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不完的《紅樓夢》,道不盡的林黛玉。 林黛玉是一個靈秀美麗的江南女孩,母親去世,父親林如海送她到京城外祖母家來,中間,父親林如海去世,林黛玉成了孤兒,再也沒可能離開賈府了,這樣,她的愛情與婚姻其實掌控在賈府的賈母、王夫人等手里。 黛玉剛到賈府,是步步留心,時時在意,唯恐被他人恥笑了去。幸好,黛玉與寶玉前世今生有緣,所以寶黛初見,黛玉就覺得寶玉眼熟,倒像在哪里見過一般;寶玉也說,這個妹妹是見過的。 林黛玉寄居在外祖母家,看起來外祖母把她看成心肝肉,實際上黛玉被他們慢慢疏遠(yuǎn)了,她也沒有刻意討好外祖母,漸漸地與賈母也不是多么地親近了,越來越是寄人籬下,多病多愁,孤芳自賞,幽怨無依的狀態(tài)。 寶玉和黛玉在榮國府,尤其在大觀園里心心相印,是靈魂的知己。貴族家庭的孩子一般懂事早,青春的少男少女、表兄表妹互生愛意,是非常正常的。當(dāng)寶玉與黛玉言和意順,如膠似漆的時候,偏偏來了個寶姐姐,“臉若銀盆,眼同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睂氣O是那般美麗賢惠,溫柔大方,說話得體,最會做人,就把世人眼中黛玉的小心眼、小性兒、尖酸、不通人情世故給反襯出來了。 黛玉看見寶釵的金鎖,哪能不想到金玉良緣的故事,就說,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這是黛玉的敏感,也是黛玉的先知先覺。林黛玉美麗聰明,清高孤傲,活在情感世界里,她不是世俗封建大家庭所推崇的完美女性。 林黛玉呢,自然心病有了,那就是她的愛情能不能得到現(xiàn)實的回應(yīng),她的婚姻誰來主張。第32回寫道: 黛玉博覽群書,是為了自己的文藝少女的性靈,讀《西廂記》《牡丹亭》,證明她有著純真浪漫的心性。這一點,大不同于薛寶釵。薛寶釵是富商家庭出身,所以薛寶釵是平穩(wěn)的、仔細(xì)的,有算計的,對世俗的道理、社會的法則明白理解得也最深到位。林黛玉的性格不為世俗環(huán)境所容許,薛寶釵恰好與林黛玉相反,寶釵的性格有意也好、無意也罷是迎合了時代環(huán)境的。 不管寶玉對黛玉如何真心,但寶玉也是一個情種,何況身邊永遠(yuǎn)圍著一群綠肥紅膩鶯鶯燕燕的女孩兒家,他對天下的美麗女兒都是愛慕的,這個愛不是庸常世俗的男歡女愛,是對在封建時代女子的一種泛愛而已。當(dāng)然,看見寶姐姐,寶玉有時也會走神的,其實小說不止一次暗示,薛寶釵對賈寶玉有性的吸引力。秦可卿的性啟蒙,花襲人與賈寶玉初試云雨情,是寶玉性的開端,花襲人是薛寶釵的影子,薛寶釵的美艷對賈寶玉的性吸引力始終是比較顯露的,當(dāng)然,寶釵沒有誘惑寶玉,但寶玉的心猿意馬作者是暗示了。 黛玉說,我知道你心里有妹妹,可是見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薛寶釵是一個情敵,接著又來一個妹妹史湘云,大氣豪爽,帶著金麒麟,又一個金玉良緣,又一個潛在的情敵,曾經(jīng),賈寶玉的對面,三個女孩子,林黛玉、薛寶釵、史湘云。 寶玉呢,“玉帶林中掛,金簪雪里埋”,寶玉最愛的是黛玉無疑,他不要什么金玉良緣,偏記著木石前盟。 那又能怎么樣呢?寶玉不能突破禮教的束縛,不能自己提出娶黛玉為妻;黛玉寄居在賈府,誰來替她主張愛情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寶玉,黛玉,寶釵,湘云,迎春,探春,誰也不敢沖出去,誰也沖不破禮教的籬笆。黛玉,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寶黛之間,他們的愛情表現(xiàn)形式,就是小沖突,大悲喜,而最終都了解了彼此的心。 《紅樓夢》里,賈府的幾個大人,擔(dān)心寶玉與黛玉做出什么丑事來,這當(dāng)然是對黛玉品格的嚴(yán)重隔膜,黛玉與寶玉是冰清玉潔的,寶玉雖不免有輕薄的習(xí)慣,一次,對著黛玉的丫環(huán)紫鵑說,“好丫頭,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舍得疊被鋪床。”這些輕薄話自然惹得黛玉生氣了。再說,就如寶玉與晴雯,用晴雯的話說,就是擔(dān)了個虛名,寶玉晴雯同樣是清白的,晴雯是黛玉的影子。寶黛愛情,發(fā)乎情而只有情,不甜不膩,而蕩氣回腸,痛苦百結(jié)。 對于黛玉來說,有了愛情,卻沒有與寶玉婚姻的外部條件,賈母,王夫人,王熙鳳等,沒人助她一臂之力。孤高的黛玉,沒有友軍,只有一個好姑娘紫娟為她著急灑淚而已。 大觀園查抄開了惡例,之后,一系列的壞事來了。黛玉做夢,夢到自己許配他人,這是寶黛愛情破滅的預(yù)兆。在寶玉丟失通靈寶玉后,癡癡呆呆,賈府的人感到給寶玉成婚是當(dāng)務(wù)之急,黛玉的孤高純真,目下無塵,加上不足之癥,病病歪歪,已經(jīng)徹底被賈母王夫人等嫌棄了,她與寶玉的愛情雖然已經(jīng)是山盟海誓,但不可能邁向婚姻那一步。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霜刀劍嚴(yán)相逼,黛玉的走投無路了,已是必然。 “儂今葬花人笑癡,它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摈煊竦膼矍楸瘎?,無可阻攔地來了。在高鄂續(xù)本里,當(dāng)寶玉傻兮兮地與寶釵成親的那一晚,那一邊瀟湘館,黛玉淚盡而亡,離開這個無情的世界。 黛玉最后囑托紫鵑說:“我的身子是干凈的,你好歹叫他們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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