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少年白居易初識湘靈

大歷四年（769），15歲的姑娘陳氏出嫁了，丈夫是40歲的左武衛(wèi)兵曹參軍白季庚。年齡相差太大了，老夫少妻，存在嚴重的溝通問題，陳氏的婚姻生活充滿了壓抑。第四年上，陳氏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起名白居易，從此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嚴秘監(jiān)控著他的一舉一動。

建中三年（782），為了躲避戰(zhàn)亂，白季庚把家人遷到宿州符離（今屬安徽省宿州市埇橋區(qū)）居住。在這里，鄰家小姑娘湘靈走進了少年白居易的世界。白居易10歲，聰穎早慧，善于譜曲，喜歡吹笛；湘靈6歲，活潑可愛，喜歡唱歌，嗓音又是那么甜美。兩個孩子共同度過了一段青梅竹馬的少年時光。

少年白居易雕塑

再次見面，才子佳人墜入愛河

一年之后，白家離開符離，遷居越中。這一走就是8年，直到貞元七年（791），白居易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19歲的小伙子，才又重新回到符離。他跟當?shù)孛?符離五子"游玩唱和，談詩論文，過著與唐代士子一般無二的生活。

影視劇中的白居易形象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就是中秋，白居易突然在中秋燈會上看到了湘靈："娉婷十五勝天仙，白日姮娥旱地蓮"。當年那個小姑娘已經(jīng)變成了身材姣好的少女，沒有變的是她依然保存著一份天真爛漫。在白居易的感覺里，她就是生活在凡間的嫦娥、旱地里的蓮花。

這次見面之后，才子佳人很快墜入愛河，白居易夢里都是湘靈："還有少年春氣味，時時暫到夢中來。"不見湘靈，就害上相思病："抱枕無言語，空房獨悄然。誰知盡日臥，非病亦非眠。"

似花似霧，這就是愛情的感覺

每到晚上，白居易就告訴母親，他要去跟"符離五子"切磋學(xué)問，事實上卻偷偷溜進鄰家，跟湘靈偷嘗禁果，盡享云雨之歡。多少年之后，白居易重溫這段情感，寫下《花非花》一詩：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如朝云無覓處。

詩歌研究者認為，這是白居易最為"朦朧"的一首詩，完全不像白詩風格。整首詩由一連串的比喻構(gòu)成，描述隱晦而又真實，格調(diào)朦朧而又有節(jié)律整飭與錯綜之美，表達了詩人對人生如夢幻般縹緲，如云霧般迷茫的感慨，又表現(xiàn)出一種對于生活中存在過、而又消逝了的美好事物的追念和惋惜之情。

其實白居易寫這首詩沒想表達這么深奧的主題，他只是回憶了一下當初與湘靈的幽會情形和感覺。"花非花"是說湘靈的容顏如花，但又并非真花；"霧非霧"是說與湘靈的幽會感覺如同云霧，但又并非真正的云霧；"來如春夢幾多時，去如朝云無覓處"是感慨當時的春夢再也沒有了，永遠找不回來了！

棒打鴛鴦，有情人天各一方

有一晚，"符離五子"來到白家，說許久不見樂天了，想念得緊。白母眉頭一皺，他不是每天晚上都去找你們"切磋"嗎？白居易的謊話全露餡兒了。

第二天清晨，白居易跪在母親面前，請求母親原諒他，還請求母親讓他和湘靈在一起，但母親臉色鐵青："我白家是貴胄之后，三代為官，書香門第，豈容一個村姑進門！"

為了割斷兒子與湘靈的聯(lián)系，決絕的白母立即帶著全家趕去襄陽丈夫的官所。一夜之間，白家消失得干干凈凈，連告別的機會都不給他們留下。

然而，他們到襄陽半年以后，白季庚就因病辭世了，白家于是又一路顛簸回到符離。白居易急猴猴去找湘靈，卻發(fā)現(xiàn)湘靈一家已經(jīng)不知所蹤。原來白家走后，流言四起，湘靈在符離待不下去了，只好遠走他鄉(xiāng)。

影視劇中的白居易形象

傻傻等待，湘靈等不來白家門開

貞元十六年（800），白居易參加禮部進士科考試，從3000多舉子中突圍而出，金榜題名。他騎著高頭大馬，吹吹打打回到家鄉(xiāng)。白居易注意到，鄰居家有一盞孤燈亮著，湘靈回來了！

他試探著約湘靈見面。這時的湘靈已經(jīng)24歲，這個年紀的女孩早為人妻為人母了，她卻還在傻傻地等他。

白居易拉上湘靈，一起跪求母親成全。母親說："當年你是布衣學(xué)子，她尚且不配；如今你是天子門生，她就更是連給你提鞋都不配了！"

第二年的夏天，白居易啟程參加吏部的"銓選"。在符離的渡口，湘靈送給他一雙千層底布鞋。"鞋成雙，人孤單。"鞋尚能雙行雙止，人卻要天各一方，白居易肝腸寸斷。

心如死灰，白居易放浪形骸

影視劇中的白居易形象

貞元十九年（803），白居易書判拔萃科登第，授秘書省校書郎。第二年，他把華州下邽（今陜西渭南市臨渭區(qū)）的祖宅翻新修葺，將母親和弟弟搬到那里居住。從符離搬家之時，他再次請求母親，讓他帶走湘靈。母親不但再次拒絕了他的要求，而且禁止他們見面。

安徽宿州白居易故居

抗爭了十幾年，依舊是這樣的結(jié)果，心如死灰的白居易開始變了一個人。他放浪形骸，把天下女人都當玩物。他蓄養(yǎng)三個家妓，而且三年一換，老了就遣散，任憑天下人戳他脊梁骨。

他在心里把妻子的位置永遠留給了湘靈，拒絕所有媒人的提親。直到元和三年（808），他已經(jīng)36歲了，母親以死相逼，沒有辦法，才娶了朋友楊虞卿的從妹楊氏為妻。但他仍然沒有辦法把楊氏當妻子對待，看楊氏的一切都不順眼，對她除了說教，就是訓(xùn)斥。

元和十年（815），白居易被貶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途中遇見了正在這一帶漂泊的湘靈父女，白居易與湘靈抱頭痛哭了一場，毫不顧忌旁邊楊氏的感受。

憶念磨盡，緣何又入我夢來？

長慶四年（824），白居易杭州刺史任滿，回東都洛陽述職，途中再回符離老家看看。鄰居已經(jīng)換了人家，湘靈早已不知去向，白居易失落而去。據(jù)說，湘靈故意舍身佛寺，不去見他，因為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年老色衰的樣子。

十多年后，湘靈回了白居易一封信：有賴父母的支持，我能堅守終身，非你不嫁。父母去世后，兄弟們也很理解我，我得以繼續(xù)留在佛寺中。如今，我已經(jīng)習慣了誦經(jīng)念佛。紅塵之事，也都不記得了。

白居易手捻信箋，五內(nèi)俱焚，寫了一首《夢舊》："別來老大苦修道，煉得離心成死灰。平生憶念消磨盡，昨夜因何入夢來？"湘靈，如果你已經(jīng)忘了我，為什么昨晚還到我的夢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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