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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法的楷書圈之中，尤以小楷最是耐人尋味，也最是引人注目，它不像楷般莊嚴堂皇，也不似行草般肆意汪洋，卻在寸許見方的天地里，藏著最細膩的筆觸與最靈動的魂魄。 當代學習小楷圈之中有眾多不錯的法帖，但如若說要將它們排個高低的話，那么我覺得能被稱作 “天下第一小楷” 的非它莫屬，此帖就是小楷《靈飛經(jīng)》，小楷界的扛把子。 《靈飛經(jīng)》沒有落款，創(chuàng)作時間也不知，但通過筆法的對比，大家都公認為是出自唐代書家鐘紹京之手。鐘紹京作為 “楷書鼻祖” 鐘繇的十七世孫，鐘紹京自幼浸淫于家學，筆下自有淵源。他曾為宮廷題寫門額鼎銘，得唐高宗與武則天賞識，其書風融合鐘繇的古樸、二王的雅致與唐人的嚴謹，被宋代曾鞏贊為 “妍媚遒勁，少與為比”。宋代曾鞏在品評其作品時，驚嘆于那妍媚字態(tài)中蘊含的遒勁筆力與精妙法則，直言“誠少與為比”，寥寥數(shù)語，勾勒出鐘紹京在書法江湖中幾無對手的超然地位。但啟功先生卻提出不同見解，認為此作更似無名經(jīng)生所書，字里行間透著抄寫經(jīng)文的純熟與質(zhì)樸。這兩種觀點猶如雙峰并峙，前者見世家傳承的深厚底蘊，后者顯民間書寫的蓬勃生氣，反倒讓《靈飛經(jīng)》的魅力更添幾分朦朧。 細觀此作，字字如有生命，筆筆或露鋒如刀劈，或藏鋒如石沉，絕不重復(fù)。運筆見巧妙法度，衄挫提按自然流暢，轉(zhuǎn)折處絞轉(zhuǎn)連貫似行云流水。結(jié)字整體端莊，卻暗藏欹側(cè)之趣，既承魏晉書法中正平和之氣韻，又融唐人嚴謹法度規(guī)范。 此字體精妙非常，筆勢圓轉(zhuǎn)剛勁，結(jié)構(gòu)端莊秀美。舒展筆意中含團聚之感，平易形態(tài)里不乏變化之妙。 用筆靈動灑脫，起、行、收筆干脆利落，毫不拖沓。筆畫間粗細對比鮮明，具韻律般變化。其風格獨樹一幟，既有寫經(jīng)書法常見的精練純熟之感，又處處彰顯二王書風 “明月入懷” 般的雅致韻味，令人見之難忘。 董其昌說趙孟頫也只是學到了其中的三四成功力，就成為了一代宗師，“趙文敏正書實祖之，十得其三四耳?！?可見其展現(xiàn)的價值有多高。相傳這部作品最初是玉真公主呈現(xiàn)給唐玄宗的禮物，之后唐滅流傳到了宋宣和內(nèi)府之中珍藏，之后宋滅入元，元滅之后流傳到了董其昌的手中。而董氏曾將其抵押給好友陳瓛，贖回時卻發(fā)現(xiàn)被剪下四十三行秘藏，后來原作遺失，這四十三行竟成孤本。最終此作的原本流傳到了海外，最終被藏于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成為國人隔海遙望的文化鄉(xiāng)愁。1987 年，當這卷墨跡刊載于《藝苑掇英》，無數(shù)人對著印刷品感慨：那墨色暈染處，是千年書法的精魂，字字如珠玉，滿紙見風華。真是讓人遺憾，而《靈飛經(jīng)》在歲月的流傳之中，也衍生出多個版本，其中也各有一番故事。
明代崇禎三年的渤海藏真帖本雖非完帙且原石難尋，但因年代早、貼近真跡，成為后世研究的重要依據(jù)；清代望云樓本以墨跡為本刻石，僅存四十三行卻刻工精湛，精準再現(xiàn)原作風貌；滋蕙堂本系渤海本翻刻，雖因補描使筆畫豐肥，甚至增偽跋，卻也折射出清代翻刻風氣之盛。在這部作品里，我們看到的是中國文化對 “度” 的精準把握：嚴謹而不僵滯，靈動而不逾矩，就像中國人骨子里的處世哲學，在規(guī)矩中求變化，于變化中守根本。而它更是小楷學習者的必臨范本，因其筆法豐富、結(jié)體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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