毛的阿雍城就要到了。 “出示下護照。”上車檢查的摩洛哥警察似乎閱人無數(shù),一眼便認(rèn)出了我這個車上唯一一個異鄉(xiāng)客?!皝戆⒂鹤鍪裁矗俊彼皖^翻著我的護照。 “40 年前,有個非常有名的中國作家曾經(jīng)生活在阿雍,和她的西班牙老公。她還把他們在這里的生活與當(dāng)?shù)厝说慕涣鲗戇M了一本叫《撒哈拉的故事》的書。所以這次,我要去她的故居看看?!?/p> 荷西 三毛 那年冬天的一個清晨,荷西和三毛坐在馬德里的一個公園,荷西問三毛,“三毛,你明年有什么大計劃?” “沒什么特別的,過完復(fù)活節(jié)以后想去非洲?!?/p> “摩洛哥嗎?你不是去過了?” “去過的是阿爾及利亞,明年想去的是撒哈拉沙漠?!?/p> “你去撒哈拉預(yù)備住多久?做什么?” “總得住個半年一年吧。我要認(rèn)識沙漠?!?/p> 聽到這樣的回答,荷西多少有些失望。因為好不容易念完書,服完了兵役,如果去沙漠,意味著他又要開始辛苦的生活。事實上,此前,他正打算轉(zhuǎn)年夏天帶著三毛去愛琴海航海和潛水。甚至連帆船都已經(jīng)借到。但荷西有一個很大的優(yōu)點,任何三毛所做的事情,在別人看來也許是瘋狂的行為,在他看來卻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所以轉(zhuǎn)年2 月,他不聲不響地在當(dāng)時還是西班牙——西屬撒哈拉地區(qū)的重鎮(zhèn)阿雍城,找到了一份磷礦公司的工作,給了三毛一個驚喜。撒哈拉沙漠很大,光是北面就橫貫?zāi)β甯绌p阿爾及利亞﹑突尼斯﹑利比亞和埃及,甚至有旅游骨灰級達人說,最漂亮的撒哈拉在阿爾及利亞。但是對于荷西來說,如果要在當(dāng)?shù)厣?,還要打份工賺點錢養(yǎng)三毛,就要去西班牙殖民區(qū)。這就是三毛去阿雍的背景。 金河大街44 號的房主已經(jīng)不在了 出了車站,遠處高聳的沙丘無一不在告訴我,三毛的撒哈拉到了。1973 年4 月22 日,三毛從西班牙出發(fā),經(jīng)過4 個小時的飛行,終于抵達了阿雍。等待她的是頭發(fā)胡子上蓋滿黃塵土、臉被風(fēng)吹得焦紅、嘴唇干裂的荷西。沙漠生活的艱辛不言自明。 他給了三毛一個有力的擁抱,“你的沙漠,現(xiàn)在你在它的懷抱里了?!?/p> 我背著50 升的登山包,和坐同一班大巴來阿雍出差的Mohanmud 等他當(dāng)?shù)氐呐笥验_車來接。雖然是西撒首府,可阿雍的城市道路建設(shè)并沒有向大城市看齊,光是大巴總站眼前的這條路,就坑坑洼洼,黃沙飛揚。真是慶幸當(dāng)時選擇了背包,而不是拖箱子。 Mohanmud 的朋友穿著沙漠居民傳統(tǒng)的長袍,踩著拖鞋,皮膚被曬得黝黑。雖然,20 世紀(jì)70 年代摩洛哥為贏得西撒公投,向阿雍組織了大規(guī)模移民,以致阿雍的摩洛哥人比本地撒哈拉威人還要多,可看著他朋友的這身行頭,我還是忍不住問:“你是撒哈拉威人?” “沒錯?!?/p> “現(xiàn)在還有人生活在沙漠里嗎?” 他開玩笑說,“當(dāng)然啦,還要騎駱駝呢??墒侨绻因T駱駝來接你,咱們10 點也吃不上早飯啊,所以我只好開車來了?!?/p> 阿雍街景 三毛來到阿雍時,還有很多撒哈拉威人居住在城郊的帳篷里。三毛也經(jīng)常趁著荷西白天上班的時間,背上背包和相機,跑去看他們不同而多彩的奇異風(fēng)俗,寫筆記,整理幻燈片,還交了很多撒哈拉威朋友,甚至開始學(xué)阿拉伯語。如今,沙漠的這個游牧民族,大部分搬進了新蓋的水泥樓內(nèi)。阿雍城也在不斷向外擴張,三毛與荷西當(dāng)時住的鎮(zhèn)外墳場區(qū),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阿雍城的一部分。 和Mohanmud 他們一起吃過早飯,我向他們問路,三毛的房子——Ave. Nakib 44 號,這是現(xiàn)在新改的路名,可當(dāng)?shù)厝酥赖牟⒉欢?。我接著說也叫卡泰羅尼亞地區(qū)。他們開著車帶我去找。 金河大街44 號 這張照片已經(jīng)看過了無數(shù)次,像是在唱Dou Re Mi的牌樓已經(jīng)深深印在了腦子里,以至于即使鎮(zhèn)上的房子高度都差不多,大部分也被刷成了接近沙漠的黃色,可當(dāng)我們的車子經(jīng)過時,我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屬于三毛的房子。我對他們說,我想我們剛剛經(jīng)過了那個公寓,就是后面那棟。車子又繞回去,我下了車,寄希望于這里還有人住,我一定會去敲門打擾房子現(xiàn)在的主人,千方百計進屋看看的。和試圖找到些三毛生活的蛛絲馬跡相比,我實在顧不上身為異鄉(xiāng)客的禮貌與教養(yǎng)。 這個房子是三毛與荷西從無到有裝飾出來的。而這些裝飾,都是被人丟到垃圾場,卻被三毛視為寶貝,撿回來的。裝棺材的箱子被毫無禁忌地用來做成家具,報廢的汽車外胎,清洗了填上紅布坐墊,當(dāng)座椅;深綠色的大水瓶,上面插上一叢怒放的野地荊棘,成了花瓶;汽水瓶被漆上油漆,再手繪上印第安人似的圖案和色彩,即使沒有大牌加持,三毛也可以把沙漠生活過成陽春白雪……經(jīng)過他們的裝飾,鎮(zhèn)里不斷有大戶人家來參觀,甚至房東一度要漲租金,把三毛氣哭了。 我走到房子跟前,40 年過去了,這里還是沒有門牌號,三毛也是因此,不得不每天走路去鎮(zhèn)上寄信??砷T鎖了,鐵門上還落了好多灰。一個大爺走過來,和我們了解情況,原來這個租戶五個月前搬走了,現(xiàn)在里面沒有人住。 我在腦子里快速尋找解決方案。甚至一度,想到了去房屋中介要鑰匙??梢园⒂旱某鞘邪l(fā)展程度,恐怕還不存在房屋中介這個職業(yè)吧。隔壁房子的少年聽到談話聲,也出來了,鎮(zhèn)上鮮有東方面孔,他打量著我。我朝他走過去問能不能上去看看。 沿著狹長的樓梯往上爬,樓梯一側(cè)是斑駁的墻壁,一側(cè)放了鐵架子用來儲物。爬上二樓,幾個撒哈拉威女人在廚房里忙活著,廚房的下面應(yīng)該就是荷西與三毛的家。我退回到樓梯處,抬頭望向天井。三毛“飛羊落井”的一幕或許就是這樣發(fā)生的。 沙漠天氣炎熱,所以沙漠里的房子,總是在屋頂空一塊不做頂,保持空氣流通。三毛與荷西住在一樓,當(dāng)時的二樓還是共享陽臺,為了不讓樓上的小孩子偷窺,荷西在天井上面加了片黃色毛玻璃做屋頂。直到一天下午,三毛聽到屋頂上似乎有人在踱步,接著就聽到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木條、碎玻璃如雨似的落下來。一只大山羊從天而降。緊張的三毛連忙用掃帚把羊趕了出去。原來二樓的共享陽臺,被鄰居安置了羊圈,羊跑了出來。 破了的屋頂也不知道找誰來賠,他們就自己買材料修補,這次他們換成了更加牢固的塑膠板??删退氵@樣,半年內(nèi),羊還是掉下來過四次。到了第五次,荷西終于忍無可忍,拉了一條繩子把羊綁起來,沒想到非但沒有鄰居來認(rèn)領(lǐng),羊還把三毛辛苦一年栽培的盆栽當(dāng)草吃了。氣得三毛第一次為沙漠里的生活泄氣以致流淚。荷西雖然嘴上說著要把羊殺來吃,可最終還是放羊歸圈。 他們和鄰居的關(guān)系,也在“吃啞巴虧”中和睦地過下去。 “我哥哥說,要借一只燈泡。” “我媽媽說,要一只洋蔥——” “我爸爸要一瓶汽油?!?/p> “我們要棉花?!?/p> “給我吹風(fēng)機?!?/p> “你的熨斗借我姐姐?!?/p> “我要一些釘子,還要一點點電線?!?/p> 事實上,并非她的鄰居買不起,因為在當(dāng)時只有有一定經(jīng)濟能力的人,才能在鎮(zhèn)上蓋房子。真正窮苦需要接濟的撒哈拉威人生活在城郊的帳篷里。三毛也深知這一點。但她認(rèn)為,每個撒哈拉威人都是驕傲的,不忍心傷害他們,所以才不拒絕。更何況,她鄰居的這些舉動,有時在她看來是有趣的。 比如,三毛后來用紅藥水幫鄰居處理傷口,可有天,幾個鄰居女人沒有受傷,也要紅藥水。后來三毛看到這些女人用她的紅藥水涂滿了臉和雙手,正在扭來扭去地跳舞唱歌??吹郊t藥水有這樣的奇特功效,她也就不生氣了。三毛從來都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撒哈拉威人也不是一味索取,因為荷西要到100 公里外的磷礦公司上班,日常起居要靠三毛一人料理。需要自己去取的淡水,就有鄰居幫她送到門口,也不要錢;每周一菜蔬被運來鎮(zhèn)上,就有小孩來敲門告訴三毛菜來了。三毛也替他們寫寫信,算算賬,來回報這些阿拉伯朋友的好意。 “荷西,如果我告訴你,我要嫁給你,會太晚嗎?” 告別Mohanmud 他們,我決定先去三毛和荷西結(jié)婚的教堂。因為郵局和法院已經(jīng)易址,當(dāng)?shù)厝瞬灰欢ㄖ?,況且在阿雍找個會說英語的人問路并不容易??山烫脜s是鎮(zhèn)上唯一的一個,應(yīng)該好找。 給我?guī)返娜耍从⒄Z表達不清楚,干脆直接開車帶我去教堂,把我放在教堂后門。后來才知道,教堂大門如無活動,平時是不開的,到了后門按門鈴,就會有人應(yīng)。教堂工作人員知道我為Echo 而來,讓我先自行進教堂參觀,參觀完他有些東西給我看。 回顧三毛的情史,那些男友有一個共同特點——有才。三毛和他們的話題大多是談?wù)撜軐W(xué)、文學(xué)、藝術(shù)、人生等寬泛的道理,這使三毛感到脫俗、高雅、深沉。初看之下,喜歡踢球、潛水、騎摩托的荷西,對這些似乎無從談起。三毛在馬德里時,也確實拒絕了這個陪她踢球、騎摩托的“表弟”??蛇@個當(dāng)時還在念高三的男孩,沒忘記對三毛說過的話:“你等我六年,我有四年大學(xué)要念,還有兩年兵役要服,六年一過,我要娶你。” 六年后,德國未婚夫的意外去世,讓三毛重返西班牙。那日馬德里大學(xué)的女友請三毛即刻來家里,朋友把她帶到房間后,要三毛把眼睛閉上,便出去了。接著又有人開門進來,用一雙很溫柔的手臂,從背后把三毛整個人環(huán)抱起來在房間里打轉(zhuǎn)。他竟然是個子高大、長滿胡須的荷西!接著荷西帶三毛到自己家,把門打開,滿屋全是三毛放大的照片。原來這些都是荷西每每經(jīng)過徐伯伯家時,“偷走”的,再拿去放大。故事到這里,似乎水到渠成,荷西向三毛求了婚。 “這是一種很平淡深遠的結(jié)合,我從來沒有熱烈地愛過他,但是我一樣覺得十分幸福而舒適。”三毛對父母訴說著她與荷西的感情。 教堂很樸素,放在歐洲,不會有游客把它作為目的地。可作為鎮(zhèn)上唯一的天主教堂,它承載了所有天主教徒的婚禮。但工作人員告訴我,他們翻閱了1970 年代所有在教堂登記結(jié)婚的人的名單,沒有找到三毛與荷西的名字。他們猜測,是因為三毛不是天主教徒,因此他們不能在這里舉行儀式。至于為什么書中提到這里,他又猜測,可能是二人公證之后,請了些朋友在教堂辦了個小party。那么公證的話,就是法院了。 我詢問了法院舊址,便出了教堂。在這里,還是要給教堂對于三毛資料的核實和收集點贊。 我見過那個每天經(jīng)過這里去寄信的中國女人 教堂正門方向再走幾百米的樣子,就是三毛和荷西登記的法院。40 年過去了,旁邊的銀行照常營業(yè),法院和郵局都已經(jīng)廢棄。從被拆掉的窗戶往里面望去,有人在曬衣服,看樣子現(xiàn)在這幢外觀上接近廢棄的大樓,不是留給無家可歸的人,就是用作低價放租的。 三毛寄信的信箱 三毛每天寄信的信箱也在這里。由于她租的房子沒有門牌,她就在郵局租了個信箱,每天要走將近一個小時從墳場區(qū)來這里看信加寄信。我不知她當(dāng)初選的哪一條路來郵局,就選了大部分是主路,相對好走的線路從她家走來。全程的體驗是,雖然大部分主路路況還不錯,但這一路還是要經(jīng)過一些坑坑洼洼的小巷,有的甚至是未被翻修過的原始土路。當(dāng)然,最費體力的是無可避免的上下山爬坡。我想三毛一定不會像我這樣沒經(jīng)驗地,穿球鞋來走這單程一個小時的路,因為沙漠地區(qū)的風(fēng)沙早就吹進了鞋子里。最有可能的是入鄉(xiāng)隨俗,和當(dāng)?shù)厝艘粯?,腳踩阿拉伯皮拖。再穿上與荷西結(jié)婚時穿的吊帶碎花長裙,用來遮擋沙漠地區(qū)的強紫外線也是再合適不過了。 即使穿成這樣,寄信的路也并不輕松。才剛剛4 月,在鎮(zhèn)上走了會兒,我就已經(jīng)滿身大汗。對于40 年前的三毛來說,寄完信回去洗澡還是一件奢侈的事,因為那時鎮(zhèn)上并未把水接入各家各戶,每天每戶定量發(fā)水。這水的量如何呢?三毛說,洗了澡就不夠洗衣服,洗了衣服就沒法洗澡,還是鹽水。 這種狀況在荷西買了車之后得到了改善,荷西還是心疼三毛的。寧愿每天早上5 點起床自己搭班車去上班,也要把車留給三毛。這樣三毛進出鎮(zhèn)上都有了汽車代步,每天下午再驅(qū)車到100 公里外的磷礦公司接荷西下班。 三毛搬去撒哈拉的半年后,寫給家里的一封信解釋了這每日風(fēng)雨無阻的兩小時徒步是為了什么,“我在外的心,看不到家信,心中便要胡思亂想,不知你們是否都健康?你們來信不必長,只要有爹爹、姆媽的筆記,或爹爹寫個信封,我認(rèn)得出家中每個人的英文字筆跡,看見就放心了。”多年來,選擇做一個對世界上癮的人的代價,就是對家人的虧欠。 阿雍雖然已是西撒哈拉首府,可按照規(guī)模也只能算是鎮(zhèn)。鎮(zhèn)上鮮有6 層以上的房子,數(shù)量最多的商業(yè)要數(shù)銀行和咖啡館了,不管經(jīng)濟發(fā)展快還是慢,這些西班牙殖民遺風(fēng)算是留了下來。 三毛每天寄信走的路和街角咖啡館 順著法院和郵局這條路往前走,在街角的咖啡館, 兩個60 多歲的大爺把我叫住。“You here forSanmao?” 等下, 好像哪里不對。他們說的是三毛, 不是Echo,他們有可能不是從游客那里聽到的,他們可能真的認(rèn)識三毛。因為游客大部分和我一樣,和老外講起三毛,為方便他們發(fā)音,會說Echo Chen。腦子里想著種種可能性的我,并沒有來得及回話,他們接著說:“你長得像三毛?!?/p> 老天,劇情在一點點向我期待的發(fā)展,“你們認(rèn)識三毛嗎?” “我見過她,但從沒和她說過話。你知道,她是個中國女人。我最后一次見她是1973 年。她每天都要走我們眼前這條路,去郵局寄信?!?/p> 我已經(jīng)激動得語無倫次,捂著腦門不停地說“天啊……天啊……”太多問題要問,我已經(jīng)不知從何問起。 緩過神來后,我說:“我去買杯喝的,可以和你們一起坐嗎?告訴我一些三毛的故事?!?/p> “她在這里住過三個房子,墳場那個家,就是你去的那個是最后一個,前兩個我不知道在哪兒。” “她在書中說,那個時候她給很多撒哈拉威人看病,她當(dāng)起了醫(yī)生,給他們用紅藥水擦傷口,發(fā)燒了給他們退燒藥,這是真的嗎?” “是的,因為那個時候鎮(zhèn)上醫(yī)療并不好,藥物又少?!?/p> “有姑卡這個人嗎?”我翻開《撒哈拉的故事》,搜索著這位和三毛關(guān)系最好的鄰居的名字。 “有啊,她就住這里,那上面?!贝鬆敳恍嫉卣f,“姑卡現(xiàn)在是個又老又胖的女人。” “她后來有孩子了嗎?”姑卡的婚姻被父母包辦,10 歲嫁給了她不喜歡的男人,她不想為那個男人生孩子,所以新婚第五天,就去找三毛要了避孕藥。這也是她們兩個之間的秘密。只是三毛沒有料到,她的書太受歡迎,以致后來西語版本亦傳到了阿雍城。 “兒子女兒全有了。我看過《撒哈拉的故事》的西班牙版本,里面的故事是真事?!贝鬆斈阒绬??和你們喝茶的這個下午仿佛讓我穿越了時空,親眼見到了書里發(fā)生的事。 國家旅館的晚餐 此行最后一站是國家旅館,下午問過國家旅館晚餐時間,7 點半。我看還有時間就往城外走,去沙漠看看。沙漠和村子之間有一些水源,當(dāng)?shù)厝擞脕眇B(yǎng)羊,據(jù)說時不時還能看到大批火烈鳥。 “我舉目望去,無盡的黃沙上有寂寞的大風(fēng)嗚咽地吹過,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壯而安靜的。只有在深入大漠里,看日出日落時一群群飛奔野羚羊的美景時,我的心才忘記了現(xiàn)實生活的枯燥和艱苦。” 荷西平日上班,留三毛一人在鎮(zhèn)上。白天去寄信,傍晚撒哈拉威鄰居來做客的日常,對三毛這個向往沙漠的人來說是枯燥甚至艱辛的。只有周末荷西休息的日子才是期待的,特別是買了車之后,他們有時間就向大漠開去。時間久了,另一個問題出現(xiàn)了——半年跑了1.6萬公里,油費花了2.4 萬。他們的所有餐費加起來還不如油費的零頭。 國家旅館外觀三毛說像城堡 三毛在《素人漁夫》中寫,她和荷西入不敷出,于是他們周末一大早開車橫穿沙漠去大西洋邊抓魚,回來在鎮(zhèn)上賣。那天,他們剛賣給鎮(zhèn)上最高檔的酒店——國家旅館。誰知,荷西的上司來了,說要請荷西和三毛在這里吃飯,他們點的魚,正是荷西早上辛苦抓的,到了餐桌上價格漲了12 倍。到了結(jié)賬時,荷西和老板搶著買單,最后荷西贏了。相當(dāng)于他們一天白干。三毛這時才知道,他們就算再怎么提價都不過分,因為這是在沙漠。 在阿雍的第一頓正餐,選擇了國家旅館,點上一份魚。當(dāng)晚只有我一個客人,我走進燈光柔和的大廳,房頂是海藍色的立體波浪造型,給這個炎熱的沙漠城市帶來一絲清涼的心理暗示。墻上掛著沙漠游牧民族繪畫,我選了最喜歡的一幅畫下面的座位坐了下來。盡管沒有其他客人,餐具桌布還是像40 年前一樣擦得雪亮,燙得筆挺。40 年前,這里可是西班牙的有錢人,才來消費的。他們在這里辦酒會,觥籌交錯。這里也曾經(jīng)給三毛短暫的慰藉,讓她忘記身處艱苦的沙漠生活中。 國家旅館 后來,在當(dāng)我真的身處撒哈拉沙漠,和捷克姑娘Monica 還有她的兩個沙發(fā)主一起做晚飯、彈琴唱歌的那個晚上,又聊起三毛。 Monica 的沙發(fā)主說,“我聽過這個名字,曾經(jīng)有一個香港小伙兒,在只有一個星期假期的情況下,還是飛來這里,就為了這個人。他先坐了一天的大巴去阿雍,又來我這兒(沙漠)住了幾天,之后便飛回香港上班了。感覺他的整個假期都是在吃苦?!边@點苦對喜歡三毛的人來說算得了什么,我心里暗想。 那個晚上,我給他們講了三毛“飛羊落井”和“沙漠觀浴”的故事。“你知道Echo 的生活方式如果放在現(xiàn)在,不算什么??稍谀莻€年代她的形象卻像燈塔一樣矗立在那里,是因為那個年代的中國,大部分人還在顧及溫飽,小部分富人在享受西式生活。她卻跳出舒適區(qū),做了40 年后一部分人才會做的事。” “是的。”Monica 回我,“還有一個原因是,在那個年代她作為一個女性敢這么做?!?/p> 向老驢友三毛致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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