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五十四歲生日,遠(yuǎn)在工地的兒子打電話來,說給我轉(zhuǎn)了兩千塊錢,讓我和他爸改善下生活。我站在院子里,看著那排老舊的平房,院墻上斑駁的青苔像是在記錄時光流逝,突然淚如雨下。 我和老伴都沒有退休金,這是我們晚年生活的痛處。 隔壁住著李奶奶,和我同齡,卻過著天壤之別的生活。這個差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 我和李奶奶是老街坊了,以前都在鎮(zhèn)上的工廠上班。八十年代末工廠倒閉,大家都被迫回家。那時我和老伴商量,與其打零工不如自己干點小買賣,于是擺了個小攤賣早點。 李奶奶不一樣,她丈夫是個明白人,說什么也要找個有"鐵飯碗"的工作。他倆東拼西湊,交了點關(guān)系費(fèi),進(jìn)了縣供電局當(dāng)臨時工。 那會兒誰也沒想太多,只求眼下日子過得去。李奶奶家每月工資比我們做小買賣掙得少,還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我還暗自慶幸,自己時間自由,每天做完早點生意,下午還能歇歇腳。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三十年就這么沒了。 去年,李奶奶他們夫妻雙雙辦了退休手續(xù)。退休那天,她喜滋滋地拉著我的手說:"老姐妹,從今往后,咱就是有固定收入的人了!"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心里不是滋味。我們辛苦一輩子,老了連個保障都沒有。 李奶奶家的日子,是從退休金發(fā)下來那天開始變化的。 每月七千多的退休金像一條安穩(wěn)的小溪,流進(jìn)他們的生活。李奶奶和老伴先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換上了嶄新的瓷磚和家具。屋里還添了臺柜式空調(diào),夏天一開,涼爽得像西北高原。 最讓我羨慕的是,她們家的冰箱常年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有次她請我喝茶,隨手從冰箱拿出一盒藍(lán)莓,說是超市打折,一口氣買了好幾盒。我心里算了算,那得花掉我半天賣早點的收入啊。 而我家的冰箱,是十年前兒子結(jié)婚時買的二手貨,里面除了幾個雞蛋和半棵白菜,就剩下一些舍不得吃的剩飯剩菜。 更讓我難過的是看病問題。前年我腰疼,拖了大半年不敢去醫(yī)院。老伴說,忍忍就過去了,醫(yī)院那個錢花不起。可李奶奶膝蓋一疼,第二天就去了縣醫(yī)院,檢查、吃藥、理療,前前后后花了兩千多,她卻滿不在乎地說:"有醫(yī)保報銷,自己沒花多少。" 最心酸的那次,是今年春節(jié)。 我兒子一家從城里回來,才住了三天就吵著要走。兒媳婦嫌家里條件差,沒熱水器洗澡不方便,又沒暖氣冷得慌。我和老伴挽留不住,眼看他們匆匆收拾行李離開。 同一天,李奶奶家門口停了輛小轎車,是她兒子一家來接她們?nèi)コ抢镒?。李奶奶笑呵呵地說:"孩子嫌我們這老房子冷,非要接我們?nèi)ニ亲「邔?,還說要帶我們?nèi)ト齺嗊^個暖冬。" 我蹲在自家門口,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第一次對"退休金"這三個字有了實實在在的感受。 退休金的差距,不僅是錢的問題,更是尊嚴(yán)的問題。 去年社區(qū)組織老年人旅游,交三百塊錢可以去周邊景點玩兩天。李奶奶他們夫妻倆一聽就報了名。我回家和老伴一合計,六百塊能買不少面粉和油,夠我們賣好幾天早點了,只能作罷。 李奶奶回來后,拿著手機(jī)給我看照片,臉上的笑容那么燦爛。她說:"咱這把年紀(jì)了,該享享福了。" 我點點頭,回家后卻對著鍋臺發(fā)了一晚上呆。 最近這段日子,我越發(fā)感到力不從心。天沒亮就得起來和面、蒸包子,腰疼得直不起來,可又不敢停。 老伴勸我:"咱歇歇吧,兒子每月給咱寄點錢。" 我搖搖頭:"孩子自己日子也不寬裕,咱能干一天是一天。" 前幾天,聽說鎮(zhèn)上要給六十歲以上沒有退休金的老人發(fā)放養(yǎng)老補(bǔ)貼,每月兩百元。我和老伴排了大半天隊去登記,回家的路上,老伴突然說:"早知今日,當(dāng)初也該像李家那樣,哪怕少掙點,也要進(jìn)單位啊。" 我沉默不語。是啊,年輕時誰能想到,退休金會成為晚年生活質(zhì)量的天塹?那時只顧眼前,誰會想幾十年后的事? 昨天,我去李奶奶家串門,看到她在收拾行李。 "又要去哪玩???"我打趣道。 "去北京!"她興奮地說,"我女兒說帶我們?nèi)タ瓷靸x式,再去故宮轉(zhuǎn)轉(zhuǎn)。"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我們這一代人,年輕時都吃過苦,但晚年生活卻因為一個選擇而天差地別。 回到家,我給遠(yuǎn)在工地的兒子打了個電話:"兒子,趁著年輕,去考個公務(wù)員吧,或者找個有社保的工作。別像媽這樣,老了才后悔。" 電話那頭,兒子沉默了好久,最后說:"媽,我明白了。" 放下電話,我站在院子里,望著夕陽西下。雖然我們這代人的退休生活已經(jīng)注定,但至少,我還來得及提醒下一代。 這大概就是我五十四歲最大的領(lǐng)悟:人到中年,才真正明白父母有沒有退休金,對一個家庭的晚年生活質(zhì)量,影響有多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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