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9年前第一次乘火車起,就喜歡上了這種交通工具。長長的月臺,長長的旅途,長長的期待。 那時候,火車跑得慢,人們面對面。坐車時間長,無聊了,聽身邊一眾人神吹海聊,東南西北,道聽途說,國家大事,帝王斗爭,奇聞怪事,異說野史,街頭里巷,三教九流,舉凡大千世界,世象百態(tài),莫不入了話題,莫不用來打發(fā)無聊的長長的時光。也正是在這無聊也無拘無束的交流中,陌生的熟悉了,冷漠的熱情了,于是,車廂里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再無聊了,不說話,靠著窗,看廣袤的大地上,一座座小村莊,從眼前閃過,人家屋頂上冒著的青煙,卻在心里久久地氤氳開來……或者,看窗外連綿起伏的群山,若隱若現(xiàn)的霧靄纏繞在山腰間。邊看邊聽著,聽火車輪轂與鐵軌“咔噠咔噠”永不疲倦的碰撞與纏綿??粗犞?,悟著,人生的五味雜陳,都在這長長的旅途中凝結(jié),沉淀…… 從少年到青年再到如今人到中年,坐火車近30年,我終于懂得了,綠皮車上那快樂的空氣叫“人情味兒”,那車窗外變換的風景叫“似水流年”。 六年前,第一次坐高鐵,快捷,安全,正點,幾百公里,瞬間直達。從此,有事沒事坐高鐵,也成為我的出行常態(tài)。但是,無論怎樣快捷,無論怎樣高大上,坐在高鐵上,總感覺周圍的空氣中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什么呢?一排排的座位,背對背,誰也不看誰,同排左右的人,各忙各的,好像都在追求著什么,不管是事業(yè)還是生意,抑或考研還是托福,等等等等,總之,高鐵上的人,不是沉默不語,就是做個低頭族,和手機聊個不停。偶有小孩哭鬧,也會很快被大人制止。除此之外,整個車廂靜得出奇,不像綠皮車,總是鬧哄哄,人們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聊不完的閑。 高鐵似乎好處多多,但是,我依然留戀著,幾十年來乘坐的綠皮車,慢慢地走,慢慢地聊,慢慢地品味百態(tài)人生…… 我喜歡慢,慢時代,慢醞釀,慢生長,那從慢里培育出來的,無論是吃喝衣食,還是人情人心,都是瓷瓷實實的。 高鐵快了,帶著時代飛馳??旃?jié)奏,快得到,快失去,快了就淡了,快了就被稀釋了,得與失,都變得那么容易,于是,得到也沒那么驚喜了,失去也沒那么惋惜了,無論物品還是感情,都一樣。于是,空虛的人多了,冷漠的人多了,不在乎的人多了。人們越來越忙,越忙越累,越累越想快完成,快獲得,于是,整個社會越來越少耐心,生活節(jié)奏被惡性循環(huán)式地帶著飛跑,停也停不下,忙碌而虛空。 我不喜歡這忙碌而虛空的時代,到處充滿浮躁而焦慮的表演。 我迷戀著這綠皮車,傾聽著腳下,那悠悠的咔噠聲,漫漫又長長,把時光,推向遠方,跟著心,去流浪。 7月24日 22:20-23:50 ,包頭回邢臺火車上,雜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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