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陸灝) 邵洵美的女兒邵綃紅最近寫了一本回憶錄《我的爸爸邵洵美》,講述了大少爺、詩人、出版家邵洵美的一生,很有可讀性。其中有一段提到錢鍾書。 抗戰(zhàn)勝利后,國民黨政府接收了上海原英商報紙《字林西報》(North China Daily News),改出英文《自由西報》,請邵洵美幫忙編輯。邵接管報紙后,改名為《自由論壇報》(China Daily Tribune),由許國璋等青年才俊各編一版,又請錢鍾書擔(dān)任這份當(dāng)年「中國唯一遍銷全球的西文報」的主編。「洵美極為推崇錢鍾書,認(rèn)為他學(xué)養(yǎng)精深,同時期的學(xué)者無出其右,說他記憶力極好,家中不藏書,書都藏在他腦子里。這時期,錢鍾書幾乎每天中午到洵美家,兩人一起吃午飯,或是在家,或是外出。午后一起去報社?!?/p> 然而,幾乎所有關(guān)于錢鍾書的傳記,都沒有提到他出任《自由論壇報》主編的事。湯晏寫的《民國第一才子錢鍾書》,說錢鍾書在抗戰(zhàn)勝利后曾擔(dān)任三份工作:南京國立中央圖書館英文總纂(負(fù)責(zé)編輯英文刊物《書林季刊》)、英國文化委員會文化叢書編輯委員、國立暨南大學(xué)外文系兼職教授。楊絳《我們仨》說到抗戰(zhàn)勝利前后錢鍾書夫婦在上海交往的朋友,列了十幾個人的名單,經(jīng)常宴請或相聚,但其中卻沒有邵洵美的名字,更沒提《自由論壇報》主編事。究竟是其他傳記遺漏了這段歷史,還是邵綃紅記憶失誤呢?書中還有一段在餐桌上錢鍾書大段背誦英國作家麥考利文章和用希臘文背誦《伊利亞特》的繪聲繪色的描寫,肯定當(dāng)時就給作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書中還提到一段軼事,錢鍾書《圍城》一書出版后很熱銷。書中有個人物叫趙辛梅(楣),與上海話讀「邵洵美」諧音,當(dāng)時不少人以為是影射邵洵美。許國璋覺得不妥,就去責(zé)問錢鍾書?!竷扇税l(fā)生爭論,從此不和?!乖S國璋是邵洵美的朋友,也曾是錢鍾書在西南聯(lián)大的得意門生,即使認(rèn)為小說中趙辛楣的名字起得不妥,也不會去責(zé)問老師的吧?他和錢鍾書是否就此不和,也有待考證。 再說錢鍾書與邵洵美 柳葉(陸灝) 邵綃紅在《我的爸爸邵洵美》一書中,提到抗戰(zhàn)勝利后,邵洵美曾請錢鍾書出任英文《自由論壇報》的主編。但已見的幾乎所有關(guān)于錢鍾書的傳記,都沒有提到這件事。是邵綃紅記憶失誤呢,還是有關(guān)傳記遺漏了這段歷史?(見八月十七日本欄) 我把書中的相關(guān)章節(jié)復(fù)印后寄給楊絳先生。近獲楊先生復(fù)書,對書中提到錢先生的部分作了答覆:「錢鍾書沒有當(dāng)過英文《自由論壇報》的主編,他的履歷里一字未提。他一生只擔(dān)任過中央圖書館書林(Philobiblon)的主編,沒擔(dān)任過其他報刊的主編。『幾乎每天到邵家午飯』云云,恐也不確。那時我們夫婦避難住法租界,居處逼仄不堪,無處藏書,我們常到邵洵美先生家借書。有一次,邵夫人的朋友容稚蘅夫人帶我們倆晚飯后到邵家閒聊,她帶著我直上樓去(我從未上過樓),一面呼喚『茶!茶!』,剛到半樓梯,邵夫人就急忙忙地下來了。那是錢鍾書和我第一次會見邵夫人。如果錢鍾書常去吃午飯,應(yīng)該早見過面了。錢鍾書不通希臘文,不可能背誦荷馬史詩中原文?!黑w辛楣』此名,和邵先生全不相干。許國璋也沒有和錢先生『不和』,他們到老很和好。」 楊絳先生在《楊絳生平與創(chuàng)作大事記》中記載:「一九三五年八月十三日乘P&O公司郵輪出國。我由三姐送行,鍾書有溫源甯師、邵洵美先生送行,他們都坐小船直送上輪船?!箍梢婂X先生在出國留學(xué)前就與邵洵美有交往。 錢先生的好友冒孝魯七十年代末給錢先生的詩中有「有人尊帝號,倒讀卻如何」的句子,自注云:「邵洵美尊子為GOD,試倒讀之如何?」據(jù)說錢先生沒生氣,笑著說:「余庚戌年生,呼狗固宜?!梗ㄒ妱⒂老琛杜钌街塾埃X通》) 邵洵美的太太盛佩玉在《邵洵美與我》中引了邵在六十年代初給她的一封信,其中提到:「錢鍾書處也一樣,也是去年春天起不通信的。」那么錢、邵一直到六十年代初還有書信往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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