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10821135),即宋徽宗,神宗第十一子。其兄哲宗早逝,無嗣,建中靖國元年(1101)佶以弟繼位?;兆谠谖?6年,建元建中靖國、崇寧、大觀、政和、重和、宣和。在位期間,政治上昏庸無能,重用奸佞小人,無端發(fā)動對外戰(zhàn)爭,國家拖入水深火熱之中。生活方面荒淫奢靡,以天下之財富供一人之揮霍,導(dǎo)致國庫的空虛與國力的貧弱。最終招致了國家的滅亡。金兵入侵徽宗匆匆內(nèi)禪皇太子,被尊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靖康二年(1127)為金人所俘北上,在荒涼邊地度過了近十年的亡國之君的囚徒生活,紹興五年卒于五國城(今黑龍江省寧遠(yuǎn)一帶),終年54歲徽宗后半生所經(jīng)歷之凄慘也為其他亡國之君所無。 宋徽宗繪圖 從另一方面來看,徽宗又是一位天分極高的詩人和藝術(shù)家。他能詩能詞,有大量優(yōu)秀詩詞傳世;他精通書法,自創(chuàng)瘦金體;他擅長繪畫,又工花鳥,存世畫跡有《芙蓉錦雞》、《池塘秋晚》等;他熟諳音律,長于演奏,其他犬馬游樂之事也無不精擅。他平生著作極多,但無刊本行世,存詞只12首(《月上海棠》及《失調(diào)名》二首只剩殘句,不計)。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六稱:“徽宗天才甚高,于詩文外,尤工長短句。” 宋徽宗藝術(shù)作品 前后期生活的巨大變化,使徽宗的作品明顯可以被俘為線分為兩期。除《眼兒媚》和《燕山亭》兩首為被俘之后的作品以外,其余十首全是被俘前所作。在這十首詞里寫的全是表面承平的宮廷生活,內(nèi)容不外是宴樂、祭饗與賞花等等。如《探春令》說:簾旌微動,峭寒天氣,龍池冰泮。杏花笑吐香猶淺,又還是、春將半。清歌妙舞從頭按,等芳時開宴。記去年,對著東風(fēng),曾許不負(fù)?dān)L花愿。 宋徽宗聽琴 詞寫宮廷賞春與飲宴生活?!?strong>清歌妙舞”中,時光過得非??欤瑥摹?strong>峭寒天氣”的初春到“杏花笑吐”的春半,人日日笙歌,夜夜歌舞。結(jié)尾將時光回溯到“去年”,去年的日子也是過得如此優(yōu)游歡快,并約定今年春來時的“不負(fù)?dān)L花愿”。如今,得以償愿。可見,徽宗年年、日日都是過著這樣歌舞升平的生活。詞中帝王的尊崇與富貴情態(tài)卻表現(xiàn)得不多,全詞仍較為清麗。這是徽宗寫作之際的高明處。其中“杏花笑吐香猶淺”不失為頗有詩意的佳句。這類點綴升平、寫歡歌曼舞的作品中,涉及到北宋后期的一些社會現(xiàn)象,如寫都市的繁華、節(jié)日的喧鬧等,可與前文大晟詞人的詞作對照閱讀。 宋徽宗繪圖 其《聲聲慢》寫春日景象,下闋說:“觸處笙歌鼎沸,香韉趁,雕輪隱隱輕雷。萬家簾幕,千步錦繡相挨。銀蟾皓月如畫,共乘歡、爭忍歸來。疏鐘斷,聽行歌、猶在禁街?!被兆谡娴氖腔杪樀卣J(rèn)為自己治下乃太平盛世,所以才越發(fā)肆無忌憚地享受起來。前期詞中,也有意境比較清幽、洗脫喧嘩者。宣和七年(1125)冬,因金兵人侵而匆匆出逃,途經(jīng)亳州,作《臨江仙·宣和乙已冬幸亳州途次》詞,說:
春日景象 詞寫去亳州旅途的感受。當(dāng)一個終年生活在九重深宮的皇帝走出皇宮,走出汴京以后,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壯麗開闊優(yōu)美如畫的自然世界。作為一個有藝術(shù)感受的詩人,他也止不住詩興大作了:“過水穿山前去也,吟詩約句千余?!痹趧?chuàng)作上,他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樣獲得巨大豐收。“煙籠灘上鷺,人買就船魚”,這樣的詩句即使放到唐宋詩人、詞人作品之中,也該是上乘的名句。下片寫夜宿僧房的感慨?!?strong>愁牽心上慮,和淚寫回書”幾乎同常人一般,在“僧居”、“幽房”里憂愁下淚。這時候的徽宗已經(jīng)知道愁苦為何物,世事艱難的體會,使這位皇帝和常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 優(yōu)美如畫的意境 徽宗流傳最廣的作品則是被俘北去以后之所寫的《眼兒媚》和《燕山亭》。由無上尊貴的帝王淪落為任人宰割的囚徒,生活環(huán)境的變化過于巨大,其凄苦怨愁的體驗也就不同于常人?!堆蹆好摹穼懹跂|北荒涼的流放途中,風(fēng)格與以前的作品迥然不同:
梅花意境 詞人只能凄涼無告地回味著昔日“玉京”的帝王家“繁華”生活,當(dāng)年“瓊林玉屏,朝喧弦管,暮列笙琶”的景象恍如一夢,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詞人而去。如今人去蕭索,萬里胡沙,“家山”難覓。詞人在悲苦的羌笛《梅花》怨曲聲中,煎熬著痛苦的時光。這與前期的生活實在有天壤之別。這樣的詞,很近似李煜亡國被俘后所寫的《虞美人》和《浪淘沙》。 寫亡國愁苦與囚徒凄怨的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他的《燕山亭·北行見杏花》:
煎熬著痛苦的時光 這首詞是詠杏花的,作于詞人被俘北上途中。詞人借盛開之后便不得不凋零的杏花,寄寓了自己國破家亡的哀思,以及對故國的凄苦追戀。上片前六句用擬人手法極寫杏花無比艷麗,筆觸輕靈濃艷。詞人先將杏花比喻作神仙女子,盛開時冰清玉潔,靚妝艷香。這令人聯(lián)想起趙佶在位時的無限風(fēng)光。很快的,杏花遭受風(fēng)吹雨打,春暮季節(jié),凋零而去,這又是詞人目前悲苦處境的寫照。后五句筆鋒頓轉(zhuǎn),寫杏花的凋零,實際也就是北宋王朝的零落殘敗?!?strong>無窮風(fēng)雨”不只是大自然的風(fēng)雨,也是政治上的驟雨狂風(fēng)?!?strong>愁苦”、“凄涼”、“春暮”,哽咽之聲不斷,是不折不扣的亡國哀吟。 愁苦意境 下片便直接轉(zhuǎn)為對故國的思戀。換頭以“憑寄離恨重重”承上啟下。作者先把“離恨”托付給“雙燕”,想借它們那不受拘囚的雙翼載走這深沉的故國之思。然而,第一,它們不“會人言語”,無法表達(dá);第二,“天遙地遠(yuǎn),萬水千山”,它們無法知道“故宮何處”。從“怎不思量”到結(jié)尾是第二層,在令人絕望與無可奈何之際,作者只好把希望寄托于夢中。但可悲的是,近來連做夢的機會都不可得,借助夢魂歸國的希望也完全破滅了。此詞寫得紆徐曲折,沉郁頓挫,全由肺腑而發(fā),故千百年后,讀來仍有感人的藝術(shù)力量。王國維說:“后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詞略似之?!绷簡住对~學(xué)》下篇也評曰:“下半闋愈含忍愈聞哽咽之聲極蘊藉之能事?!?/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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