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微雨》與《細(xì)雨》兩首五絕的比較

江山攜手 2018-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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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李商隱

初隨林靄動，稍共夜涼分。

窗迥侵燈冷，庭虛近水聞。

《細(xì)雨》李商隱

帷飄白玉堂，簟卷碧牙床。

楚女當(dāng)時意，蕭蕭發(fā)彩涼。

李商隱寫了不少詠物詩，不僅體物工切，摹寫入微，還能夠通過多方面的刻畫，傳達出物象內(nèi)在的神韻。這里是兩首題材相近的作品，我們可以對此做一些分析比較。

前一首詠微雨。微雨是不易覺察的，詩中描寫全向虛處落筆，如何才能真切的把它表現(xiàn)出來呢？詩中描寫全向虛處落筆，借助于周圍的有關(guān)事物和人的主觀感受做多方面的陪襯、渲染、捕捉到了微雨的形象。

“初隨林靄動，稍共夜涼分?！薄办\”，霧氣?！吧浴?，漸漸。第一首小詩《微雨》的前兩句是說，開始的時候，微雨像樹林中浮動的霧氣一樣，時有時無，若隱若現(xiàn)；漸漸的，分掉了一點點夜晚的涼意，讓人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開頭兩句寫傍晚前后微雨始落不久的情景。

“窗迥侵燈冷，庭虛近水聞。”“迥”，遠(yuǎn)?！疤摗?，空。小詩的后兩句是說，夜深了，它投入窗戶，讓燈火閃爍不定，離窗很遠(yuǎn)也能感到它的冰冷；仔細(xì)聽還能感覺到從空曠的院子里傳來的輕微淅瀝聲。

后面兩句寫夜深后微雨落久的情景。

這首詩寫出了從黃昏到夜晚間微雨由初起到落久的過程，先是全然不易察覺，而后漸能察覺，寫得十分細(xì)膩而熨帖，但又沒有一個字刻畫到微雨本身，僅是從林靄、夜涼、燈光、水聲諸物象來反映微雨帶給人的各種感受，顯示了作者寫景狀物工巧入神的本領(lǐng)。用字也處處扣住微雨的特點，極有分寸，“初隨”、“稍共”、“侵”、“冷”、“虛”、“近”，一絲不茍。

如果說，《微雨》的妙處在于避免從正面鋪寫雨的形態(tài)，只是借人的感受做側(cè)面的烘托，那么《細(xì)雨》的筆法全屬正面描寫，不過是發(fā)揮了比喻以及想像功能，更多浪漫情調(diào)。

“帷飄白玉堂，簟卷碧牙床?！钡诙仔≡姟都?xì)雨》的前兩句是說，陣陣細(xì)雨好像是白玉堂飄下的帷簾，又像是從碧牙床上翻卷下來的竹席。

詩篇一上來打了兩個比方。“白玉堂”指天宮。相傳中唐詩人李賀臨死時，看見天上使者傳天帝令召喚他上天給新建的白玉樓撰寫記文?！氨萄来病保髦柑炜?，蔚藍澄明的天空好像用碧色象牙雕塑成的臥床。帷幕、簟席都是織紋細(xì)密而質(zhì)地輕軟的物件，用它們作比擬，既體現(xiàn)出細(xì)雨的密致形狀，也描畫了細(xì)雨隨風(fēng)飄灑的輕靈姿態(tài)。

“楚女當(dāng)時意，蕭蕭發(fā)彩涼?！毙≡姷暮髢删涫钦f，當(dāng)時的神女沐浴披拂著光彩照人的香發(fā)，就像這時氣氛變得清涼的細(xì)雨。

后兩句，借用神話傳說材料作進一步形容?！俺保浮冻o·九歌·少司命》里描寫的神女，詩中曾寫到她在天池沐浴后曝曬，梳理自己頭發(fā)的神情?！笆捠挕保鍥龅母杏X。這里說：想象當(dāng)時神女的意態(tài)，那茂密的長發(fā)從兩肩披拂而下，熠熠的閃著光澤，蕭蕭的傳送涼意，不就同眼前的細(xì)雨相仿佛嗎？這個比喻不僅更為生動的寫出了細(xì)雨的各種特征，還特別富有韻致，逗人遐想。整首詩聯(lián)想豐富，意境優(yōu)美，如“帷飄”、“簟卷”的具體形象，“白玉”、“碧牙”、“發(fā)彩”的設(shè)色烘托，“蕭蕭”的清冷氣氛，尤其是神女意態(tài)的虛擬摹想，合成一幅神奇譎幻、瑰麗多彩的畫面。兩相比較，《微雨》偏于寫實作風(fēng)，《細(xì)雨》則更多浪漫情味，兩者同樣寫的靈活新鮮，從中反映出作者詠物的多樣性。

附錄《微雨》李商隱

初隨林靄動，稍共夜涼分。

窗迥侵燈冷，庭虛近水聞。

注釋

⑴林靄(ǎi)：林中的云氣。靄，霧氣。

⑵稍：漸漸。共：與，跟。

⑶迥(jiǒng)：遠(yuǎn)。一作"逼"。

⑷虛：這里是空曠的意思。

譯文

開始的時候，微雨像樹林中浮動的霧氣一樣，時有時無，若隱若現(xiàn)；漸漸地，分掉了一點夜晚的涼意，讓人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夜深了，它透窗入戶，讓燈火閃爍不定，離窗很遠(yuǎn)也能感覺到它的冰涼；仔細(xì)聽還能感覺到從空曠的院子里傳來的輕微淅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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