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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大儒 揚雄
(前53—18)
揚雄是漢賦“四大家”[注]之一,又是西漢末年的一代大儒,身兼文學(xué)家、思
想家兩種身份。《漢書·揚雄傳》載其“年七十一,天風(fēng)五年卒。”(下引本傳, 不再出注)天鳳為王莽新朝年號,五年即公元18年。其生當在漢宣帝甘露元年,為 公元前53年[注]。是一個跨世紀的人物。揚雄一生歷官漢成帝、漢哀帝、漢平帝及 新朝王莽四帝,又是一位歷經(jīng)兩朝,歷官四代的耆宿。他文彩煥然,學(xué)問淵博;道 德純粹,妙極儒道。王充說他有“鴻茂參圣之才”;韓愈贊他是“大純而小疵”的 “圣人之徒”;司馬光更推尊他為孔子之后,超荀越孟的一代“大儒”。 一、西蜀一廛氓 清靜事無為
揚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注]。雄自序“家產(chǎn)不過十金,乏無儋石之儲”,
家境接近于貧困線。但若考其遠祖,可稱得上是王侯世家。本傳稱:“其先出自有 周伯僑者,以支庶初食采于晉之揚,因氏焉,不知伯僑周何別也。”揚處“河汾之 間”,在今山西南部。《左傳》襄公二十九年載司馬叔侯曰:“虞、貌、焦、滑, 霍、揚、韓、魏皆姬姓也。”揚為姬姓可以無疑,是周王族支庶。不過,到底揚氏 屬于周王哪一支,因時代綿遠,後青衰微,到揚雄時已不可考。[注]雄又說:“周 衰而揚氏或稱侯,號曰揚侯。會晉六卿爭權(quán),韓、魏、趙興而范、中行、知(智) 伯弊。當是時,逼揚侯,揚侯乃逃于楚巫山,因家焉。”據(jù)此,揚雄的祖先春秋時 曾自稱“揚侯”,晉“六卿”之亂,揚侯受韓、趙、魏的逼迫,舉族南遷楚國境內(nèi) 的巫山地區(qū),似乎揚氏是失利的范、中行、智伯的同黨。不過此說有兩點可疑,一 是揚氏稱侯,不見于史載;二是范、中行、智伯也不是同時被滅,揚氏無由受到牽 連。東漢張衡對此有不同說法:“晉大夫食采于揚,為揚氏,食我有罪而揚氏滅。” [注]如此,則揚氏當時不過是晉國的一個大夫,根本沒有揚氏稱侯這回事。揚氏南 遷也不是由于三家之逼,而是揚食我有罪絕封,逃難南遷。晉灼、顏師古極贊成此 說。揚雄自序家譜容或有為祖先粉飾的嫌疑,“揚侯”也許是當時對有身份者的尊 稱,揚雄誤以為五等爵的“侯”爵,反有僭越之嫌;但說揚氏出自有封邑的周室子 孫,應(yīng)當沒有疑問,即便是晉大夫,也不影響他的周室血統(tǒng)。 楚漢相爭,揚雄的先人們?yōu)楸軕?zhàn)亂,又溯江而上,“處巴江州”,巴郡江州即 今四川重慶。避亂時期揚雄祖先都沒有事跡可述,直至其五世祖揚季稍起其家,官 至廬江郡太守。廬江郡在今安徽廬江縣。漢武帝元鼎年間,揚季因逃避仇家迫害, 棄官,“復(fù)溯江上,處岷山之陽曰郫。”郫即今四川郫縣,附近郡邑成都,故本傳 又說他是“蜀郡成都人”。今鄲縣境內(nèi)猶有揚雄墓、子云亭等遺跡,劉禹錫《陋室 銘》所詠之“西蜀子云亭”即指此。民國《樂山縣志》引《名勝志》《屏山縣志》 《方輿考略》《蜀水經(jīng)》說:“子云,江原人。初遷沐川;繼遷健為,居子云山, 在鍵為東南十五里,揚雄故宅在焉;再遷成都金花寺。”并按:“當云:再遷樂山, 四遷成都。”此外,揚雄有《綿竹頌》,今綿陽市又建有子云亭。似乎揚氏入蜀後 曾屢遷其居,蹤跡幾遍川西各地。 揚季來到鄲縣,再度成為普通平民:“有田一廛,有室一區(qū),世世以農(nóng)桑為業(yè)。” 一廛即一百畝?!睹献印罚涸S行對齊王“愿受一廛以為氓”;晁錯《論貴粟疏》說: “今農(nóng)夫五口之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可見一廛土地,在地 廣人稀的古代社會實在是個小數(shù),僅是戰(zhàn)國秦漢時期五口之家維持生計和提供賦役 的起碼條件,屬于普通自耕農(nóng)家庭,還夠不上“小地主”的水平。楊氏人丁也很單 薄,雄云:“自季至雄,五世而傳一子,故雄無它揚于蜀”。在那個重資產(chǎn)、講族 勢的社會里,一個產(chǎn)業(yè)甚薄、人丁不旺的普通人家,要在人地生疏的環(huán)境里生存下 來,委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後來王充說:“孔墨祖愚,丘翟圣賢;揚家不通,卓 有子云。”(《論衡·自紀》)正是指的這一情況。 揚雄之時,家道仍無絲毫改觀。自序說:“家產(chǎn)不過十金,乏無儋石之儲。” 又作《逐貧賦》云:“揚子適居,離俗獨處,左鄰崇山,右接曠野,鄰垣乞兒,終 貧且窶。”有人將此賦敘入揚雄晚年,不確。賦明云“左崇山,右曠野”,正是他 隱居于岷山之南,卜處于成都平原之間的情景。此時他窮困潦倒,與乞兒為伍, “人皆文繡,余褐不完,人皆稻粱,我獨藜餮。”到了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地步 了。為了生計,他不得不頂風(fēng)冒雨,親操耒耜,參加生產(chǎn)勞動:“身服百役,手足 胼胝;或耕或籽,沾體露肌。”是一個典型的農(nóng)民形象。但是,他胸有大志,以圣 人之業(yè)自任,不以產(chǎn)業(yè)為意,“不汲汲于富貴,不戚戚于貧賤”,對“既貧且簍” 的家道,處之“晏如也”。他一心研讀“圣人之書”,非此無所嗜好。如果說西漢 初期的董仲舒是一個“三年不窺園”“志在經(jīng)傳”富而好禮的純?nèi)宓脑挘菗P雄就 是一位“憂道不憂貧”的君子,是“飯疏食飲水”亦樂在其中的顏回似的“癯儒”。 根據(jù)揚雄自述,其為學(xué)有兩個特點,一是“不為章句,訓(xùn)詁通而已,博覽無所 不見”。章句是西漢今文經(jīng)治學(xué)特點;訓(xùn)詁是東漢古文經(jīng)學(xué)的特點。揚雄不講章句, 只究訓(xùn)詁,開創(chuàng)了樸實的古文家風(fēng)。今文經(jīng)學(xué)者,世守師說,規(guī)規(guī)以師法章句為意, 不敢越雷池一步;古文家則主張博覽泛觀,東漢時期的古文大師,如桓譚、班彪、 班固、王充等人莫不“博覽群書”,以此為法??梢姏_破西漢今文章句,開創(chuàng)東漢 古文家法,正是揚雄首開其端。二是深沉好思,清靜無為。自序說:“為人簡易佚 蕩,口吃不能劇談,默而好深湛之思,清靜無為,少嗜欲”;“不汲汲于富貴,不 戚戚于貧賤,不修廉隅以徼名當世。”簡易佚蕩、清靜無為、少嗜寡欲、淡漠榮利 等等,是其受道家思想影響的表現(xiàn)。揚雄為人清高,不事俗品:“自有大度,非圣 哲之書不好也;非其意,雖富貴不事也。”是一個好學(xué)、深思,同時又有高尚修養(yǎng) 的儒者。而這些,都得益于他的老師嚴君平。 嚴君平[注],名遵,君平乃其字也。成都人。博學(xué)德高,隱于市井。“專精 《大易》,沈于《老》《莊》”[注],是一位民間的道學(xué)高人?!稘h書》說君平漢 末賣卜成都市,借卜筮來宣揚正道,啟人善心:“與人子言依于孝,與人弟言依于 順,各因勢利導(dǎo)之以善。”淡薄榮利,以道學(xué)為樂,每日才閱數(shù)人,“得百錢足以 自養(yǎng),則閉肆下簾而授《老子》。”班團還說:嚴遵“博覽亡不通,依老子、嚴周 (莊周)之指,著書十余萬言。揚雄少時從游學(xué),以而仕京師顯名,數(shù)為朝廷在位 賢者稱君平德。”[注]揚雄《法言》中亦有嚴君平的贊辭:“蜀莊沈冥,蜀之才之 珍也,不作茍見,不治茍得,久幽而不改其操,雖隨和何以加諸?舉茲以旃,不亦 珍乎?吾珍莊也,居難為也。”[注]“蜀莊”,即蜀人莊遵。“沈冥”,即潛隱自 晦。“不作茍見”,不屑進見權(quán)貴。關(guān)于此,《漢書》還有一則故事,說是杜陵李 強與揚雄友善,雄曾屢次向李稱道嚴君平美德。後來李強出為益州牧,以為可以收 用君平,臨行,揚雄告戒說:“君備足禮數(shù)與之相見,此人可以得見,但不可使其 屈身事人。”李不以為然。及至成都,致禮相見,面對君平的飄然清高,李強終不 敢提讓君平出來輔助自己的事。“不治茍得”,即不貪財貨,亦《禮記·曲禮》 “臨財毋茍得,臨難毋茍免”之意。“久幽不改其操”,即長期隱居幽處,自甘淡 泊,也不改自己清虛自守的操行。由此看來,揚雄“博覽無所不見”,得益于君平 “博覽無不通”;揚雄“清靜無為少嗜欲”,得益于君平治《老》《莊》《周易》 之學(xué)以及他的“沈冥”之習(xí);揚雄淡泊名利,得益于君平“不治茍得”;揚雄“不 事富貴”,得益于君平“不為茍見”……凡此,俱看出君平對揚雄為人和學(xué)術(shù)的巨 大影響。無怪乎揚雄要再三地贊嘆,比之于隨侯之珠、和氏之壁了?!稘h書》說 “君平年九十余,遂以其業(yè)終,蜀人愛敬,至今稱焉。”據(jù)學(xué)者考定,“君平益生 于昭帝始元、元風(fēng)之間(前86一前80年),卒于王莽代漢之時,即公元十年左右。” [注]君平能獲得蜀人的普遍敬重,至東漢不絕,可見揚雄所稱美,并非一家私言。 君平之外,揚雄還有一門遠親林間翁孺,通明訓(xùn)詁,尤曉異代方言,揚雄從他 學(xué)文字語言之學(xué),為後來成為一名有成就的文字學(xué)家,奠定了基礎(chǔ)。揚雄《答劉歆 書》說:“雄少不師章句,亦于五經(jīng)之訓(xùn)所不解。常聞先代囗軒之使,奏籍之書, 皆藏于周秦之室。及其破也,遺棄無見之者。獨蜀人有嚴(當作莊,俗人所改)君 平、臨筇林閭翁孺者,深好訓(xùn)詁,猶見囗軒之使所奏言。翁孺與雄外家牽連之親, 又君平過誤,有以私遇少而與雄也。君平財有千余言耳,而孺翁梗概之法略有。” 所謂“描軒之使所奏言”域“囗軒使奏籍之書”),即指周秦時期,朝廷所派使者 收集的各地方言資料。當時藏于朝廷檔案館,周秦既亡,囗軒之書散在民間。中土 “遺棄無見之者”,漢代博學(xué)如劉向者,亦只“但聞其官不詳其職”。但在邊遠的 巴蜀還略存梗概,嚴君平有數(shù)千言,林間翁孺則其書略備。“揚雄聞而師之”[注]。 翁孺死而無後,其妻棄家改嫁,揚雄遂盡得林氏方言之書。後來揚雄作《囗軒使者 絕代語釋別國方言》(簡稱《方言》),就是以林書為依據(jù)的。 除師事近賢外,揚雄還遠慕前輩鄉(xiāng)賢司馬相如。自序說:“先是時,蜀有司馬 相如,作賦甚弘麗溫雅,雄心壯之,每作賦,常擬之以為式。”仿照司馬相如,制 作大賦。又曾奇屈原之文遠過相如,對屈原不遇明君,自沉于江的遭遇深表同情, 惺惺惜惺惺,憫其人,“悲其文,讀之未嘗不流涕也”。不過揚雄并不以屈原采取 自戕的形式為然,“以為君子得時則大行,不得時龍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 將愛國情懷與老莊放達結(jié)合起來,這是揚雄的進步之處。于是作《反離騷》,自岷 山投于江中,以祭屈原。此外,他還依傍《離騷》,引申其意,作《廣騷》;依傍 屈原《惜誦》以下至《懷沙》一卷,作《畔牢愁》。一則以展示他的惠思匠心,同 時也借以表現(xiàn)自己的愛國熱忱。這些賦大致作于而立之年,《廣離騷》有“漢十世 之陽朔”,陽朔是成帝年號,自前24至前21年,共四年;十世,自高祖、呂后至成 帝為十世,後來雄作《甘泉賦》開篇即說“惟漢十世”,亦是這種用法。陽朔年間, 正雄30至34歲之時,其時尚在蜀中,茲後揚雄又作有《縣邸銘》《王佴頌》《階闥 銘》和《成都城四隅銘》(《文選》李周翰注說還有《綿竹頌》)等辭賦,卻給揚 雄斐聲京華帶來了契機。這些賦大都是對家鄉(xiāng)山水景物的歌頌。漢賦講究“弘麗溫 雅”,弘即博大,鋪張揚厲,氣勢磅礴;麗即富有文彩,華美可觀;溫即溫和含蓄, 借物托意;雅即典雅,盛陳典故??傊匆笞龅酱髿鈩?、好文采、深寓意、大學(xué) 問。一篇好賦,往往集作者辭章、才氣、哲思與數(shù)典于一體。賦其實也是文人才學(xué) 識德等素質(zhì)的綜合表演。因此許多文人為了一篇好賦,常常搜腸刮肚,冥思苦想, 為收集典故和謀篇布局,耗費十數(shù)年功夫。張衡寫《二京賦》花了十年,左思作 《三都賦》用了一紀(十二年)。而揚雄在而立之年便已寫成這樣多賦篇,充分顯 示了他的高情與逸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揚雄的才華不久便被當朝天子知道了。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 .................. ..................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 為了在審判之前, 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br> [25 樓] | Posted: 2007-02-18 14:34 清風(fēng)居士 歷史人物區(qū)巡撫 級別: 伯爵 精華: 17 發(fā)帖: 4025 白銀: 3304 兩 歷史幣: 12504 元 黃金: 18 兩 好評度: 900 點 帝國學(xué)派: 國際關(guān)系交流協(xié)會 在線時間:373.92(小時) 注冊時間:2006-09-24 最后登錄:2007-02-20 二、一賦動天子 京華賦奇文
揚雄《答劉歆書》說:“雄始能草文,先作《縣邸銘》《王佴頌》《階闥銘》
及《成都城四隅銘》,蜀人有楊莊者,為郎,誦之于成帝。成帝好之,以為似相如, 雄遂以此得見。”《文選·甘泉賦》李周翰注:“揚雄家貧好學(xué),每制作慕相如之 文,嘗作《綿竹頌》。成帝時直宿郎楊莊誦此文,帝曰:‘此似相如之文。’莊曰: ‘非也,此臣邑人揚子云。’帝即召見,拜為黃門侍郎。”兩處所載,只在賦名和 篇數(shù)上有分歧,但為楊莊所薦則一致。揚雄自序亦謂:“孝成帝時,客有薦雄文似 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峙、汾陰、后土,以求繼嗣,召雄待詔承明之庭。” “客”即楊莊。 但是《漢書·揚雄傳》班固《贊》卻說:“初,雄年40余,自蜀來游京師,大 司馬車騎將軍王音奇其文雅,召以為門下史,薦雄待詔,歲余,奏《羽獵賦》,除 為郎,給事黃門,與王莽、劉歆并。”《華陽國志》卷10從之。似乎揚雄受知成帝, 是王音所薦。這是不確切的。首先,班說揚雄年40余接受大司馬王音召薦,在時間 上有問題。揚雄生于甘露元年(前53年),40余歲即成帝永始三年(前14年)以後。 考《漢書·成帝紀》和《百官公卿表》,陽朔三年(前22年)九月,王音為大司馬 車騎將軍,其時雄年32;永始二年(前15年)王音卒,其時雄年39。都不合“四十 余”之數(shù)。前人已注意及此,清周壽昌《漢書注校補》在詳細排列了揚雄時間表後, 說:“案古四字作至,傳寫時由三字誤加一畫,應(yīng)正作30余始合。”今人亦有從其 說者[注];其實班氏說“雄年40余自蜀來游師”在年歲上不誤,雄自序“客”薦揚 雄時“上方郊祠甘泉泰峙”云云,又具體羅列了正月從調(diào)甘泉奏《甘泉賦》,三月 從祠河?xùn)|后土上《河?xùn)|賦》,十二月從羽獵奏《校獵賦》,明年秋從胡人射獵長揚 上《長揚賦》全過程。案之《漢書·成帝紀》及《郊祀志》,甘泉泰峙、汾陰后土、 雍五囗,陳倉陳寶四祠的恢復(fù),在永始三年(前14年)十月。其后,成帝曾四幸甘 沉泰峙,分見于永始四年、延元二年、四年、綏和二年的正月;四幸河?xùn)|祠后土, 分見于永始四年、延元二年、四年、綏和二年的三月?!冻傻奂o》元延二年載: “冬,行幸長揚宮,從胡客大校獵,宿長陽宮,賜從官。”將冬十二月的羽獵與次 年秋與胡客獵合為一事,并同歸于元延二年。《通鑒考異》斷本紀有誤,認為當從 揚雄自序。但兩者記載元延二年冬成帝曾舉行狩獵活動卻是一致的,那么,揚雄奏 《羽獵賦》的時間就非二年莫屬(其余《甘泉》《河?xùn)|》二賦作于元年,《長揚賦》 則作于三年)。[注]班固《贊》語所說“待詔歲徐,奏《羽獵賦》(即《校獵賦》), 除郎”,也與自序所敘一年內(nèi)的活動相符。揚雄時年43歲,則其被薦應(yīng)在元延元年, 時年42歲。如果是30余歲,則在陽朔年間(前24一前21年),甘泉諸詞已罷,絕無 “上方郊祠甘泉……”之事??梢?#8220;年40余”之說不誣。只是班團在。待詔年余” 前加入了“大司馬車騎將軍王音奇其文雅召以為門下史”一節(jié),是不確切的。其次, 班氏之說與揚雄自己的記述不符?!稘h書·揚雄傳》前半部系采自揚雄自序[注], 班氏在《贊》語中有明確交待,唯“贊曰”以后文字是班氏補充。如前所揭,揚雄 自序稱“客”薦,《答劉歆書》又明云“楊莊”所薦:俱不言及王音。一者出于揚 雄自述,一者出于后人追記,從史料價值上看,當然自述可靠。當然,也有一種 “可能是表示揚雄不愿談到他和王音的關(guān)系”,[注]但這種可能性不大。王音是王 莽從叔,王太后遠房侄子,他雖是以外戚身份繼王鳳為大司馬,但在王氏諸侯中還 是比較賢明的?!稘h書·元后傳》說:“王氏爵位日盛,唯音為修整,數(shù)諫正,有 忠節(jié),輔政八年,薨。”是可信的??磥頁P雄如果真是得力于五音,沒有理由隱諱 不言。又有人懷疑《漢書》“王音”是“王根之誤”[注]、或王商之誤[? ,班氏 明明說揚雄受薦后,“除為郎,給事黃門,與劉歆、王莽并”,作為同僚的劉歆, 對揚雄的出處進退,肯定清清楚楚,揚雄要在他面前掩遮真象,諱言王音(或王根、 王商),豈不欲蓋彌彰?顯然,揚雄受知王音的說法是不可靠的,但說他“年40余” 才游京師,并以辭賦獲得官職卻是事實。 《漢書》本傳說雄“為郎給事黃門”;《陳遵傳》稱“黃門侍郎揚雄”,知雄 當時任為黃門侍郎。郎官本為皇帝近衛(wèi)之官,無定員,備宿衛(wèi)、侍從,與皇帝頗為 親近;郎也是漢代官僚“預(yù)科班”,為郎者經(jīng)過考核合格,可以作執(zhí)掌實權(quán)的京官 和地方官,當時叫“郎選”。因此漢代許多有名望、有成就的大僚多由郎選出身, 絕少例外。可是揚雄就是這“例外”中的一個。他自40余歲來京師,43歲為黃門侍 郎;直到71歲逝世,在京師共度過了30年的宦游生涯,共經(jīng)歷成帝、哀帝、平帝和 王莽的新朝四世兩朝,只在王莽初轉(zhuǎn)過一次官,做過十年中散大夫,竟20年間未徙 官!揚雄的京師30年,可分成兩段:成帝朝,他作文學(xué)侍從,擅揚文賦,斐聲京華; 哀平新莽時,他大隱于朝,潛心學(xué)術(shù)。 揚雄自元延元年被薦待詔,至綏和二年三月成帝崩,在成帝朝供職約五年余。 五年中,揚雄主要是出入侍從,以文賦服務(wù)于封建帝王。據(jù)雄《答劉歆書》,他接 受成帝詔命,似乎不是為了仕宦騰達,只是為了求得在生活有保障后,隨心所欲地 從事學(xué)術(shù)研究和文學(xué)創(chuàng)作。他說:“雄為郎之歲,自奏少不得學(xué),而心好沈博絕麗 之文,愿不受三歲之奉(供職),且體脫直事(值班)之繇(差役),得肆心廣意 于以自克就。”三歲之奉,即三年一考績的地方官;直事之繇,即輪流值班的朝廷 官員。沈博絕麗,既有思想(沈)又有內(nèi)容(博),文彩煥然(絕麗)的文章。他 自己奏請既不愿作地方官,也不愿作朝官,只希望做個有奉祿的專業(yè)文人和學(xué)者。 這倒也符合成帝招置文學(xué)侍從的需要,于是“有詔可不奪奉,令尚書賜筆墨錢六萬, 得觀書于石室”?;实巯铝钣啦粖Z俸,讓他終身享受政府津帖;尚書臺給學(xué)術(shù)事業(yè) 費(筆墨錢)六萬,還特許在國家檔案館(石室金柜)看書。揚雄如愿以償,成了 一個由皇家供養(yǎng)的專業(yè)作家和專職研究員。這樣過了一年,揚雄寫了《繡補》《靈 節(jié)》《龍骨》詩銘三章。成帝讀了非常滿意。從此,揚雄獲得更多的機會出入侍從, 以文學(xué)服務(wù)于皇帝。故王充《論衡·佚文》說:“孝武善《子虛》之賦,征司馬長 卿;孝成玩弄眾書之多,善揚子云,出入游獵,子云乘從。……故曰玩揚子云之篇, 樂于居千石之官。挾桓君山之書,富于積猗頓之財。”這一時期揚雄尚存的作品主 要有《甘泉賦》《河?xùn)|賦》《羽獵賦》《長揚賦》四大賦,亦即本傳贊所說“辭莫 麗于相如,作四賦”的“四賦”。 揚雄作四賦免不了稟承皇帝意旨,有歌功頌德之嫌;在形式上又多模擬相如作 品,有東施效顰之憾。但是揚雄每作賦都精思熟慮,十分用功,范文瀾先生說: “(揚雄)用思構(gòu)辭,還保留有自己的特殊性。西漢辭賦家揚馬(司馬相如)并稱, 就在于揚雄的模擬不同于一般庸者陳陳相因的模擬。”[注]事實正是如此?;缸T 《新論》說:“子云亦言。成市至甘泉,詔使作賦,為之卒,暴倦臥,夢具五臟出 地,以手收之,黨大少氣,病一歲徐。”[注]說揚雄奉詔作《甘泉賦》,賦成,疲 倦困臥,夢中五內(nèi)劇痛,醒來大病了一年。漢代還有雄偉《甘泉賦》成,“明日進 卒”的傳說??梢娖溆盟贾畬#媸?#8220;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前輩。此外,作為一位 深受儒家愛民裕民思想和道家清靜無為思想薰陶的正直學(xué)者,揚雄也不滿足于辭賦 的形式美,而是非常注意辭賦的思想內(nèi)容,常常以賦施諷諫,寓諷于頌。其時,成 帝受晚年無子煩惱的困擾,析鬼事神“以求繼嗣”。在揚雄被薦待詔前兩年,成帝 要母后王太后下詔恢復(fù)久已廢止的甘泉泰峙、汾陰后土、雍五峙、陳倉陳寶四柯, 隔年輪流舉行一次盛大的行幸祭把活動,排場之大,修飾之盛,自古少有,巫風(fēng)鬼 氣,勞民傷財。成帝晚年,又沉溺聲色,與趙飛燕、趙合德姐妹縱情淫樂,將政事 一委王氏外戚掌管,王氏五侯,氣焰薰灼,終于積重難返,釀成后來王莽篡逆之禍。 成帝還醉心于飛鷹走狗,逐獸狩獵,他常常親率宮廷侍衛(wèi)出入郊外。有時甚至下令 長安附近的人民停業(yè)罷產(chǎn),到南山捕獲野獸,放回皇家獵場,再行獵狩,嚴重地妨 礙了人民的正常生活和生產(chǎn)。對于皇帝的這些胡作非為,揚雄在辭賦中進行了必要 的勸戒。本傳說: 正月,從上甘泉,還奏《甘泉賦》以風(fēng)(諷)。 《甘泉賦》全文載于《漢書》本傳之中。揚雄自序創(chuàng)作意圖說:甘泉宮本秦朝 舊宮,武帝時增建通天、高光、迎風(fēng)三殿,遠近建筑群鱗次櫛比,“游觀奇屈瑰瑋”, 大大違反了“木摩而不雕,墻涂而不畫”的古意,更迥異于“周宣所考,盤庚所遷, 夏卑宮室,唐虞采椽三等之制”。雖然甘泉宮不是成帝所建,但成帝縱情奢侈,王 氏五侯的連云府第,早已有過之而無不及了。于是揚雄將甘泉宮稱作神話中的帝室 “紫宮”,想告訴皇帝這已超出人力的范圍,只有天神才能雕琢,與后來詩人“此 曲只應(yīng)天上有,哪得人間處處聞”的譏刺有異曲同工之妙。當時趙飛燕正大幸成帝, 皇帝每次行幸甘泉,趙氏皆盛備車騎,招搖過市,大有令神仙卻步,叫山神開道的 氣勢,于是揚雄在賦中又以“屏玉女,卻伏妃”來諷刺她。 其三月,將祭后土,上乃帥群臣模大河,湊汾陰。既祭,行游介山,回安色, 顧龍門,覽鹽池,登歷觀,陟西岳以望八荒,跡殷周之墟,眇然以思唐虞之風(fēng)。雄 以為臨川羨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還,上《河?xùn)|賦》以勸。 成帝行幸河?xùn)|,遠祠后土,沿途歷觀殷周圣跡,揚雄以為“臨淵羨魚,不如退 而結(jié)網(wǎng)”,與其興師動眾,祈求神靈,不如踏踏實實地勤己修政,還可望實現(xiàn)天下 大治。 其十二月羽獵,雄從。……故聊因《校獵賦》以風(fēng)(諷)。 揚雄認為,古時二帝三王,宮館、臺榭、沼池、苑囿、林麓、藪澤的收入足以 供給郊廟、維持國際間正常邦交、保證皇室百僚的膳食供應(yīng)就夠了,從不侵奪百姓 種植桑麻和糧食的肥田美地。人民百姓,女子紡織有所剩徐,男子耕作有所積儲, 國民殷富,上下豐足。因此,甘露、醴泉、鳳凰、黃龍、麒麟、神爵等祥瑞之物, 不求自至,社會就太平無事。從前禹任用伯益作虞官管理山林,上下和諧、草木茂 盛;成湯愛好田獵,天下卻十分充足。文王有百里園囿,人民還以為太小;可是齊 宣王只有40里,人民卻嫌其太大。其原因就是“裕民”與“奪民”的區(qū)別。到了漢 家,武帝廣開上林苑,南傍南山,北循渭水,周圍數(shù)百里;又大開昆明池,廣建離 宮別館,模仿傳說中的蓬萊、方丈、瀛洲,“游觀侈靡,究妙極麗”。一旦舉行羽 獵活動,敗車、戎馬、器械等等所設(shè),往往“尚泰奢麗夸詡”。非特武帝如此,縱 情聲色殉馬的成帝又何嘗不是這樣?這就是揚雄《羽獵賦》創(chuàng)作的背景。 元延三年秋,成帝為了在胡人面前炫耀漢家富于禽獸,命令右扶風(fēng)驅(qū)使人民入 南山,西自褒斜,東至弘農(nóng),南驅(qū)漢中,張羅置網(wǎng),“捕熊羆、豪豬、虎豹、囗囗、 狐兔、麋鹿”,用建有獸籠的“檻車”運到長楊射熊館。再放到用網(wǎng)羅木樁建成的 圍場之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獲”,成帝則在圍場外欣賞。這種無聊行為, 使“農(nóng)民不得收斂”者彌月。揚雄曾隨成帝到射熊館,親睹其狀,于是“還,上 《長楊賦》”。賦中揚雄“藉翰林主人”與“子墨客卿”的對話,對長楊射獵作了 夸張的描寫,亦希望統(tǒng)治者對這場“擾于農(nóng)民,三句有余”的荒堂作法有所反省。 后來揚雄作《法言》說:“禽獸食人之食,土木衣人之衣,谷人不足于晝,絲 人不足于夜之謂惡政。”(《先知》)禽獸食人之食,因狩獵而影響農(nóng)民勞作;上 木衣人之衣,祭祀偶象而侵奪人民衣服。這兩大惡政都是成帝為之而不悟的弊政。 針對成帝晚年沉溺酒色,揚雄還作有《酒賦》,賦中虛設(shè)“酒客”與“法度士”相 論難,“以諷諫成帝”[注]。無處不表現(xiàn)出他盡忠報國的心愿。由于揚雄賦兼具思 想性、藝術(shù)性二美,大受正直的人們稱賞。王充《論衡·效力》說:“世稱力者, 常褒烏獲,然則董仲舒、揚子云,文之鳥獲也。’將揚雄與西漢大儒董仲舒相提并 論,說他們是文章圣手,筆力千鈞。后生晚輩,更是步其后塵,模仿習(xí)作,當時年 僅13歲的翩翩少年、后來的大思想家桓譚即是其中一個?!缎抡摗酚性疲?#8220;予少時 見揚子云麗文高論,不量年少,狠欲逮及,嘗作《山賦》。用思太劇,而立感動發(fā) 病。”后來二人遂成為忘年之交。 可是,至高無上的專制君王,是一群只望天佑,不怕天罰的無恥之輩,群臣進 諫,說重了將犯送鱗,引起震怒,說輕了又無濟于事,漢成帝雖說不上是拒諫飾非 的暴君,卻也不是從諫如流的明主。劉向、谷永上書直切,成帝也只是“心善其言”, “然終不能用”。何況賦體雍容,勸十諷一,作者寫賦,必搜羅奇事妙語,推類極 至,磅礴宏大,渲染得無以復(fù)加,然后才歸結(jié)到正道上來,稍事諷諫。諷諫之辭并 不明顯,全靠自覺的統(tǒng)治者細心領(lǐng)會。否則,讀之者佯若不知,就會“勸而不止”。 漢武帝好神仙,司馬相如上《大人賦》,“欲以諷”,武帝讀后,反而“飄飄有凌 云之志”。王充《論衡·譴告》說:“孝武皇帝好仙,司馬長卿獻《大人賦》,上 乃仙仙有凌云之氣。孝成皇帝好廣宮室,揚子云上《甘泉頌》,妙稱神怪,若曰非 人力所能為,鬼神乃可成。孝成不覺,為之不止。”正是指的這一情況。況且既是 應(yīng)命制作,自然首先得討皇帝歡心,就像徘優(yōu)弄臣一樣,有違賦詩言志、采風(fēng)觀俗 的古訓(xùn)。鑒于此,成帝末年,揚雄除了用賦來抒發(fā)自己的感受與牢騷而外,“輟不 復(fù)為”了。他晚年作《法言》還對此事作過反省:“或問:吾子少而好賦?曰:然, 童子雕蟲篆刻。俄而曰:壯夫不為也?;蛟唬嘿x可以諷乎?曰:諷乎!諷則已,不 已,吾恐不免于勸也。”[注]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 .................. ..................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 為了在審判之前, 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 [26 樓] | Posted: 2007-02-18 14:35 清風(fēng)居士 歷史人物區(qū)巡撫 級別: 伯爵 精華: 17 發(fā)帖: 4025 白銀: 3304 兩 歷史幣: 12504 元 黃金: 18 兩 好評度: 900 點 帝國學(xué)派: 國際關(guān)系交流協(xié)會 在線時間:373.92(小時) 注冊時間:2006-09-24 最后登錄:2007-02-20 三、潭思渾天術(shù) 草擬《太玄經(jīng)》
揚雄不再作政治諷喻賦,又不愿卷入外成專權(quán)的斗爭中去,于是他轉(zhuǎn)向天文歷
法,研磨“渾天之術(shù)”,為將來撰寫《太玄》作準備。本傳說:揚雄意識到“賦勸 而不止”,“輟不復(fù)為”后,遂“大潭思渾天”。四川自來有重視天文歷法的傳統(tǒng), 據(jù)蒙文通先生考證,大概周靈王時,明于歷數(shù)的萇弘貶死于蜀,天文歷數(shù)之學(xué)遂傳 于巴蜀。至西漢洛下閎而大放光華。洛下閎字長公,閬中人,漢武帝時徵詣待詔太 史,與太史公司馬遷、鮮于妄人等同造《太初歷》,他的成績是闡明“渾天說”, 將“四分法”的瑞顓頊歷改造為《太初歷》的“八十一分法”。又制造渾天儀(又 稱員儀)來模擬天體運行,計算時節(jié),比較合乎天體運行規(guī)律。因此自《太初歷》 制定之后,歷代歷法都只在此基礎(chǔ)上作某些校正,無根本改變。蒙文通先生又考論: “辭賦、黃老和卜筮、歷數(shù)是古巴蜀文化的特點。”[注]揚雄的前輩學(xué)人,司馬相 如擅文賦,洛不閎長天數(shù),嚴君平兼黃老、卜筮,揚雄既從嚴君平肄業(yè),傳習(xí)黃老、 易卜之術(shù),是一位思想家;又依仿相如為辭賦,是漢末杰出的文學(xué)家;今又傳洛下 閎之業(yè),研算天文歷法。于是,古代巴蜀傳統(tǒng)四學(xué),兼而有之,最為全面,最為博 洽。 揚雄接受“渾天術(shù)”還有一番曲折。自洛下閎被詔入都后,蜀中似已不傳渾天 之術(shù),故揚雄初時傳習(xí)的是蓋天說?;缸T《新論》:“通人揚子云,因眾儒之說天 以為蓋,常左旋,日月星辰隨而東西,……余難之,……子云無以解也。”[注]蓋 天說以《周髀算經(jīng)》為代表,認為天如車蓋,地如車輿,天蓋自東而西旋轉(zhuǎn),日月 星辰也就隨之出現(xiàn)東西交替。這顯然只是古代先民們觀察天文現(xiàn)象的直觀感受。揚 雄到長安待詔黃門后,才改習(xí)渾天說。渾天說,認為天地如雞蛋,地和天宇的關(guān)系 就象蛋黃與蛋殼的關(guān)系一樣。天地皆乘云氣和水而立,天旋地轉(zhuǎn),彼此互有上下, 因而呈現(xiàn)出日升月落。節(jié)候變化現(xiàn)象。這顯然比蓋天說要進步得多。揚雄改從渾天, 主要得力于兩個人,一是同輩講友桓譚,二是當時在黃門作渾天的老工人。《新論》 說:“揚子云好天文,問之于黃門作渾天老工,曰:‘我少能作其事,但隨尺寸法 度,殊不達其意。’”“黃門作渾天老工”,即黃門官署中能制渾天儀的老工人, 他告訴揚雄,年青時只能按照設(shè)計圖紙和尺寸,依樣制作,但不知道其中原理。但 是,桓譚卻是能知道其中奧秘的渾天派學(xué)者。桓譚字君山,成帝時亦為郎,博學(xué)多 通,遍習(xí)五經(jīng),能文章,尤好古學(xué),“數(shù)與劉歆、揚雄辯析疑異功[注]。辨析的內(nèi) 容,當然包括天文學(xué)。《新論》還記載了一場戲劇性的故事:桓譚曾與揚雄一道奏 事,坐在白虎殿廊虎下等待回報,因天氣很冷,就背對作太陽取暖。一會,日光離 開人背,不再照曬著他們了?;缸T借此對揚雄說:如果像蓋天論所說天蓋西轉(zhuǎn),日 月西行,陽光應(yīng)該一直照著我們并向廊廡的東頭深入,不該離開我們?,F(xiàn)在日光離 去,正好證明渾天法則,太陽乘云氣浮沉,改變了方位。揚雄受此啟發(fā),立即改信 渾天說。從此成了渾天說的忠實擁護者,并公開與蓋天說論難,著《難蓋天人事》 與之論戰(zhàn)[注]。其《法言·重黎篇》說:“或問渾天,曰:洛下閎營(闡明)之, 鮮于妄人度(計算)之,耿中丞(壽昌)象(模擬)之,幾乎幾乎,莫之能違也。 請問蓋天,曰:蓋哉蓋哉,應(yīng)難(論難)未幾(近于道理)也。”認為渾天說與天 體運行規(guī)律十分接近(幾),而蓋天說則于事無驗(未幾)。 尤其可貴的是,揚雄運用渾天說原理入《太玄》,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模擬天道人 事運動變化規(guī)律的哲學(xué)著作。自序說:“而大潭思渾天,參摹而四分之,極于八十 一。旁則三摹九據(jù),極之七百二十九贊,亦自然之道也。”正是討論用渾天入《太 玄》的原理。 揚雄作《太玄》,具體在哀帝朝。當時,外戚丁氏、傅氏及佞幸董賢先后當權(quán) 用事,一些趨炎附勢之徒依附他們,多平步青云,起家為二千石大官。揚雄不屑同 流合污,無所依傍,淡泊自守,草擬《太玄》以寄托天人之思。有無知之徒嘲笑他 “不能畫一奇,出一策,上說人主,下談公卿”,以便“歷金門,上玉堂”,謀取 榮華富貴。卻來作《太玄》,為經(jīng)五千,為說十萬,雖然“深者人黃泉,高者出蒼 天,大者含元氣,纖者入無倫”。巧思極慮,可以說是無思不用其極了。可是還是 “位不過侍郎,擢才給事黃門”,官卑職微。豈非為玄不玄,功夫未到,“其玄尚 白”乎?對此,揚雄作《解嘲》一篇,忠告熱衷進取的勢利之人: 炎炎者滅,隆隆者絕;現(xiàn)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高明之家, 鬼瞰其室。攫囗(妄取)者亡,默默者存;位極者宗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玄守 默,守道之極。愛清愛靜,游神之廷;惟寂惟寞,守德之宅。世異事變,人道不殊, 彼我異時,未知何如。今子乃以鴟梟而笑鳳凰,執(zhí)囗蜓而嘲龜龍,不亦病乎?子徒 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之病甚。 嘲笑他作《太玄》的人今已不可詳知,但在眾人盡皆棄競于勢路利津的當時, 作這樣一件自苦無益的事,實在令許多人不能理解。本傳載,《太玄》書成,劉歆 看后,對揚雄說:“空自苦!今學(xué)者有利祿,然尚不能明《易》,又如《玄》何? 吾恐后人用覆醬瓿”《答劉歆書》亦載;“(張伯松)又言;恐雄為《太玄》經(jīng), 由鼠坻之與牛場也。如其用則實五稼,飽邦民,否則為抵糞,棄之于道矣。”張伯 松即張疏,鼠低即鼠穴,牛場即牛欄。張氏也是揚雄的朋友,對揚雄所作《方言》 十分推崇——“是懸諸日月不刊之書”,但對《太玄》獨不推許,比喻為鼠窩、牛 欄中的糞肥,如果被采用則可生長五谷,滋養(yǎng)人民,如若不用則形同糞土,被棄道 邊。王充《論衡·齊世》甚至說:“揚子云作《太玄》,造《法言》,張伯松不肯 一觀。與之并肩,故賤其言。”可見,對揚雄作《太玄》不理解的人當時大有人在。 他清楚地看到當時嚴重的社會危機,預(yù)測到得志的當權(quán)者們乍榮必乍衰的前景。 他不便明說,只借用老子“物極必反”的道理來回答問難之人。物極易衰,位高難 全。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今之得意者,安知不有危險潛伏著呢?今之橫行者, 安知不有坎陷在等待著你呢?得意而驕人,弄權(quán)而傲人的人,都是不知福禍盈虛道 理的愚人。我玄雖白,尚能長守此清貧;君位雖高,卻已潛伏著難以禳除的危機。 就像當年李斯一樣,求為上蔡逐免兒已不可得了。不久就應(yīng)驗了揚雄的預(yù)言,哀帝 駕崩,董賢罷官自殺,丁傅外戚退出歷史舞臺,王氏卷土重來。從前得意于一時的 袞袞諸公的種種榮華,一夜之間都煙消云散了。就是揚雄的那位同僚好友劉歆,雖 再度得勢,并在王莽朝一度走紅、位至國師,其結(jié)果也不免于殺身死??梢姡唛T 鬼易窺,高官災(zāi)必及,特別是以不義手段得來的,其人必將以隕身而告終。這是揚 雄《解嘲賦》已有其意卻未明說的主題。 揚雄雖然官位低下,但卻有學(xué)自守,而且還有一個聰明的兒子與他一道研幾討 玄,亦是人間一大快事?!短接[》卷385引《劉向別傳》說:“揚信字子烏,雄 第二子。幼而聰慧,雄算《玄》經(jīng)不會,于烏令作九數(shù)而得之。雄又擬《易》‘抵 羊觸藩’,彌日不就,子烏曰:‘大人何不云,荷戈入榛?’”《別傳》,前人以 為劉向所著《別錄》。但劉向卒于成帝緩和元年(荀悅《漢紀》),其時《太玄》 未著,劉向是不能預(yù)言于前的。疑《劉向別傳》別為一書。揚雄《法言·問神》也 說:“育而不秀者吾家之童烏乎?、九齡而與我《玄》文。”常璩《華陽國志》卷 10上也說:“雄子神童烏,七歲預(yù)雄《玄》文,九歲而歿。”這里在童烏年歲上與 《法言》相抵牾,但說童烏幼而聰慧,在孩童時代即已參與《太玄》的撰著,卻是 一致的。有子而慧,此樂何極!可惜“苗而不秀”,過早地夭折了。另外,王應(yīng)麟 《漢書藝文志考證》記:“《太玄》潤色于君平。”[注]似乎《太玄》還得力于揚 雄老師,是老少三代心血的結(jié)晶。 《大玄》用“渾天術(shù)”、《太初歷》等天文學(xué)知識,仿照儒學(xué)經(jīng)典《周易》的 形式,貫徹儒家仁義禮智的政治倫理思想。其自序曰: 而大潭恩渾天,參摹而四分之,根于八十一。旁則三摹九據(jù),極之七百二十九 贊,亦自然之道也。故現(xiàn)《易》者,見其卦而名之;觀《玄》者,數(shù)其畫而定之。 《玄》首四重者,非卦也,數(shù)也。其用自天元推一晝一夜陰陽數(shù)度律歷之紀,九九 大運,與天終始。故《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 百二十九贊,分為三卷,日一二三,與《泰初歷》相應(yīng),亦有顓頊歷焉。 參摹,即摹仿三才,分天玄、地玄、人玄,故玄數(shù)用三。四分,即西漢方、州、 部、家的社會結(jié)構(gòu),《太玄》以四重表示?!短钒耸皇?,當易六十四卦;每 首九贊,當易六爻?!兑住窋?shù)二分,以擬陰陽,用一、一表示,二加倍為四象,擬 四時;四加倍為八卦,擬天地水火風(fēng)雷山澤八種自然現(xiàn)象;八卦加倍為六十四卦, 擬萬事萬物?!短穭t采用三分法,擬天地人,用一、一、一表示;占筮時都以 三為倍數(shù):一玄三方,一方三州,為九州;一州三部,共二十七部;一部三家,共 為八十一家,此即《大玄》九贊、八十一首的來源。八十一首共七百二十九贊,相 當于易三百八十四交。一贊為晝,一贊為夜,再加“囗”、“贏”兩贊,”共三百 六十五日半,以擬一年之數(shù)。一部《太玄》就是天地人(宇宙)、方州部家(社會)、 三百六十五日(《太初歷》)的模擬。 自序又說: 扌筮之三策,關(guān)之以休咎,纟并之以象類,播之以人事,文 之以五行,擬之以道德仁義和知(智)。 這時里說《太玄》卜筮的方法和內(nèi)容。《周易》以四來分數(shù),《太玄》以三來 分數(shù)。其中有休咎禍福的道理,用象數(shù)表達出來,還將五行原理與人事利害互相發(fā) 明,宣揚儒家仁義禮智等道德倫理。 又說: 為其泰曼漶而不可知,故有《首》《沖》《錯》《測》《搞》《瑩》《數(shù)》 《文》《機》《圖》《告》十一篇,皆以解削《玄》體,離散其文。 這是說《太玄》傳的結(jié)構(gòu)?!妒住贰稕_》《錯》《測》《搞》《瑩》《數(shù)》 《文》《扌兒》《圖》《告》十一篇都是解釋《太玄》經(jīng)文的,是《太玄》的傳, 猶《周易》之有“十翼”?!端膸焯嵋匪f:“雄書本擬《易》而作,以《家》 準《卦(辭)》,以《首》準《象(辭)》,以《贊》準《爻(辭)》,以《測》 準《象(辭)》,以《文》準《文言》,以《扌離》《瑩》《數(shù)》《文》《扌兒》 《圖》《告》準《系詞(辭)》以《數(shù)》準《說卦》,以《沖》準《序卦》,以 《錯》準《雜卦》,全仿《周易》。” 易經(jīng)是儒家六經(jīng)之一,漢代推為六經(jīng)之道。揚雄擬易作《太玄》,敢做圣人才 能做的事,在當時是需要勇氣的。本傳說。“諸儒或譏以雄非圣人而作經(jīng),猶春秋 吳楚之君僭號稱王,一蓋誅絕之罪也。”但有識之士卻稱贊他與圣人同功,桓譚 《新論》曰:“揚雄作《玄》書,以為玄者天也道也,言圣賢制誥作事,皆引天道 以為本統(tǒng),而因附屬萬類、王政、人事、法度,故宓羲氏謂之易,老子謂之道,孔 子謂之元,而揚雄謂之玄。”又曰:“揚子云何如人邪?答曰:揚子云才智開通, 能入圣道,卓絕于眾,漢興以來,未有此人也。”又曰:“子云所造《法言》、 《太玄》經(jīng)也,玄經(jīng),數(shù)百年,其書必傳。”在人們對揚雄作《太玄》普遍不理解 的時候,桓譚竟將揚雄其人其書視為漢朝建立以來未曾有過的奇才奇書,并進而將 他與宓羲、老子、孔子相提并論,推許他“能入圣道”,可與圣人方駕并驅(qū)。后來 王充也稱贊說:“揚子云作《太玄》經(jīng),造于少思,極囗冥之深,非庶幾之才,不 能成也??鬃幼鳌洞呵铩?,二子(揚雄、陽城子玄)作兩經(jīng),所謂卓爾蹈孔子之跡, 鴻茂參貳圣之才!”(《論衡·超奇》)又曰:“陽成子張作樂,揚子云造玄,二 經(jīng)發(fā)于臺下,讀于闕掖,卓絕驚耳,不述而作,材疑圣人。”(《對作篇》)大科 學(xué)家張衡說:“吾觀《太玄》,方知子云妙極道教,乃與五經(jīng)相似,非徒傳記之屬, 使人難論陰陽之事,漢家得天下二百歲之書也。復(fù)二百歲,殆將終乎?所以作者之 數(shù),必顯一世,常然之符也。漢四百歲,《玄》其興矣!”[注]極盡夸贊之能事。 《太玄》寫成后,由于思維獨特,文字艱深,“觀之者難知,學(xué)之者難成”, 有人批評說:美味要合眾人的口味,音樂要讓眾人感到悅耳,著書也要使眾人喜好。 而今不然——《吾子乃抗辭幽說,閎意眇指,獨馳騁于有亡之際,而陶冶大爐,旁 薄群生,歷覽者茲年,而殊不悟。”說他振振有辭地講幽遠玄妙的內(nèi)容,必欲探討 有無相生,萬物衍化的道理,讓人長年研讀也不知其所以然。揚雄《太玄》艱深, 受人非難,后來王充《論衡》通俗,又有人說他淺露,道理永遠在無所事事的批評 者手里。針對難客,揚雄又作《解難》一篇答之,曰:“大味必淡,大音必??;大 語叫叫,大道低回。是以聲之眇者不可同于眾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混于世俗之目, 辭之行者不可齊于庸人之聽。”以《玄》文為艱深,不過是無知的世俗之見而已。 四、載酒作奇字 衛(wèi)道著《法言》
哀帝短柞,平帝同位,曾與雄同列的王莽為大司馬,位至三公,“權(quán)傾人主,
所薦無不拔擢”,可是揚雄自成帝至哀平,“三世不徙官”,真是一個老郎中。班 固稱其“恬于勢利乃如是”!大有屈平“舉世皆濁我獨清”之慨。但他并未消極度 世,無所事事,而是“好古樂道”,“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一如既往地從事學(xué) 術(shù)研究。繼《太玄》之后,揚雄又寫了《法言》一書。《太玄》探討宇宙萬物及天 人關(guān)系,《法言》則探討政治倫理等人生問題?!斗ㄑ浴饭?3篇,采用語錄體,設(shè) 為問對,一仿《論語》。其自序《法言》創(chuàng)作意圖曰: 雄見諸子各以其知舛弛,大氏低皆圣人,即以怪迂折詭辭以撓世事,雖小辯終 破大道而惑眾,使溺于所聞而不自知其非也。及太史公記六國,歷楚漢訖麟止,不 與圣人同,是非謬于經(jīng)。故時人有問雄者,常用法應(yīng)之,撰以為十三卷,象《論語》, 號曰《法言》。 諸子爭鳴,各家學(xué)說互相排斥。大多非議孔圣。他們用詼怪的巧說來撓亂人心, 雖然都各自持之有據(jù),言之成理,但到底有礙于對真理的認識,這些人自以為是, 自己還不知道錯在哪里。司馬遷著《史記》,載六國、秦、漢初之事,是非標準與 圣人和六經(jīng)不同。揚雄為闡明正道,宏揚孔教,根據(jù)平時人們的疑問著成一書,結(jié) 構(gòu)仿《論語》,語言可為法則,故叫“《法言》。 揚雄著《法言》態(tài)度十分嚴肅,措辭十分審慎,當時即享有極高的聲譽。或褒 或貶,很有權(quán)威,大有當年孔子作《春秋》“一詞之褒勝于華袞,一語之貶嚴于五 刑”之勢。蜀中隱德君子嚴君平、谷口鄭子真就是因《法言》所載而知名當代、流 傳后世的。有位富豪希望留名,就賄賂揚雄希望筆之于書,被揚雄嚴辭拒絕?!墩?br>衡·佚文》云:“揚子云作《法言》,蜀富人赍錢十萬,愿載于書,子云不聽,曰: ‘夫富人無仁義之行,猶圈中之鹿,欄中之牛也。安得妄載!’”晁公武亦說: “《法言》稱谷口鄭樸子真、蜀人李仲元與嚴君平,蜀人聞之,有愿載名于《法官》 者,雄謝之,雖林翁儒猶不得與也。”[注]林翁儒即林閭翁孺,揚雄文字學(xué)之師, 揚雄只在《答劉歆書》中稱說他,《法言》未及一語??梢娖鋾〔闹畤溃H之 慎。 由于《法言》如此嚴肅認真,又采用當時的語體文,故習(xí)之者眾,聲譽極高。 班固說:“自雄之沒至今40余年,其《法言》大行,而《玄》終不顯。”《法言》 以其義正辭易,比《太玄》獲得更多的讀者,在東漢初年已十分流行了。 《法言》末尾說:“周公以來,未有漢公之懿也,勤勞則過于阿衡。漢興二百 一十載而中天,其庶矣乎?辟雍以本之,校學(xué)以教之,禮樂以容之,輿服以表之。” 漢公即安漢公王莽,明在未篡之時。制輿服、興學(xué)校在元始三年加莽阿衡,奏立辟 雍在四年;“漢興二百一十載”,自劉邦前206年漢中稱王,至元始四年(公元4年), 正好210年??梢姟斗ㄑ浴纷饔谄降鄢捎谠妓哪?。 揚雄還仿《倉頡》作《訓(xùn)纂》,亦在元始年間?!稘h書·藝文志》:“元始中, 征天下通小學(xué)者以百數(shù),各令記文字于庭中,揚雄取其中有用者作《訓(xùn)纂篇》,順 續(xù)《倉頜》,又易《蒼頡》中重復(fù)之字,凡八十九章。”《訓(xùn)纂》是一部漢字單詞 字書,已佚,今有清人輯本,見于《玉函山房輯佚書》中。是年朝廷曾更改十二州 名,揚雄有《十二州箴》,當作于同時。 大約在這時,揚雄家遭不幸,痛失二子,為了歸葬愛子于蜀,揚雄因此一貧如 洗?;缸T《新論》說:“揚子云為郎長安,素貧,比歲亡其兩男,哀痛之,皆持歸 葬于蜀,以此困乏。”如前所引,《法言》說“苗而不秀吾家之童烏乎,九齡而與 我《玄》文。”童烏當即所失二子之一,其亡當在元始四年《法言》成書之前。老 而喪子,家道中衰,其晚景之凄涼可想而知。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 .................. ..................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 為了在審判之前, 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 [27 樓] | Posted: 2007-02-18 14:35 清風(fēng)居士 歷史人物區(qū)巡撫 級別: 伯爵 精華: 17 發(fā)帖: 4025 白銀: 3304 兩 歷史幣: 12504 元 黃金: 18 兩 好評度: 900 點 帝國學(xué)派: 國際關(guān)系交流協(xié)會 在線時間:373.92(小時) 注冊時間:2006-09-24 最后登錄:2007-02-20 五、無事自投閣 寂寞度余生
元始五年平帝駕崩,次年王莽居攝,三年后,王莽篡漢,建立新朝。王莽以符
命篡位,一時間,無聊文人,投機士夫,“用符命稱功德獲封爵者甚眾”,揚雄仍 然不為所動,故未升遷。后因年老久未轉(zhuǎn)官,才被升了一格——“以耆老久次轉(zhuǎn)為 大夫”。大夫仍是一個閑散的位置。據(jù)《北堂書鈔》卷100引《揚雄集》所稱揚雄官 銜,知揚雄當時轉(zhuǎn)官中散大夫。中散大夫,無固定職掌。揚雄的工作乃是“校書天 祿閣上”,是一個古籍整理工作者。可是由于他接受了王莽的提升,落得“莽大夫” 這個不雅的稱號。新朝時期,揚雄有時也作一些應(yīng)景的文字,如新朝初立,他曾作 過《劇秦美新》頌,這也是一篇頗遭物議的文章;又作過《琴清音》等音樂著作四 篇,王莽當作《樂經(jīng)》立于學(xué)官[注]。元帝后、成帝母、王莽姑母王政君死,王莽 詔揚雄作誄[注]以悼之。等等。但他的主要精力仍是學(xué)術(shù)研究。 這時揚雄的學(xué)術(shù)著作主要有《續(xù)史記》和《方言》?!墩摵?#183;須頌》:“司馬 子長記黃帝以至孝武,揚子云錄宣帝以至哀平。”《史通·史官建置》亦載:“司 馬遷既沒,后之續(xù)《史記》者,若褚先生、劉向、馮商、揚雄之徒,并以別職來知 史務(wù)。”又見《古今正史篇》。雄著《法言》時,即對司馬遷《史記》是非頗謬于 圣人、六經(jīng)表示不滿,他續(xù)史記的工作當在作《法言》之后。王充又說揚雄《續(xù)史 記》“錄宣帝以至哀平”,其著作時間自然不能早于衷平。當在王莽之時。 《方言》全稱是《囗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蓋系因循周秦派遣囗軒使者 調(diào)察各地風(fēng)俗語言的掌故,如前所說,揚雄《方言》書稿,最初得力于蜀人嚴君平 和林閭翁孺。揚雄至京師后,又堅持數(shù)十年親自訪求各地方言俗語,隨時加以整理。 其《答劉歆書》說:“故天下上計孝廉及內(nèi)郡衛(wèi)卒會者,雄常把三寸弱翰,資油素 四尺,以問其異語,歸即以鉛摘次之于槧,27歲于今矣。”三寸弱翰即毛筆,四尺 油素即油漆過的白絹記錄本。揚雄常帶著記錄工具采訪上計使者,記錄各地方言, 回家后再摘錄下來。如此持續(xù)了27年,增增補補,一直沒有定稿,也沒有向外界公 布。至王莽天鳳三年(公元16年)劉歆編《七略》,向他牽取《方言》稿本,揚雄 才在《答書》中才將搜集撰著此書的甘甘苦苦,曲曲折折,原原本本地披露出來[注]。 《方言》是一部記錄當時全國范圍內(nèi)各地語言資料的工具書,是當時活生生的語言 資料。對促進語言語音的統(tǒng)一,消除當時社會交往中的語言障礙,為鞏固祖國統(tǒng)一 奠定語言基礎(chǔ),都具有重大意義。但是宋洪邁《容齋三筆》因《漢書·藝文志》沒 有著錄,懷疑揚對本書的著作權(quán)。后來也有不少人爭相附和。細審各項記錄,這種 懷疑是沒有必要的。一則揚雄《答劉歆書》明確記錄了本書的撰著經(jīng)過,而且明確 告訴我們在劉歆編錄時尚未定搞,揚雄拒絕借閱,劉氏《七略》不曾著錄。后來根 據(jù)《七略》刪削的《漢書·藝文志》不載此書,是十分可能的。況且東漢博學(xué)淹通 的著名學(xué)者應(yīng)劭已在《風(fēng)俗通義序》曰:“周秦常以八月遣囗軒之使,求異代方言, 還奏籍之,藏于秘室……揚雄好之,天下孝廉衛(wèi)卒交會周章質(zhì)問以次注續(xù),二十七 年爾乃治正,凡九千字。其所發(fā)明,猶未若《爾雅》之閎麗也。”與揚雄《答書》 所載相合。東晉常璩《華陽國志》亦說揚雄認為“典莫正于《爾雅》,故作《方言》。” (卷十上)可見《方言》為揚雄之書,漢晉之間并無異說。何況《漢志》未錄的西 漢著作不在少數(shù),我們正可借漢晉時期的其他材料加以補充,不能因不見于漢志就 斷為贗作。 此外舊史還載揚雄著《蜀王本記》,是關(guān)于古代蜀國的地方史。有人因《華陽 國志·序志》稱:司馬相如、嚴君平、揚子云、陽城子玄與譙周等人“各集傳記以 作《本記》”,認為《蜀王本記》乃嚴君平、陽城子玄、譙周等人所作,司馬、揚 雄只因文名極盛而被人假托,二人并未作《蜀王本記》。不過,也許各家都曾作 《蜀王本紀》,正如《方言》,嚴君平“才有數(shù)千言”,林閭翁孺“頗有其書”, 至揚雄乃集其大成。諸家之書,前后相承,而書名相同。只是揚雄的《蜀王本記》, 不知作于何時了。 揚雄晚年,本欲遠離政治,卻偏偏遇上一次政治危機,害得他差點丟了老命。 王莽始建國三年(公元11年)劉歆之子劉囗制造符命,犯了王莽忌諱,被殺。審訓(xùn) 時,凡涉及者,一概收斬,不用請示。因此牽連死者數(shù)百人。當時揚雄正校書天祿 閣上,辦案人員欲收捕揚雄。雄恐不免死于囹圄,從天祿閣上投下,幾乎摔死。其 原因只因劉囗“嘗從雄學(xué)作奇字”,故受株連。多虧王莽發(fā)話,才饒了這個當年同 僚的老命。刻薄的文士作歌曰:“惟寂寞,自投閣;愛清靜,作符命。”襲用雄 《解嘲》中語句,嘲諷他主觀上希望遠離政治、追求逍遙,客觀上卻難以擺脫現(xiàn)實 的矛盾。 投閣事件發(fā)生時,揚雄已67歲,這無疑使這個垂暮老人深受創(chuàng)傷。事變后。揚 雄曾“因病免”。不久“復(fù)召為大夫”,這可能是為了解決家境的極度貧困。傳稱 雄“家素貧,嗜酒,人稀至其門,時有好事者載酒肴從學(xué)”。家道窘貧,晚年猶甚, 門庭冷落,嗜酒無錢,只有靠向人傳授古文字學(xué),來換取幾斗白酒。這就是一個正 直知識分子不與統(tǒng)治者合作,不愿同流合污的下場。在一個沒有是非公道的社會里, 要保持清高的人格真是談何容易! 雄晚年是在喪子、失意、貧窘中度過的,好在他收了一個好學(xué)生,即鉅鹿侯芭。 他在揚雄最困難的時候追隨他,從他研習(xí)當時人們并不理解的《太玄》和《法言》, 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王充《論衡·案書》稱贊說:“當今未顯,使在百世之后, 則子政、子云之黨也。韓非著書,李斯采以言事;揚子云作《太玄》,侯鋪子隨而 宣之。非斯共世,云輔同朝,睹奇見益,不為古今變心易意。實事貪善,不為并肩 以跡相輕,好奇無已,故奇名無窮。”侯鋪子,即侯芭。天風(fēng)五年揚雄在凄涼失意 中死去,還是這位關(guān)門弟子負土作墳,并心喪三年,就像當年孔門弟子一樣,盡了 弟子之禮。揚雄的生前好友桓譚給他起祠塋,“平陵如子禮”。公卿們也派遣長子 與郎吏一道送葬,憑悼這位一生老于郎吏的寂寞之人。[注]終年71歲。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 .................. ..................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 為了在審判之前, 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 [28 樓] | Posted: 2007-02-18 14:36 清風(fēng)居士 歷史人物區(qū)巡撫 級別: 伯爵 精華: 17 發(fā)帖: 4025 白銀: 3304 兩 歷史幣: 12504 元 黃金: 18 兩 好評度: 900 點 帝國學(xué)派: 國際關(guān)系交流協(xié)會 在線時間:373.92(小時) 注冊時間:2006-09-24 最后登錄:2007-02-20 六、博學(xué)通六藝 卓爾參圣人
揚雄繼承了古代巴蜀文化中天文歷法、藝文辭賦、陰陽占筮和黃老道術(shù)等傳統(tǒng)
文化,他既是天文學(xué)家、辭賦大家,又是精研易學(xué)的大師和清靜無為的道學(xué)家。不 過從思想體系上說,揚雄更是一位博學(xué)的儒者,與董仲舒、劉向一樣。班固說: “董生下帷,發(fā)藻儒林;劉向司籍,辯章舊聞;揚雄覃思,《法言》《太玄》。皆 及時君之門閨,究先圣之壺奧,婆娑乎藝術(shù)之場,休息乎篇籍之困,以全其質(zhì)而發(fā) 其文,用納乎圣德,列炳于后人,斯非其亞?”(《漢書·敘傳》)說他在理論上 深究圣人之困奧,同時又有藝術(shù)修養(yǎng),游戲于文字之間,是多才多藝的杰出人物。 司馬光更推尊說:“揚子直大儒邪!孔子既沒,知圣人之道者,非揚子而誰?孟與 荀殆不足擬,況其余乎?”(《說它》)認為他是孔子之后第一人,孟子、荀子都 無法比擬。那么,他是怎樣的一位大儒呢? 一是鄙薄諸子。獨崇孔圣。漢代,雖然董仲舒已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 漢武帝舉賢良,亦罷黜治申韓蘇張之術(shù)者,但是終漢之世,本“霸王道雜之”,儒 術(shù)雖行,但申韓不廢;而黃老之術(shù),尤其盛行。司馬遷著《史記》,“是非頗謬于 圣人”;漢武帝行聚斂,桑弘羊?qū)崬樯晟讨畬W(xué);更有自漢文之君、漢景之臣以來相 傳的黃老之言,長期流行,淮南、衡山所治即其大者,至揚雄之師嚴君平亦黃老之 人。雖然在漢代諸子爭鳴、毀棄大道的局面沒有出現(xiàn),但奇說異行,“是非”謬于 圣人與六經(jīng)者,亦時有發(fā)生。揚雄少年雖從君平研習(xí)黃老道學(xué),但他更多地繼承了 自文翁在蜀郡立學(xué)弘揚儒術(shù)以來的傳統(tǒng),對孔子之學(xué)、圣人之書,十分傾心,“非 圣哲之書不好也”。及其立說,亦以排斥諸子,發(fā)明圣道為職志。他說:“古者揚 墨塞路,孟子辭而辟之,廓如也。后之塞路者有矣,竊自比于孟子。”(《法言· 吾子》。下引此書只注篇名。)從前孟子辟揚墨,衛(wèi)孔道,今天他也要效法孟子廓 清異說,捍衛(wèi)圣學(xué)。他的《法言》一書就是辟異說、闡孔學(xué)的專門著作。他說孔子 是先秦諸子中最偉大的圣人,他的智慧“和同天人之際”(《問道》),他的著作、 言行與天地齊一:“圣人之書、言、行,天也。”(《君子》)如果研習(xí)圣人之言 就可遠知萬事,否則將于室內(nèi)之治亦有所不知:“大哉!圣人言之至也,開之廓四 海;閉之囗然不睹墻之里。”(《問道》)孔圣與諸子比較,那簡直就像太陽月亮 與列星繁宿一樣: 視日月而知眾星之蔑也,仰圣人而知眾說之小也。 (《學(xué)行》) 自然,人欲學(xué)道就會孔圣莫屬了: 委大圣而好諸子者,惡睹其識道也?山囗之蹊,不可勝由矣;向墻之戶,不可 勝入矣。曰:“惡由入?”曰:“孔氏。”(《吾子》) 不學(xué)大圣,而習(xí)諸子,那是不能認識大道的。必須循由孔氏,方可適于至道。 那么怎才能循由孔氏呢?揚雄說,人在從其人,人死由其書: 或曰:“人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將誰使正之?”曰:“萬物紛錯則懸諸天, 眾言淆亂則折諸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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