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43年,兩魏第四次大戰(zhàn)(邙山大戰(zhàn))揭開序幕。此次戰(zhàn)爭的導火索是由于高敖曹的哥哥高仲密以北豫州投降西魏引起。而更深入的原因,則是由于高歡的兒子高澄貪色引發(fā)。高澄十四歲時就因與其父的寵妾鄭氏通奸,差點被高歡殺掉,經(jīng)司馬子如從中周旋,殺掉首告的奴婢滅口,父子才重新和好。后來,高澄又看高仲密美麗的妻子李氏,一見面就撲上去亂扯衣帶想要強奸。李氏不從,衣帶盡裂,脫身后向高仲密哭訴。恰值高仲密即將外放為北豫州刺史,驚懼氣惱之下,一到任上就向西魏投降,東魏的戰(zhàn)略要地虎牢關落入西魏之手。宇文泰親師諸軍接應高仲密,軍至洛陽,包圍河橋南城。高歡也親自將兵十萬,自黃河北岸渡河,據(jù)邙山為陣,數(shù)日不戰(zhàn)。宇文泰盡留輜重,趁夜登邙山想突襲高歡。偵察騎兵火速通知高歡,說西魏軍只攜兵械士糧而來,已距高歡四十里。高歡勒兵,正陣待敵。黎明時分,兩軍相交,高歡大將彭樂以數(shù)千騎兵直沖入西魏北軍,所向皆潰,一直深入西魏營內(nèi)。有人奔告高歡說彭樂臨陣叛逃,高歡大怒。不久,西北方向塵土飛揚,彭樂遣使告捷,俘獲西魏臨洮王元柬等五個王爺及督將參謀等總共四十八人。高歡鳴鼓進擊,俘敵三萬余人,斬首三萬余級。高歡派彭樂追擊宇文泰。宇文泰狼狽不堪,邊跑邊在馬上向彭樂哀求:"這不是彭樂將軍嗎?今天你殺掉我,明天你還有用嗎?干嘛不馬上還營,把我丟下的金銀寶物一并取走呢?"彭樂粗人,也覺此話有理,舍掉宇文泰,回至宇文泰丟棄的營中把一大袋金寶放在馬上奔回向高歡復命??磥?玩寇"、"養(yǎng)寇"不是唐朝將領發(fā)明,自從勾踐誅文仲,劉邦殺韓信,"兔死狗烹"一直是武人最害怕的事情,以后被唐、元、明等諸多武將奉為長策,時不時就縱"匪"漏網(wǎng),這樣天下有事,才保武人位重權尊,更免鳥盡弓藏之禍。彭樂見高歡,張著大嘴報告:"黑獺僥幸逃跑,已經(jīng)嚇得破膽。"高歡既高興彭樂大戰(zhàn)又極怒他放走宇文泰,命彭樂趴在地上,親自上前抓住老爺們的大腦袋猛往地面撞,咬牙切齒良久,手中刀舉了幾次要當場砍下彭樂腦袋,權衡再三,未忍下手。鼓樂滿臉是血,揚頭乞求高歡再給他五千人馬,回陣復追宇文泰。高歡罵道:"你把人都放跑了,還說什么回陣復追。"派人取來三千匹絹壓堆在彭樂背上,因以賞其戰(zhàn)勝之功。 轉(zhuǎn)天,東西魏兩軍重振旗鼓復戰(zhàn)。宇文泰三軍合擊東魏軍,高歡大敗,步兵全被俘虜。高歡一時間連坐騎也被射死,手下赫連陽順自己下馬把馬讓給高歡,連同七個人隨后保護。追兵聚至,高歡的親信都督尉興慶說:"大王您趕快離開,我腰中有百箭,足以射殺百人,保護您撤走。"高歡感動說:"如果我們都能生還,以你為懷州刺史。如果你戰(zhàn)死,讓你兒子做刺史。"尉興慶說:"我兒子太小,希望用我哥哥做刺史。"高歡允諾。尉興慶一人殿后拒戰(zhàn),矢盡,被西魏兵亂刀砍殺。東魏有投降的兵士為了請功,把高歡逃跑的方向向西魏報告,宇文泰招集三千敢死隊,都執(zhí)短兵,以大都督賀撥勝為首帶軍急追。亂陣之中,賀撥勝發(fā)現(xiàn)正在蒼皇逃命的高歡,執(zhí)槊與十三騎追趕上來,追了數(shù)里,好幾次槊尖都幾乎刺及高歡,大喊:"賀六渾(高歡字),我賀撥破胡(賀撥勝字破胡)今天一定宰了你!"高歡力竭驚恐,幾乎心臟病發(fā)登時死在馬上。他的隨從在旁邊發(fā)箭,射翻西魏兩騎,又斃賀撥勝座騎。等到副馬趕到,高歡已經(jīng)跑得沒影。賀拔勝嘆道:"今天竟然忘記帶弓箭,真是天意啊!"戰(zhàn)后,高歡回鄴城,把賀拔岳留在東魏的幾個兒子全部整家殺盡。賀拔勝聽說后活活氣死。宇文泰聽到賀撥勝死訊,流淚良久,對左右說:"諸將臨敵,神色都顯慌張,惟獨賀拔公臨陣顏色如常,真正是大勇之人啊。" 由于西魏趙貴等五個將領的手下軍隊敗退,戰(zhàn)場形勢又發(fā)生變化。東魏兵重新集結,沖殺過來。宇文泰出擊,不敵而退,率軍逃跑,東魏軍隊追擊。由于獨狐信等人收集西魏散卒從后襲擾東魏追兵,宇文泰才得幸逃脫,屯軍渭河上游。高歡將兵入陜州,部下封子繪勸高歡乘勝追擊,定能一統(tǒng)兩魏。但其余將領皆無斗志,志氣衰竭,不敢再戰(zhàn)。其時宇文泰已成強弩之末,只要高歡軍至,必死無疑。高歡見眾將志沮,便下令還軍,失去絕佳的機會。一直為宇文泰堅守桓農(nóng)糧倉的王思政聽說西魏軍大敗的消息,不僅不逃,反而讓人大開城門,自己解衣躺在城樓上,慰勉將士,以激勵士卒,表示自己的膽略。幾天后東魏兵殺到城下,見城門大開,又知道王思政的名聲,心中大怯,竟不戰(zhàn)逃走。東魏軍自此重新奪回北豫州和洛州,侯景俘獲高仲密妻兒送至鄴城。 ![]() ![]() 魏初置六軍。
夏,四月,丙寅,東魏使兼散騎常侍李繪來聘。繪,元忠之從子也。
東魏丞相歡朝于鄴。司徒孫騰坐事免;乙酉,以彭城王韶錄尚書事,侍中廣陽王湛為太尉,尚書右仆射高隆之為司徒。初,太尉尉景與丞相歡同歸爾朱榮,其妻,歡之姊也,自恃勛戚,貪縱不法,為有司所劾,系獄;歡三詣闕泣請,乃得免死,丁亥,降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歡往造之,景臥不起,大叫曰:“殺我時趣邪!”(殺我的時候快要到了呀)歡撫而拜謝之。辛卯,以庫狄干為太傅,以領軍將軍婁昭為大司馬,封祖裔為尚書右仆射。六月,甲辰,歡還晉陽。
八月,庚戌,東魏以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侯景為兼尚書仆射、河南道大行臺,隨機防討。
魏以王盟為太保。
東魏丞相歡擊魏,入自汾、絳,連營四十里,丞相泰使王思政守玉壁以斷其道。歡以書招思政曰:“若降,當授以幷州。”思政復書曰:“可朱渾道元降,何以不得?”冬,十月,己亥,歡圍玉壁,凡九日,遇大雪,士卒饑凍,多死者,遂解圍去。魏遣太子欽鎮(zhèn)蒲坂。丞相泰出軍蒲坂,至皁莢,聞歡退渡汾,追之,不及。十一月,東魏以可朱渾道元為幷州刺史。
十二月,魏主狩于華陰,大享將士,丞相泰帥諸將朝之。起萬壽殿于沙苑北。
辛亥,東魏遣兼散騎常侍楊斐來聘。
孫冏、盧子雄討李賁,以春瘴方起,請待至秋;廣州刺史新渝侯映不許,武林侯咨又趣之。冏等至合浦,死者什六七,眾潰而歸。映,憺之子也。武林侯咨奏冏及子雄與賊交通,逗留不進,敕于廣州賜死。子雄弟子略、子烈、主帥廣陵杜天合及弟僧明、新安周文育等帥子雄之眾攻廣州,欲殺映、咨,為子雄復冤。西江督護、高要太守吳興陳霸先帥精甲三千救之,大破子略等,殺天合,擒僧明、文育。霸先以僧明、文育驍勇過人,釋之,以為主帥。詔以霸先為直合將軍。
魏丞相泰妻馮翊公主生子覺。
東魏以光州刺史李元忠為侍中。元忠雖處要任,不以物務干懷,唯飲酒自娛。丞相歡欲用為仆射,世子澄言其放達常醉,不可委以臺閣。其子搔聞之,請節(jié)酒,元忠曰:“我言作仆射不勝飲酒樂,爾愛仆射,宜勿飲酒?!?/div>
武帝大同九年(癸亥,公元五四三年)
春,正月,壬戌,東魏大赦,改元武定。
東魏御史中尉高仲密取吏部郎崔暹之妹,旣而棄之,由是與暹有隙。仲密選用御史,多其親戚鄉(xiāng)黨,高澄奏令改選;暹方為澄所寵任,仲密疑其構己,愈恨之。仲密后妻李氏艷而慧,澄見而悅之,李氏不從,衣服皆裂,以告仲密,仲密益怨。(性騷擾)尋出為北豫州刺史,陰謀外叛。丞相歡疑之,遣鎮(zhèn)城奚壽興典軍事,仲密但知民務。仲密置酒延壽興,伏壯士,執(zhí)之,二月,壬申,以虎牢叛,降魏。(被逼)魏以仲密為侍中、司徒。
歡以仲密之叛由崔暹,將殺之,高澄匿暹,為之固請,歡曰:“我匄gài其命,須與苦手?!保?font color="#ff0000">我可以給他一次活命的機會,但是必須狠狠地打他一頓板子。)澄乃出暹,而謂大行臺都官郎陳元康曰:“卿使崔暹得杖,勿復相見?!痹禐橹杂跉g曰:“大王方以天下付大將軍,大將軍有一崔暹不能免其杖,父子尚爾,況于他人!”歡乃釋之。(歡偏于放縱部下違紀違法。)
高季式在永安戍,仲密遣信報之;季式走告歡,歡待之如舊。
魏丞相泰帥諸軍以應仲密,以太子少傅李遠為前驅(qū),至洛陽,遣開府儀同三司于謹攻柏谷,拔之;三月,壬申,圍河橋南城。
東魏丞相歡將兵十萬至河北,泰退軍瀍上,縱火船于上流以燒河橋;斛律金使行臺郎中張亮以小艇百余載長鎖,伺火船將至,以釘釘之,引鎖向岸,橋遂獲全。
歡渡河,據(jù)邙山為陳,不進者數(shù)日。泰留輜重于瀍曲,夜,登邙山以襲歡。候騎白歡曰:“賊距此四十余里,蓐食干飯而來?!睔g曰:“自當渴死!”乃正陣以待之。戊申,黎明,泰軍與歡軍遇。東魏彭樂以數(shù)千騎為右甄,沖魏軍之北垂,所向奔潰,遂馳入魏營。人告彭樂叛,歡甚怒。俄而西北塵起,樂使來告捷,虜魏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臨洮王柬、蜀郡王榮宗、江夏王升、巨鹿王闡、譙郡王亮、詹事趙善及督將僚佐四十八人。諸將乘勝擊魏,大破之,斬首三萬余級。
歡使彭樂追泰,泰窘,謂樂曰:“汝非彭樂邪?癡男子!今日無我,明日豈有汝邪!何不急還營,收汝金寶!”樂從其言,(泰以錢換命)獲泰金帶一囊以歸,言于歡曰:“黑獺漏刃,破膽矣!”歡雖喜其勝而怒其失泰,令伏諸地,親捽其頭,連頓之,并數(shù)以沙苑之敗,舉刃將下者三,噤齘xiè良久(直氣得咬牙切齒)。樂曰:“乞五千騎,復為王取之。”歡曰:“汝縱之何意,而言復取邪?”命取絹三千匹壓樂背,因以賜之。(形象記載。)
明日,復戰(zhàn),泰為中軍,中山公趙貴為左軍,領軍若于惠等為右軍。中軍、右軍合擊東魏,大破之,悉俘其步卒。歡失馬,赫連陽順下馬以授歡。歡上馬走,從者步騎七人,追兵至,親信都督尉興慶曰:“王速去,興慶腰有百箭,足殺百人。”歡曰:“事濟,以爾為懷州刺史;若死,用爾子!”興慶曰:“兒小,愿用兄!”歡許之。興慶拒戰(zhàn),矢盡而死。(忠勇)
東魏軍士有逃奔魏者,告以歡所在,泰募勇敢三千人,皆執(zhí)短兵,配大都督賀拔勝以攻之。勝識歡于行間,執(zhí)槊與十三騎逐之,馳數(shù)里,槊刃垂及,因字之曰:“賀六渾,賀拔破胡必殺汝!”歡氣殆絕,河州刺史劉洪徽從傍射勝,中其二騎,武衛(wèi)將軍段韶射勝馬,斃之,比副馬至,歡已逸去。勝嘆曰:“今日不執(zhí)弓矢,天也!”(歡僥幸逃一命。)
魏南郢州刺史耿令貴,大呼,獨入敵中,鋒刃亂下,人皆謂已死,俄奮刀而還。如是數(shù)四,當令貴前者死傷相繼,乃謂左右曰:“吾豈樂殺人!壯士除賊,不得不爾。若不能殺賊,又不為賊所傷,何異逐坐人(談天說地吃飯的人。如今稱此類人為坐家--“作家”)也!”
左軍趙貴等五將戰(zhàn)不利,東魏兵復振,泰與戰(zhàn),又不利。會日暮,魏兵遂遁,東魏兵追之;獨孤信、于謹收散卒自后擊之,追兵驚擾,魏諸軍由是得全。若于惠夜引去,東魏兵追之;惠徐下馬,顧命廚人營食,食畢,謂左右曰:“長安死,此中死,有以異乎?”乃建旗鳴角,收散卒徐還;追騎疑有伏兵,不敢逼。泰遂入關,屯渭上。
歡進至陜,泰遣開府儀同三司達奚武等拒之。行臺郎中封子繪言于歡曰:“混壹東西,正在今日。昔魏太祖平漢中,不乘勝取巴、蜀,失在遲疑,后悔無及。愿大王不以為疑?!睔g深然之,集諸將議進止,咸以為“野無青草,人馬疲瘦,不可遠追?!标愒翟唬骸皟尚劢粻?,歲月已久。今幸而大捷,天授我也,時不可失,當乘勝追之?!睔g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濟?”元康曰:“王前沙苑失利,彼尚無伏;今奔敗若此,何能遠謀!若舍而不追,必成后患?!睔g不從,使劉豐生將數(shù)千騎追泰,遂東歸。
泰召王思政于玉壁,將使鎮(zhèn)虎牢,未至而泰敗,乃使守恒農(nóng)。思政入城,令開門解衣而臥,慰勉將士,示不足畏。后數(shù)日,劉豐生至城下,憚之,不敢進,引軍還。思政乃修城郭,起樓櫓,營農(nóng)田,積芻粟,由是恒農(nóng)始有守御之備。
丞相泰求自貶,魏主不許。是役也,魏諸將皆無功,唯耿令貴與太子武衛(wèi)率王胡仁、都督王文達力戰(zhàn)功多。泰欲以雍、岐、北雍三州授之,以州有優(yōu)劣,使探籌取之。仍賜胡仁名勇,令貴名豪,文達名杰,用彰其功。于是廣募關、隴豪右以增軍旅。
高仲密之將叛也,陰遣人扇動冀州豪杰,使為內(nèi)應,東魏遣高隆之馳驛慰撫,由是得安。高澄密書與隆之曰:“仲密枝黨與之俱西者,宜悉收其家屬,以懲將來?!甭≈詾槎髦紨?,理無追改,若復收治,示民不信,脫致驚擾,所虧不細,乃啟丞相歡而罷之。
以太子詹事謝舉為尚書仆射。
夏,四月,林邑王攻李賁,賁將范修破林邑于九德。
清水氐酋李鼠仁,乘魏之敗,據(jù)險作亂;隴右大都督獨孤信屢遣軍擊之,不克。丞相泰遣典簽天水趙昶往諭之,諸酋長聚議,或從或否;其不從者欲加刃于昶,昶神色自若,辭氣逾厲,鼠仁感悟,遂相帥降。氐酋梁道顯叛,泰復遣昶諭降之,徙其豪帥四千余人并部落于華州,泰卽以昶為都督,使領之。(昶一將能抵百萬兵。)
泰使諜潛入虎牢,令守將魏光固守,侯景獲之,改其書云:“宜速去。”縱諜入城,光宵遁。景獲高仲密妻子送鄴,北豫、洛二州復入于東魏。五月,壬辰,東魏以克復虎牢,降死罪已下囚,唯不赦高仲密家。丞相歡以高干有義勛,高昂死王事,季式先自告,皆為之請,免其從坐。仲密妻李氏當死,高澄盛服見之,曰:“今日何如?”李氏默然,遂納之。乙未,以侯景為司空。(霸占部下的妻子,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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