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狀元”是中國人心目中最為輝煌崇高的榮譽稱號,大概一點兒也不過分。不管您從哪兒得了個第一名,哪怕是個街道居委會大媽們給評的“勤儉持家標兵” ,國人都會毫不吝嗇地給您送上“摳門兒狀元”這個榮耀無比的稱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嘛。其實,真正的“狀元”是有嚴格使用范圍的,專指在科舉時代的最高級別考試——殿試中奪得榜首位置的“牛人”。在北宋以后近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這個散發(fā)著耀眼光輝和誘人香味的無上美妙頭銜可是每三年才頒發(fā)一個,而且是整個“天下”只有一個名額! 狀元能夠獲得如此炫目的光彩,與朝廷的重視是分不開的。自從唐代把進士科舉確定為政府官員的最重要選拔方式以來,“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就成了傳統(tǒng)中國幾乎每一個識字人世世代代、矢志不渝的奮斗目標和人生價值歸依。能考上一個進士,已經(jīng)殊為不易,按照曾經(jīng)試圖考取進士(但是意外落榜了)的梁啟超的說法,是“府聚數(shù)千童生(沒考中秀才的,一百歲的也叫童生),拔數(shù)十人為生員(俗稱“秀才” );省聚萬數(shù)千生員,拔百十余人為舉人;舉國聚六七千舉人,拔二三百人為進士……”更何況作為第一名進士的狀元了!狀元一旦出爐,便立刻進入國家儲才機構——翰林院,被作為未來的宰相加以重點培養(yǎng),各種別人削尖了腦袋也謀不到的美差也都撲面而來,擋都擋不住。 按說,在制度上,對于狀元選拔工作的規(guī)定可謂嚴格之極,慎之又慎。清代殿試之后,所有試卷都要彌封糊名,由皇帝親自指派八名進士出身的朝中一二品大員作為閱卷大臣,披閱試卷。閱卷大臣們挑出的10本最好的卷子,要進呈皇帝本人親自審閱,確定狀元人選,御筆批上“一甲頭名”(俗稱“點狀元” )之后,才拆開糊名,填榜公布。這一套嚴格制度的用意,就是希望保證選拔的公正性,為國家選出天下最優(yōu)秀的人才。 在道光年間之前,選拔狀元還主要是審讀試卷內容,看是否翔實,以此判斷作者是否有經(jīng)邦濟世的實際才能。然而,道光年間的大學士曹振鏞改變了游戲規(guī)則。 事情的根源在于道光皇帝本人。道光皇帝嫌披閱試卷實在太辛苦,曹振鏞便想出了一個創(chuàng)意:讓道光皇帝只看書法,并且挑剔試卷中的誤字、涂改,而對內容忽略不計。從此之后,考生們不再致力于真才實學的打磨,而是專門比試誰在重大考試可以不失誤。到了同治、光緒之際,名次的差別往往取決于一筆之肥瘦、一畫之短長。 殿試的試卷雖然糊名,但是閱卷大臣們可以通過筆跡辨識作者。于是,每逢殿試之前,考生們便紛紛私下預測哪些大臣可能出任閱卷大臣,事先拉關系、走門路,呈送文字以便辨認。殿試收卷出場后,便將答卷的前四句寫出,飛馬送到曾經(jīng)請托的閱卷大臣手中,以便閱卷時尋找卷子,這叫“送詩片”。 由于每名閱卷大臣手中都有不少請托的卷子,因此,如何排列名次便又成為一個難題。光緒年間開始,這個難題有了一個制度化的解決方案:閱卷大臣們按照官職的高低來排列試卷名次。比如,光緒二十年(1894年)甲午恩科殿試的八名閱卷大臣中,官職最高的是東閣大學士、軍機大臣張之萬,其次是協(xié)辦大學士麟書,禮部尚書、軍機大臣李鴻藻排名第三,戶部尚書翁同龢排在第四,禮部右侍郎志銳排在第八位。于是按照當時的規(guī)矩,張之萬看上的第一個人會成為狀元,麟書看上的第一個人會成為榜眼,李鴻藻看上的第一個人會成為探花,而一向以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著稱的翁同龢看上的人,最好名次也只能是第四名傳臚……志銳的人再強也只能是第八。再往后張之萬看上的第二個人會成為第九名,麟書手中的第二張卷子第十,依此類推。 當時翁同龢看中的人是著名的學者張謇,而張之萬看中湖南名士尹銘綬。翁同龢極力想為張謇爭取一個狀元,便去找李鴻藻商量,想讓李鴻藻讓出探花名額,想以探花再加上自己手中的傳臚兩個名額來換取張之萬手中的狀元,但是李鴻藻說:“狀元我不爭,探花我也不讓?!庇谑俏掏樦坏萌ビ握f麟書,最后說動了麟書,又加上志銳的支持,才為張謇爭到了狀元,尹銘綬當了榜眼。不過張謇狀元及第后無心仕途,最后回家鄉(xiāng)南通開了大生紗廠,成為近代著名的民族資本家。 (摘自《奧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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