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瀚海風(fēng)云· 第五章·血色離別 蘭州城的春風(fēng)裹挾著黃河的泥沙味蔓延在老城的各個角落。馬正德蹲在茶館后院的老梨樹下,刻刀在鋼板上劃過,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油墨的苦澀混著梨花的清香,讓他恍惚間又回到了河湟老家的木匠鋪。 "這里改兩個字。"李友慶的皮靴突然出現(xiàn)在視線里,他粗糙的指尖點在蠟紙上,"'反抗'力度不夠,換成'推翻'。"說話時,他左眉上的舊傷疤在陽光下泛著白光。 馬正德點點頭,右手無名指上的繭子又厚了一層。三個月來,他已經(jīng)能閉著眼睛刻完整版?zhèn)鲉?,左手還能同時拆卸毛瑟手槍的撞針。 "正德!"張貴志的聲音從墻外傳來,帶著西北人特有的腔調(diào)。馬正德迅速將鋼板塞進柴堆,抄起旁邊的木工刨。當(dāng)軍警沖進院子時,看到的是個正在刨木板的木匠,木屑沾滿了他的衣襟。 黃河鐵橋的鋼梁在夕陽下泛著冷光。馬正德壓低氈帽,傳單藏在掏空的大墨斗里。突然,橋頭傳來哨聲,他轉(zhuǎn)身鉆進人群,撞翻了賣醪糟的擔(dān)子。子彈擦著耳畔飛過時,他聽見張貴志在喊:"賊娃子往東跑了!" 回到茶館已是深夜。李友慶在熬茯茶,銅壺嘴噴出的白汽模糊了他陰沉的臉:"今天西關(guān)犧牲了兩個同志。"他說得平靜,但馬正德看見他握壺的手青筋暴起,碗底壓著張染血的《新青年》。 當(dāng)阿依莎的哥哥突然出現(xiàn)在茶館門口時,馬正德正在修整鉛字。大舅子身上的羊皮襖還帶著祁連山的寒氣,眼窩深陷得像兩個黑洞。 "他們找不到你,”大舅子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就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把阿伊莎活活燒死在沙棗樹下,孩子,我藏在運煤的駝隊里帶出來了。" 馬正德接過襁褓的手抖得厲害。嬰兒的小臉皺巴巴的,眉心有顆和阿依莎一樣的朱砂痣。他突然想起離家那天出事前,阿伊莎懷里抱著剛?cè)竞玫乃{布的模樣。 "跟我回湟中吧。"大舅子拽著他的衣角,"我在蘭州城里看見馬胡賽尼的人滿城貼了你的畫像。" 黃河在月光下像條銀鱗巨蟒。馬正德把孩子交還給大舅子,襁褓里塞著阿依莎當(dāng)年繡的荷包。 "將來孩子長大,告訴他,"他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刻刀在掌心刻出血痕,"他阿媽是英雄,他爸爸是只會逃跑的懦夫。" 張貴志不知何時站在了柳樹下,老套筒槍管上凝著夜露。"解放軍兩個月后就到蘭州,"他頓了頓,"你要走?" 馬正德望向?qū)Π兜奶m州城墻,那里新貼的通緝令正在夜風(fēng)中嘩啦作響。他摸出懷里的傳單鋼板,上面還刻著明天的口號。 "不。"他轉(zhuǎn)身時,刻刀在皮帶上磨出火星,"我得再也不做只會逃跑的懦夫了。" 第一縷晨光照在黃河上時,馬正德已經(jīng)刻好了新的傳單。梨花飄落在鋼板上,像是阿依莎指尖落下的青稞面粉。遠處傳來工廠上工的鐘聲,新的戰(zhàn)斗就要開始了。 未完待續(xù)……精彩下期等待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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