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記

屈建修

兒媳和自己的母親及孫女桃桃回來了。想著桃桃一歲的生日在老家過，我和老伴都高興壞了。老伴在得到孩子回來的消息后，早早在網(wǎng)上訂購了抓周的物件，爺爺奶奶以舊時習(xí)俗，念叨著“文房四寶”“算盤印章”是不可少。一場溫馨、快樂、有趣的抓周場景在腦海里浮現(xiàn)著、期待著?；蛟S和爸爸媽媽對桃桃的期許不同，但新舊交織的物件，仿佛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既有傳統(tǒng)的厚重，亦有對未來的暢想。

清晨的初陽照著，想著草上的露珠還未褪盡，我和老伴及桃桃外婆忙碌著為孩子拼裝抓周的組件?？蛷d窗臺的多肉類植物戲弄著幾縷暖陽。桃桃的周歲禮選在客廳的空地上，銀白的地磚上鋪了紅色的圓毯，后方是不大的《聰明門》，聰明門抵住是兩只可愛的小兔子，門沿上有桃桃的大名屈含章、一歲啦、無限好運、日滿富有等字樣。圓毯周邊錯落擺著抓周的物什：一只毛筆、一只鉛筆、木質(zhì)的刀剪、一把金鑰匙、木質(zhì)小錘、戒尺、紅包、錦囊、一本三字經(jīng)百家姓相關(guān)古韻文的書等。兩張紅艷艷的百元大鈔原是太爺太奶添作“富貴有余”的彩頭。此時的客廳在晨光里滿堂生輝。

也是忙乎著忘記了未給桃桃披裹石榴紅的斗篷，藕節(jié)般的小腿腳站立著，小手扶著門沿，通過聰明門小腳無聲卻笑聲朗朗?！疤姨遥靵磉x你喜歡的！”外婆輕喚一聲。她先是被木質(zhì)小刀吸引，攥在手中不停地?fù)u晃著。紅包拿起又放下，對太爺太奶的彩頭卻不與理睬。勺子、小錘、毛筆、錦囊、戒尺都抓了個遍。桃桃的有意無意逗得大家在笑、她也甜甜的笑著。好多物件可不過須臾，她又松了手，而木刀、金鑰匙、毛筆相對在手的時間能長一些，木刀的時間最長。視頻里的爸爸笑著說“桃桃以后是一位女將軍”。我觀察她搖搖晃晃的拿著毛筆比劃，視乎蘸墨在空中勾出幾筆歪斜的桃枝。

奶奶在一旁笑著：“這丫頭，抓錢又放錢，怕是既要金山銀山，又要滿腹詩書。”而我想著今朝桃桃握筆墨添新章，咱們家要出個女狀元哩。而此時的“多多”也玩了一把如時的存在。抓周的結(jié)果引得七嘴八舌的討論，但笑聲始終未停。一家圍著飯桌吃飯，媽媽為桃桃親手做的南瓜瘦肉面條桃桃吃的可香啦。奶奶、外婆邊吃飯邊念叨“抓啥都好，平安最重要”；抓周的預(yù)言不可能束縛孩子的人生，卻能讓每個成長階段都多份溫暖的談資。

切蛋糕和唱生日歌是在小奶奶家舉行的，溫馨而浪漫，簡單而快樂。沒有家譜但相簿里從此多了一頁：未穿紅襖的娃娃伏案涂鴉，身后是散落的抓周物件以及吹滅的蠟燭和分食的蛋糕，像被春風(fēng)拂亂的命理簽。抓周封的酒，在地下室靜靜地醞釀著古韻的醇厚。爺爺此時想著：“周歲試兒，先執(zhí)財帛復(fù)棄之，終擇刀筆。此女志不在銅臭，惟愿胸中山川，筆底煙霞。”

這場抓周禮，沒有占卜的嚴(yán)肅，唯有親情的流淌。當(dāng)桃桃抓著物件時，我突然明白：所謂抓周，抓的不是“命中注定”，而是家人用愛編織的祝福。那些被賦予象征意義的物件，終將成為童年相冊里的一頁注解，提醒他未來無論走向何方，總有一群人曾為他天真的一抓而歡呼雀躍。

或許二十年后，我和她奶奶也可能等不到。小寶會拿著照片問爸爸媽媽：“我當(dāng)年真的抓的這個物件嗎？”那時，爸爸媽媽會笑著告訴他：“是呀，所以世界那么大，你盡管去闖——但別忘了，家的方向永遠(yuǎn)有盞燈為你亮著?！?/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