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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鑒賞辭典8

 楊玉泰 2010-01-11
宋詞鑒賞辭典8(2009-02-05 21:40:39)

減字浣溪沙·樓角初銷一縷霞

  賀鑄  

  樓角初銷一縷霞,淡黃楊柳暗棲鴉。玉人和月摘梅花。
  笑撚粉香歸洞戶,更垂簾幕護(hù)窗紗。東風(fēng)寒似夜來些。

  本詞詞牌題作《減字浣溪沙》。唐宋曲子詞,本須按譜填寫,詞有定句,句有定字,字有定聲,格律非常嚴(yán)格。但也有一定的靈活性和自由度,字?jǐn)?shù)上可稍作增減,聲律上稍作變更。一般把按原來詞牌填寫的稱正體,把有了變化的稱別調(diào)。賀鑄這首詞,乃按《浣溪沙》正格填寫,并未減字。另有《攤破浣溪沙》,上下片比正格均多三個字。

  此詞寫一位純靜高潔、貌美如玉的年輕女子從傍晚到夜間的一些活動,充滿了詞人傾慕和愛戀的情感。

  上片寫戶外,前兩句專力寫景。“樓角初銷一縷霞”,首先出現(xiàn)在畫上的是一座佳人居住的紅樓,但詞人并不描繪樓的全貌,而只勾勒出它的一角。時間是太陽落山的一瞬。起初,殘陽斜射,樓角镕金,色彩極其艷麗;繼而,陽光迅速消失,樓角變得暗淡,朦朧,以至被夜幕掛上了面紗。“淡黃楊柳暗棲鴉”,接著寫紅樓附近楊柳,這楊柳是“淡黃”色,說明抽葉不久,時間應(yīng)是初春。在這嫩綠柳樹的枝葉間,棲臥著歸林的烏鴉,在“棲鴉”前加一“暗”字,既顯此處人靜,又顯此時夜深,“棲鴉”與“淡黃楊柳”已經(jīng)溶為一體了。通過時間的推移,作者為我們描繪了一個幽靜、朦朧的夜景,為下邊人物的活動設(shè)置了一個適宜的環(huán)境。

  “玉人和月摘梅花”,“玉人”,像美玉一樣漂亮標(biāo)致的人,既可指男子,又可喻女性。本詞所寫,應(yīng)是一位年輕的姑娘。這如花似玉的佳人,披著銀白似水的月光,采摘“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的梅花,月、花、人三美相映,這是何等的意境,何等的畫面!令人拍案叫絕。

  在上片景物描寫中,還充分顯示了色彩的多姿和變幻,紅樓、金霞、淡黃楊柳,黑色烏鴉,銀白月光,嫣紅的梅花,織成了一幅斑爛絢麗的圖畫。人物在如此優(yōu)美的環(huán)境中活動,猶如仙境一般。

  下片寫室內(nèi),“笑撚粉香歸洞戶”,寫女子由院子回到了室內(nèi)。年輕的佳人采罷梅花,她面含微笑,手指輕輕拈動花枝,邁動款款碎步,她要回房去了。“粉香”即指梅花,是以色彩和氣味代指物體,這種借代手法,出自人們的體味和感觸,很有點(diǎn)感情色彩。“洞戶”,本是室與室之間相通的門戶,這里作洞房用,即姑娘所居深邃的內(nèi)室。這一句寫得逼真細(xì)致,活靈活現(xiàn),使人讀之如見如聞。

  “更垂簾幕護(hù)窗紗”,“更”即“又”,佳人入室之后,馬上就把簾幕垂掛下來,用一“又”字,說明天天如此,已成生活定例。簾幕護(hù)住窗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既遮擋風(fēng)雨侵襲,又使人無縫窺伺,佳人很善于自我保護(hù),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慎獨(dú)高雅,孤芳不群。

  “東風(fēng)寒似夜來些”,“些”是宋、元時期語尾助詞,讀sā音。這句是說,雖然佳人剛剛放下簾幕,入夜不久,由于是初春季節(jié),東風(fēng)一吹,仍覺寒氣浸浸,猶如深夜一般。不過佳人已“躲進(jìn)小樓成一統(tǒng)”,自然便不“管他冬夏與春秋”了。

  唐圭璋先生評這首詞說:“此首全篇寫景,無句不美。”從字面上看,此評固然精當(dāng),我們還應(yīng)看到,詞人寫景的目的在于頌人,歌頌?zāi)俏桓邼嵜利惖纳倥?,她超凡脫俗,一塵不染,獨(dú)來獨(dú)往,不受任何羈絆。賀鑄的好友,另一著名詞人張耒為《東山詞》寫的序中曾說賀詞“幽潔如屈、宋”,有人認(rèn)為這樣評價過高,不過屈原那種美人香草的手法,他還是學(xué)來了,最為膾炙人口的《青玉案》,表面看雖是一首艷詞,實(shí)則這位“凌波佳人”不僅有美艷絕倫的姿質(zhì),而且?guī)е路甲再p,寂寞幽獨(dú)的氣息,從她身上曲折地表現(xiàn)了作者感傷身世、理想失落的悲觀情緒。這首《減字浣溪沙》中的佳人,可否看成她即是賀鑄理想和愿望的象征,或者說就是詞人的自況呢。(毛冰)

減字浣溪沙·秋水斜陽演漾金

  賀鑄  

  秋水斜陽演漾金,遠(yuǎn)山隱隱隔平林。幾家村落幾聲砧。
  記得西樓凝醉眼,昔年風(fēng)物似如今。只無人與共登臨。

  這首詞寫別后的凄涼兼及懷人。上片寫登臨所見,下片回憶往昔的歡會以突出物舊人非的凄涼處境。

  “秋水斜陽演漾金,遠(yuǎn)山隱隱隔平林”二句描繪景物:清澈的秋水,映著斜陽,漾起道道金波。一片片平展的樹林延伸著,平林那邊,隱隱約約地橫著遠(yuǎn)山。這兩句抓住秋天傍晚時分最典型的景物來描摹,將那“秋水”、“斜陽”、“遠(yuǎn)山”、“平林”描繪得出神入化。

  “幾家村落幾聲砧”緊承上句而來,仍寫登臨所見所聞:疏疏的村落,散見在川原上。隱隱之中,但見煙霧繚繞,徐徐升騰。斷斷續(xù)續(xù)之中,但聽得那單調(diào)的砧杵捶衣之聲。

  上片三句,單看詞人所描摹的這幅深秋晚景圖,似乎只是純客觀的寫生,詞人視聽之際,究竟有哪些情感活動,并不容易看出。實(shí)際上,等讀者讀完全詞,反回頭來再仔細(xì)體味這上片三句的景物描摹,便覺這三句貌似純客觀的景物描摹,不含詞人的主觀情感,實(shí)則不然。這秋水斜陽,這遠(yuǎn)山平林,這村落砧聲,句句情思化,句句都是詞人心中眼中之景,都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傷心情緒寄寓其中。這與梁元帝:“登樓一望,唯見遠(yuǎn)樹含煙。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幾千”的賦吟和李白《菩薩蠻》:“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具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比梁、李之作更委婉,更含蓄,更騰挪跌宕,更富于情趣。

  “記得西樓凝醉眼,昔年風(fēng)物似如今”二句急轉(zhuǎn),由上片的眼前景物鋪陳轉(zhuǎn)而回憶昔年的賞心樂事。記得當(dāng)年在西樓之上,飲酒賞景,兩人酒酣耳熱之際,執(zhí)手相向,醉眼相望,情意綿綿。如今當(dāng)年的風(fēng)物依舊,而人去樓空,倍覺凄涼。本來,詞的上片所寫之景,只有一幅,但當(dāng)我們讀到這兩句時,卻發(fā)現(xiàn)原來似乎只是平鋪直敘地再現(xiàn)眼前景物的寫法至此卻起了變化,虛實(shí)相生,出現(xiàn)兩幅圖景:一幅是今天詞人獨(dú)自面對的眼前之景;一幅則是有美人作伴,詞人當(dāng)初凝著醉眼所觀賞的往昔之景。昔日之景是由眼前之景所喚起,呈現(xiàn)在詞人的心幕上。兩幅圖景風(fēng)物似無變化,但“凝醉眼”三字卻分明透露出昔日登覽時是何等愜意,遂與今日構(gòu)成令人悵惋的對照。

  “只無人與共登臨”這句是全詞的詞眼。上片所寫的那秋天斜陽,那遠(yuǎn)山平林,那村落砧聲,至此便知都是詞人“物是人非”、“良辰好景虛設(shè)”的情感物態(tài)化體現(xiàn)。這末句的點(diǎn)醒,令人于言外得之,倍覺其百感蒼茫,含蓄深厚。

  歷來的詞論家們很欣賞詞的下片,認(rèn)為:“只用數(shù)虛字盤旋唱嘆,而情事畢現(xiàn),神乎技矣。”(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一)細(xì)細(xì)品味,所謂“數(shù)虛字盤旋唱嘆”當(dāng)指用“記得”、“只無”兜起了下片三句,把時間跨度很大的今昔兩幅情景,綰結(jié)到了一起,詞人的心神浮游其間,表現(xiàn)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內(nèi)容沉郁無限,而在遣詞造語上,收縱變化,卻又極其自然。結(jié)尾一句,巧妙點(diǎn)醒,畫龍點(diǎn)睛類也。陳廷焯贊嘆說:“賀老小詞,工于結(jié)句,往往有通首渲染,至結(jié)處一筆叫醒,遂使全篇實(shí)處皆虛,最屬勝境。”(《白雨齋詞話》)卷八)觀此詞之結(jié)句,可知陳氏之論不謬矣?。ê河ⅲ?/p>

清平樂·陰晴未定

  賀鑄  

  陰晴未定,薄日烘云影。臨水朱門花一徑,盡日烏啼人靜。厭厭幾許春情,可憐老去蘭成??慈¤嚉堧p鬢,不隨芳草重生。

  這是一首傷春嘆老的詞。抒發(fā)壯志成飛沫,理想化泡影,老大落拓,百事不成的感慨。全詞溢滿了幽怨之情。

  上片寫景,暗寓傷春之情。這年的春季,“陰晴未定”,天氣變換無常,很少有一日爽快明朗的天。開頭這一句寫得很平實(shí),似乎不見佳處,接著來了個“薄日烘云影”,想象奇特,用詞大膽。太陽本來是不能論薄厚的,在“日”前加一“薄”字,是形容陰晦天的太陽,色澤蒼白,光線柔弱無力。這樣天氣里的云團(tuán),濕淥淥的,好像能搦出水來。雖然那蒼白的太陽烘烤著它,卻無濟(jì)于事。這春天,仍是那樣陰暗和潮濕。

  “臨水朱門花一徑,盡日烏啼人靜”,這兩句,由大環(huán)境轉(zhuǎn)入到小環(huán)境,寫抒情主人公的居處。一座朱紅大門,院落深深,院中道旁栽滿了花木,迎春競放,芳香襲人。大門前一條清澈的小河,潺潺流淌,無止無息。環(huán)境如此優(yōu)美,只可惜“盡日烏啼人靜”,一天從早到晚,聽到的只是烏鴉的啼叫,很難見到一個人影,這是何等的冷落,何等凄清,甚至何等荒涼!

  一般傷春之作多是寫綠肥紅瘦,花殘絮飛,日月如箭,春光不永;這首詞卻不寫暮春的雕殘景象,而是寫雖有大好春色,卻被陰云淫雨遮蔽,冷落荒涼摧殘,從字面看,傷感情緒不重,仔細(xì)玩味,傷春之情正寓于景物描寫之中,這種幽深的含蓄,是很耐人尋味的。

  下片抒情,發(fā)出老大無成的感嘆。“厭厭幾許春情”,“厭厭”,身體微弱,精神不振。為了那一點(diǎn)傷春情,弄得病厭厭的,心力交瘁。“可憐老大蘭成。”“蘭成”是南北朝時著名作家庾信的小字。其《哀江南賦》有句云:“王子濱洛之歲,蘭成射策之年。”庾信原仕南朝梁,奉使西魏,被留不放還。西魏亡后又仕北周,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雖居高位,仍然思念南朝。晚年懷鄉(xiāng)之情尤烈,作品風(fēng)格沉郁哀傷,《哀江南賦》最著。杜甫在《詠懷古跡》詩中說他“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guān)。”賀鑄引用此典自然是以庾信自況,說明他的晚年心情像庾信一樣沉郁傷感。

  詞的最后兩句既寫了對現(xiàn)狀的不甘屈服,又寫了對現(xiàn)狀不可更易的無可奈何。“鑷”即“鑷白”,拔去白發(fā)。賈島《答王建秘書》:“白發(fā)無心攝,青山去意多。”人們在漸入老年,白發(fā)初生之時,往往既有點(diǎn)驚慌,又不甘心青春壯歲的失去,“鑷白”就是在這種心態(tài)支持下的一種舉動。“不隨芳草重生”,濃綠的芳草變黃了,枯干了,到了來年,春風(fēng)一吹,大地又是一片綠色。白發(fā)由黑發(fā)變來,即使把兩鬢的白發(fā)拔光了,它也決不會再生出黑發(fā)來。

  這首詞,從傷春入手,表現(xiàn)出作者自傷身世,理想失落之悲觀。黃庭堅給賀鑄的贈詩有句云:“解道江南斷腸句,只今唯有賀方回。”賀鑄退居江南吳下之后,確實(shí)寫了不少頗能引起人們共鳴的斷腸詞,本篇僅是其中一首。(毛冰)

思越人·紫府東風(fēng)放夜時

  賀鑄  

  紫府東風(fēng)放夜時,步蓮秾李伴人歸。五更鐘動笙歌散,十里月明燈火稀。香苒苒,夢依依。天涯寒盡減春衣。鳳凰城闕知何處,寥落星河一雁飛。

  《思越人》即《鷓鴣天》。

  賀鑄在青年以后,長期輾轉(zhuǎn)在偏僻之地任一些微小官職,有志難展,郁悶在心。他經(jīng)常懷念京城,懷念在那里度過的一段少年俠氣、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日思夜想,夢繞魂牽。這首詞就是寫夢中京城元宵節(jié)的歡樂情景,以及夢醒后的凄清之境和失落之感,含蓄地表達(dá)了一種撫今追昔、懷才不遇的情緒。

  上片寫夢境。在夢中,詞人仿佛又置身于東京熱鬧繁盛的元宵之夜。“紫府”:紫色象征華貴,皇宮、仙居皆可稱紫府,此處指整個東京。“放夜”:解除夜禁。古代都市實(shí)行宵禁,鬧市絕行人。唐以后,逢正月十五前后幾日解除宵禁,讓人們盡情觀燈游賞。首句用詞華麗歡快,使整個夢境處于歡樂美妙的氛圍之中。

  盡情游覽之后,詞人仿佛和一個女子相伴而歸。這女子步態(tài)多姿,好像一步一朵蓮花;這女子容貌嬌美如秾艷的桃李。他們親密地行走在一起,周圍的環(huán)境是:“五更鐘動笙歌散,十里月明燈火稀”。雖是曲終人散、天色將曉的時光,但節(jié)日的痕跡仍處處可見。“五更”暗示笙歌徹夜,喧鬧時間之長;“十里”點(diǎn)出東京處處繁華,歡度佳節(jié)范圍之廣。從側(cè)面烘托出東京元宵佳節(jié)的歡騰熱鬧,給人留下了想象余地,收到了以少勝多的藝術(shù)效果,也符合夢境似斷似續(xù)、似真似幻的實(shí)際情況。

  整個上片通過對夢境的描繪,使人對東京元宵之夜產(chǎn)生了良辰美景、舒心愜意的印象,也表達(dá)了詞人對之追念、珍惜、留戀的感情。

  下片寫夢醒之后的情和景,與上片形成鮮明對比。一覺醒來,笙歌、燈火、佳人全都子虛烏有。眼前是爐香裊裊,處境孤凄,腦海中夢境歷歷,回味無窮。現(xiàn)實(shí)與夢境,如今與往昔,孤凄與歡樂,對照分明。夢中京城,如今天涯;夢中佳節(jié),笙歌燈火,激動人心,如今暮春,只有瑣碎平凡的減衣?lián)Q季;夢中的五更,他與佳人相伴,踏月賞燈而歸,眼前的拂曉,只有對往昔的思念,更品味出此刻的孤寂。“鳳凰城闕”遠(yuǎn)在天邊,當(dāng)年的生活亦不再來。“知何處”表達(dá)了一種悵惘之情。詞人把目光望向窗外,夢中的燈月,心中的京城都看不到;稀疏的晨星中,一只孤雁鳴叫著飛過。這許是眼前景的實(shí)寫,卻更具象征和比喻。遠(yuǎn)離京城,有志難展的詞人不正像那只失群的孤雁嗎?讀者自然會沖破這一凄清畫面的本身,而體味出詞人撫今追昔、郁悶失意的心緒。

  全詞構(gòu)思完整,一氣呵成。上下片的環(huán)境、氛圍、情緒截然不同。一夢一真,一虛一實(shí),一樂一哀,對照鮮明,又側(cè)重后者,強(qiáng)調(diào)詞人今日的失意。

  做夢乃生活中平?,F(xiàn)象,詞人卻能因之為詞,創(chuàng)作出成功的佳構(gòu),抒發(fā)自己的哀樂,并感染后來的讀者,實(shí)在令人贊嘆。(鄭延君)

六州歌頭·少年俠氣

  賀鑄  

  少年俠氣,交結(jié)五都雄。肝膽洞,毛發(fā)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lián)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聞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似黃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篷。官兄從,懷倥傯,落塵籠。簿書叢。鹖弁如云眾。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fēng)。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北宋哲宗元祐三年(1088)秋,賀鑄在和州(今安徽和縣一帶)任管界巡檢(負(fù)責(zé)地方上訓(xùn)治甲兵,巡邏州邑,捕捉盜賊等的武官)。雖然位卑人微,卻始終關(guān)心國事。眼看宋王朝政治日益混亂,新黨變法的許多成果毀于一旦;對外又恢復(fù)了歲納銀絹、委屈求和的舊局面,以致西夏騷擾日重。面對這種情況,詞人義憤填膺,又無力上達(dá),于是揮筆填詞,寫下了這首感情充沛、題材重大、在北宋詞中不多見的、閃耀著愛國主義思想光輝的豪放名作。

  上片回憶青少年時期在京城的任俠生活。“少年俠氣,交結(jié)五都雄”,是對這段生活的總括。以下分兩層來寫:“肝膽洞,……矜豪縱”是一層,著重寫少年武士們性格的“俠”。他們意氣相投,肝膽相照,三言兩語,即成生死之交;他們正義在胸,在邪惡面前,敢于裂眥聳發(fā),無所畏懼;他們重義輕財,一諾千金;他們推崇勇敢,以豪俠縱氣為尚。這些都從道德品質(zhì)、作人準(zhǔn)則上刻劃了一班少年武士的精神面貌。由于選取了典型細(xì)節(jié):“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等,寫得有聲有色,并不空泛。“輕蓋擁,……狡穴空”是又一層,側(cè)重描寫少年武士們?nèi)粘P袨樯系?#8220;雄”。他們駕輕車,騎駿馬,呼朋喚友,活躍在京城內(nèi)外。斗(dǒu)城:漢代長安按南斗,北斗形狀建造,故名;此指北宋東京。他們隨時豪飲于酒肆,且酒量極大,如長虹吸海。“春色”此處指酒。有時,他們又?jǐn)y帶弓箭,“呼鷹嗾犬”,到郊外射獵,各種野獸的巢穴頓時搜捕一空。武藝高強(qiáng),更襯托出他們的雄壯豪健。這兩層互相映襯,寫品行的“俠”寓含著行為的“雄”,而寫行為的“雄”時又體現(xiàn)了性情的“俠”,非自身經(jīng)歷難寫得如此真切傳神。筆法上極盡鋪敘,如數(shù)家珍,接著僅用“樂匆匆”三字即輕輕收束上片,賀鑄不愧大手筆。

  下片開頭“似黃粱夢”過渡自然。既承接了上片對過去的回憶,又把思緒從過去拉回到今天的現(xiàn)實(shí)中來。過去的生活雖快樂,然過于匆匆,如夢一樣短暫。離開京城到現(xiàn)在,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已是中年,自己的境況又如何呢?長期擔(dān)任相當(dāng)漢代冗從的低微官職,為了生存,孤舟飄泊,只有明月相伴。歲月倥傯,卻像落入囚籠的雄鷹。一籌莫展。每天只能做些案頭打雜的粗活,其保家衛(wèi)國的壯志,建立奇功的才能完全被埋沒了。而且像這樣郁郁不得志的下層武官并非詞人一個,“鹖弁如云眾”。這就找出了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社會原因,指責(zé)了浪費(fèi)人才、重文輕武的北宋當(dāng)權(quán)者。“笳鼓動,漁陽弄”,點(diǎn)明宋朝正面臨邊關(guān)危機(jī)。“思悲翁”,一語雙關(guān);既是漢代有關(guān)戰(zhàn)事的樂曲名,又是詞人自稱。四十歲不到,他卻感到自己老了,一個“思”字,寫盡了對自己被迫半生虛度、寸功未立的感慨。當(dāng)年交結(jié)豪杰、志薄云天的少年武士,如今銳氣已銷磨許多,然而也成熟許多。其內(nèi)心深處仍蘊(yùn)藏著報國壯志,連身上的佩劍也在西風(fēng)中發(fā)出怒吼!然而,在一派主和的政治環(huán)境中,他“請長纓,系取天驕種”的心愿只能落空。不是“不請”,而是“不能請”,或“請而不用”!于是詞人只有滿懷悲憤,恨恨地登山臨水,將憂思寄于琴弦,把壯志托付給遠(yuǎn)去的鴻

  雁。詞人的萬千感慨都寄托在這有聲的琴韻和無聲的目光之中了,其哀、其憤何其幽深!因為這是一個憂國憂民、報國無門的志士的無奈與悲憤,這是那個時代的悲哀!

  關(guān)于這首詞創(chuàng)作的時間,一向認(rèn)為是賀鑄七十四歲所作;鐘振振先生則認(rèn)為是賀鑄作于三十七歲,持論有據(jù)。筆者采取了鐘先生的說法,特此說明。(鄭延君)

凌歊·控滄江

  賀鑄  

  控滄江,排青嶂,燕臺涼。駐彩仗、樂未渠央。巖花蹬蔓,妒千門、珠翠倚新妝。舞閑歌悄,恨風(fēng)流、不管余香。繁華夢,驚俄頃,佳麗地,指蒼茫。寄一笑、何與興亡!量船載酒,賴使君、相對兩胡床。緩調(diào)清管,更為儂、三弄斜陽。

  這是一首詠史懷古之作。凌歊,臺名。《廣輿記》云:“凌歊臺在太平府黃山之巔,劉宋建離宮于此。”歊,熱氣也。凌歊,謂臺高可以滌除暑氣。賀鑄約于徽宗崇寧四年(1105)至大觀二年(1108)通判太平州,這首詞大約作于這段時間之內(nèi)。

  開首三句,寫登凌歊臺所見之景。“控滄江,排青嶂”寫山水之勢。青山高聳,壁立臨江,似控制鎖壓著江水;而江水奔騰沖突,似剖開青山,一瀉千里。這里一個“控”字,一個“排”字,相輔相成,將山水那不可一世的氣魄,一并表現(xiàn)出來。燕臺在此指凌歊臺,由此轉(zhuǎn)入寫史。

  公元463年,南朝宋孝武帝劉駿南游,曾登凌歊臺,并建避暑離宮。接下去幾句正是寫當(dāng)時的盛況。唐許渾《凌歊臺》詩云:“宋相凌歊樂未回,三千歌舞宿層臺。”“駐彩仗、樂未渠央”所說的正與許渾詩略同。渠,通“遽”。未央,未盡,未止。“巖花蹬蔓,妒千門、珠翠依新妝。”“千門、珠翠依新妝”指隨行的嬪妃宮女,她們個個衣著華麗,美艷動人,以至惹動了山花的滿腹“妒”意。一個“妒”字,使山花也有了靈性。彩仗遍野,美女如云,輕歌曼舞,登高消夏,真的是“樂未渠央”。作者極寫了當(dāng)年凌歊臺游冶的壯觀,極寫了宋孝武帝的奢侈豪華。可好景不長,接下去便是“舞閑歌悄,恨風(fēng)流,不管余香。”當(dāng)年的歌舞喧囂,已經(jīng)蕩然無存;一代風(fēng)流,也已一去不復(fù)返,只有山花藤蔓依然飄著余香。

  下片承上片而抒懷。開首四句是說,繁華如夢,轉(zhuǎn)眼就成為過去;秀麗江山,依然面對一派煙水蒼茫。這里的一個“驚”字,一個“指”字,上片結(jié)處的一個“恨”字,一并透露著作者面對歷史興衰、世事滄桑時的無限感慨。接下去的“寄一笑,何與興亡!”正是這種感慨的另一種表達(dá)方式。這一句是全詞之眼,以反說之語點(diǎn)醒了全篇。這一笑并非輕松的無所謂的笑,這是自解自嘲、自我調(diào)侃。表面上好像說不關(guān)興亡,實(shí)際上讓人感到的正是作者心中那壯志未酬的深沉的痛苦。他沒有忘懷世事,沒有忘卻興亡,也沒有超然物外。

  “量船載酒”幾句與“一笑”是一脈相承的。千古興亡已付之一笑,其它就更不值得掛心了。載酒泛舟,與朋友徜徉于山水之間。豈不快哉!在這里詞人化用了一個曲故。據(jù)《晉書·桓伊傳》載:“伊性謙素,……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為江左第一。……王徽之赴召京師,泊舟青溪側(cè)。(伊)素不與徽之相識。伊于岸上過,船中客稱伊小字曰:‘此恒野王也’?;罩懔钊酥^伊曰:‘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伊是時已貴顯,素聞徽之名,便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diào)。”桓伊曾與謝玄等在淝水之戰(zhàn)中大破苻堅,為東晉政局的穩(wěn)定,立了大功。很顯然,賀鑄是以桓伊來稱許自己的朋友的。使君,是漢以后對州郡長官的尊稱,這里用來稱呼自己的朋友。胡床,一種可以折疊的輕便坐具,傳自西域。其實(shí)這結(jié)處飲酒泛舟,輕歌慢調(diào)只不過是故作曠達(dá)之語。宋李之儀《跋〈凌歊引〉后》一文中說:“凌歊臺表見江左,異時詞人墨客形容藻繪多發(fā)于詩句,而樂府之傳則未聞焉。一日,會稽賀方回登而賦之,借《金人捧露盤》以寄其聲。于是昔之形容藻繪者奄奄如九泉下人矣。……方回又以一時所寓固已超然絕詣,獨(dú)無桓野王輩相與周旋,遂于卒章以申其不得而已者,則方回之人物茲可量矣。”李之儀對賀鑄的用心可謂理解得更深一層。賀詞結(jié)處雖是曠達(dá)快意語,但它表達(dá)的仍是壯志難酬的郁郁寡歡。

  陳廷焯曾說:“方回詞極沉郁,而筆勢卻又飛舞,變化無端,……”是這樣的。此詞之中,不管艷詞麗句也好,淡淡調(diào)侃也好,貫穿始終的仍是一股沉郁之氣。(趙木蘭)

水調(diào)歌頭·南國本瀟灑

  臺城游  

  賀鑄  

  南國本瀟灑,六代浸豪奢。臺城游冶,襞箋能賦屬宮娃。云觀登臨清夏,璧月留連長夜,吟醉送年華?;厥罪w鴛瓦,卻羨井中蛙。訪烏衣,成白社,不容車。舊時王謝,堂前雙燕過誰家?樓外河橫斗掛,淮上潮平霜下,檣影落寒沙。商女篷窗罅,猶唱《后庭花》!

  這是一首金陵懷古之作。臺城,原是東吳后苑城。晉成帝咸和年間改建作新宮,遂成為宮城。宋、齊、梁、陳皆以此為宮。晉宋年間謂朝廷禁省為臺,故稱禁城曰臺城。故址在今南京市雞鳴山南。

  開首兩句,地而言南國,時而言六代,縱橫時空,高屋建瓴,起筆壯闊。句中“瀟灑”二字,常被詩人們用來寫秋景的神韻。如杜甫《玉華宮》詩云:“萬籟真笙竽,秋色正瀟灑。”宋孫浩然《離燕亭》云:“一帶江山如畫,風(fēng)物向秋瀟灑。”這里,一二句是說南國風(fēng)景疏爽秀麗,而偏安金陵的六代君王一個比一個更豪華奢侈。“六代浸豪奢”濫觴于劉禹錫《臺城》詩句,“臺城六代競豪華,結(jié)綺臨春事最奢。”而且賀詞融含了劉禹錫兩句詩的全部詩意。“結(jié)綺”、“臨春”是陳后主所建的兩座宮中樓閣,而陳后主是著名的亡國之君,是六代君王中最荒淫奢侈的一位。這樣,“六代浸豪奢”一句,不僅統(tǒng)攝全篇,而且自然巧妙地逗起下文,歷數(shù)陳后主的劣跡。

  陳后主荒淫無度,不理朝政,終日與嬪妃佞臣聚宴取樂。據(jù)《南史·陳本紀(jì)》記載,后宮“美貌麗服巧態(tài)以從者千余人,常使張貴妃,孔貴人等八人夾坐,江總,孔范等十人預(yù)宴,號曰‘狎客’。先令八婦人襞(襞,折迭。)采箋,制五言詩,十客一時繼和,遲則罰酒。”“襞箋能賦屬宮娃”一語說的便是此事。“云觀登臨清夏”是說夏日登臨齊云觀消夏避暑,云觀即指陳后主所建的齊云觀。陳后主君臣嬪妃酬唱的詩中有“璧月夜夜?jié)M,瓊樹朝朝新”之句,句中的“璧月”,一者指月圓如璧,再者指張麗華等寵姬的花容月貌。“璧月留連長夜,吟醉送年華。”正是說陳后主沉溺于酒色之中,流連忘返。“臺城游冶”五句,作者敘述描摹了幾個具體場景:賦詩取樂,夏日登高,長夜酒色;這便形象地寫出了陳后主于酒色之中送走年華的“臺城游冶”生活。

  上片結(jié)處“回首飛鴛瓦,卻羨井中蛙”兩句寫了陳朝的滅亡。鴛瓦指建筑上的瓦片,因其有仰有俯,稱為鴛鴦瓦。杜甫曾有《往在》詩云:“中宵焚九廟,云漢為之紅。解瓦飛十里,穗帷紛曾空。”賀鑄在此以“飛鴛瓦”形象地寫出了陳宮殿被焚燒,陳王朝被滅亡的命運(yùn)。亡國后的陳后主,下場是可悲可氣又具有諷刺意味的。破城時,陳后主躲在一口井中,隋軍把他用繩子拉上來時,覺得他人很重,等拉出井口才知與他一起被拉上來的還有張麗華、孔貴嬪二人。其荒淫無恥,其不可救藥以至于此,令人觸目驚心。古寓言中以井中蛙寫領(lǐng)地狹小,目光短淺,此處賀鑄以“卻羨井中蛙”寫陳后主走投無路,連作井中蛙也不可得的悲慘結(jié)局。其實(shí)這樣寫也非賀鑄獨(dú)創(chuàng),他是直用了杜牧《臺城曲》中的詩句,“誰憐容足地,卻羨井中蛙”。此處作者把“井中蛙”與“飛鴛瓦”對用,更顯得自然渾成。

  下片著重寫滄桑巨變、興亡之感。烏衣,即烏衣巷,地處秦淮河畔。東晉時這里是王導(dǎo)、謝安等豪門大族聚居的地方。白社,地名,在河南省洛陽縣東。晉代高士董京常宿于白社,破衣遮體,乞討度日。在此,白社指貧苦人聚居的地方。往日的豪門大戶,今日成了貧窮白社,街巷狹隘,不容車馬。接下去的“舊時王謝,堂前雙燕過誰家?”語出劉禹錫《烏衣巷》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賀詞將劉詩的客觀描述變?yōu)樾涯康姆丛懢?,讓人感到別致,讓人感到深沉,讓人感到了作者面對滄桑巨變時內(nèi)心深處的萬傾波濤。

  “樓外”三句是寫景。銀河橫斜,北斗懸掛,秦淮河上,潮平霜下,月光把船桅的影子投射在岸邊的沙地上。星辰、月光、白霜、寒沙,這一切織就了一個凄迷、冷寂的秦淮夜景圖。是誰說過,物象的冷寂正顯示了人物內(nèi)心深處的冷寂。真的是這樣。六朝更替消亡的命運(yùn),宋王朝與之相仿佛的國勢,這一切都使作者感到不寒而栗。此處的景物描寫,不是游離于外的為景物而景物,它是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外現(xiàn)。結(jié)尾兩句化用杜牧《泊秦淮》詩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王安石《桂枝香》詞也曾云:“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后庭》遺曲。”《后庭花》即陳后主所作的《玉樹后庭花》,歷來被人們看作亡國之音。賀詞云:“商女篷窗罅,猶唱《后庭花》”。從船篷的窗戶縫隙里仍然傳出了《后庭花》樂曲聲。賀鑄的感慨與杜牧和王安石是相通的。

  賀鑄的藝術(shù)手法是多樣而純熟的,他尤其善于點(diǎn)化前人的詩句,而且用得渾然天成,與自己的詩句有機(jī)地融為一體,人們常常被他銜接上的圓潤自然所折服。這首詞便是一個很集中的例子。(趙木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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