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鉤沉（450）齊白石木匠到宗師（現代）

鬧市孤猴 2025-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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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鉤沉從雕花木匠到畫壇宗師的齊白石

南岳衡山逶迤北上，入湘潭縣境，有一段支脈名曉霞山。這一帶山巒疊翠，溪水長流。馨香的荷塘、翠綠的南竹、潔白的山茶花、醇厚的民情風俗，特別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民那勤勞、樸實、正直和堅毅的品德，在中國現代文學藝術百花園中哺育并影響著一批又一批人……鐘山川之秀氣，得先輩之精靈，齊白石就是在曉霞山這肥美土地上成長的一代藝術巨匠。

齊白石曾獲得世界和平獎金，他的名字譽滿全球，家鄉(xiāng)人民對此感到莫大的榮幸！自此，湘潭市人民曾從多個層面，多種形式進行紀念，弘揚白石文化，彪炳白石精神。

齊白石所創(chuàng)造的藝術影響了世界藝術的發(fā)展，改變了中國畫的命運，使文人畫家從陳腐的藝術思想中解脫出來，進而使中國畫的藝術創(chuàng)作獲得了勃勃生機。

2023年元旦，正值齊白石先生誕辰日，為紀念這個特殊的日子，由湘潭市齊白石研究會發(fā)起，聯合湖南科技大學齊白石藝術學院等單位共同舉辦“白石故里山花開一一紀念齊白石誕辰159周年書畫展”……無疑是對齊白石最好的紀念。

觀展歸來，思緒萬千，夜不能寐。遂以＂齊白石成為世界文化名人之謎＂為題，寫下所感，以祈求教方家！

——題記

廿七年華始有師村書無角宿緣遲

浩瀚的洞庭，秀麗的湘江，滋潤著湖湘大地，催生著英才輩出。在湘潭城南離白石鋪不遠的地方，有一片群山環(huán)抱的水塘，相傳古時曾有隕石落入，故名星斗塘。塘邊茅草屋住著一戶姓齊的人家。1864年元旦，齊白石誕生在這里。

齊白石出生在湘潭縣白石鋪星斗塘，白石鋪以漫山遍野多白石而得名，此地風水特佳，白石潔白如玉，鐵骨錚錚，齊白石本名齊純芝，小名陳芒，字渭清，也許是崇尚這石頭潔白品性和錚錚骨氣，他取號白石山人，后人們叫他時，省去山人，直名白石。

距星斗塘20公里的西南方向有一座隱山。隱山是湖湘文化發(fā)祥的地方。湖湘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胡安國、胡宏父子曾在碧泉書院設壇講學。

幾百年來，胡安國后代在方圓百里的地域內繁衍，將湖湘文化的特質、人格精神、行為方式向民間流播。齊白石就生養(yǎng)成長在這濃厚的湖湘文化氛圍之中，湖湘文化精神深深地滲透在他的血脈里，又通過他的畫筆流淌進他的藝術作品之中。

人們常說，一個藝術大師的生活狀態(tài)、生活環(huán)境、文化氛圍很大程度上決定著這位大師的精神和創(chuàng)作狀態(tài)。齊白石在家鄉(xiāng)生活了55年，從少年到壯年，從木匠到畫師，家鄉(xiāng)民俗風情的熏陶，親人師友的言傳身教，湖湘文化的修身養(yǎng)性，經世致用，思變求新，敢為天下先的優(yōu)秀精神傳統，鑄就了他高尚的人格和畫品。

齊白石的祖父齊萬秉，是齊白石人生的第一位老師。他略識文字，是他在灶灰上用火鉗教齊白石認識了三百多漢字。他不僅是齊白石的啟蒙教師，也是他人格的啟蒙老師。

他的祖父齊萬秉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他的一生經歷了太平天國的興衰。他對打下南京的湘勇湘軍發(fā)了橫財之后回來橫行鄉(xiāng)里、欺壓百姓很不滿，齊白石很小的時候，他就跟齊白石說長毛其實并不壞（長毛就是當時民間稱太平軍叫長毛），短毛很壞。當時白石鋪附近有一個黃茅驛，它是一個比較大的驛站，當時新到任的巡檢官，到任后威風八面，锍炮連天，在鄉(xiāng)下游垅，四面八方老百姓看熱鬧，鄰居有人邀請齊白石一起去看。當時齊白石只有6歲，他不愿意去。事后他母親對此感到很高興，她說，好孩子，你有志氣。那些當官的沒有什么了不起，我們都是靠兩只手吃飯。

齊白石的外祖父周雨若是位開蒙館的窮先生，齊白石跟他讀了半年書，因為家窮而輟學。從讀書開始，齊白石就愛上畫畫，他的外公對他采取了寬容的態(tài)度?！独坠裣瘛肥驱R白石的處女作。

周之美，齊白石家鄉(xiāng)著名的雕花木匠，齊白石14歲跟他學藝，在周之美的鼓勵下，他不僅學會了師傅的平刀法，而且創(chuàng)造了圓刀法，創(chuàng)新了雕花內容。尹氏宗祠內新近發(fā)現了齊白石當年的雕刻作品，兩塊景屏，四面雕刻。

傳說和現實是完美的結合了，因為都是事實，但從齊白石在白石鋪方圓不足百里的地方生活來看，他實在與在與“神”沾不上邊，他只讀過半年的私塾，學的就是《四言難字》、《三字經》、《百家姓》、《千家詩》，40歲前尚未遠離過家鄉(xiāng)，與毛主席13歲就“孩兒立志出鄉(xiāng)關”相比，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說，40歲以前，他只是一個會畫畫的木匠。他的聰慧體現的是木匠活，我在他的家鄉(xiāng)尹家祠堂曾看過他做的碗柜子、床鋪和雕梁畫棟，那工夫著實了得，所以，他在當地是有名的“藝術匠”，多被人請去做上門功夫，木工本是一門藝術，再搞點精雕細刻，那藝術就有點鬼斧神工，加之白石從小愛畫，從畫“雷公”開始，就體現了“畫”的天賦。

對齊白石人格形成影響最大的是他的恩師胡沁園。胡沁園，人稱壽三爺，是湖湘學派的開創(chuàng)人胡安國的后代，一方賢達。齊白石27歲師從胡沁園，正處在人格構建，藝術成長時期。在胡沁園書齋“藕花吟館”內，藏有大批湖湘文化傳人的詩書字畫。齊白石在胡家讀書學畫，胡沁園給他講述逆境勵志出人才的道理。湖湘文化的逆勢文化傳統，形成了齊白石逆境奮發(fā)，“霸蠻”的性格。胡沁園向他傳授民間繪畫的畫藝，教他畫工筆花鳥草蟲。還請肖薌陔教他畫肖像畫，教他裱畫。

胡沁園還介紹他家延聘的教讀老夫子陳少蕃給齊白石，跟他讀書學詩，并為他取名齊璜，字瀕生，別號白石山人。讓他參加他家舉行的詩會，并支持齊白石與文人朋友黎松安、王仲言等七人，在大杰寺成立龍山詩社，推齊白石當社長，就這樣胡沁園將齊白石帶進地方文化人的圈子里。整整十年，齊白石打下了民間藝術的深厚基礎，由一個普通木匠變成了一個民間畫師。他善畫仕女，有“齊美人”之稱。他畫肖像畫超過了他的教師肖薌陔，能在畫像的紗衣里面，透現出袍褂上的團龍花紋。

老夫看慣桂林山自有心胸甲天下

另一位對齊白石精神品格塑造和藝術發(fā)展影響很大的是他的良師王闿運。王愷運是清末民初的一位著名國學大師。他一脈相承湖湘學說，稱之為“譚學”。齊白石從他學詩文。王闿運熱愛國家，反對侵略，關心民間疾苦，不滿時政腐敗的思想，對齊白石影響很大。說起王闿運收齊白石為徒，這其中還有一個故事呢。

湘潭雅士，刻印名家黎鐵安看見了齊白石雕刻的家具，愛不釋手。欲請齊白石為他雕刻一套家具，但此時齊白石已不做雕花匠了。黎鐵安便拜托齊白石的恩師胡泌園為其牽線搭橋。在胡沁園的安排下，二人一見如故。黎鐵安邀齊白石去他家，讓他白天為黎家雕家具，晚上齊白石則向黎鐵安請教刻印技藝。

黎鐵安不知道齊白石的刻印水平已達到什么程度，讓齊白石刻一印章，以判斷齊白石的刻印水平。齊白石很熟練地刻好一枚印章，這枚印章顯露出來的技藝水平使黎鐵安大為驚訝，贊嘆不己。黎鐵安也使出他刻印的最高水平，刻了一枚印章，與齊白石的技藝各有長。于是，黎鐵安與齊白石互教互學，互相切磋，互相促進。

有一天，兩廣總督譚仲鱗的大公子譚延闿，慕名前來湘潭請黎鐵安刻十二方印。黎鐵安說，有個齊白石比自己刻得更好。譚延闿同意叫齊白石刻。齊白石不敢怠慢，精心設計雕刻，十二枚印顯示了齊白石相當的功力。黎鐵安看見十二枚印所展示的高超藝術贊不絕品。黎鐵安將印交給譚延愷后，譚延闿當時看后也很高興，并將刻印潤格交給黎鐵安。黎鐵安將潤格悉數轉交給齊白石。

因為那幾方印章刻得好，譚延闿越看越高興，逢人便拿出來炫耀。這日，有個雅士魏子斌來訪，譚延愷認為魏子斌是長沙的刻印名家，便把印章拿出來一同欣賞。魏子斌見是齊白石所刻，馬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說：“這個齊白石是個山野村夫，無名之輩。幾年前，他還求我給他刻印。我當時沒有理他。我怎么有閑工夫給他刻??？想不到，今天他竟給您刻起印來了。這印沒有一點章法，布局嗎，你看，零亂不堪。這是什么刀法？沒有功力，更沒有什么藝術價值了。您是個有識之士，收藏這山野村夫之印，豈不有失臉面？”

譚延闿對印沒有很深的研究，而魏子斌又是當時長沙叫得響的刻印名家，魏子斌說不好，收這個東西又有什么用呢！他便把齊白石刻的十二方石印全部交給魏子斌，說：“既然這印刻得不好，你拿去幫我磨平重刻?！?/span>

黎鐵安聽說譚延闿將齊白石所刻之印交給魏子斌，唯恐這十二方佳印被毀，跑到譚延愷家，力陳齊白石之印乃藝術佳品，勸譚延闿取回這十二方佳印。不料譚延闿不聽他的分辯，反埋怨黎鐵安不該推薦齊白石為刻印，黎鐵安又趕去找魏子斌。但魏子斌已將十二方印章重新磨平另刻了。

齊白石聞知此事后，既為自己的受辱而憤憤不平，更為黎鐵安的重才惜物而感動。不管世人對齊白石的作品是褒是貶，齊白石還是心平氣和安慰黎鐵安，叫黎鐵安不要與無知的小人計較。

一日，譚延闿聽說鹽商李員外得一佳作，有人出千兩銀子他也不愿出讓，便相邀魏子斌一同前往觀看。沒想到這組畫就是齊白石所作的“南岳全景圖”。魏子斌一見又是齊白石所畫，大肆貶低齊白石及“南岳全景圖”，說：“此畫作者齊白石，毫無名氣，不過一山野村夫，他的畫怎能價值千兩？”譚延闿一聽，也跟著附和。這時，胡沁園和譚延闿陪同兩廣總督譚仲鱗也來看畫。這幾個人物對畫贊不絕口。譚延闿是有名的文學家，看了齊白石的畫后，感嘆說：“這個木匠齊白石也是非常好學，就是不愿做的我門生?！焙邎@說：“不是齊白石不愿拜您為師，是你的門檻太高，他怕進不了你的門?！保鯋疬\說：“那你對他說，他若能做我的門生，我會以此為幸。我的門生中有個銅匠曾招吉，有個鐵匠張登壽，再收個木匠齊白石，豈不是三匠了么！”胡沁園笑著說：“你想得好，你門下有個銅匠、鐵匠，再收個木匠，王氏門下三匠，那不就是文壇佳話了！”

譚延闿的父親譚仲鱗見幾位名家對齊白石的畫都贊賞不絕，愿出二千兩銀子買下。李員外還是不忍割愛。李員外說：“譚總督實在喜歡，何不叫胡沁園先生對齊白石說說，再畫幾幅?！焙邎@說：“此事難以做到?！弊T仲鱗說：“齊白石是你的門生，你說一說，怎會做不到呢？”胡沁園說：“若是別人找人，我可以對齊白石去說。但你們譚家看不起我的門生，把齊白石刻的石印都磨平了，我哪敢再叫他給您作畫！”

譚仲鱗問譚延闿是怎么回事。譚延闿十分后悔地將前因后果告訴父親。譚仲鱗因兒子譚延磨掉齊白石的印章，覺得對不起齊白石，不好意思再提請齊白石畫畫的事，并覺得兒子結交的所謂“文人墨客”，為貶低他人抬高自己，不惜將真正的藝術珍品毀滅，顯得大掃臉面，當眾把譚延闿大罵一頓，并叫他去湘潭“借山吟館”向齊白石道歉。

譚延闿來到湘潭白石鋪“借山吟館”，對自己不識貨，向齊白石深表歉意。言談中，譚延闿對齊白石說，其父對他的作品愛不釋手，不知齊白石能否重新給他刻印。

齊白石見譚延闿誠懇上門，覺得譚延闿與魏子斌之流不同，不計前嫌，答應重刻，使譚延闿感嘆不已。

還有一位對齊白石思想品格和藝術思想很有影響的人，就是他的莫逆之交楊度。兩人同時師從王愷運。楊度從復辟帝制的幫兇到中國共產黨的秘密黨員，是中國近代史上引人注目的傳奇人物。他為齊白石所作的“借山圖”題詩，熱情宣傳齊白石的繪畫技藝和造詣，擴大了齊白石的知名度。

十載關門始變更掃除凡格總難能

承傳湖湘文化的思變求新，敢為天下先的精神，齊白石在他的詩書畫印的藝術創(chuàng)造中，堅持不懈地超越前人，超越自我和大膽獨創(chuàng)，從而使他的畫品達到極至。

齊白石生長的年代，正當中國畫衰落而又死氣沉沉的年代。離開古人不敢著一筆的復古派與主張突破成法提倡獨創(chuàng)精神的革新派相對立。齊白石是革新派的一員猛將。他常常受到保守派的“筆墨少來歷”的嘲笑。但他不怕嘲笑，在繪畫方面獨樹一幟，將傳統的文人畫的技巧與民間的表現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他架起了傳統與現實之間的橋梁。

1917年間，因政局動蕩不安，北洋駐軍與湖南省已經獨立的部隊互相火拼，附近土匪趁機蜂起，專搶富裕人家。齊白石覺得無法在湘潭安居作畫，便將生活現狀寫信告之在北京的夏午詒和楊度等人。友人們及時回信，均勸他前往北京以避鄉(xiāng)亂。

齊白石再次辭家上京，寄居在北平夏午詒家。不久又逢張勛復辟之變，戰(zhàn)事又起，北平大亂。齊白石又隨同夏午詒一家逃往天津，直待北平安定之后才返回，借居在法源寺。

法源寺的住持瑞光和尚在法源寺見到了齊白石，起初他并不了解齊白石，也沒將其放在眼里，甚至認為齊白石是市俗小人，不該住在寶剎，玷污圣地，要將他驅逐。及至看到齊白石因感時憤世畫的一幅光禿禿沒有一松針的奇特松樹圖，并題：“安得老天憐此樹，風雨雷電一齊來”時，不禁對齊白石刮目相看。當他進一步目睹了齊白石在詩書畫印諸方面的技藝之后，對齊白石更是敬重。齊白石得知瑞光曾以一幅《寒碧登高圖》而飲譽京華，便向他請教切磋。兩人在藝術上旨趣相似，推心置腹，十分投機。

齊白石與琉璃廠南紙店聯系之后，送去了書法樣品，掛起了賣畫刻印的潤例，開始了賣畫生涯。但是，當時的北平藝術領域和政治領域一樣，保守和反動勢力極為囂張，他們對齊白石的作品橫加指責，極力詆毀。顧客們將他們奉為權威，不再買齊白石的作品。瑞光從此經過，見狀極為不平。但南紙店老板與顧客們卻信奉權威，反而視瑞光為瘋癲。

齊白石得知此事后，對瑞光的仗義執(zhí)言尤為感謝，當即畫了一幅畫，上題：“人罵我我也罵人”。瑞光會心而笑，提出要拜齊白石為師。齊白石大出意外，深為感動，收其為門生，并以“二怪”自許，表示決不向保守勢力屈服。

著名畫家陳師曾送他的畫來到南紙店，無意中看到齊白石的作品，頓覺眼前一亮，如同發(fā)現了奇珍異寶，大力稱贊。陳師曾打聽到齊白石的住址，前來拜訪。他對齊白石的篆刻大為欣賞，評價為不拘前人繩墨，富有個性。齊白石對名動朝野的陳師曾極表敬重，取出自己的《借山圖卷》，請他賞鑒。陳師曾仔細披覽，表示嘆服，當即題詩贊許。兩人一見如故，結成莫逆之交。陳師曾勸齊白石自創(chuàng)風格，不必媚俗，使齊白石萌生了變法的念頭。終于畫藝提高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名聲大振，名揚天下。

齊白石的畫，特別是衰年變法以后的畫，創(chuàng)造了前代文人畫家從未有過的藝術境界。他既把繪畫藝術作為解釋外部世界的手段，也把它作為表現內部世界的工具。藝術作品既是物體的寫實，也是心理的寫照。在齊白石筆下，山水、花鳥、草蟲、蔬果乃至人物，都有一段難忘的生活，一片充滿感情的回憶，一種有聲有色的人生境遇。

政治家的作品是治國，軍事家的作品是打仗，企業(yè)家的作品是企業(yè)，畫家呢？作品當然是畫。畫值錢則作者身價倍增，讀白石的畫，我們首先感覺的是濃厚的生活氣息，很是值錢，按今天的說法，叫“三貼近”（貼近時代、貼近生活、貼近群眾）。他小時候家境貧窮，砍柴放牛，摸魚捉蝦，習為常事，對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愛之深切，對花草蟲魚，察之入微，所以，他既畫梅蘭竹菊等傳統題材，也畫蘿卜白菜。他在一幅《白菜》畫中題記：“牡丹為花之王，荔枝為果之王，獨不論白菜為菜之王何也？”借菜喻世，直接為卑賤者鳴不平。以白石老人的造詣和名氣，一蔸白菜再加兩個紅蘿卜，價值不菲，但也有不賣帳的，他在跨車胡同住，一次有賣白菜蘿卜者推車而過，白石笑曰：我的畫值錢，畫一張白菜蘿卜與你換一車白菜蘿卜可否？對方竟然大惑不解：這老頭真是豈有此理，要用假的白菜換的我真白菜，傻瓜才會干呢？可惜當是未能成交，不然也算一段佳話。

齊白石的開拓創(chuàng)新不僅表現在超越前人，而且還表現在敢于超越自我。齊白石深深懂得藝術不能重復自己的道理，他一輩子都在改變自己。

他自己在畫上也是不斷地否定之否定，具體說畫蝦吧，畫蝦確實是超過了古人，不能說絕后吧，現代超越他這個畫的還很少，他畫蝦有三變，不只是三變，只是歸納起來是三個階段，從具體畫上就可以看出來，第一畫的蝦跟第二次畫的蝦都不同，最后一次是70多歲以后。這一次畫的蝦既表現蝦的質感，也表現蝦的動態(tài)。這個時候他那個蝦的變形就受了對蝦的影響。中國的河蝦都是很小的，對蝦就很大，對蝦沒有兩臂，大對蝦沒有大的兩臂，小蝦有兩個大臂，他就給它移植了，實際他也是自然變化成這樣了。

齊白石的藝術品達到最高峰，是55歲后在陳師曾的鼓勵下實施的“衰年變法”是他個人藝術上的一次脫變，是個驚人之舉。他曾在一幅畫上題道：“予作畫數十年，未稱已意。從此決定大變，不欲人知，即使餓死京華，公等勿憐，乃余或可自問快心事也?！?/span>

齊白石在衰年變法“紅花墨葉”，這是他作品的一大特色，中國畫的作品一直是講水墨為上，特別是文人畫，唐宋是重彩，到文人畫是水墨為上，色不過墨，靠墨分五色，墨色線條豐富多彩表現力來表達一種藝術的境界。齊白石的作品當中把這種表現力強化了，他的“紅花墨葉”是非常典型的。他的藝術風格的一種突出的表現，是將強烈的紅朱砂、洋紅，然后加重墨，大塊的墨跟重墨強對比又是一種協調。

承師風古道熱腸攜后進不遺余力

家鄉(xiāng)的鄉(xiāng)土文化，家鄉(xiāng)的民間藝術，也為齊白石藝術的成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滋養(yǎng)了齊白石的藝術。

鄉(xiāng)土氣息十分深厚的花鼓戲，令人如醉如癡。到了晚年，齊白石還能哼上幾段。皮影戲、舞龍燈、耍獅子、吹嗩吶、拉大筒，洋溢著濃郁的民俗風情。

1928年，徐悲鴻到北京擔任北平藝術學院的院長的時候，就三次去請齊白石先生擔任北平藝術學院的教授，徐悲鴻對他的藝術很是崇拜的。林風眠，徐悲鴻力排非議，把齊白石請上了高等美術教育的講壇，使他蜚聲學術界。特別是徐悲鴻，幫齊白石選印一本《白石畫集》，還將齊白石的畫推介到法國等歐洲國家，使他享譽世界。

他和徐悲鴻交往幾十年，他曾經在一幅山水畫上題了詩送給徐悲鴻：

齊白石的詩上這么寫的：

少年為寫山水照，自娛豈欲世人稱；

我法何辭萬口罵，江南傾膽獨徐君；

謂我心手出怪異，鬼神使之非人能；

最憐一口反萬眾，使我衰年滿汗淋。

詩歌表達了齊白石對徐悲鴻的感謝之情，感激徐悲鴻能在困難與孤立的困境中支持和選擇他。

齊白石秉承老師遺風，待人寬厚，古道熱腸，提攜后進，不遺余力。李苦禪曾拉洋車助學，齊白石不嫌其窮，收為弟子。

李苦禪在“五四”運動的風潮中來到老北京，在1923年秋天的一個日子里，他就冒冒失失地找到白石老人家。那時候李苦禪穿著農民的衣服，滿口的鄉(xiāng)音，叩開了白石老人家的大門，但是白石老人對他這樣一個農民家里的兒子，非但沒有嫌棄，而且仿佛從李苦禪身上感受到了他自己小時候在湖南農村生活氣息。當時，年輕的李苦禪就對白石老人說：“我特別喜歡您的畫，我是個窮學生，我現在沒有什么東西孝敬您，等我將來有了差使，就是找了工作以后再孝敬您，不知道您能不能收我這個徒弟，這個窮學生?！卑资先水敃r就欣然同意了。那時候，李可染迫不及待地磕頭，結果頭蹭到了墻，腦袋上粘了一塊白灰。

李可染拜齊白石為師時，家庭也很困難，齊白石愛惜人才，收為弟子。

李可染請徐悲鴻推薦，說想拜齊老為師。有一次，齊老三齊子如從東北到家里來看父親，齊白石就忍不住了說：“學校里有個李可染的說要拜我做老師的嗎？他到現在都還沒來，你打個電話去問問他還拜不拜呀?！崩羁扇菊f，我想攢一點錢，然后邀請一些朋友一起鄭重其事地給老師叩頭。齊白石說現在就來，一句話。李可染只好去了，去了后，齊老三說，“白石公說的不要請客，你現在就叩頭就成了。”李可染同齊子如兩個人跪下，給齊白石叩了頭，就這樣拜了師。

齊白石的人品，還表現在他的畫德上。他曾經說過，我絕不畫我沒見過的東西。他要求作品既不能“媚俗”，也不能“欺世”。

他說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這其中蘊含著多么深刻的美學原理。

齊白石的畫決不像封建士大夫那樣吟風弄月，感傷懷舊，而是充滿反世俗的觀念。他熱愛窮苦人民，敢于為卑殘者鳴不平。同時，齊白石不忘根本，一直保持勞動人民的本色。他曾寫過一首“自嘲”詩：“鐵珊三間屋，筆如農器忙；硯田牛未歇，落日照東廂?！彼炎约罕扔鳛楦锏呐！Ｋ?3歲時曾畫《歇歇圖》，但勤勞的本性一直未讓他歇下來，一直到去世的前幾在，他還畫了最后一幅畫《牡丹》。他堅持每天畫畫。他一輩子畫了4萬多幅畫。

齊白石到老一直保持著一個農民的本色：節(jié)儉。有人曾把他的節(jié)儉誤解為吝嗇，這是不公平的。他很大方，他曾將國際和平獎的獎金的一半捐給全國美協，這不是一個吝嗇的人做得到的。

不僅是畫，在齊白石的詩和印中都表現出他的錚錚傲骨和憂國憂民之情。他曾為友人題山水畫詩：“對君斯冊感當年，撞破金甌國可憐；燈下再三揮淚看，中國無此整山川?！彼踢^印章“老豈作鑼下彌猴”、“大無畏”，以表明自己的心跡。

齊白石非常敬業(yè)，他觀察事物非常細致，弟子胡挈青初學畫時，將月季花剌畫成朝上，齊白石就告訴她，月季花的剌是有點向下的，所以才常掛人衣裳。

回頭有淚親還在咬定蓮花是故鄉(xiāng)

繪畫是如此，篆刻又何嘗不是如此。1943年齊白石給弟子李石庵寫的信，就暢談了自己既要學古人，又要“自造門戶”的主張。

繪畫、篆刻學古人不摹古人，書法、詩歌也是如此，都能超過古人，獨創(chuàng)一格。他曾說過：“若臨碑帖至死不變者，必死于碑下。”

齊白石在評價自己的詩書畫印時說，詩第一。還說：“我的詩，寫的我心里頭想說的話，本不求工，更無意學唐學宋?！?/span>

齊白石熱愛家鄉(xiāng)，就像農民離不開養(yǎng)育他的土地。他在自傳中曾言及57歲即將離開家鄉(xiāng)北上時的心情：“當時正值春雨連綿，借山館前的梨藥，開得正盛，我的一腔別離之情，好像雨中的梨花，也在替人落淚。我留戀家鄉(xiāng)，而又不得不避禍遠離……”這不是很美的散文語言么？在那次過黃河時，他又生思鄉(xiāng)之愁，南望故鄉(xiāng)，常有欲歸不能的感慨，“回頭有淚親還在，咬定蓮花是故鄉(xiāng)”，以詩歌來抒發(fā)他真實而強烈的戀鄉(xiāng)之情。看到這里，我們會覺得齊白石是個不折不扣的文人。

齊白石為了表達他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刻了“吾家衡岳下”、“客中月光亦照家山”等印自抒胸臆。除此外，他寫了許多懷鄉(xiāng)詩，如：“登高時近倍思鄉(xiāng)，飲酒簪花更斷腸，寄語南飛天上雁，心隨君侶到星塘?！庇秩纭帮栕V塵世味，夜夜夢星塘”，詩中多次提及星塘，星塘即他湘潭的鄉(xiāng)下老家?！半y得當年快活時，貧家只有老松知，不妨蘭壁如漸海，燃節(jié)為燈夜作詩”，表現了93歲的白石老人仍眷戀著他的家鄉(xiāng)。從這些詩作中，我們也不得不承認，白石老人認為自己的畫還不如詩好的道理。

在中國的詩論中，有比興之說，亦有蘊藉含蓄的美學追求。齊白石悟得此中奧妙，是位善用比喻，也善于含蓄處理的藝術家。當他為人畫《發(fā)財圖》，選定以算盤為形象契機時，那種在“仁具”中包含的“欲人錢財而不施危險”的禍心，較之財神爺、農帽、刀槍之類，是含蓄的，也是意味深長的。當他有感于官場的腐敗，以不倒翁作為象征性的形象，通過諧音、諧趣生發(fā)出來的諷剌意味，就比直接描繪一個贓官的形象來得有趣，也來得深刻。他以橫行的螃蟹比喻橫行無忌的侵略者；畫寒鳥，則寓有“精神尚未寒”的信念，和《不倒翁》一樣，是一種絕妙的溫畫式的思維。這是他的幽默，也是他那個不能直接反抗的環(huán)境下，像維吾爾族智星阿凡提那樣表現出來的一種機敏。有時候，齊白石又為我們留下一些謎語式的作品，把我們帶進一個玩味不盡的謎宮。盤子已經空空，只有一只蒼蠅，這樣的畫，決不是單純?yōu)榱诵问缴系墓憣Ρ?，但作者卻不說他的創(chuàng)作意圖，只留下“能喜此幀者他日不能無名”一句題跋，讓每一個欣賞者去接受這幅畫的考試。這無題式的幽默，實在是為我們留下了太多的想像余地。其《鐘馗搔背圖》的題跋：“不在下偏搔下，不在上偏搔上，汝在皮毛外，焉能知我痛癢？”就不一定說的是撓癢這件事本身。這種比興，齊白石詩中和畫的題款中，使畫增加了豐富的內涵。

有人評論齊白石的詩“意中有意，味中有味”，其實他的畫也有這種詩人思維的妙趣。這位同是詩人的藝術家，常常以耐人尋味的詩句和散文式的句子，生發(fā)出那畫外的畫，味外的味。描繪了夕陽疏柳、泊舟曬網之景的那幅山水畫，畫中無人，題畫詩里卻有人：“網干漁罷，洗腳上床，休管他門外有斜陽。”是漁民的生活寫照，還是不涉外事潔身自好的齊白石自己的人生哲學？留給了欣賞者自己去判斷。一幅《荷塘》水景，因為題寫了“少時戲語總難忘，欲構涼窗坐板塘，難得那人含約笑，隔年消息聽荷香”這首詩，而改變了山水畫的意趣。和少年齊白石相約是的怎樣一位佳人？畫里沒有，詩里也沒有點明，這好像并不重要；更意味的是，他已把讀者和他自己一起帶入了美好的追憶之中。

文學襯托了齊白石的藝術，使他的作品更飽含內涵，充溢著民間生活的質襯，更為人民大眾所喜愛。要是齊白石當年不鉆文學，不可能有后來的成就，充其量也就只是畫匠一個。齊白石一生創(chuàng)作詩歌4000多首，他的文學修養(yǎng)和文學創(chuàng)作成果大大地超過了一般畫家，因而他就與眾不同，成為一代宗師。

不忍長安作餓饕壽高不死羞為賊

湖湘文化的優(yōu)秀精神，建構了齊白石高超的人格，他近一個世紀的人生經歷，表現出他對藝術的霸蠻追求，表現出他重名節(jié)、輕利祿，表現出他崇高的民族氣節(jié)和愛憎分明的精神，還表現出他高尚的畫德。

少年時期，他在河邊背詩，由于專心而失足掉在河里。他識字不多，詩卻做得好。當時傳言湘潭出了兩位怪詩人，都是識字不多的，一個是和尚八指頭陀，一個是木匠齊白石，都是霸蠻苦學成才的。齊白石在黎家學刻印時，趁干塘時挑回一擔楚石，刻了磨，磨了刻，弄得黎家書堂滿地泥漿，憑著他這股霸蠻勁，硬是操練出一手過硬的篆刻功夫。

湖湘文化倡導的講名節(jié)，輕利祿，不趨炎附勢，不巧偽鉆營，是齊白石堅守的精神。

1902年10月，齊白石收到西安做官的詩友夏午詒的來信及寄來的盤纏和潤格，邀請他去西安教其夫人作畫。齊白石便辭家出行，一路游覽作畫，直至抵達西安夏府。齊白石聽夏午詒說西安臬臺樊樊山是南北聞名的大詩人，且藏有多幅古畫，值得一交，便前去拜訪。齊白石取出他的石印和畫作請樊樊山觀看，樊樊山看后贊不絕品，并親筆為齊白石寫出潤格標準，還派轎子送齊白石到各處古跡游覽。

夏午詒見樊樊山對齊白石特別器重，向樊樊山為齊白石求了一縣官。齊白石不愿為官，拒絕了樊樊山和夏午詒的好意。樊樊山見齊白石拒絕為官，對他更加欣賞，極力勸齊白石去北京。樊樊山以為齊白石不愿當縣令那種管雜事的官，與畫畫有關的官應該是喜歡的。到了北京，樊樊山帶著齊白石的畫、印等作品，進宮去向慈禧太后推薦齊白石。慈禧太后對齊白石的畫很欣賞，很希望齊白石為她畫像，并表示可以讓齊白石進宮當六品畫官。

齊白石聽說樊樊山進宮推薦自己，急得不行。齊白石想，這畫官好說也是個官，雖說比縣令高，又不用管雜事，但也不過是給慈禧太畫畫像，侍候慈禧而已，有的人覺得這可接近慈禧太后，可當更大的官，這對我畫畫刻印又有什么幫助呢？齊白石忙留下一封書信不辭而別。樊樊山喜滋滋地從宮廷回來，要將慈禧太后的圣諭告之齊白石，卻只見到齊白石留下的那封書信。

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齊白石敢于蔑視日寇的威脅和利誘，在門上貼告示，拒絕為日軍作畫。當日軍利誘他，要他去日本時，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齊璜，中國人，不去日本，你們要齊璜，可把齊璜的頭拿去?！饼R白石的閉門拒畫與梅蘭芳的蓄須拒演成為當時的愛國佳話。

抗日戰(zhàn)爭時期，北平偽警司令、大特務頭子宣鐵吾過生日，硬邀請齊白石赴宴作畫。齊白石來到宴會上，環(huán)顧了一下滿堂賓客，略為思索，鋪紙揮筆。轉眼之間，一只水墨螃蟹躍然紙上。眾人贊不絕口，宣鐵吾喜形于色。不料，齊白石筆尖輕輕一揮，在畫上題了一行字：“橫行到幾時”，后書：“鐵吾將軍”，然后仰頭拂袖而去。正直人看了真有痛快淋漓之感。

1937年，日本侵占了北平。齊白石為了受敵人利用，堅持閉門不出，并在門口貼出告示，書：“中外官長要買白石之畫者，用代表人可矣，不必親駕到門，從來官不入民家，官入民家，主人不利，謹此告知，恕不接見。”齊白石還嫌不夠，又畫了一幅畫來表明心跡。畫面很特殊，一般人畫翡翠鳥時，都讓它站在石頭或荷花徑上，窺視著面上的魚兒，齊白石卻一反常態(tài)，不去畫水面上的魚，而畫深水中的蝦，并在畫上題字：“從來畫翡翠者必畫魚，余獨畫蝦，蝦不浮，翡翠奈何？”齊白石閉門謝客，自喻為蝦，并把作官的、漢奸與日本人比作對魚心懷不軌的翡翠鳥，其意深藏，令人深思。

壯士報國志千里大師暮年逢盛世

齊白石愛憎分明，全國解放后，他目睹共產黨的英明領導，沐浴著毛主席、周恩來關懷的春風，他寫詩稱道：“己卜余年見太平”。

毛澤東、周恩來等老一輩革命家十分敬重白石老人。北平剛和平解放，毛澤東就親筆致信已85歲的白石老人，邀請他以無黨派人士身份參加新中國政治協商會議。1950年春天，毛澤東還派秘書田家英把齊白石接到中南海，這是兩位湘潭籍偉人第一次會面。這次會面，主席與大師共進晚餐，作陪的是朱德總司令，可見齊白石大師在新中國所受到的禮遇有多高。直到解放后，他的高超技藝才得以大放光芒。

齊白石以“蝦”聞名天下，但是他在解放后直至1957年去世，送給毛澤東的畫，沒有一幅是畫蝦的，大師嫌蝦不夠大氣。北平和平解放不久，齊白石精心雕刻了毛澤東的朱、白兩文壽山名章呈獻給毛澤東。齊白石的金石刀法老辣，頗具秦漢之風，且博采眾長，富有創(chuàng)造性。毛澤東接到壽章愛不釋手，經常拿起他那看書的放大鏡，端詳印章，還對秘書田家英說：“齊白石的印章透出一股大氣、奇氣、仙氣，先生是新中國的'寶貝’??！”1950年國慶前夕，齊白石特意從自己藏品中挑選了一幅立軸《鷹》和一副“海為龍世界，云中鶴故鄉(xiāng)”的對聯，贈給毛澤東，意喻共產黨人如雄鷹展翅，帶領全中國人民走向繁榮富強。1951年，齊白石畫了《松鶴旭日》巨幅畫，送給毛澤東，把偉大領袖比作“紅太陽”。隨后的1951年至1952年間，齊白石還給毛澤東呈現獻了《菊花圖》、《梅花茶具圖》以及巨幅國畫《普天同慶》。毛澤東收下這些珍貴的禮物后，派人給齊白石送去了豐厚的潤筆費。當收到巨幅國畫《普天同慶》時，毛澤東親自給齊白石去信，對大師深表感謝。

1953年1月7日，齊白石老人90大壽。中國美術家協會為他舉行了隆重的慶祝會。日理萬機的周恩來總理親自出席了晚宴，會上周總理對齊白石的藝術成就給予高度的評價。宴會后，周總理報告了毛澤東主席。毛澤東特地派人給齊白石送去4件禮品：一壇湖南特產茶油、兩支湖南五開文筆鋪特長羊毫書畫筆、一支東北野生參、一架鹿茸。齊白石收到禮物后，萬分感激，他連夜疾書了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回送毛澤東?！熬阃?，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齊白石吟起這些詩，不禁激動萬分。

目睹國民黨的腐敗，齊白石拒絕接受蔣介石的邀請，不當國民黨的國大代表，但他看到共產黨的正大光明，卻非常高興地當上新中國的全國人大代表。

齊白石熱愛和平，反對侵略。在抗美援朝活動中，他表現極大的正義感和愛國主義熱情。他畫了許多畫參加抗美援朝的義賣，志愿軍戰(zhàn)士寫給他的信，他一一回復，并在信紙上畫上花鳥草蟲。

齊白石91歲時，他光榮地出席了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真正感受到了人民當家作主的驕傲和自豪。1956年，世界和平理事會給齊白石頒發(fā)了國際和平獎金。他深有感觸，在給東北博物館的信他這樣寫道：“白石老年，身逢盛世。國內外人士對余國畫之喜愛，應感謝毛主席和中國共產黨對此道之倡導與關懷。”國運昌，則文化興。

齊白石在重病時，為了感謝黨和毛主席的關懷，立下遺囑，將他保留的作品和用過的東西全部敬獻給毛主席。從解放前關門謝客，不為日偽作一畫、刻一印，到新中國把自己所有的作品無償捐贈給國家，這不能說是一個鮮明的對比啊！

創(chuàng)新需要想象。齊白石有著驚人的想象力，天才的創(chuàng)作性和獨特的表現技巧，直到耄耋之年，他的想像力仍十分豐富。老舍先生曾多次用名詩為題請齊白石作畫，齊白石都巧妙地將詩變成令人叫絕的畫面。

有一年老舍先生寫了幾句詩，想讓他按照詩的題材作畫，比如找一句“十里蛙聲出山泉”。十里是很長的距離，蛙聲是聲音，那么蛙聲出了山泉，有山有水，看他怎么畫，這下可把齊先生難壞了。你想又是距離又是聲音又是景致怎么畫？他還沒畫過。后來想了三天三夜，他說這形同考試，這時候他90多了，成了完全定型的畫家，但是他超水平地完成了這個任務，他怎么畫呢？遠遠的用毛筆點個青山，然后黑墨畫了峽谷，流出水來，他畫水紋畫得很漂亮，水里畫了七個小黑蝌蚪，意思是青蛙媽媽在那兒呢，它肯定在叫它的孩子，小蝌蚪就順著泉水流出來了，特別捧，這后來成了他的代表作，而且印了郵票上。

湖湘文化是一種擁有獨到特色的地域文化，它是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齊白石用他的藝術成就，由南方到北方，一生傳承和弘揚著湖湘文化，使湖湘文化給我國民族文化增添了瑰寶，齊白石也成了中華民族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