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覆地,萬物噤聲。冬日的筆鋒懸在半空,遲遲不肯落下最后一滴朱砂??傆X華夏文人的血脈里,都蜿蜒著一枝虬曲的梅。
長安城雪壓重檐時(shí),王維推輞川柴門,碎冰聲驚醒了未眠的月光。姑蘇寒山寺鐘聲漏雪,白居易擁爐半生,忽被一縷幽香拽出暖閣。孤山鶴影掠過千年,林和靖的梅妻鶴子,早釀成了宣紙上的陳年墨色。
雪上留痕原是一場叩問。靴底碾碎冰晶時(shí),誰在問蒼茫:風(fēng)骨可否煮酒?詩意能否取暖?待寒香沁入肺腑,待雪粒子在唇齒化開,才知尋梅人踏破的不是荒徑,是天地留白處,那截不肯折的脊梁。
后來總有人在風(fēng)雪里啟程。不為擷取冷香,只為在跋涉途中,與千年前的傲氣相認(rèn)。當(dāng)梅瓣輕吻衣襟那刻,方見宋徽宗的瘦金體,原是雪地上一枝橫斜的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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