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貢體制亦稱朝貢制度,這一概念是西方學者的發(fā)明,譯自英文“tributary system”或“tributesy stem”一詞。盡管這種描述多于明、清兩代,但從制度的源流來看,朝貢體制既遠祧先秦的服事制,又是秦漢統(tǒng)一以后歷代王朝在對外交往中逐漸形成和不斷完善的一種對外關(guān)系體制。 在北宋時期,北方邊境受到西夏、契丹、金國與蒙古帝國的侵擾,加上宋朝“重文輕武”的國策以至于國防空虛,兵敗如山倒。最后北宋仍向敵方簽訂“歲幣”形式的“澶淵之盟”等一連串條約,封貢體制呈顛倒之勢。 但實際上,“澶淵之盟”是北宋與遼在經(jīng)過25年戰(zhàn)爭后締結(jié)的盟約。 自從宋太宗發(fā)動高粱河戰(zhàn)役揭開了宋遼全面戰(zhàn)爭的序幕,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行了25年。幾乎每一場大戰(zhàn),往往都要使宋遼雙方付出上萬人的傷亡。于是到了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遼國統(tǒng)治者蕭后與遼圣宗御駕親征,發(fā)動了孤注一擲的南下戰(zhàn)役,宋朝史料稱之為景德之役。 盡管遼軍來勢洶洶,其推進到澶州時已為強弩之末,即使面對的宋真宗主力兵力少于遼軍,但背靠黃河、依托堅城嚴陣以待的10余萬宋軍,顯然已經(jīng)不可能再向前突破了。這時的戰(zhàn)局從各種意義上都陷入了膠著——僅從澶州戰(zhàn)場上看,遼軍兵力占優(yōu)勢,而宋軍則占據(jù)地利;雖然在一場戰(zhàn)斗中意外打死了遼軍主將蕭撻凜,但宋軍并沒有取得其他決定性的勝利;而定州的王超集團10萬人始終未動,也成為遼主心頭的懸頂之劍,使他始終不敢下全力進攻澶州。 此時雙方都進退兩難,遼軍為擺脫困境,提出議和。而宋真宗立刻答應(yīng)了??梢哉f,這是兩國在軍事力量大致相同下,宋、金以和平平等交往為原則的一次外交。而且議和之后,宋朝大部分時間是處于長、兄的地位。同時,在外交主動性和外交位次上,北宋總是略占上風的。 據(jù)史書記載,盟約生效后,雙方互使共達380次之多,遼朝邊地發(fā)生饑荒,宋朝也會派人在邊境賑濟,宋真宗崩逝消息傳來,遼圣宗“集蕃漢大臣舉哀,后妃以下皆為沾涕”。 然而在中國古代士大夫的眼里,天朝上國之威才是頭等大事,本應(yīng)該是藩屬的遼國卻與宋朝天子稱兄道弟,于是澶淵之盟成為了“屈辱”的代表。 宰相王欽若曾針對澶淵之盟向宋真宗進言:“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擅淵之舉,是城下之盟也。以萬乘之貴而為城下之盟,其何恥如之”。意即在春秋時期,小國被迫簽訂城下之盟都是奇恥大辱。對于有著萬乘之尊的宋朝君主來說,被迫簽訂城下之盟更是天大的恥辱。直史館王曾上言:“春秋外夷狄,爵不過子,今從其國號,足矣,何用對稱兩朝?” 不僅是飽學的儒士才會這樣想,盟約給宋人帶來巨大挫折感、失落感,最終化為無窮的恥辱感。這種恥辱感,始終伴隨著北宋。 正是這種恥辱感左右了宋朝對局勢的判斷。北宋末年,長期受遼朝統(tǒng)治的女真族崛起后向遼展開進攻后,宋徽宗趙佶不顧太宰鄭居中、樞密院執(zhí)政鄧洵武等大臣的激烈反對,主動與金人做海上之盟,于宣和七年(1125年)一起滅了遼國。 徽宗自認為得到燕云之地足以洗刷澶淵支恥,然而宋朝經(jīng)真宗、仁宗、英宗三朝“忘戰(zhàn)去兵”,禁軍和京師軍早已“武備皆廢”,何況此時武臣均已被排擠,文臣掌握了西府的支配權(quán)。可以說,通過共同作戰(zhàn),北宋軍隊的腐敗無能被暴露的一干二凈,金朝并不愿履行盟約,北宋只能花大價錢買下燕云。 但這之后,宋朝“武備皆廢”的局勢沒又得到根本改變,而且在長期接觸中,金人看到宋朝腐敗的朝政、不堪一擊的軍隊,其野心開始膨脹。金國又通過盟約得到宋朝進貢的大量歲幣、糧餉和軍費的補充而實力大增,得到榆關(guān)(今山海關(guān))以南的平、灤、營三州(今秦皇島地區(qū)),占領(lǐng)著娘子關(guān)以南的西京(今山西大同地區(qū)),這如同建立了兩個長城以南的根據(jù)地,隨時可以挺進中原。在幾年后,金國也確實這么做了。 可以說,北宋聯(lián)金滅遼的戰(zhàn)略選擇犯了方向上的錯誤,金朝的強盛完全出于宋朝的扶植,得到幾座空城的所謂的勝利代價過于慘重。用臺灣學者柏楊的話說,這種勝利是個“慘不忍睹的勝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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