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文章來源于劉澄中的《經脈醫(yī)學與“血脈論”孰是孰非》
摘 要 古代經脈醫(yī)學運用被稱為“脈”的循行性感覺來診斷與治療疾病，惜在兩漢時期失傳。對此，正史有記載；出土《脈書》與“脈人”有證據(jù)；循行性感覺的再發(fā)現(xiàn)與現(xiàn)代研究及循脈診斷與循脈治療的成功有事實。血脈論者對此均有質疑，本文薈萃經脈論者的大量研究成果答疑解惑。
爭鳴文字《〈足臂十一脈灸經〉的脈是“感傳線”嗎？》，曾在1985年發(fā)表[1]。 2002年，繼有《古醫(yī)書的“脈”是血脈，非“灸療感傳”》刊出[2]。上述兩文的作者堅持“血脈論”，反對“感傳論”[3~5] 。 按，“感傳論”應該訂正為“經脈論”。“感傳”的全稱是“循經絡感覺傳導”，或稱“循經感傳”，是一個錯誤的概念，應該訂正為“感覺循行”或“循行性感覺”，也就是沿循經脈路線走行著的感覺。“循行性感覺”可以略稱為“循感”，但是不可以稱為“感傳”。
一、經脈論者的“經脈醫(yī)學”歷史觀
經脈醫(yī)學，說的是以觀察和操控被稱為“脈”的循行性感覺的走行方向、路線和歸宿，即“案法”來診斷與治療疾病的一種醫(yī)事活動。
據(jù)正史的記載，大古的俞拊之為醫(yī)也，炊竅定腦，炊灼孔竅而定經脈；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臟之俞。俞拊所擅長的是“撥俞見應”脈法。俞拊或寫作俞跗，表明施灸的位置或者在手腕部，或者在足踝部的脈口處。此時作為人名的“俞”字，讀音為“余”?！拔迮K之俞”的“俞”字的音與義均同“輸”，也寫作“腧”，所指是循行性感覺的始發(fā)點或轉變方向的地點。中世的扁鵲，即秦越人之為醫(yī)也，聞病之陽，論得其陰；聞病之陰，論得其陽；言病之所在。他所擅長的是“募俞脈法”。所聞的陰陽指循行性感覺，所得的陰陽指臟腑。
倉公淳于意得到的《扁鵲脈書》，“當論俞所居，及氣當上下出入，邪正逆順；以宜镵石，定砭灸處?！逼渲羞€包含著“奇該脈法”，“該”或寫作“咳”，音與義均同，就是用口講出循脈分析的結果；此字中的“亥”為地支的第十二位，喻指十二正脈；“奇該”就是例外的脈。這里所說的“氣”或“脈”，就是循行性感覺；“氣當上下出入”也就是“脈該上下出入”，講的是循行性感覺的走行規(guī)律或案法。
古代經脈醫(yī)學根據(jù)循行性感覺的邪正逆順而“決死生，定可治”；又通過艾灸或針刺的方法對呈現(xiàn)為“脈亂”的循行性感覺施以“撥亂反正”，從而使病危瀕死的患者復為生人。
扁鵲“以脈視病”盡見五藏癥結，是經脈醫(yī)學的宗師；至今天下言脈者，由扁鵲也。是扁鵲學派創(chuàng)造了經脈醫(yī)學，并把它推上了中國古代醫(yī)學技術的巔峰。《史記》中有記載說：“扁鵲言醫(yī)，為方技者宗；后世循序，弗能易也?！?nbsp;
據(jù)《漢書》記載：“大古有歧伯、俞跗，中世有扁鵲、秦和，漢興有倉公，今其技術暗昧。”始自新石器時代晚期的大古的經脈醫(yī)學，歷經中世即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輝煌之后，到了兩漢時期，終于暗昧失傳了。后出的黃帝學派取代了扁鵲學派而成為中華醫(yī)學的統(tǒng)領者。
黃帝學派以天人數(shù)術為武器，接管并且整編了扁鵲脈書，使失去了臨床實踐的經脈理論變成了黃帝“經絡學說”。黃帝經絡學說，說人體中有經絡，縱行的主干是“經”，橫行的分支是“絡”，它內屬臟腑，外絡肢節(jié)，首尾相銜，如環(huán)無端，運輸營衛(wèi)，行如日月。
李伯聰說：“黃帝學派的創(chuàng)立時間不可能早于戰(zhàn)國中期，而扁鵲開創(chuàng)扁鵲學派之時在春秋末年?！盵6]
黃帝學派改編扁鵲脈書與整合扁鵲學派的手段是：首先，把所有曾經被分類歸檔為七家的天下醫(yī)書統(tǒng)一重編為兩部：《鍼經》與《素問》, 說它們都是“黃帝書”。凡開場白有“扁鵲曰”的，均改為“黃帝問于歧伯曰”,而歧伯乃是軒轅黃帝時期的扁鵲，已經成為黃帝之臣了。按，歧伯的“歧”字今日已經通誤為“岐”。李伯聰考證說：“在戰(zhàn)國、秦漢時期，扁鵲學派的著作之標題或題名‘扁鵲’，或題名‘黃帝?扁鵲’，——扁鵲二字決不可少；而黃帝學派的著作，均單獨題名‘黃帝’——決不連稱或出現(xiàn)扁鵲這個名字?！盵7]
其次，則有穴位歸脈，用穴位把經脈循行線釘死：穴位是固定而不可移動的，說是穴位歸脈，實際上卻是脈歸穴位。從此出現(xiàn)了把經脈循行線生拉硬扯而改造成的經絡穴位線，以至于后人只知道“經絡”就是經絡穴位線；不曉得曾經有過經脈循行圖。朱兵說過：“比如在經絡實驗研究中，在相當長的時期內，研究者一直將觀察結果與古代‘經穴圖’——這與‘經脈圖’及古典文獻所記載的經脈循行有本質區(qū)別——相比照，這就使研究工作誤入歧途?！盵8]
二、出土脈書與“脈人”及經脈醫(yī)學的復活
馬王堆與張家山出土脈書的主要構成是《脈灸經》、《脈法》與《陰陽脈死候》等。脈灸經講的是百病歸脈，唯其歸脈，才可以循脈施治。脈法講的是從“環(huán)”部即腕踝部到肘膝關處施灸的規(guī)則。陰陽脈死候則是根據(jù)脈的走行格局以判斷死生預后的程序口訣。出土脈灸經的特點是手少陰心脈禁刺，用手厥陰脈來“冒名頂替”，所以只有十一條脈名。所謂“十一脈”，實際上是“十二脈”諱去一脈。
綿陽雙包山出土的涪水經脈木人身上用紅色漆線描繪出手三陰脈、手三陽脈、足三陽脈、督脈與帶脈的走行路線，略去足三陰脈?！懊}人”的脈行路線特征是，陰脈全部上行到頭部，其中的手厥陰脈獨自經過耳前與側頭部直接上行到頭頂，左右相會在督脈上的一點。[9]
觀察經脈現(xiàn)象循行性感覺的技術已經失傳了兩千多年。1949年，日本的長濱善夫報道了一例泛經脈循行性感覺陽性的病案，是一位梅毒性腦病兼有視神經萎縮的患者，公布了涂描著循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走行的循行性感覺的照片，包括針刺背俞時出現(xiàn)的感覺循行，還發(fā)現(xiàn)了兩條離經叛道的“奇該循行”[10]。十年后，中國的張繪伍與陳克勤相繼報道了泛經脈循行性感覺陽性的腦震蕩與胃潰瘍患者[11，12]。
二十世紀七十至八十年代，在中國大陸展開了一場經脈現(xiàn)象的普查。大量事實證明，經脈現(xiàn)象循行性感覺的出現(xiàn)與臨床疾病相關。循行性感覺的趨病灶走行即“氣至病所”可以用于臨床診斷和治療。在對于循行性感覺的臨床觀察中，發(fā)現(xiàn)了很多循脈規(guī)律；在實驗研究中，肯定了很多循行性感覺的高等臨床神經學特性。對于中日兩國已經報道的循行性感覺陽性案例進行了循脈分析與循脈診斷。也有循脈治療成功的大量報道[13]。根據(jù)脈案及脈人手厥陰脈的走行路線以及循脈規(guī)律與陰陽脈死候，已然破解了兩千多年前的經脈醫(yī)學診籍《虢太子脈案》[14]。
涪水經脈木人出土于1993年，將脈人身上所描繪的兩千多年前的經脈路線與當今在陽性患者身上臨摹或拍攝的循行性感覺路線相比較，竟然會不謀而合，尤其是手厥陰脈的趨頭走行路線。這就證明了，古代的脈書與脈人，它們所描繪的經脈路線，確實是源自于對循行性感覺的臨床觀察。追溯古圖，則發(fā)現(xiàn)見于六朝時期（公元317-581年）的《產經》中的《妊婦十脈圖》與見于北宋時期的《環(huán)中十二脈圖》（公元1112年），均保留有經脈循行圖的特征。
三、“血脈論”提出商榷的對象與內容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之前，對于“經絡”這一概念的取材唯有來自“黃帝內經”中的經絡學說；對于它的理解，只有“血脈論”一家。事實上，靈素以降，兩漢以后，在歷代的相關文獻中，均是把經絡籠統(tǒng)地當成是血脈的?！搬t(yī)經者，原人血脈，經落”——把“血脈”與“經落（絡）”分別排列，后漢班固（32－92）所寫的這句話便是它最后的分界標志。這也就是說，在先秦，脈是什么？是經脈！在兩漢迄今，脈是什么？是血脈！
因而，血脈論向經脈論提出商榷，實際上是“傳統(tǒng)一貫的看法”對基于新史實的新發(fā)現(xiàn)與新觀點感到迷茫而提出的質疑。
1．對孟昭威與李鼎諸氏的經脈醫(yī)學觀點質疑
血脈論者“是‘感傳線’嗎？”（1985）一文的商榷對象是孟昭威氏的《經絡學說的起源，形成及其發(fā)展》；還有李鼎教授主編的高等中醫(yī)藥院校教材《經絡學》。
孟昭威教授是我國生理學界的前輩，曾經擔任“經脈循行路線新圖譜”繪制協(xié)作組的組長，發(fā)表有十二正脈與奇經八脈的循行性感覺路線圖32幅。孟教授的學術觀點是：經脈路線圖起源自古代醫(yī)家對于循行性感覺的臨床觀察與臨?。幻}穴異源論，先有脈，后有穴；經脈循行線不同于經絡穴位線，后者是因“穴位歸經”而形成的工藝圖；在古代，氣與脈的概念均指循行性感覺，后來稱為經脈，再后來變成了“經絡”。孟氏認為，出土《脈書》證明了上述觀點。孟氏說：是循行性感覺路線，不是血管！孟氏認為，“脈行六寸”不是血行速度，是循行性感覺速度[15]。
李鼎主編的《經絡學》1984年版，在其第一篇“經絡概論”中說：“針灸、按摩所出現(xiàn)的感傳現(xiàn)象，可能是描述經絡循行的主要依據(jù)?！闭f針刺時所產生的循行性感覺就是所說的“氣行”；說“氣至而有效，掌握氣至現(xiàn)象是取得針灸療效的關鍵” 。此書的最后一篇題為“經絡現(xiàn)象及其現(xiàn)代研究”?！督浗j學》的1995年版，重復了1984年版的上述觀點[16] 。血脈論者對李氏的如下言論質疑：“切脈導源于經絡，而在發(fā)展中逐漸脫離了經絡。這個變化從另一方面說明經絡并非血管?！?nbsp;
李鼎與王雪苔共同承擔“八五”經絡攀登的“經絡古代文獻考證及經絡學說形成歷史與發(fā)展”的課題研究。王氏為文寫道：“經脈路線的確定，同針灸、導引行氣中發(fā)現(xiàn)的循經感傳現(xiàn)象有密切關系?！蓖瑫r舉例說明，古人早已注意針灸時會出現(xiàn)循行性感覺，把它“作為得氣的一種表現(xiàn)”；說循行性感覺的速度，與“呼吸定息，氣行六寸也基本一致”[17]。
《中國醫(yī)學百科全書?針灸學》由王雪苔擔任主編，在此書中列有“經絡現(xiàn)象”、“循經感傳現(xiàn)象”與“氣至病所”專章。所表達的觀點與上述諸家所論者同[18]。
在“八五”經絡攀登普及叢書中，首席科學家在前言中說：“經絡現(xiàn)象是古人創(chuàng)立經絡學說的一個重要依據(jù)”；黃龍祥在此書的第二章里寫道：古人創(chuàng)立經絡學說的“最早的事實可能還是來自對循經感傳現(xiàn)象的觀察”；此書的第四章題為“經絡現(xiàn)象——揭示經絡實質的入門向導”[19] 。
如上所述，參與經脈現(xiàn)象循行性感覺臨床實踐研究的幾位生理學專家與醫(yī)史學專家均是經脈論的主張者。必須說明的是，經脈論是對經脈現(xiàn)象循行性感覺科學研究的結論；也是對出土脈書與脈人的科學考證的結論。
血脈論者對上述諸家的經脈論觀點提出質疑，要求商榷。
⑴ 該血脈論者的認知是：“必須刺中穴位”，才能出現(xiàn)循行性感覺。既然脈書中 “有脈無穴”，而“會環(huán)而灸之”是：繪畫“火圈圈”而灸之，并不直接燒灼穴位，那么，循行性感覺從何而來？
?、?nbsp; 說循行性感覺“極為罕見而意義未明”。說古人首先重視人工引發(fā)的、少見的、存在短暫的循行性感覺并為之寫了古脈書專著。這乃是“奇談怪論”。
⑶ 既然脈書中的“十一脈”是循行性感覺線，為什么古人把它寫成代表血管的“脈”字呢？“脈是什么？是血脈！這是前人一貫的看法?！?BR> ?、取η忻}或血脈診“后來脫離了經絡”大惑不解。懷疑孟氏與李氏是否看過與“循脈”及“相脈”相關的古文獻？該血脈論者的認知是：切脈摸脈搏，從古到今，不就是切摸在血管上嗎！況且，經絡就是血管，何談“脫離”？
2．對馬繼興先生經脈論與拙著“經脈學”觀點質疑
第二篇商榷文章“是血脈，非感傳”（2002）晚出17年，視經脈論為“違乎事實”、“奇談怪論” 的立場轉強，并且在內容上有所增補。
例如，大段引用與《脈書》同時出土的《天下至道談》中描述“百脈充盈”的光景。提出了“血脈區(qū)帶”的修補性概念，并且開始做“脈”字的古文字的考釋。
該位血脈論者在此文的開頭提到現(xiàn)代有少數(shù)學者認為脈是“灸療感傳”時涉及到馬繼興研究員。因為馬氏在被指認的論文中有如下的論述：
——脈書中所說的“脈法”與后代診脈法不同，而是指通過灸法，呈現(xiàn)脈的感傳現(xiàn)象來提高治療效果，即所謂“導脈”?！懊}法”不僅描述了由于灸法呈現(xiàn)的脈的感傳現(xiàn)象，而且還記述了進一步增強這種感傳可能性的措施。這已經為 “氣至”、“候氣”現(xiàn)象以及“接經通氣”、“飛經走氣”、“通關交經”等手法所呈現(xiàn)的效應進一步證實[20]。
馬繼興先生對出土經脈木人的研究也頗有見地。他在有關論文里寫道：該木人身上刻繪有“紅色經脈路徑”。認為，“這是世界上最早的一種人體經脈模型?！瘪R氏說：“經脈學說的早期階段約占戰(zhàn)國中期以前一段很長的歷史時期，古經脈學專著《足臂十一脈灸經》、《陰陽十一脈灸經》中的十一脈系統(tǒng)和針灸木人的十脈系統(tǒng)都是屬于本階段的產物。”[21,22]
血脈論者該文的后半部，有針對性的批判拙著《臨床經絡現(xiàn)象學》。因為，拙著反對血脈論觀點，認為“古人首先重視的是‘灸療感傳’并稱之為‘脈’”；說古代脈書就是“循經感傳路線及其用于診斷和治療的方法的最古老的記載”。
按，如前述，“經絡現(xiàn)象”應訂正為“經脈現(xiàn)象”；“循經感傳”應訂正為“循行性感覺”；拙著已經宣稱更名為《臨床經脈現(xiàn)象學》。如朱兵博士所說，“循經感傳”一詞“違反了生理學原則，因為感覺只能發(fā)生，不能傳遞；傳遞的是神經沖動，而不是感覺。”（朱兵：<近、現(xiàn)代針灸經絡研究述評>，見《經絡的研究十年》，38－41，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科技教育司）
該氏歷數(shù)拙著之謬誤，重申了以前的論點與結論，如說“所謂證據(jù)是虛假的”；“沒有一例是有真實性的”；“這是不是奇談怪論？”等。該氏強調：“氣”與“脈”的所指不是循行性感覺，而是流行在血管內的“營氣與血”；說：呼吸定息，“氣血行六寸”，進行“氣血循環(huán)”的只能是以心為動力泵的血脈。
四、讓經脈醫(yī)學為“血脈論”者答疑解惑
1．古文字學與經脈醫(yī)學及脈書
出土古《脈書》中的“脈”字，或是寫作“目”字與“洫”字的合字，或是“目”字旁的“派”字。這是由李學勤與馬繼興等古文獻專家參與的馬王堆漢墓帛書整理小組的研究考證的結論。質疑者認為“不妥”。說是“譯為‘衇’字為宜”。理由是“篆體‘脈’字中并無‘目’字部件”。又舉《說文》與《正字通》的“脈”字條文來證實己說。
據(jù)馬繼興先生考證，馬王堆經脈帛書的寫成，還要比呂后元年即公元前187年“早一個相當時期”。許慎的《說文解字》成書于建光元年，那已經是公元后121年了。至于《正字通》，那乃是明末的字書。要追溯“脈”字的起源與早期演變，本應該從甲骨文著手，據(jù)康殷，許慎是沒有見過甲骨文的[23,24]。因而，請馬王堆漢墓帛書整理小組把出土脈書改譯成《衇書》，恐有不妥。
說晚于甲骨文的篆體的“脈”字無“目”，那么，要把望眼秋波的“目”字旁的“眽眽含情”或“眿眿含情”寫成“血”字旁的“衇衇”，那恐怕也是屬于“天下至道談”的內容了。
2．先秦脈學與漢后脈學的不同定義
據(jù)評，李建民所著《死生之域：周秦漢脈學之源流》“是一本中國脈學史的專著，討論中國古典醫(yī)學經脈理論的發(fā)展過程。”該書的作者說：本書“不涉及經脈實質”，而只是留心于“脈”的產生?！氨緯饕幚韽膽?zhàn)國到西漢中晚期脈學體系化的過程”[25]。
周秦漢脈學是什么？是經脈！臺灣古代醫(yī)學史專家李建民的經脈史觀與大陸的同道們不謀而合。因為，這是古代醫(yī)學史常識。時代有變，“脈”字的概念定義不同。西晉王叔和的脈經可以寫作《衇經》而馬王堆的脈書卻不能。
先秦時期的經脈之學，百病依照足臂陰陽十一條經脈來歸類。后來，十二經脈與臟腑的相關規(guī)律被發(fā)現(xiàn)，疾病按五臟六腑歸類。循感技術失傳之后以切診血脈代替之，最初，仍然是要判定病候與十二經脈的關系。但到最后，終于拋棄了十二經脈主在所居的古法而專以判定疾病對于心肝脾肺腎的五臟所歸為唯一的選擇了。對此，脈診學大家趙恩儉先生在其主編的《中醫(yī)脈診學》中有精彩的論述：“脈診起源于經絡和經絡檢查，由于后來不做經脈的檢查而是為了診病辨證，脈診就由診全身經脈逐步簡化為獨診寸口之法了。但溯其來源，脈診是出自經脈診的檢查?！薄峨y經》成書于東漢以前，血脈與經脈并重，待到《脈經》問世，則是循感脈法最終消亡與血脈診法完全獨立于世的標志了。趙恩儉先生進一步說：“經脈檢查是脈診的起源。獨取寸口則是脈診在這一歷史歷程的完成階段，至此，‘脈’的含義亦自經脈、血脈轉化為指脈的跳動了?！盵26]
趙氏的血脈診法專著多次再版，在中醫(yī)學界頗有權威，是否看過與“循脈”及“相脈”相關的古文獻，那恐怕是勿庸質疑的。
3．泛經脈循行性感覺與十二經脈的挑選
循行性感覺，分為單經脈循行與泛經脈循行兩大類。單經脈循行見于軀體或內臟的慢性局限性病灶之時，例如，慢性膽囊炎患者僅出現(xiàn)循足少陽脈走行的循行性感覺，其余各脈均為陰性。而在泛經脈循行性感覺陽性的患者身上，則施刺激于全身皮膚上的任何一點時均可以引發(fā)出循行性感覺，并沒有數(shù)量的限制。
據(jù)頭針發(fā)明者焦順發(fā)主任醫(yī)師的研究，如果在一個肢體上施行“多株密植”式的施壓而不顧及經脈循行線的位置，則“最多者壓四十個點能出現(xiàn)四十條循感線，而多為互不融合，且成平行狀態(tài)的分布”。焦氏曾在93例陽性者的經脈線上與經脈線外各取2,232個點，施加刺激后，各分別出現(xiàn)1,570條與1,528條循行性感覺，兩者相較無顯著性差異[27]。
全國經脈循行路線新圖譜繪制協(xié)作組成員藺云桂研究員的研究結論是：“以泛經感傳陽性者為實驗對象，在其軀干的側面，在前起足陽明脈胃經，后至足太陽脈膀胱經之間的區(qū)域內，在其間各經脈的間隙中取十個非穴點施加刺激，結果均可引出上至頭、下至足的全程感傳，相互鄰接地分布在足陽明脈、足少陽脈與足太陽脈的相應皮部中?！保ㄌA云桂等．經絡敏感人的感覺研究．見：參加全國針灸學術經驗交流會議資料選編．第30頁，福州：中華醫(yī)學會福建分會，1980年）
同為全國經脈循行路線新圖譜繪制協(xié)作組成員的張文亮醫(yī)師為文寫道：“以十例泛經感傳陽性者為對象，在其手足兩條經脈的間隙中各取二個點，在其胸背部各條經脈的間隙中各取五個點，施以脈沖電刺激以引出循經感傳，其結果除一點為陰性外均可引出全程的感傳，且均各與十二經脈并列走行，互不干擾”。(張文亮．經線間隙區(qū)域感傳與十二皮部關系探討．黃山：第七屆全國經絡研究學術討論會，1993年11月)
山西醫(yī)學院沙洛對泛經脈循行性感覺陽性患者十例積數(shù)百次的觀察，得出感覺循行的“平行性線譜”的概念：在經脈兩側的非穴位處針刺引發(fā)的循行性感覺，“大體上與其近鄰經脈有相似的行徑，略有偏離”；針刺點偏離愈遠，反而接近相鄰經脈時，則其循感就與相鄰經脈“相近似了”。至于奇經八脈，則是填補了十二正脈“不敷分布”的地方[28]。
以上可見，十二脈的出現(xiàn)，乃是人為選取手與足的三陰三陽各六個脈口穴、五俞穴或井穴施加刺激的結果。如此這般的關于循行性感覺走行路線及其數(shù)目的臨床實驗，在一例泛經脈循行性感覺陽性患者的身上很快即可完成。長濱善夫于1950年報告的一例即可證明。而在今日，要想找到可供實驗觀察的泛經脈循行性感覺陽性的病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讓我們到病房里去一趟找來便是。
至于單經脈循行性感覺，它是可以被納入某一個循行性感覺的“線譜帶”或“皮部”而得到獨立的命名的。還有，自發(fā)發(fā)作性的循行性感覺，即“循行性感覺性癲癇”，那都是循單經脈走行的[29,30]。
如上，“施刺激于人體皮膚上某一點或穴位而產生的、與經脈循行線相符、相似或相平行的感覺循行現(xiàn)象，稱為循行性感覺”。這并不是某人“自擬其定義”，而是多家臨床研究的科學結論。
所有參與經脈現(xiàn)象臨床研究的學者們都知道，引發(fā)循行性感覺時所施加的刺激，除去針刺與脈沖電之外，冷與熱、觸摸與壓迫，均可使用；筆桿、圓珠筆，火柴頭均無不可。古人俯拾一根骨刺、石筍、樹枝或草棍，或用指壓，即可施術。輕輕一觸，“氣象”萬千。他們所用的“鍉針”，按壓在經脈上，“以致其氣”，還是九針之一的專用工具呢。
4“會環(huán)而灸之”與“以砭啟脈”
出土脈書《脈法》〉基本上由三部分構成：第一部分講的是“當環(huán)而灸”即循感脈法；第二部分講的是“以砭啟脈”即砭石脈法；第三部分講的是“相脈之道”，即血脈診法。
“當環(huán)而灸之”的原文是：“視有過之脈，當環(huán)而灸之。病甚，而上于環(huán)二寸益為一灸。氣出郄與肘，一灸而已?！?nbsp;
環(huán)：即佩帶于手腕或足踝部的金玉之“環(huán)”，或稱手鐲、腳鐲。今借指為肢體的部位，即腕踝部諸脈的脈口。益為一灸：益，增益，增加。
《脈法》的這一部分可作語釋如下：“要找出不正?；蛴羞^錯的經脈而灸之。如何施灸呢？當其腕踝部的‘脈口’而灸之。如果病情較重，更可以在前灸之上方二寸再增加一炷之灸。如果循行性感覺走行到肘、膝處即消失了，則一灸即可以使疾病康復?！?BR> 用砭石切開膿腫，怎么也會與“脈”即循行性感覺發(fā)生聯(lián)系了呢？原來，古人看見循行性感覺“脈”走行到膿腫處止而不行且受憋變寬，便“領悟”到這膿腫乃是因為脈氣淤塞不行而形成的，把結果當成原因，因果倒置了。脈法的這一段說：“脈氣郁塞不得暢行，就會在其處生成膿腫。循行性感覺走行到膿腫處就會被阻受憋，不能前行。切開膿腫之后，循行性感覺又可以繼續(xù)前行，這就叫做‘啟脈’，所用的工具則是砭石。”
5．脈行或氣行六寸與循行性感覺速度
“呼吸定息，氣行六寸”或“呼吸定息，脈行六寸”。這里所說的氣或脈即指循行性感覺，氣行與脈行同義，上述記載見于《靈樞》與《難經》。到了晉?王叔和《脈經》，則又將呼吸、脈動與氣行三個數(shù)據(jù)結合起來：“一呼吸為一息。呼吸定息，脈五動，氣行六寸”。
此時的“脈”指脈博；“氣”指循行性感覺?！懊}五氣六”。經過換算，所得每分鐘的呼吸、心跳與氣行速度如下：
◎ 呼吸14～18次；◎ 心跳70～90次；
◎ 氣行60×(3.5～4.5)cm
也就是說，灸法循行性感覺的速度V=3.5～4.5cm/秒。按，今日實測所得的熱致循行性感覺速度是2.5～6.7cm/秒。兩者不謀而合。
在上記呼吸設定為每分鐘14～18次的情況下，心跳或脈博為每分鐘70～90次，這是完全正確的。因而，循行性感覺的速度也必然正確無誤。這里的數(shù)據(jù)均來自實測，即以呼吸或脈搏為計時標準，同時度量循行性感覺的走行距離即可得之?！叭舴虬顺咧浚と庠诖?，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此之謂也。至于，“其死可解剖而視之”，那是根據(jù)循行性感覺“氣至病所”的趨臟腑病灶循行而探求經脈與臟腑間的特定聯(lián)系的。
對于上記循行性感覺走行速度的確認，是我國古代醫(yī)學史上的一個重大發(fā)現(xiàn)，應該載入史冊，已經建議稱之為“俞拊氏速度” (Yufu’s speed)。
五、血脈論者“再商榷”的學術背景
1．生理學家與循行性感覺
上海生理研究所的一位資深研究員說：“醫(yī)學，包括生理學，有一個基本概念，即一定的功能必寓于一定的物質結構，如果有經絡的話，其物質基礎是什么？功能與結構的關系恰如毛之與皮，皮之不存，毛生何處？”對于經脈現(xiàn)象循行性感覺，他們認為“無一例不是假的”。這也就是說，感覺循行現(xiàn)象，它是正統(tǒng)的、嚴肅的生理學家們的科學領域之外的東西。他們問道：“經絡是無結構基礎的，何來循經診斷與治療的規(guī)律？” （于宗瀚．對中醫(yī)“經絡”的質疑．中國科學報，第2版，1989年1月6日；于宗瀚．法國人找到了經絡？．明報月刊，香港：1990年4月號）
在中醫(yī)研究機構或院校工作的生理學專家們通曉中醫(yī)基礎理論，接受黃帝經絡學說。但是，他們必須服從上述“基本概念”。有經脈現(xiàn)象，必有“經絡”；它必須是每一個人都有，“百分之百的無例外”，是正常的解剖結構與生理功能；或稱“正常生命現(xiàn)象”。對于循行性感覺，他們處于兩難境界，認為現(xiàn)有的生理學知識“無法解釋”。
上一個世紀六十年代，曾經有過所謂“生物學與醫(yī)學上的偉大發(fā)現(xiàn)”，鄰國一位大學里的生理學家發(fā)現(xiàn)了“經絡系統(tǒng)”。據(jù)稱，“發(fā)現(xiàn)的經絡實體是前所未知的新的解剖學和組織學系統(tǒng)。經絡系統(tǒng)，其物質基礎，其組織學和實驗生理學的性質均與神經系統(tǒng)以及淋巴系統(tǒng)有明顯區(qū)別。經絡系統(tǒng)是一個新的、獨立的機能形態(tài)系統(tǒng)。”[31]
血脈論者認為古人首先發(fā)現(xiàn)“普遍可見而意義明確的血脈”是“必然無疑”；而在“左胸跳動的”、跳動著的“心，是經絡系統(tǒng)的中樞，成為血流的推動力?！彼麄儾唤?，如果把十一脈或十二脈說成是循行性感覺，那么，在《脈書》與“黃帝內經”中，“怎能理解唯獨遺忘了這最重要的血脈，而不把它分別為‘十二血脈’？”看來，當代生理學家血脈論者的理想是不僅要把出土古代“脈書”更名為《衇書》，而且還要把靈樞經脈篇的篇名更正為《血脈第十》，把篇中的十二脈更名為“十二血脈”。其實，廖育群先生早就說過：“中國古代醫(yī)學不知‘心臟跳動’”；而我們如果能夠“摘掉基本生理學常識的‘有色眼鏡’，忠實地考查古代文獻的內容，就會發(fā)現(xiàn)這才是歷史的本貌?！?[32]
2．高等臨床神經學與季鐘樸學術思想
前中醫(yī)研究院院長季鐘樸教授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開始領導我國經脈現(xiàn)象研究，提出研究思路的十六字方略：“肯定現(xiàn)象，探索規(guī)律；提高療效，闡明本質”。強調了“要大量抓住現(xiàn)象且要找到客觀指標，這些現(xiàn)象主要在臨床，離開臨床實踐則山窮水盡”；“在實踐中發(fā)現(xiàn)規(guī)律后更要提到理論水平的高度上來，要有實驗動物模型的研究，要在實驗的條件下闡明本質”。
1997年4月，在“經絡研究發(fā)展方向與方法學討論會”上，季教授提出了后來被稱為“季五點”的五點看法：以循行性感覺與氣至病所為研究對象不可動搖；循行性感覺研究，是高等臨床神經學中的新天地；測線找物是簡單化的表現(xiàn)，是經驗教訓；要始終圍繞臨床療效，為經脈診斷治療學奠定基礎；組織精兵強將，協(xié)作攻關，共同攀登高峰。1998年2月，他又提出了三點意見，被稱作是“新三點”。季氏說：經絡是什么的回答多種多樣，等于沒有回答；要結合臨床回答“為什么氣至病所”。
季鐘樸教授是精通中醫(yī)基礎理論與臨床神經心理學的生理學專家。他的學術目標是：回答“經脈現(xiàn)象為什么？”的問題；也就是闡明經脈現(xiàn)象的科學原理。季鐘樸學術思想，代表著經脈現(xiàn)象研究的正確方向[33,34]。
3．尋找經絡與闡明科學原理的不同歸宿
經脈論者只以經脈現(xiàn)象（類比為燃燒現(xiàn)象）為研究對象；不認為有“經絡”實物（類比為燃素）。如黃龍祥所說：“經絡的研究”與“燃素的研究”如出一轍，性質是相同的，結局也只能與后者相同。（黃龍祥．“經絡學說”究竟說什么？．中國中醫(yī)藥報，2000年6月28日第3版）
史學家程之范說：“五○年代初，朝鮮的金鳳漢宣稱他發(fā)現(xiàn)了中醫(yī)經絡的物質基礎”，而到頭來，才知道“什么也沒看見”[35] 。
李連達院士回顧說：“五○年代中期，宣稱發(fā)現(xiàn)了‘鳳漢氏系統(tǒng)’，在‘經絡實質研究’中取得重大突破，震驚世界”。然而，卻被以李肇特教授為首的一些學者，將其“識破”。（（李連達、靖雨珍．對“經絡實質研究”的反思．中國中醫(yī)藥報，第3版，1999年8月11日）
在高等臨床神經學領域，循行性感覺被稱為“知覺延伸”，是“知覺抗爭”的形式之一。在這一學術領域里，感覺循行的一切規(guī)律均可以得到科學的闡明[36,37]。薛崇成教授指出，因“兩點同時刺激”而發(fā)生的知覺抗爭，自上一個世紀五十年代美國的本德氏用于檢測大腦皮層頂葉功能以來，迄今無進展。［38,39］是我國的循行性感覺研究在這一領域里開辟了新天地。
4．圍繞黃帝經絡學說的不同史料觀
研究古史的清儒分為“求其古”的吳派與“求其是”的皖派。中國的經絡研究者與經脈史學研究者，其中的“是什么學派”可能繼承了“求其是”的傳統(tǒng)，以黃帝內經的經絡古義“為一固定不移之物，乃想在各種詮釋中尋得個最恰當?shù)慕忉?；求得一個最合于圣人本意的了解”。也就是說，對于“經絡”要求得出一個最合于“黃帝曰”的理解。而以經脈現(xiàn)象為研究對象的“為什么學派”則是“求其古”，認為西漢古墓中出土的脈書與脈人最古，最接近于俞拊與扁鵲的活動時期，如果能將它們好好地整理出來，可以對經脈理論形成過程的原始面貌有最直接的了解。
自然科學史研究專家廖育群建議中醫(yī)界反思自己的方法論，首先批判宗教方式的“圣教量”：“圣人的語言就是我論證的基礎”[40]。
血脈論者提出：“希望通過爭鳴，用客觀事實來統(tǒng)一認識?！币陨?，讀者們已經看到，我們經脈論者講的都是客觀事實；而血脈論者的所謂“事實”則全靠引經據(jù)典。這也就是說，凡是有悖于血脈論的事實均是“非事實”，必須到“黃帝曰”與“內經曰”那里去統(tǒng)一“事實”；他們對于“經絡”并不僅僅要求得出一個最符合于“黃帝曰”的理解，而且要求“黃帝曰”給出一個最符合于“現(xiàn)代血脈論生理學者曰”的解釋。
第二部分文章摘自韓世明所著《略言經脈與血脈》
當今有些人在中醫(yī)學理論的認識上，經脈與血脈?；鞛橐徽劇＝浛肌秲冉洝分Z，經脈與血脈有別。經脈可言十二，未有十二血脈之稱；經脈之穴稱為氣穴，未稱為血穴；經脈之氣稱經氣，不能稱為經血?！秲冉洝分杏小皻饷}其應也”、“氣脈常通”、“陰陽氣道不通”、“此氣之大經隧也”等語，說明經脈之別稱又有“氣脈”、“氣道”、“經隧”之謂。而《靈樞·刺節(jié)真邪》中的“血道不通”，則提示血脈之別稱又為“血道”。其他則如《內經》中的動脈、赤脈、青脈等名詞，總不能將之視為經脈的分類吧。
《內經》中的“脈”字共有兩義。單言“脈”之處，有時指血脈，有時指經脈。如《靈樞·脈度》中的“脈度”之“脈”，以及“壅遏營氣，令無所避，是謂脈”，“營行脈中，衛(wèi)行脈外”之“脈”，均是指經脈。《素問·脈要精微論》所言“夫脈者，血之府也”，又是指血脈而言。
《內經》中更有經脈與血脈并舉之處，如《靈樞·四時氣》曰：“春取經血脈分肉之間”，《靈樞·天年》曰：“三十歲，五臟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故好步。四十歲，五臟六腑十二經脈，皆大盛以平定”，于此等處，均可見經脈、血脈之不同。
經脈與血脈兩者不同，也反映在《內經》以后的學術思想之中。因為經脈又有十五絡，亦為氣行之道，所以張仲景又以經絡與血脈分論之，如《金匱要略》曰：“千般疢難，不越三條：一者，經絡受邪，入臟腑，為內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竅，血脈相傳，壅塞不通，為外皮膚所中也”?！稘h書·藝文志》中說：“醫(yī)經者，原人血脈、經絡、骨髓、陰陽、表里，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這里將經絡與血脈并列，更為明示二者有別。
《難經》中曾言：“十二經皆有動脈”，是說十二經中有些部位有動脈與之并行，但不能理解為“十二經皆是動脈”。
經脈與血脈又密切聯(lián)系，血脈分之細者，又為孫絡，所以十五絡為氣行之道，而孫絡又為絡脈之一種，為血脈廣布周身之微小血管及與經脈相聯(lián)系者。如《靈樞·小針解》曰：“節(jié)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jié)者也”，所以經脈也以血中之物質而滋養(yǎng)，為血絡中這物質滲灌于經。所謂滲灌之義，是孫絡之血直通于經嗎？不是！再請看《素問·調經論》之語：“孫絡外溢，則經有留血，……視其血絡，刺出其血，無令惡血得入于經，以成其疾”，正說明孫絡之血，不得外溢于經，也非絡中之血直通于經，若果為直通，則不能言什么外溢了。所以應將滲灌理解為血脈中的物質通過孫絡而滲透之，營氣正是如此產生。明得此理，就可知經脈之壅遏營氣，緊密關系于血，經脈之營氣亦由心之血而能生成，為心所主持。血脈之空虛，經脈亦未嘗能氣行旺盛。所以《傷寒論》中說：“營氣不足，血少故也”，實因兩者之關系緊密，但未可將營氣直稱為營血，張仲景無此稱呼，而《內經》中除《素問·調經論》有“榮血泣”一詞，是指榮氣之行與血行具為滯澀，他處未見榮氣直稱為榮血或營血者。
氣血津精，廣布于周身，血中有氣，津液中也有氣，氣除了經脈中有外，全身各處又無處不有。有關血氣之全身布散規(guī)律，在《素問·經脈別論》中可見其義，原文曰：“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脈氣流經，經氣歸于肺，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毛脈合精；行氣于府，府精神明；留于四臟，氣歸于權衡。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
第三部分 相脈之道到三部九侯及寸口脈法的演變---劉先利
“相脈之道”是古代診查經脈病變的具體方法，文獻上文已經提及，這是最古老的診脈方法，后來被《內經》的三部九侯脈法、人迎寸口診法替代，由于《難經》的寸口脈法被后來的《脈經》繼承，古代的經脈診病、三部診病、人迎寸口診法再次被統(tǒng)一到寸口診病，前三者逐漸被遺忘。但是，細看《難經》，其實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的書里，對于相脈診法依然是有繼承并提倡的，只不過在《脈經》中沒有得到提倡。大家不妨去看看相脈之道的文獻，就能很好的對照。其實，不管脈診怎么變化，對比察獨的方法是一直沒有變化的。說到診法的不斷改進，其實，對于現(xiàn)在的很多現(xiàn)代科技檢查，大家又怎么來看了？我想，只要我們中醫(yī)功底扎實，很多科技時代的成果都是可以被吸收的！
[附難經原文]：一難曰：十二經皆有動脈，獨取寸口，以決五臟六腑死生吉兇之法，何謂也？然：寸口者，脈之大會，手太陰之脈動也。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脈行五十度，周于身。漏水下百刻，營衛(wèi)行陽二十五度，行陰亦二十五度，為一周也，故五十度復會于手太陰。寸口者，五臟六腑之所終始，故法取于寸口也。
第四部分 個人體會---劉先利
從個人臨床體會來看，經絡不是血脈，近幾年來，經絡的作用被無限放大了，似乎什么病都與經絡相關，什么病都離不開經絡，經絡參與一切中醫(yī)的病理過程！其實這是不正確的，在經絡之外，還有血脈、骨、筋、肉、臟腑等等，經絡只是起到一個信息傳導的作用，這是中醫(yī)‘氣’的層面的問題，只有病在經絡才治經絡，而不是什么病都要圍著經絡轉.......至于相脈之道能否被寸口診法取代，這個我還需要進一步實踐來體會！但是，要明白針刺之道，就必須學會診查經脈之病變，絕對不能隨手施針，不明經絡病之所起所在而胡亂施針，豈不是涂炭生靈之舉！當今中醫(yī)界，只會用‘毫針’針來針去，其實，這本身就是一個悲哀之處！現(xiàn)在想起在醫(yī)院時的切開引流術、抽胸腹水、氣胸閉式引流術等等，發(fā)現(xiàn)這些其實就是古代中醫(yī)常用的方法，很是汗顏，那種術后的“得氣”體會才叫深刻！立竿見影！只可惜西醫(yī)那幫人只會看著機器判斷疾病的發(fā)展趨勢，而中醫(yī)卻是把個脈就能知道，老祖宗的東西是值得繼承的，大醫(yī)院的各位大佬們?。?！
中醫(yī)與西醫(yī)都是對人的研究，‘人體構成’這個最原始的研究本體是不變的，現(xiàn)在很多中醫(yī)，學著學著就變成神仙啦，就變成大道、大巫啦，這才是可悲之處！中醫(yī)是實實在在的科學，容不得半點鬼神、宗教色彩，希望越來越多的同道回歸到研究中醫(yī)的正道上來，而不是動不動就用“破解千年之謎”“發(fā)現(xiàn)千年之秘” 這樣的態(tài)度，古人研究中醫(yī)，絕對不會比現(xiàn)代人愚蠢，大家不要不自量力！多做臨床、多去大醫(yī)院接觸研究病人才是正道！還記得當年跟師父學正骨時，每天拿著骨骼標本摸來摸去，回家又在自己身上來回摸骨頭，這樣的習慣一直保持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有些什么道醫(yī)正骨、太極正骨啊，哎，我也不想去評價啥?。∈赖勒媸遣火埲税?，會吹牛創(chuàng)新就行！！
等這段時間忙完，我計劃聯(lián)系一個腫瘤科室，好好從中醫(yī)的角度研究研究這些病人，我想，只要中醫(yī)功底扎實，一定會有心得體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