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水平臺上,白鴿很優(yōu)雅,若你靜靜走過,它們既不圍觀你也不躲避你。不要訝異,這本來就是生命之間當有之義。 陽光一點點啟示我。把水曲柳長椅照得暖起來。雖然一個人,好似整個世界都陪著我一般,不由地將雙臂擱上了椅背。這種舒展的姿勢,如若正好面向紅日,萬丈光芒依次掃描心肝脾肺腎……倘是靈魂有形,也得給一個投影出來。 詼諧的人因此可以論論“魂淡”與否。對于頭號天體的鑒定結(jié)果,我無異議,只要諸君能看得到,那就一定是了。 等一個人。 園子夠大,等的人沒來,卻來了一位故人,氣色好到招人妒。 那年他留職創(chuàng)業(yè),下了南方,后來誰說起都那么語焉不詳。他是君子讓朋友不忍?還是他周遭皆是君子? 毋論怎么著吧,是真有緣啊。 人在晨暉里面都是自帶光暈,他也是吧,七十歲的人了,腰板挺直的,銀發(fā)夾灰顯得別樣精神。 至于為什么從南方回來的他沒說,只說他這些年一直在市里。確切地說是在人民醫(yī)院旁邊生活。 醫(yī)院是個能活人的地方,他說。哪怕在醫(yī)院外干點活就夠養(yǎng)家。主要是孩子要在那里上學,不能讓孩子走自己老路。 我很吃驚,竟然從未遇上過。小城的人對那里可不生。 我再問:“做什么過活?!?/span> 他說:“做長沙臭豆腐?!?/span> 哈哈,我來興趣了。 “我也喜歡那個味兒!按理我是應(yīng)當見過你的?” “我在雜志社那邊,那里市民居多……” 沒等他說完,我搶話:“我下次去市里辦事去解解饞!” 為了不使他覺得尷尬,我熱情地有點讓自己臉紅。 他很優(yōu)雅地擺擺手,仍然像當年一年瀟灑。大有臭豆腐能奈我何的意思。 “早不干了,這兩天是回家看看,家里也是真好。遇見你更好?!?/span> “哦,怪不得狀態(tài)這么好!”話甫一出口,就覺得不得體,但是,但是,拾不回了??! “其實,在市里,人與人之間比咱家在某種程度上更加松弛、得勁??侩p手掙錢的那些年反倒是我最平靜快活的時候?!彼舶褌z胳膊按在椅背上,甚至還能看得出他薄薄衣袖下隆起的肱二頭?。骸澳悴挥冒参课?,俱往矣。落個好老頭兒也是給國給家給兒女做貢獻。再個告訴你,我那時正好趕上房地產(chǎn)起飛,我不是膽子大嗎?沒浪費時代的紅利,嘿嘿……” 恍惚覺得太陽更亮起來,他亮更起來,而我呆呆地,與旁邊肥肥的灰雁對上了眼兒。 我見過灰雁回數(shù)太多了,從來沒有這樣想盯著它,盯著它,直到這笨家伙落荒而逃。 “這園子真好,回頭見……” 等我緩過神來,他兀自招著與我握過的手,往已然升高的太陽那邊大步走去。 “老主任……” 再低頭,那肥肥的灰雁,早不知所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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