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子所處的“相縣”屬何國
　?。ㄒ唬跋嗫h”三國之屬的可能性及疑問
　　從邊韶和酈道元的記述來看，由于該縣故城位于古渦水（今渦河）之邊，與春秋時宋、陳、楚三國邊境接近，即此相縣的位置對三國都有所屬的可能性。由于當時沒留下明確的歷史記載，只能依據(jù)后來的文獻與地理條件去分辨：
　　1、屬陳國的可能性。支持者理由：（1）老子生于苦縣，苦縣原屬陳地，這有司馬遷的《史記》間接為證。（2）即使苦縣原為相縣，但后來變?yōu)榱丝嗫h，仍屬陳地，說老子為陳國人是有道理的。疑問：一是陳國在春秋時是小國，小國在春秋早中期一般沒有設(shè)縣（陳國后來也被楚滅國為縣）；二是陳國歷史上沒有記載相縣之說。馬敘倫就考證過：“相為陳地，不見春秋《經(jīng)》、《傳》”，他還指出：“陸德明曰：陳國苦縣者，春秋之陳無苦，漢則陳與苦并屬淮陽國”。[11]三是陳國在渦水南岸兩邊就有鳴鹿、訾母、焦、城父等城擺著，還需要擠設(shè)一個相縣來嗎，這都說明春秋時代的相縣或苦縣不屬于陳國。

　　2、屬楚國的可能性。支持者理由：（1）春秋時陳從楚，并對陳幾次滅國，說相縣屬陳或老子是陳國人，就等于說相縣屬楚國或老子是楚國人，這也有司馬遷《史記》直接為證。（2）即使說相縣原來屬陳或?qū)偎危诶献映錾?，楚國沿渦水的陳、宋邊界一線，侵得焦、夷等重要城池，以圖北進東御，對相縣自然也不會放過。如《左傳?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記載：“秋，楚成德臣帥師伐陳，遂取焦、夷、城頓而還”。（3）老子去世后是楚滅陳國并占宋地后設(shè)的苦縣，說老子為楚國人沒大錯。疑問：一是若相縣不屬陳國，即便楚吞并陳后也沒有這塊地方。二是楚國放不放過宋之相縣得看歷史記載。楚國既然占了陳的焦、城父，歷史都記得清清楚楚，何況一個相縣也不是無名小地。三是楚設(shè)苦縣是老子去世后之事，相縣與后來苦縣設(shè)置的范圍與性質(zhì)不能等同。也就是說相縣若原屬宋，與老子去世后改相為苦屬楚，就是兩個歷史語境了。說老子是楚國苦人，等于把老子換了時代與國籍。

　　3、屬宋的可能性。支持者理由：（1）莊子說孔子“南之沛”訪歸鄉(xiāng)而居的老子，分明是在宋的土地上。（2）相地源于宋之祖先，相縣、相城與宋國的聯(lián)系也最緊密。疑問：一是宋不可能同時設(shè)兩處相縣或相城。二是陳國東北一線曾被楚占據(jù)，即使相縣曾屬宋國，也可能會被楚軍占去。
　　以上之說各有理由及漏洞。筆者認為，由于相縣屬陳、楚的依據(jù)薄弱些，或存在較大的認證障礙。解決這個問題，只有先解答屬宋之疑，且拿出充分理由說明宋國邊界建有相縣之城的可能性，才能比較出其它問題，從而逐一破解。
　?。ǘ跋嗫h”屬宋的主要依據(jù)
　　1、從地緣上看，相地與宋國緊密些。上節(jié)已述，在歷史上，相人及后族與宋國也有斬不斷的聯(lián)系。宋是商人后代，上面所說的商祖相土、“河亶甲”遷相、宋共公遷相，都說明這個問題。另外，春秋時的“相地”與莊子言孔子“南之沛”訪老子的“沛地”的關(guān)系也比較密切，一個是人文區(qū)域之稱，一個是自然區(qū)域之稱，兩者互有所在，又有各自的范圍或指向?！蹲髠?昭公二十年》：“齊侯田于沛?！倍蓬A注：“沛，澤名?！币ω驹凇独献诱铝x序》中說：“沛為宋地”。魏源說：“《莊子》稱老子居沛。沛者，宋地”。[4]春秋戰(zhàn)國時，沛不是縣置，沛澤附近的地方統(tǒng)稱沛地，其范圍較大，相當于西漢沛郡所轄的地域，相縣、蕭縣等都在其中。沛郡又稱四川郡、泗水郡、沛國?！稘h書》記載秦設(shè)泗水郡，“四川”之名來自于當時境內(nèi)淮河、沂水、濉水、泗水四條主要河流。秦郡治相縣（今淮北市范圍），地跨今天江蘇南部徐州市周邊、河南省東南小部分以及安徽省淮河以北淮北市、宿州市等地區(qū)。西漢的開國皇帝漢高祖劉邦是郡北部沛縣人氏，漢朝建立后他因此將郡改名為沛郡，治所仍在相縣。[12] 同時，老姓之族也出自宋國。老子姓老，如前所述，宋有左司馬老佐，即大家之族，這是宋人之姓的一個證據(jù)。由此看，老子出生宋國相地，就沒有什么奇怪的了。

　　2、從縣制上看，老子出生時的春秋中晚期之相縣，應在“縣鄙之縣”與“縣邑之縣”演變過渡階段，即是宋國相都的“縣鄙之縣”。所謂“縣鄙之縣”，僅是國都四野的自然人居區(qū)域，那時的相縣應指宋遷于相都后的邊沿縣鄙（周時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酂，五酂為鄙，五鄙為縣……《周禮?遂人》。又有“縣都之治。注：五百家為鄙”——《周禮?宰夫》），若有故城，也可能是食邑主居住之城，或帶有邊防性質(zhì)，不是后來具有政權(quán)性質(zhì)的郡縣之縣。這就是說，要明確一個概念：相縣不等于相都，僅是宋國一個邊邑小城，完全可能獨立存在。老子出生地稱為相縣或稱老子為相人，更能說明它與宋國及相都的淵源或緊密性。辨別相縣的國屬，要結(jié)合春秋時的具體歷史環(huán)境，把相地、相都、相縣這三個地域?qū)哟畏珠_來看，就沒有大的疑問了。而且，位于今安徽淮北的相都，是宋亡后才降之為“郡縣之縣”的，它與早期位于渦北邊界的相縣不能等同，也沒有矛盾。反過來看，相縣之名與渦水之南的陳、楚區(qū)域就沒有什么傳統(tǒng)或體制上的聯(lián)系。那時的楚之焦城與陳之鳴鹿盡管出名，也還沒有以縣為稱。可見以老子出生地之相縣不是陳（楚）的一個橫跨渦水兩岸行政區(qū)域，僅是宋國西南邊邑上的一個相人的集居地，與宋之相都是“都”、“縣”或“縣鄙”關(guān)系。

　　3、從地理上看，相縣應位于宋國境內(nèi)。其理由：一是相縣故城在渦水之北，陳、楚邊城都在渦水之南，國之邊境常以河為界。二是古代的縣城設(shè)置一般間隔百里左右。當時在渦南陳、楚邊境不長的地段上已有鳴鹿（鹿邑縣前身）、訾母、焦城、城父等，沒有必要擠在中間跨河設(shè)置一個孤立的相縣，進退無據(jù)。倒是宋國在楚（陳）虎視耽耽的邊境河岸，應有一個邊邑之城護守相民，拱衛(wèi)相都。
　　4、從爭霸上看，相縣在老子出生前后沒有進入過楚國侵奪的記錄。雖然楚國在公元前637年從陳國奪取了焦和城父，直到公元前489年，一直占有這片土地，雖有戰(zhàn)事，但作為邊界重鎮(zhèn)沒變。如《左傳》定公六年（公元前489年）記載：“六年春，吳伐陳，楚子……乃救陳，師于城父?！薄扒锲咴?，楚子在城父，將救陳?！薄５故窃诶献映錾暗墓?72年，“晉師自鄭以鄫之師侵楚焦、夷及陳?！薄扒铮有辆揉崱！保ā蹲髠?襄公元年》）。在春秋時期，宋一直堅定地從晉。這充分說明楚國在此的戰(zhàn)略據(jù)點沒有越過焦與城父或渦水以北。陳國弱小，更沒實力過渦水侵占宋國相縣。其時，楚國在老子出生后還有幾次有征戰(zhàn)，倒是伐陳之背叛。楚國之所以搶奪渦南陳國邊境重鎮(zhèn)，就是要以此為陣地，與晉爭霸，并東御吳侵。三者的攻防戰(zhàn)也在這條線上。即不存在某些學者所說的相縣“飛不過宋去”之問題。

　　所以，筆者認為相縣屬宋的理由比較充足。老子國籍屬宋或稱為“相人”更確切些。至于春秋相縣或老子出生地現(xiàn)處于何省何縣，是另一個應探討的重要問題。

38樓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