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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耶溪畔誰浣紗 ——詞牌《浣溪沙》和《攤破浣溪沙》欣賞 陳敏昭 提起平水江，知道的人也許不多；若講若耶溪，知道的人就海了去。若耶溪是浙江紹興境內(nèi)一條著名的溪流，溪畔青山疊翠，溪內(nèi)流泉澄碧，兩岸風光如畫。富有詩情畫意的若耶溪，使歷代的文人雅士流連忘返，盤桓于此。唐代獨孤及的“萬山蒼翠色，兩溪清淺流”，孟浩然的“白首垂釣翁，新裝浣紗女”，更有傳說中的西施曾經(jīng)浣紗于若耶溪。于是有人創(chuàng)作了《浣溪紗》曲，到處傳唱，后被采編入唐代教坊曲。唐代韓偓開始用作詞牌名，是個名目繁多、變體多的詞牌，又名“浣溪沙”、“小庭花”、“滿院春”、“東風寒”、“醉木犀”、 “霜菊黃”、“廣寒枝”、“試香羅”、“怨啼鵑”等。 此調(diào)有平仄兩體。平韻體始于唐代韓偓，流傳至今；仄韻體始于南唐李煜。通常以韓偓詞《浣溪沙·宿醉離愁慢髻鬟》為正體。全詞分上下片，上片三句全用韻，下片末二句用韻，每句7字，共42字： “中仄中平中仄平（韻），中平中仄仄平平（韻），中平中仄仄平平（韻）。 中仄中平平仄仄（句），中平中仄仄平平（韻）。中平中仄仄平平（韻）?！?SPAN lang=EN-US> 唐末韓偓（842-923）曾經(jīng)被其姨夫李商隱稱贊其詩是“雛鳳清于老鳳聲”的天才少年，他創(chuàng)作的《浣溪沙·宿醉離愁慢髻鬟》被認為是《浣溪紗》的典范： “宿醉離愁慢髻鬟，六銖衣薄惹輕寒，慵紅悶翠掩青鸞。 羅襪況兼金菡萏，雪肌仍是玉瑯玕。骨香腰細更沈檀?！?/SPAN> 《浣溪沙》有雙調(diào)、四十四字、上片三句、三平韻；下片五句、兩平韻體： “平仄平平仄仄平（韻），仄平平仄仄平平（韻），仄平平仄仄平平（韻）。 平仄仄平平仄仄（句），平平平仄仄平平（韻）。仄平平（句）平仄仄（句），仄平平（韻）。” 五代末宋代初的孫光憲創(chuàng)作的《浣溪沙·風撼芳菲滿院香》，就屬于雙調(diào)、四十四字體的《浣溪沙》： “風撼芳菲滿院香，四簾慵卷日初長，鬢云垂枕響微锽。 春夢未成愁寂寂，佳期難會信茫茫。萬般心，千點淚，泣蘭堂?！?/SPAN> 南唐中主李璟（916-961，李煜之父）創(chuàng)作48字體的《浣溪沙》數(shù)首，又稱為“攤破浣溪沙”或“添字浣溪沙”，也稱為“山花子”： “仄仄平平仄仄平（韻），平平仄仄平平（韻）。平仄平平仄平仄（句），仄平平（韻）。 ⊙仄⊙平平仄仄（句），⊙平平仄仄平平（韻）。平仄仄平平仄仄（句），仄平平（韻）?！?SPAN lang=EN-US> 李璟的《攤破浣溪沙·菡萏》是其代表作之一，描寫一個少婦思念遠征的丈夫，借眼前景物來刻畫這種愁思。面對秋風殘荷，更產(chǎn)生歲月易逝人易老之感；千里夢回，細雨濛濛，益覺愛人相隔遙遠，在小樓上吹響玉笙，也無法解脫心頭的凄涼，只好流淚帶恨，斜倚闌干：“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干?！?SPAN lang=EN-US> 南宋末年著名的文學家劉辰翁（1232-1297）以詞著稱，現(xiàn)存詞約358首。他的詞屬豪放風格，能于沉痛悲苦中透發(fā)出激越豪壯之氣，表現(xiàn)出一種英雄失路的悲壯感情。他作有《攤破浣溪沙》兩首，其一為《攤破浣溪沙·此處情懷欲問天》：“此處情懷欲問天，相期相就復何年。行過章江三十里，淚依然。 早宿半程芳草路，猶寒欲雨暮春天。小小桃花三兩處，得人憐?！?SPAN lang=EN-US> 滿洲人納蘭性德（1655－1685），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清代最著名詞人之一，出身豪門，才華出眾，灑脫超逸，悠然塵外。雖然僅僅享年31歲，然而其著述甚豐，尤其是他的詩詞以“真”取勝：寫情真摯濃烈，寫景逼真?zhèn)魃?，但細讀之卻又感淡淡憂傷，被稱為“納蘭詞”。“納蘭詞”在中國詞壇上享有很高的聲譽，在文學史上也占有光采奪目的一席。他創(chuàng)作有十幾首《浣溪沙》和數(shù)首《攤破浣溪沙》，我這里各選其一。 《浣溪沙·敗葉填溪水已冰》：“敗葉填溪水已冰，夕陽猶照短長亭。何年廢寺失題名。 駐馬客臨碑上字，斗雞人撥佛前燈。勞勞塵世幾時醒。” 這是納蘭性德在旅途中看一座荒廢的寺廟，觸景生情，發(fā)感慨之作。上片寫廢寺之外景，荒涼冷寂，繁華消歇。下片寫廢寺內(nèi)景，殘破不堪，香火斷絕。其中點出“倚馬客”和“斗雞人”，含蘊良多，耐人尋味，唯結(jié)句點明虔敬之意，同時也透露了不勝蒼涼的悲感。 《攤破浣溪沙·林下荒苔》：“林下荒苔道韞家，生憐玉骨委塵沙。愁向風前無處說，數(shù)歸鴉。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晔橇d吹欲碎，繞天涯。” 這是一首沒有寫明是悼亡的悼亡詞。道韞指的是謝道韞，東晉才女。“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容若完美而洗練地將兩個關(guān)于女人最美最誘惑的說法結(jié)合起來，帶出一種凄艷如落花流水的意境，有生有色，于凄切中顯現(xiàn)出一種華麗的悲哀。這首《山花子》堪稱容若詞的代表作之一，將典故與情語交織運用自如。情思綿邈，冷峭絕倫，淺顯中有深意，帶出無限惆悵蕭瑟。所悼亡的這位女子一定是有著跟謝道韞一樣的才氣與風度，一定是一位很美的女子。“愁向風前無處說，數(shù)歸鴉”，一幅凄冷的畫面怵然眼前，勿需要太多的言語，愁到深處黯然神傷，能說得出的愁便不算愁，愁是心里的語言，讓人心碎，讓人斷腸。獨自一人，不期而至的風更添愁，對著風，更落寞，落寞的心情遇上烏鴉，更茫然。數(shù)烏鴉，是愁到深處的神傷。浮萍逐水流，半點不由人，飄零的凄冷哀愁。 南宋周紫芝（1082-1155）的作有兩首《攤破浣溪沙》，是描寫享受茶道的生活樂趣，其一是《攤破浣溪沙·茶詞》：“蒼璧新敲小鳳團。赤泥開印煮清泉。醉捧纖纖雙玉筍，鷓鴣斑。 雪浪濺翻金縷袖，松風吹醒玉酡顏。更待微甘回齒頰，且留連。” 其二是《攤破浣溪沙·湯詞》：“門外青驄月下嘶。映階籠燭畫簾垂。一曲陽關(guān)聲欲盡，不多時。 鳳餅未殘云腳乳，水沈催注玉花瓷。忍看捧甌春筍露，翠鬟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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