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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茶具：“都是一色官窯脫胎填白蓋碗” 中國人喜歡吃喝，又懂得如何吃喝，并且從吃喝中得到某種審美情趣。因此，從古至今都有“美食配美器”之說。茶道也是如此，古今茶道講究色、香、味之外，還對茶具（如盛茶用具、煎水用具、選茶用具等），有不少講究，成為“茶道”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歷代都有論述。陸羽《茶經(jīng)》中對飲茶用具有專篇論述，列了24種之多。唐代封演《封氏聞見記》就作過轉(zhuǎn)述：陸羽“說茶之功效并煎茶、炙茶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統(tǒng)籠儲之，遠(yuǎn)近傾慕，好事者家藏一副?！边@24種茶具，即：風(fēng)爐、筥、炭撾、火筴、鍑、交床、夾、紙囊、碾、羅合、則、水方、漉水囊、瓢、竹夾、鹺簋、熟盂、碗、畚、札、滌方、滓、方、巾、具列。宋以后，飲茶器具更加講究，不僅在功用、外觀、造型上要求嚴(yán)格，而且在質(zhì)地上也由陶或瓷發(fā)展成為玉或金、銀器，“士大夫家有之，置幾案間，”相沿成風(fēng)，日趨奢華。周密在《癸辛雜識》中說： 長沙茶具，精妙甲天下，每副用白金三百星，或五百星，凡茶之具悉備，外則以大縷銀合貯之。趙南仲丞相帥潭日，嘗以黃金千兩為之，以進(jìn)上方。 唐宋時代茶具以黑釉茶盞為時尚，明清則多用白瓷和青花瓷。明代的白瓷有很高的藝術(shù)成就，胎白而致密，釉色光潤，具有“薄如紙，白如玉，聲如磬，明如鐘”等優(yōu)點(diǎn)，明人稱之為“填白”，陶瓷史上則稱為“甜白”。這種茶盞，造型穩(wěn)重，比例均勻，當(dāng)時又叫“壇盞”。又如明代以來江蘇宜興的紫砂陶制茶壺、茶盞，最為后世人所鐘愛和推崇。清代，對茶具的講究達(dá)到高峰，《清稗類鈔》“飲食類”在“孝欽后飲茶”條下記載：“宮中茗碗，以黃金為托，白玉為碗。孝欽后飲茶，喜以金銀花少許入之，甚香。”清皇宮中是如此，那么在貴族之家又是如何呢？《紅樓夢》反映了乾隆朝以前貴族家庭茶具的豪華。 《紅樓夢》中的賈府人口眾多，尊卑長幼有序，所以在飲茶上有嚴(yán)格的區(qū)別，這是不用細(xì)說的。這里討論茶具，看看這個貴族之家是如何情形： 1．茶房與煮茶的用具。第54回寫賈府有專事供茶的茶房，有如清宮內(nèi)務(wù)府的茶房了。有茶房，就有專供燒茶的茶爐等、送茶的茶壺等。 2．一般茶具。小說中提到的“茶碗”、“蓋鐘”、 “筅”；端茶用的“茶盤”、“洋漆茶盤”、“填漆茶盤”；洗滌茶具用的“茶筅”；漱口用的“茶盂”；放置茶具用的“茶格子”。此外還有“茶奩”等。這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茶具，說不上奢華高貴，反應(yīng)不出這個貴族之家的氣魄來。 3．“品茶櫳翠庵”中的茶具。在《紅樓夢》第41回里除了煎茶用水用了一番心思外，那就要算寫茶具了。請看： 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式雕漆填金云龍獻(xiàn)壽的小茶盤，里面放了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鐘，捧與賈母……然后眾人都是一色官窯脫胎填白蓋碗。 接下一段文字寫得更細(xì)致，更有風(fēng)趣： 又見妙玉另拿出兩只杯來。一個旁邊有一耳，杯上鐫著“斝瓟匏”三個隸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晉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年四月眉山蘇軾見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斝，遞與寶釵。那一只形似缽而小，也有三個垂珠篆字，鐫著“點(diǎn)犀盉”。妙玉斟了一盉與黛玉，仍將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綠玉斗來斟與寶玉。寶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兩個就用那樣古玩奇珍，我就是個俗器了。”妙玉道：“這是俗器？不是我說狂話，只怕你們家里未必的找出這么一個俗器來呢。”寶玉笑道：“俗話說‘隨鄉(xiāng)入鄉(xiāng)’，到了你這里，自然把那金玉珠寶一概貶為俗器了。”妙玉聽如此說，十分歡喜，遂又尋出一只九曲十環(huán)一百二十節(jié)蟠虬整雕竹根的大盒出來，笑道：“就剩了這一個，你可吃的這一海？” 翻遍古今中外的茶具譜中，我們還找不到一件茶具可與妙玉所用的茶具相媲美。賈府是國公爺?shù)暮蟠?，寶釵是皇商的后代，見識廣博，然而在妙玉面前論起茶具來，則是小巫見大巫了，顯得知識貧乏的很。有人考證妙玉是一位“金枝玉葉”，因某種原因才落到帶發(fā)修行的境地。這種“探佚”是否符合曹雪芹的本意我不敢遽論，但以這一回中妙玉論茶道，特別是論用水和拿出茶具看，確實(shí)出身不凡，絕非一般貴族出身的大家子弟可比，這一段隱秘，恐怕只有作者曹雪芹心里最為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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