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jié)禮物（9首）

卡羅爾·安·達(dá)菲著 /遠(yuǎn)洋 譯

情人節(jié)禮物

不是紅玫瑰，也不是綢緞做的心。

我送給你一顆洋蔥。

它是包裹在牛皮紙里的一輪月亮。

它承諾光，

就像愛認(rèn)真地褪去衣裳。

在這兒，

它會用淚水使你雙眼模糊

像一個(gè)情人。

它將把你的面影

變成一張悲傷顫動的像片。

我只想說真話。

不是可愛的卡片，也不是帶吻電報(bào)。

我送給你一顆洋蔥。

它辛辣的吻將留在你的唇上，

像我們一樣

霸道而忠誠，

就像我們一樣長久。

收下吧。

要是你喜歡，

它鉑金般的蔥圈會縮小成一只婚戒。

致命。

它的氣味會黏上你的手指，

黏上你的刀子。

茶

我喜歡倒你的茶，提著

沉甸甸的壺，讓它傾斜著，

以便芳香的液體淌進(jìn)你的瓷杯。

或者你離去時(shí)，或者在工作，

我喜歡想著你啜飲時(shí)握杯的雙手，

你啜飲時(shí)，你嘴唇隱約的一絲微笑。

我喜歡詢問——糖？——牛奶？——

而回答我尚未用心牢記，

只因我看見你眼睛里的靈魂，我就忘掉了。

茉莉花，珠茶，阿薩姆，伯爵，錫蘭，

我愛茶的名字。你想喝哪種茶？我說

但對你什么茶都行，給你，請，一天的任何時(shí)候，

當(dāng)婦女們在武夷山上

采集斜坡最甜美的葉子，

而我是你的情人，神魂顛倒地，過濾著你的茶。

訂婚

我將是你的，是你的。

我將走在荒地上

帶著我的鏟子。

讓我成為你的新娘。

我會很勇敢，很勇敢。

我將挖掘自己的墳?zāi)?/span>

并躺下去。

讓我成為你的人。

我會很好，很好。

我將睡在我泥濘的毯子里

直到你在上面跪下。

讓我成為你的愛。

我會永遠(yuǎn)留下，永遠(yuǎn)。

我將在河流里跋涉，

穿著我石頭的長袍。

讓我成為唯一。

我會聽話，聽話。

我將在遠(yuǎn)方漂泊，

咕嚕著我的婚誓。

讓我做你的配偶。

我會說好的，說好的。

在我的水床上

我會穿著衣服攤開四肢。

讓我結(jié)婚吧。

我將戴上你的戒指，你的戒指。

在火焰里

我將舞蹈，我將歌唱。

讓我冠上你的姓。

我會感覺到欲望，欲望。

我將在火中開花。

我會臉紅如嬰兒。

讓我做你的女人。

我會說我愿意，我愿意。

我將成為罐里的灰，為你

拋撒我的生命。

讓我做你的妻。

回答

即使你是石頭做的，

你的吻，是密封在你唇里的化石，

你的眼，是看不見我撫摸的大理石，

你灰色的手，為鳥兒攢雨滴成水池，

你修長的腿，冷如鎖在冰里的河流，

即使你是石頭，即使你是石頭做的，我愿意，我愿意。

即使你是火做的，

你的頭，是狂野美杜莎嘶嘶響的火焰，

你的舌，是喉嚨里紅彤彤的火鉗，

你的心，是熾燃在你胸中的一小塊煤炭，

你的手指，在肉體上灼燒著苦痛的烙印，

即使你是火，即使你是火做的，我愿意，我愿意。

即使你是水做的，

你的聲音，一道喧嘩的、噴濺著水沫的瀑布，

你的手臂，一個(gè)抱著我旋轉(zhuǎn)的漩渦，

你的胸部，一面照料著淹死者的、深而黑暗的湖，

你的嘴巴，一片海洋，浪潮從你的呼吸里迸發(fā)，

即使你是水，即使你是水做的，我愿意，我愿意。

即使你是空氣做的，

你的臉，空虛而無限宛如天空，

你的話語，給它的名詞帶著垃圾的風(fēng)，

你的舉動，云中突起的狂風(fēng)，

你的身體，唯一吹拂我衣裙的微風(fēng)，

即使你是空氣，即使你是空氣做的，我愿意，我愿意。

即使你是空氣做的，即使你是空氣，

即使你是水做的，即使你是水，

即使你是火做的，即使你是火，

即使你是石頭做的，即使你是石頭，

或者即使這些你都不是，但其實(shí)是死神，

回答依然是：我愿意，我愿意。

給予

給我森林，你說，在我們的

第一夜。我從床上起身出去，

而當(dāng)我返回時(shí)，你傾聽，著迷于

我講的神秘故事。

給我河流，

第二天晚上你要求，而我會永遠(yuǎn)愛你。

我從你的懷里滑脫，走了，

而當(dāng)我回來時(shí)，你傾聽，在拂曉，

我講的閃閃發(fā)光的故事。

給我，你說，出自

太陽的金子。第三次，我起床穿衣服，

而當(dāng)我回家時(shí)，你躺在我的胸脯上

聽我講炫目的故事。

給我

灌木籬笆，給我田野。

我溜出你溫暖的被窩，

而當(dāng)我返回時(shí)，吻睡熟的你，

你被攪醒聽我講故事。

給我月亮的銀光

寒冷。我穿上外套和皮靴，

但當(dāng)我回來時(shí)，你喉嚨上的月色

比我講的故事蒼白。

給我，你吼道，

在我們共度的第六夜，林中的風(fēng)。

我離開時(shí)你轉(zhuǎn)向墻壁，

而當(dāng)我回家時(shí)，我看見你耳聾了

因我所講的風(fēng)暴故事。

給我天空，它能容納的

所有空間。我離開你，我們相愛的最后一夜，

而當(dāng)我返回時(shí)，你不見，帶著金子，

和銀子、河流、森林、田野，

而這是我講完的故事。

迅速拔槍

我佩戴兩個(gè)，手機(jī)和固定電話，

像槍，掛在屁股上的口袋里。我獨(dú)自

一人。你打響，迅速拔槍，你的聲音一顆子彈

射在我耳朵里，還聽我呻吟。

你傷了我。

下一次，你在應(yīng)答聲后說話。我轉(zhuǎn)動話筒，

然后扣我舌頭的扳機(jī)，遠(yuǎn)離目標(biāo)。

你選好你的地點(diǎn)，然后向我射擊

穿過心臟。

而這是愛，如日中天，大災(zāi)難，烈酒

在古老的“最后一搏沙龍”里。我拿手機(jī)

給郡長看；在我的靴子里，藏匿了

另一個(gè)。你同時(shí)發(fā)短信給倆。我暈了。

跪下來，我摸索著找話筒，

讀你熱吻的銀子彈。拿著這......

還有這....... 還有這.......還有這.......還有這.......

名字

何時(shí)你的名字

從專有名詞

變成一個(gè)符咒？

它的三個(gè)元音

像寶石

在我的一絲呼吸上。

它的輔音

拂拭著我的嘴

像一個(gè)吻。

我愛你的名字。

我一遍遍念著

在今年夏天的雨里。

我看見它，

在字母表中不起眼，

像一個(gè)希冀。

我向它祈求

入夜

等它的字母變成光。

我聽見你的名字

押韻，押韻，

跟一切押韻。

世界

在世界的另一邊，

你把月亮傳給我，

像一只愛杯，

或小酒碗。

我滾給你太陽。

當(dāng)你在世界的另一邊

正在起身時(shí)，

我上床休息。

你已經(jīng)朝我這里

撒播星星，如種子

在大地上。

整個(gè)夜晚，

我送你

一束束云的鮮花

到世界的另一邊；

因此我的愛將變成陰影

在你和你的愛

所在之地，

當(dāng)我睡眠時(shí)，

是一顆星星的蓓蕾。

銷魂

整天被你想著，我想你，

鳥兒在樹的蔭庇里歌唱。

雨的祈禱之上，無邊際的藍(lán)，

不是天堂，往太虛，無止境。

當(dāng)我們滯留于時(shí)間的囚籠，排隊(duì)

等待死亡，怎樣使我們的生命能漂流

遠(yuǎn)離自我？似乎沒有什么會改變

我們?nèi)兆拥哪Ｊ?，修訂我們用失?/span>

創(chuàng)造的韻律，好與極樂相諧。

于是愛情來臨，像雨后突然高飛的

鳥兒，從大地竄向天空?；叵肫穑?/span>

你的吻，像珍珠，解開，話語的鎖鏈。

巨大的天空連接我們，融合這兒與那兒。

欲望和激情在思念的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