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糯情長文/黃丹 每至清明，空氣中氤氳著五色糯米飯的香氣，那股獨特的芬芳，總能瞬間將我拉回到往昔，奶奶為我精心制作五色糯米飯的畫面，如電影般在腦海中徐徐放映。清明的五色糯米飯，承載著奶奶滿滿的愛，而這份愛，需要她提前許久去籌備。奶奶不辭辛勞，四處尋覓那五種顏色的原材料。楓樹葉的黑色、黃姜的黃色、蘇木的紅色、紫草的紫色，再將糯米浸泡一夜，待顏色浸透，加上白糯米，方成五種顏色。一同倒入木質蒸籠，隔水熏蒸數(shù)小時，隨著水霧撥開，五彩斑斕的五色糯米飯呈現(xiàn)在眼前。草木香氣撲鼻而來，讓人垂涎欲滴。有一年清明，為了尋找楓樹葉，奶奶在近處找了個遍，卻一無所獲。她急得眉頭緊皺，在原地來回踱步。最終，她毅然戴上斗笠，拿起鐮刀，在細雨中獨自朝著后山深處的楓樹林走去。天色漸漸暗下來時，才看到奶奶喘著粗氣，一瘸一拐地挪進家門，懷里還緊緊抱著一捆楓樹葉；雨水順著奶奶滿是溝壑的臉頰滴下來，她的褲子上沾滿了污泥，我滿懷關切地跑上前，這才發(fā)現(xiàn)她膝蓋處一片擦傷，忍不住驚呼：“奶奶，你摔傷了！”奶奶卻只是慈祥地笑著，說道：“不礙事的，你看！你最愛的黑色糯米飯有著落了?！苯又憧焖俚刈哌M廚房，忙活起來。望著奶奶那略顯佝僂的背影，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分不清眼前的朦朧，究竟是蒸籠升騰的水霧，還是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上初中時，有一次清明假期返校，奶奶急切地裝好五色糯米飯讓我?guī)е聣簤牟即?，裝了一層又一層，而我青春期的自卑心作祟，生怕老舊的布袋拿到宿舍會被同學笑話。上車前奶奶將糯米飯遞到我懷里，笑著說道：“我特地多做了些，拿去學校吃吧?！蔽覅s嘟囔著怎么也不肯拿，推搡間布袋“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我忙不迭地轉身上車出發(fā)了。奶奶急忙撿起地上的袋子，艱難地往車子的方向追了幾步，她眼睜睜看著車子越走越遠，眼神中滿是失落與無奈……多年之后，每當回想起這個畫面，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了一般，隱隱作痛。奶奶走后的第一個清明節(jié)，悲傷的情緒籠罩在我的心頭，只字不敢提糯米飯的事。晚上我獨自走進奶奶的房間，睹物思人。突然，衣柜頂上一個袋子映入眼簾，打開一看，里面裝的是曬干的五色糯米飯植物葉，一份份碼得整整齊齊。腦海里浮現(xiàn)出奶奶坐在燈下，顫顫巍巍仔細收拾的樣子，淚水瞬間止不住流了下來。我長舒一口氣，拿出積灰已久的蒸籠，照著奶奶的樣子忙碌起來，熬煮植物汁液、浸染出五色的糯米、倒入蒸籠中蒸煮。當蒸籠打開的那一瞬間，熟悉的五彩斑斕呈現(xiàn)在眼前，隔著水霧我依稀看到了奶奶欣慰的笑容，仿佛在說：小小（我的乳名）真的長大了。現(xiàn)在的清明節(jié)，隨處可以買到現(xiàn)成的五色糯米飯，可我再也嘗不到奶奶親手制作的那份獨特味道了。那記憶中的五色糯米飯，早已化作我對奶奶深深思念的情感紐帶，在每一個清明，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個瞬間，緊緊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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