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心學 第二講 “心即理”——王陽明心學的邏輯思維
今天講王陽明最基礎(chǔ)最重要的一個觀點,就是所謂的“心即理”。在王陽明整個心學結(jié)構(gòu)中“心即理”這個命題或者說這個觀點,是王陽明心學全部思想得意建立的基礎(chǔ)。在這個意義上講,“心即理”之說就是陽明學的邏輯起點?!靶募蠢怼钡氖讋?chuàng)者不是王陽明,是宋朝的陸九淵,象山先生,陸象山。 理學大致是怎么回事?簡單說下,理學首先是一次中國歷史上歷史悠久、規(guī)模也最為巨大,而思想成果也最為豐富的一次思想文化運動。這一運動的起點應(yīng)該是在唐代的韓愈,因為韓愈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觀點、問題,就是道統(tǒng)問題,韓愈為什么會提出這個問題?簡單講,佛教在唐代,在韓愈那個時代過度繁榮,佛教的過度繁榮,統(tǒng)治階級在講佛教,士大夫階級在講佛教,讀書人也在講佛教,使韓愈感到了一種我們中國本土文化的憂慮。所以他提出道統(tǒng)問題。就是說我們中國的文化,我們是有一個獨特的圣人傳統(tǒng),我們是原有自身傳統(tǒng)的,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子這是我們自身的文化傳統(tǒng)。現(xiàn)在你上上下下都一窩蜂去談?wù)摲鸾?,我們自身的文化傳統(tǒng)要不要?所以韓愈提出道統(tǒng)問題,表達了他對于自身文化傳統(tǒng)的一種深沉的憂慮。韓愈盡管堅定地反佛。但他并沒有真正改變當時在唐代那個時候的整個思想格局,到了宋朝時候,佛教的繁榮依舊,北宋這些思想家,通常講北宋五子,周濂溪、邵雍、二程,張載這些人,同樣面對佛教巨大的挑戰(zhàn)。感覺到了一種深沉的文化憂慮。但北宋五子這些思想家他們對于佛教的態(tài)度,從本質(zhì)上和韓愈是一致的,試圖使儒家思想突出佛家的重圍,使它獲得新生。他們采取的辦法和韓愈是完全不同。韓愈當年對佛教的態(tài)度提出了三大政策是什么?焚其書,廬其居,人其人,堅決予以排斥,但北宋的這些思想家他們做法不同,五子他們沒有一個不是耗費了大量時間,去研究佛教的,你讀他們的傳記,幾乎基本上都會讀到一句話,“出入于老釋者數(shù)十年”,他們對佛教的深刻地領(lǐng)會、精深的研究,北宋這些思想家這一點做得極好。他們真正深刻的去研究佛教,去領(lǐng)會佛教,基于反佛的、對于佛教思想的據(jù)斥,又基于對佛教的深入研究,北宋的思想家們開始重新追溯先秦儒家的文本,對先秦儒家文本給予重新的解釋。對于他們的思想給予重新建構(gòu) ,所以在這個意義上面來說,所謂理學,同時也是儒家思想的一種重建。所以你會看到很有意思,有很多觀點,儒家思想原本包含著的,但并不是那么顯明的一些觀點,在理學時代,在宋明理學家那里,很多觀點就變的非常突出。比如一個性的問題,人性的問題,但是像宋代理學家那樣子,如此這般的去談?wù)撔裕峭耆搅讼惹厝寮冶旧淼?。所以在個意義上面來說,我們怎樣總體來看這個理學呢?我的大致想法是:它實際上是當中國的本土文化或者以儒家為典范的中國本土文化面臨佛教思想的巨大沖擊,巨大壓力這么個前提下,它開始實現(xiàn)的一種自我更新。所以在這個意思上面說,理學思想、理學作為一個思想形態(tài),實際上是對儒家思想的重新建構(gòu)。但請注意,在這個建構(gòu)的過程中它是汲取佛教,包括道教很多思想精髓的。汲取佛教包括道教的一些理論內(nèi)核的。剛開始甚至在形式上都是借鑒。比的如說靜坐,北宋理學家、思想家,幾乎沒有不教學生靜坐的,但有毫無疑問,靜坐盡管我們先秦的儒家文本當中,比如《大學》靜定安慮之說,但并沒有教人靜坐,但理學家開始教人靜坐,至少在形式上我覺得那是對佛教、道教的一種借鑒。我們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這種借鑒情況,但的的確確更為重要的一點,理學它也經(jīng)過了一個發(fā)展的過程,特別是到了朱熹時代,也就是南宋前期,通常講乾道淳熙之間,乾淳之際,也就是十二世紀中葉,理學它作為一個思想形態(tài),已經(jīng)開始完成。我們?nèi)绻匪堇韺W的過程,把它作為一個運動來說,既然是運動,加入的人很多,運動的方向可以大致一致的,但最終的結(jié)果不一定一致。
心即理這一說法,從陸象山提出來之后,在當時就和朱熹發(fā)生了理論上的沖突,朱熹的思想由于各種緣故,元朝以后再科舉的考試中,占據(jù)了一個特別重要的地位。所以朱熹的思想由此而風靡讀書界,這是歷史的基本情況。陸象山的思想,他的后代有傳承,但是影響不如朱熹那么大。講到這我們就會問,王陽明講心即理和陸象山講心即理有沒有不同?很坦率的講,沒有。在心即理本身這個意思來講,沒有不同。那么王陽明和陸象山究竟有什么區(qū)別?用王陽明自己的話來講比較好,學生問王陽明,陸象山講的怎么樣?王陽明答:大段也是,只是粗了。什么意思?基本上就是對的,正確的,就是比較粗糙。為什么王陽明說陸象山比較粗糙,大概是因為在陸象山那里講心即理,講我這個心放之四海而皆準,無論是古是今,東西南北有圣人出。都是同此心,同此理。講到這個地方為止,并沒有就心即理這個觀點本身開展很細致的論述。更沒有展開一個關(guān)于心即理的實踐系統(tǒng)。用后來理學家本身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功夫論方面,功夫論系統(tǒng)是相對缺乏的。而恰好不同的是在王陽明那里這個功夫系統(tǒng)非常完整。并且他也不僅僅只是停留在心即理這一個論述。后來把它發(fā)展成為良知學說,良知致良知。那比陸象山的確完善的多,細致的多,系統(tǒng)的多。順便說一下,任何一種思想,哪怕是在歷史上來說,它是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創(chuàng)新性的思想。實際上它也是有來源的,只有在繼承的過程當中,才有可能實現(xiàn)創(chuàng)新,沒有繼承的創(chuàng)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像王陽明這樣實際上他的思想也有繼承。他不僅繼承了陸象山的東西,也有朱熹的東西。順便提一句,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各種不同的思想形態(tài),他們這些思想家之間可能觀點都是不一樣的,千萬注意,我經(jīng)常講這個意思,絕不是說,比如我贊同王陽明的觀點,就絕不是說朱熹錯了,沒這回事。這個只是一個不同的視域,一個不同的視域它所顯現(xiàn)給我們的視野是不同的。對不對,在這個獨特的視野當中,我們所能看到的景象是不一樣的,只不過是視域不同,所呈現(xiàn)出來的視域當中,視野當中實際的景象有不同而已。并不意味著是錯的,那王陽明講心即理是怎么回事?我們一定要提到幾件事情,一件事情就是我們上一節(jié)課也剛剛提到就是他16歲格竹子這件事,實際是對王陽明思想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的一件事。因為在朱熹的思想的教導之下,他當時是遍讀朱熹的作品,他讀了那么多關(guān)于朱熹的作品,他怎么會不受影響?但他覺得朱熹告訴他的一件事就是天下萬物各有各的理,所以我們要格物,今天格清楚一件事,明天格一物,終究有一天我們把天下事物之理都能夠窮盡,到一定的時候,就能夠豁然貫通。王明陽想既然是一草一木皆含至理,那我這個院子的那一叢竹子,是不是也含至理啊?看看它包含著什么天理,所以他就格竹子,最后格出毛病,格出問題來了。然后他大為感慨,他說圣人看起來是做不好的,不能做的。我格一件情都格的如此困難,把我要把天下的事物都格盡,那格到什么時候?太困難了。毫無疑問,我們可以說少年時代的王陽明誤會了朱熹格物致知之說,誤會了這個意思,他的做法是錯誤的,我們可以這樣批評王陽明,但對王陽明自己來說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說法錯誤,不會有意識。他所產(chǎn)生的一種觀點反而是朱熹的格物致知有問題,他首先得到是這個。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在龍場,我們剛剛也提到過這個事情,他在龍場時,實際上就是因為生命面臨這死亡的巨大威脅。生活處于極度的艱難困苦之中,而且他眼前就看到實實在在的死亡之例。所以他一天到晚都在琢磨著,他當時給自己的一個想法,人處于那個情況當中,一切功名富貴、榮辱等,所有這些都可以淡然而去,不再掛懷了。但是只是什么?只是生命一念還橫亙在心中,不能化去。你想這個生死問題到了一個什么程度?正因為處在這樣一個艱難困苦之中。他不是12歲就開始要做圣人嗎?所以他不斷的給自己提問,圣人處此更有何道?那是什么意思?就是說,如果說一個真正的圣人他處在今日和我王守仁一樣的境況之中,圣人會怎么做。請注意這一個提問是很重要的、很重要的,重要性在哪里?因為他這么提到時候,實際上就已經(jīng)在轉(zhuǎn)換了他自己的心態(tài),他已經(jīng)在實現(xiàn)著一種心靈境界的轉(zhuǎn)換。他已經(jīng)在把自己當做是圣人,他一天到晚琢磨這件事,圣人怎么做?正是對這個問題的不斷的追索,使他產(chǎn)生了思想的飛躍。他突然意識到,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圣人不是說有了一個楷模在那個地方,然后我們要做成那個樣子。而是什么?我們每個人的心當中,原本就是具備圣人的品質(zhì),每個人都具備,只不過你愿不愿意而已,問題僅僅在于你是否愿意而已。王陽明當時觀點是圣人之道吾性自足。所以在所謂的居于這樣的獨特的困難之中,我的心靈境界的升華。就意味著我的世界的改變。人是在這一個世界當中生活的,但是人的行為是受我們的思想和觀念的主導,而思想觀念的主導,我們的行為是直接決定著我們對于這個世界的觀點的。這就是我們的觀點,觀點改變了,很可能你的感覺也就改變了,這個就是所謂的龍城悟道。龍城悟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關(guān)于心即理的體悟。那這里有一個問題,什么叫做心?按照王陽明后來他在給學生講課時不斷提到這個字,他通常把它叫做本心。毫無疑問這個心既然把它叫做本心,就不是一個心臟,心臟是一團血肉,所以王陽明很明確地跟學生講,他說我說的心,不是那團血肉,如果是那團血肉,那如今已死的人,那團血肉還在,緣何不能視聽言動?我所說的心是那能使你視聽言動的,那是什么?那是我們的精神,是我們的意識,不是這個東西,不是心臟。所以他經(jīng)常把那個叫做本心。本心就是所謂的心之本體。像這些概念我們會不斷出現(xiàn)。心是我們身體的主宰,是主宰著我們身體的視聽言動的。眼睛如何看,耳朵如何聽,身體如何動?是憑著我們這個心靈去主宰的。王陽明的這個心,他講的這個意思實際是在指出這一點,我們?nèi)说娜粘I?,我們的行為方式,是憑借著我們的心靈在主宰著的。所以如何使心靈回歸到他主宰的本位,這才是問題。因為按王陽明的觀點,我們的日常生活恰恰是領(lǐng)會不到這一點的。我們的日常生活實際上是處在一種心靈缺位的狀態(tài)。只要能夠使心靈回歸它自身的主宰地位,那么我們的本心,就會如它自己原本那個樣子呈現(xiàn)出來。我們的生活,我們的行動,就會按照心靈本身所呈現(xiàn)的那個樣子去行動。而這樣我們的境界自然高尚。我們原本善的,因為本心是至善的,心之本體原本就是至善的。這樣我們的生活也有可能轉(zhuǎn)進于至善的境界。至于講那個理是什么?理就是道,即是二程以來朱熹等等他們所講的宇宙的最高原理把它叫做理也就是道。那么講心即理是什么意思?我們可以把這兩個東西放到一起來那實際的意思就是說,宇宙的最高真理,最高原理,最高的天道,原本和我們?nèi)吮旧淼谋举|(zhì)是怎么樣的?純?nèi)灰恢?。原本就是同一個東西,所以我們的本心是什么?是最高者宇宙的最高之道,在人本身的實在狀態(tài),所以人不要把自己看小了,如果把自己看小了,我們就把它看做僅僅看做是一個會視聽言動的物質(zhì)軀體,太小了。所以人要怎么樣?要大其心。張載最早開始講大心之說,我們要大其心,唯有明白了自身的本質(zhì)和天道原本是一致的,人的本質(zhì)原本就是天道在人這個層面的實在狀態(tài),這叫本質(zhì)上的天人合一。在這個意義上面講天人合一,我們才可能真正實現(xiàn)我們一種本質(zhì)的轉(zhuǎn)進,所以在王陽明看要成為圣人最重要的是開顯本心,使我們原本和最高之理相符合的相一致的本心。以它自己原本的樣子顯現(xiàn)出來而一但要達到那個境界,毫無疑問,那就不僅僅是人道價值的最高實現(xiàn)。同時也是天道的最高實現(xiàn),天道在人這里的實現(xiàn),所以他經(jīng)常講,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要去私欲,把私欲去掉,我們的心就不斷的會明起來,心明的同時便是理明。心明即是理明,即是道明。這完全是同一回事。而當我們的心真正能夠回歸到它自己原本那個狀態(tài),那就應(yīng)該像鏡子一般,里頭什么都沒有,但是它什么都照,他本是什么都沒有,但它能如實的一絲一毫都不差的反映事物;如實的去從事一個事情;如實地去處理我們?nèi)粘I钍聞?wù)。按本心的自身要求那樣子去做。那就是圣人事業(yè)的現(xiàn)實開拓。所以在王陽明那里,心即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那么心即理的理論意義實際上我們剛才提到過,在王陽明的整個思想當中,它首先從它本質(zhì)上,在本質(zhì)的意義上,肯定了人的本質(zhì)和天道本質(zhì)是同一的。這一個人的本質(zhì)和天的本質(zhì)同一性的確認和肯定就為人道,人的現(xiàn)實生活轉(zhuǎn)進于圣人的境界,造成理論前提,同時它也為人通過不斷的學習這種方式,學習圣人之道,而轉(zhuǎn)進于實際的圣人的境界,造就了理論前提,所以在整個意思上面來說,王陽明的的心即理是他整個思想結(jié)構(gòu)的邏輯起點。 ——圣人之道就是以公天下之心,行公天下之事,以天下萬物為一體。 ——當今青年,要立足中國,放眼全球,放眼世界。更加需要有一種世界的眼光,有一種世界的觀點,更加需要一種大心。大其心拓展我們的心胸,不要局限在某一狹隘的領(lǐng)域,大心的前提,腳踏實地,知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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