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遺(遺棄)禮義,棄仁恩,并心(一心)于進??;行之二歲(推行了兩年),秦俗日敗(風俗日益敗壞)。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富人兒子大了就分家),家貧子壯則出贅(窮人兒子大了就倒插門做了人家女婿);借父櫌鉏(音:優(yōu)鋤,農(nóng)具),慮有德色(顯出施恩的臉色);母取箕帚,立而誶(音:歲,斥責)語;抱哺其子,與公并居(抱著孩子喂奶,就和公公坐一起);婦姑不相說(媳婦、婆婆不和睦),則反脣而相稽(反唇相譏);其慈子、耆利(只愛自己兒子,唯利是圖),不同禽獸者亡幾(沒差別)耳。今其遺見馀俗(秦的陋習,影響至今),猶尚未改,棄禮誼,捐(捐棄)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日益嚴重)。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不顧德行,只圖利益);今其甚者殺父兄矣。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之間以為大故(朝廷只重視下邊報告文書的早遲),至于俗流失,世壞敗,因恬(安然)而不知怪,慮不動于耳目,以為是適然耳(移風易俗,卻不加考慮)。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重回本心)而鄉(xiāng)(向)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于刀筆、筐篋(音:切,柳編的箱子)而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憂心此事),竊為陛下惜之!豈(難道)如今定經(jīng)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區(qū)別),父子六親(說法很多: 1、指父子、兄弟、從父兄弟、從祖兄弟、從曾祖兄弟、同族兄弟。2、指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亞。3、指父、母、兄、弟、妻、子女。 4、指父子、兄弟、夫婦。 5、指外祖父母、父母、姊、妹、妻兄弟之子、從母之子、女之子。6、父母、兄弟、老婆孩子。還有認為是天地君親師友)各得其宜。此業(yè)壹定(劃一確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遵循、持守)矣;若夫經(jīng)制不定,是猶渡江河亡(無)維(纜繩)楫(船槳),中流而遇風波,船必覆矣??蔀殚L太息者此也。 半民:這是賈誼對社會組織細胞的認知,可見是儒家的“君臣父子”的一套。應該說,中國社會的大部分時間的穩(wěn)定狀態(tài),這種綱常倫理的儒家思想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這種靠著血親關(guān)系為綱維系著的社會組織結(jié)構(gòu),比起單純靠著法律、政府、官吏的管理(以商鞅為代表法家管理體系,)要更符合中國古代農(nóng)業(yè)社會的現(xiàn)狀,因而也來的更持久、有效。 應該說這是賈誼認真比較、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 任何的社會組織形態(tài)都不是盡善盡美的,儒家的綱常倫理的人情社會也同樣帶來不利于社會管理和社會公平的惡果;法家的“以吏為師”摒棄人情,父子不相得的毫無人情味的社會也容易造成金錢至上、唯利是圖的社會弊病;而一旦二者結(jié)合,可能也會成為非驢非馬的社會怪胎。怎樣能得兩者之利,而盡量去除二者之弊,真是一件讓社會管理者作難的事! “夏、殷、周為天子皆數(shù)十世,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遠(性相近,習相遠)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國運長久因為有道)而秦無道之暴(因為無道所以暴亡)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才)生,固舉以禮,有司齊肅端冕(衣冠整齊,行為整肅),見之南郊,過闕則下(經(jīng)過宮闕下車),過廟則趨(經(jīng)過祖廟恭敬的小步快走),故自為赤子(嬰兒),而教固已行矣。孩提有識,三公(太傅、太師、太保)、三少(少傅、少師、少保)明孝仁禮義以道(引導)習(教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于是皆選天下之端士(正直之士)、孝悌(孝順、友恭)博聞(知識廣博)有道術(shù)者以衛(wèi)翼(保衛(wèi)輔佐)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生長于齊不能不齊言(生活在齊就說齊地方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跟著好人做好事,跟著壞人學做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孔子曰:‘少成若天性(自小養(yǎng)成就成了天生的了),習貫(習慣)如自然。’習與智長(習性與智力),故切(切磋)而不愧(愧疚);化(接受教化)與心成(像從心里生長的),故中道若性(成了本性)。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 及秦而不然,使趙高傅(趙高是胡亥的老師)胡亥而教之獄(斷獄),所習者非斬、劓(割鼻子)人,則夷人之三族也。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第二天)射人(晉靈公事),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出主意的)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音:兼,一種細小的草)然(草菅人命,把人命當做草一樣)。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不是胡亥天生壞,是趙高教出來的)。鄙諺曰:‘前車覆(翻),后車誡。’秦世之所以亟(快速)絕者,其轍跡可見也;然而不避,是后車又將覆也。天下之命,縣(音義:懸)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不加節(jié)制)而先諭教,則化(教化)易成也;開于道術(shù)智誼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夫胡(北方人)、粵(南方人)之人,生而同聲,嗜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shù)譯而不能相通(小時候一樣,大了之后,說話再也不同),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早諭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稌吩唬?/span>‘一人有慶(善心),兆民賴(仰仗)之。’此時務(當務之急)也。 半民:這一段核心還是儒家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強調(diào)了教育的重要性,強調(diào)了太子的重要性,更強調(diào)對太子教育的重要性。 有道理但值得商榷。首先三代之事,一向迂闊,孔孟常常征引,不想在此一一辯駁,其次,把天下之重系于太子一人,就是典型的唯心主義。不過,我們不能脫離時代看歷史,以今人之履削古人之足,并以此批判賈誼顯出我們的“高明”。賈誼在那個時代,居安思危、高屋建瓴,可以說就是最高明的思想家了。我們要借鑒的是,教育后人的確是最最重要的事,關(guān)系著我們的事業(yè)的成敗和傳承,不過,不是一人,而是所有事業(yè)的接班人。而且一定要”從娃娃抓起”。 |
|
來自: liuhuirong > 《徐州老師讀資治通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