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草 馮潤青專欄 冶溪三重唱 再次踏上冶溪的土地,是為了趕赴一場“水潤萬物·利澤千秋”的水利之約。晨光如同一把梳子,緩緩梳開大別山南麓那層如夢似幻的霧靄,東方紅水庫在冶溪的半山腰上,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琥珀嘴古人類活動遺址,靜靜書寫著人類穿越時空的冊頁。司空山如一只振翅欲飛的鷂鷹,以其雄渾的羽翼,輕輕將冶溪畈攬入懷中。那些或疏落有致、或緊密相依的民居,蓮蓬橋、情侶樹與千年古樹,宛如羽翼下最溫潤的紋路。適逢油菜花開,雨后的云霧如薄紗般輕柔漫卷,冶溪畈上的田園與長河,在這朦朧的詩意中舒展,大地在低吟淺唱著三首動人心弦的歌。 ![]() 冶溪河:一條大河波浪寬 從大別山的褶皺里潺潺淌出的冶溪河,宛如大地的血脈,靜靜流淌,滋養(yǎng)著一方土地;又似一幅徐徐展開的文明長卷,承載著歲月的記憶與歷史的滄桑。 河水浩浩湯湯東區(qū)。兩岸樹木婆娑,民居的倒影在河面上輕輕晃動。春風掠過由花崗巖堆砌而成的長岸,掀起層層細微波紋,似琴弦上跳動的古老音符。春陽穿透山霧,將兩岸染成流動的翡翠。嘩嘩水聲交織在一起,仿佛大自然的交響樂,恍惚間,《我的祖國》旋律在耳畔悠然響起:“一條大河波浪寬……”這不僅是屬于山河的豪邁,更是流向九州大地的壯闊。 《詩經(jīng)》“蒹葭蒼蒼”的韻律,仿佛穿越千年時光,漫過堤岸,縈繞在冶溪河畔。曾幾何時,冶溪河岸線參差不齊,泥沙隨著水流肆意而下,連生性敏感的白鷺也無奈地遠避他鄉(xiāng)。直到省水利廳的批文如春風化雨般降臨,冶溪河迎來了疏浚整治。如今,沿河兩岸堅固的混凝土堤壩,如衛(wèi)青北擊匈奴時修筑的雄偉城垣,堅不可摧;鋼筋網(wǎng)格似張衡地動儀上精準的經(jīng)緯,條理分明,重新箍住流失的光陰。此刻,白鷺銜來云朵,水鴨劃開鏡湖,蕨草在堤縫里寫下潮濕的詩行,馴服的浪花沿著灌渠,用方言與田壟私語。 全新的岸線像一部緩緩展開的《水經(jīng)注》,治水人以鋼筋為筆,以砂漿為墨,在混凝土與古老詩經(jīng)之間,為河流續(xù)寫第五個季節(jié)——蒹葭永遠蒼蒼,堤防是寫給河流的情書,落款處是明天的潮汛與希望。 冶溪河的水聲里,滄桑與新生擊節(jié)而歌。 ![]() 冶溪畈:借我一雙慧眼 倘若說冶溪河是一根流動的琴弦,那么冶溪畈便是一幅鋪展在山水之間的琴譜,無聲地流淌著農(nóng)耕文明的古老智慧。 云絮悠悠漫過司空山巔,淡青水墨洇染天幕,山巔殘雪似白衣仙人凌風獨立,遺世而獨立。游云碎如玉屑,跌落在蒼碧峰巒,風攜細鹽般的霧粒,在石縫間私語億萬年的默契——正如遠古部落用貝殼計數(shù)時光,冶溪畈的田壟間,藏著人與自然最質樸的契約。 棋盤般的村落蜷縮在山腳,黑瓦是濃墨點染,白墻洇著歲月的雨漬。一戶檐角的炊煙被暮色染成靛藍,與鄰家青磚上的苔痕構成謎語:一個將光陰養(yǎng)在潮濕的角落,一個把影子放牧到遠山。傾斜的日光破開云霧,牛鈴在田埂間濺起碎銀,油菜花用金色的筆,在大地上寫下無解的詩篇。 當無人機緩緩升起,冶溪畈舒展成巨幅油畫。司空山及四周連綿山巒如黛色屏風,將平疇框入畫內(nèi):黃色的油菜花潑灑春光,綠色的麥浪起伏韻律,田埂如墨線勾勒經(jīng)緯,灌渠似銀鏈串起珍珠。在這“上帝視角”下的遼闊畫面中,人間煙火都被賦予了史詩般的莊嚴與神圣——“溪繞田畈,澤被千頃”?!敖栉医栉乙浑p慧眼吧……”熟悉的旋律在耳邊盤旋回蕩,無人機掠過阡陌縱橫的田野,驚起的不僅僅是蟄伏已久的農(nóng)耕記憶,更是水利文明跨越千年的和弦。 俯身觸摸田壟,新翻的泥土滲出蚯蚓的絮語。灌溉渠吞吐著冶溪河的饋贈,將清冽的音符注入每株秧苗的根系。忽然懂得,“慧眼”從來不是穿透云霧的銳利,而是在濕潤的春泥里,看見水利人褲腳的泥漿如何凝成稻穗的重量,在縱橫溝渠間,讀懂水流與土地千年未改的脈絡。 ![]() 東方紅水庫:東方紅,太陽升 登上堤壩的那一刻,東方紅水庫宛如一面巨大的鏡子,正托著一輪金色太陽,盡情演繹著“星垂平野闊”的壯美意境。放眼望去,冶溪畈盡收眼底,平坦的田野一望無際,阡陌縱橫,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腳。白墻紅瓦錯落有致,農(nóng)舍整齊而寧靜。水庫后壁的山巒之間,云霧繚繞,如夢如幻,滿目青潤。白色的花、紅色的花、紫色的花星星點點,繁星般點綴出一幅靈動活潑的山水畫卷。 群山環(huán)抱的水面揉碎金芒,云影在波心寫下流動的狂草。曾經(jīng)的水庫是暴雨的草稿紙,山洪在荒灘上胡寫亂畫,將田園撕成破碎的詩行。如今的水庫卻像支巨大的調(diào)色盤:晨霧是淡青的留白,漁舟是赭石的點染,堤壩的線條如狼毫勾勒,把歲月的凹凸熨燙成鏡面般平整。 無需過多的想象——晨霧中,垂釣者的竹椅已在壩頭落定,水鳥用尖喙蘸著波光書寫;暮色里,歸航的木槳搖碎滿天星斗,路燈沿著堤岸亮起,如串起的宋詞小令。當灌溉閘轟然開啟,銀鏈般的水流撲進麥田,每顆水珠都折射著治水人的目光:那是穿透荒年的星光,是揉碎在稻花里的朝陽。 微風輕輕掠過壩頂?shù)囊安?,遠處村落隱隱傳來模糊的旋律。“東方紅,太陽升……”這不僅僅是一首簡單的頌歌,而是山水與人間共同譜寫的和諧和弦——當自然的暴烈被編入智慧的五線譜,每個日出都踩著水利工程的節(jié)拍,在水庫的瞳孔里,倒映著“利澤千秋”的永恒晨光。 離開時云霧正如同退潮一般,從司空山的脊背緩緩散去,露出冶溪畈綢緞般平整的大地。冶溪河哼著古老的歌謠,一路向前流淌,浪花里藏著新舊交替的平仄韻律;冶溪畈在陽光下晾曬著農(nóng)事,每一粒種子都裹著水利的神秘密碼;東方紅水庫穩(wěn)穩(wěn)地托著太陽,將一天的光影慢慢釀成如琥珀般珍貴記憶。車輪緩緩碾過新修的堤岸,后視鏡里的冶溪,正哼著那動人心弦的三重唱。 配圖:網(wǎng)絡 / 編輯:閨門多暇 ![]() 馮潤青,安徽省岳西縣人,安徽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見于《安徽文學》《演講與口才》《博愛》等雜志,著有散文集《零碎的思維》。 ![]() 說明:本平臺打賞即稿酬。相關信息關注公眾號后獲取。 訂閱《向度》:點擊上方小程序或點擊左下角“閱讀原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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