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本文文字長度4019字，閱讀約需9分鐘。另：本期“歐美早期影片回顧”欄目上傳影片為1986年西德導演維爾納·內(nèi)克斯所拍攝的紀錄片《電影之前的電影》（原音中字），為您講述人類在電影發(fā)明之前為留存活動影像而做出的種種探索。本片片長80分49秒鐘，請您安排好觀影時間。下面繼續(xù)開講《民國電影演義》~

第五十一回

謀家產(chǎn)惡侄鵲巢鳩占

獲團圓寡媳捐資辦學

上回書說到，張石川遠赴漢口與鄭正秋達成意見統(tǒng)一，決定拍攝長片正劇《孤兒救祖記》，拍攝腳本已經(jīng)完成，并初步確定由明星影戲?qū)W校教務主任鄭鷓鴣出演富翁楊壽昌，鄭正秋的大公子、時年12歲的鄭小秋扮演男一號余璞；棄醫(yī)轉(zhuǎn)影的明星影戲?qū)W校第一批畢業(yè)生王獻齋由楊家侄子道培改演道培的惡友陸守敬，并因此片一戰(zhàn)成名，成為中國電影“反派專業(yè)戶”第一人，榮獲“銀幕第一大壞蛋”之譽。幾位男性主要角色都有了著落，那么女一號、楊富翁的寡媳余蔚如叫誰扮演呢？讓我們一起看下去。

▲周文珠

上回書講過，明星影戲?qū)W校第一屆畢業(yè)學員只有6名女生，囿于年代久遠，目前有名有姓的我們只知道余瑗、余瑛、周文珠，其他三位是否學習演技專業(yè)猶未得知。在那個年代能被女友拉來一同考演員這個行當，余瑗應該是余瑛的閨蜜，但在其后的電影及報刊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余瑗的蹤影。周文珠畢業(yè)后倒是參演了四部短劇中的兩部，分別是《滑稽大王游滬記》和《張欣生》，然而銀幕形象不溫不火，沒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自然也無報刊媒體追捧；不過觀其樣貌，也不適合出演余蔚如這樣的悲旦人物。從《擲果緣》（《民國電影演義》第三十八回）的銀幕效果看，余瑛的形象也只適合飾演小姑娘。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明星影片公司另一位創(chuàng)始股東任矜蘋（《民國電影演義》第三十回）湊了過來，神秘地說到，“我這里倒有一位女士，應該很適合劇本里余蔚如的角色”。張石川聞聽大喜，“那你還不把她領(lǐng)過來讓我們見見？”任矜蘋說到做到，第二天就把這位彭劍青女士帶到明星影片公司。張石川等一看，簡直大失所望，這樣一位摩登女郎，怎么能演得了中國傳統(tǒng)悲情女性？

▲王漢倫

落座后問起彭劍青女士現(xiàn)在的職業(yè)，答曰四明洋行英文打字員，張石川幾乎打算例行公事地結(jié)束談話了；可當彭劍青女士聊起自己的身世，他卻慢慢地改變了主意，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時髦女士。原來彭劍青女士1903年出生于原籍蘇州，名琴士，字劍青；父親是安徽招商局總辦常駐安慶，后投奔其長子寓居上海。彭劍青是七個子女中最小的，深得老父寵愛，隨父寓居上海后就被送進教會女校圣瑪利亞書院讀書，度過了一段幸福時光。然而好景不長，彭劍青16歲時老父去世，哥嫂便把她遠嫁奉天（今遼寧）本溪一個姓張的煤礦督辦?；楹蟾星椴缓统Ｊ芗冶?，彭劍青果斷離婚回到上海。哥嫂對她擅自離婚很不滿意，認為有辱彭家門風，時時言語相加。于是彭劍青搬出哥嫂家寄住在干媽家里。為在經(jīng)濟上獨立，她在虹口區(qū)一個小學里當過教員、在英美煙草公司當過職員、在萬國體育會當過英文打字員。同事任矜蘋介紹她來明星影片公司應聘時，她剛進四明洋行擔任英文打字員才三個月。

▲彭建平教員時期留影

這番身世勾起了張石川的共情，同樣是父親早亡，同樣是十幾歲離家，經(jīng)歷過人生跌宕挫折。張石川從彭劍青女士的眼神中看出一絲剛毅倔強，認定她就是出演寡媳余蔚如的不二人選；當場拍板決定與之簽約，待遇為片酬500元，每月津貼20元。彭劍青的兄嫂得知其從影后大為光火，彭劍青干脆改名王漢倫和兄嫂切斷關(guān)系，“王”仿虎額獸中之王，寓意無所畏懼，漢倫乃西人女士常用名“海倫”的音譯。因為沒有演劇的經(jīng)歷，張石川就啟發(fā)她結(jié)合自己的身世體驗角色內(nèi)心，再以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王漢倫的銀幕表演真實自然，與以往銀幕上套用舞臺劇程式的夸張表演截然不同，加上片中寡媳余蔚如的可悲身世，宛如一股清流注入尚未興盛的國片中，也給了張石川等明星高層極高的信心，決意要把這部影片拍成精品。鑒于本片在國片影史上里程碑式的存在，也因拷貝失傳，下面結(jié)合“本事”試著復原一下影片《孤兒救祖記》的主要情節(jié)以飧讀者。

▲《孤兒救祖記》劇照

民國初年淞濱某鎮(zhèn)有個大富豪名叫楊壽昌（鄭鷓鴣飾）的，家財百萬；楊富豪有一獨子叫楊道生（邵莊林飾），娶媳喚作余蔚如（王漢倫飾）。小兩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兒媳身懷有孕還沒告訴楊道生，全家上下父慈兒孝其樂融融。話說某日，楊道生在郊外試騎新馬不慎墜馬而亡，由此楊家的命運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楊壽昌老年喪子、余蔚如新婚守寡，深宅大院失去了往日的歡笑。楊壽昌有個侄子叫楊道培（程宮園飾），整天在外游手好閑；聽到這個消息就動了歪念頭，花言巧語哄騙族中長者楊子恒（飾演者不詳）去當說客，想讓楊壽昌立自己為嗣，以便繼承百萬家產(chǎn)。楊壽昌正愁后繼乏嗣，楊子恒又是他平素所信之人，所以就答應了。楊道培進了楊壽昌家，感覺自己勢單力孤，又以深宅大院需要管家為名把他的酒肉朋友陸守敬（王獻齋飾）安插在楊壽昌家。這個陸守敬原本就是楊道培吃喝玩樂的惡友，來到楊家后看見蔚如貌美就起了色心，在花園內(nèi)以言語調(diào)戲蔚如時遭到怒斥，但卻發(fā)現(xiàn)了余蔚如懷孕之事，就把這事告訴了楊道培。楊道培聽到這個消息大驚失色，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楊壽昌的百萬家產(chǎn)他就得不到了。陰險毒辣的陸守敬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誣陷余蔚如不貞，由此激怒楊壽昌。

▲楊道生墜馬身亡

楊壽昌聽信讒言果然中計，立刻把兒媳趕回了娘家。余蔚如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暗中接濟娘家被公公發(fā)現(xiàn)，只好忍氣吞聲不加辯解回到娘家與老父余慕陶（飾演者不詳）同住。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余蔚如正慶幸夫家有后，不料老父又病重辭世。屢遭打擊的余蔚如立志單獨撫養(yǎng)孤兒成人為娘家爭光，所以讓兒隨了自己娘家姓，起名叫余璞（四歲余璞由任矜蘋之子任潮生飾）。再說楊家這邊，楊壽昌把兒媳趕走之后萬念俱灰，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楊道培趁機大權(quán)獨攬，與陸守敬合謀侵財肆意揮霍。這天族人楊子恒又領(lǐng)來一個人面見楊壽昌，原來是教育家蔡偉東（飾演者不詳）要辦一所學校，想請楊壽昌捐款建筑校舍。楊壽昌聽罷慷慨應允，立即拿出三萬元交給蔡校長。校舍落成后，楊壽昌很喜歡學校周邊幽靜的環(huán)境，就在學校附近又蓋了一處院落搬了過來，時常與蔡校長來往交流，心情好了許多。時光荏苒日月如梭，一轉(zhuǎn)眼十年過去了。有一天下午楊壽昌到學校操場散步，發(fā)現(xiàn)一群頑童（其中一個頑童系張石川之子扮演）圍著一個新學生嬉鬧，但是這個新學生不卑不亢應對有度，楊壽昌頓時對這個孩子發(fā)生了興趣。驅(qū)散頑童之后楊壽昌與之交談，更發(fā)現(xiàn)這孩子彬彬有禮中規(guī)中矩，楊壽昌愈發(fā)喜歡，問后得知男孩的名字叫余璞（十歲之余璞由鄭小秋飾）。

▲余蔚如教導四歲余璞

某天余璞在放學路上看見一個幼童跌入水缸，他急中生智，使用司馬光砸缸的方法用石頭碎缸救出幼童。可這一下大水缸的主人不干了，非得讓余璞賠缸，正在爭執(zhí)之時楊壽昌路過此地，問明緣由替余璞出錢賠了大缸。從此這一老一小更加親近，余璞放學后也經(jīng)常到楊壽昌的新居去玩。楊道培那邊呢，楊壽昌搬走之后更是肆無忌憚，吃喝嫖賭無所不為，現(xiàn)金揮霍一空之后又盯上了楊壽昌的存款。這一天楊道培受陸守敬蠱惑來到新居找楊壽昌要錢，被楊壽昌拒絕。陸守敬以為自己還有點面子，腆著臉上前為楊道培說情。怎料楊壽昌已經(jīng)知曉陸守敬的種種惡行，當場罷免了陸守敬管家的職位，并責令他限期離開楊家。陸守敬一看陰謀敗露，頓時惱羞成怒，教唆楊道培殺人奪財。楊道培財迷心竅，竟然言聽計從鋌而走險。正巧此時余璞來找楊壽昌，托人報官之后奮然出手相救。纏斗過程中楊道培被郭守敬誤傷，余璞也被郭守敬打傷，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官兵趕到，陸守敬被抓，楊道培重傷倒地不省人事。

▲余蔚如教導十歲余璞

看到余璞為救自己受傷，楊壽昌就派人把余璞母親接來打算當面致謝。結(jié)果一見面雙方都驚愕不已，原來因為余璞姓余，楊壽昌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而余蔚如只知道余璞放學后經(jīng)常在學校附近的“爺爺家”玩，也沒想到楊壽昌會搬到這里來住。正在這時楊道培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楊壽昌急忙過去照看。余蔚如至此仍然不知自己被逐的真相，不想再受其辱，背上余璞默默離開。那邊廂楊道培自知命不長久良心發(fā)現(xiàn)，將誣陷寡嫂等劣跡坦白之后就一命嗚呼了。楊壽昌得知真相再去書房找余蔚如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于是奮力追趕；翁媳見面后楊壽昌老淚縱橫，引咎自責。祖孫翁媳悲喜交集，自此一家骨肉重新團聚。您以為這個大團圓就結(jié)束了？非也非也，鄭正秋劇作既擔負“教化民眾”之責，當然還要升華一下。在影片結(jié)尾，楊壽昌把族人楊子恒、校長蔡偉東請到家中作為證人，當場宣布：因兒媳余蔚如有撫孤之勞、孫子余璞有救己之功，將楊家資產(chǎn)全部交給兒媳余蔚如任其支配，以免外人覬覦。余蔚如呢？她表示自己沉冤大白闔家團圓，完全得益于學校，因此愿意捐出家產(chǎn)的一半，委托蔡校長興辦義務學校，讓那些平民子弟無力求學者，得受人生所必需之教育。至此，全劇終。

▲余蔚如宣布捐資辦學

看故事講得挺熱鬧，其實這部影片拍得很艱難。根據(jù)中國早期影人高梨痕的回憶，明星影片公司當時的狀況確實有點慘，“全部設備，不過是幾十塊布景板和門窗，一塊白布天幕和地板，還有幾塊用錫箔糊的反光板。攝影場就在崇仁里弄后面的一塊空地上，臨時搭搭布景而已”。演員方面，除了幾位主要演員之外，“其他的業(yè)余演員，也都是有職業(yè)的，他們都是電影愛好者，不講報酬，只取少數(shù)車馬費。有些布景工人因為是張、鄭開設的'笑舞臺’的工人，也是義務勞動。甚至有個工人姚彭川，因搭布景沒有圓釘，竟脫下衣服去典當，然后買回圓釘搭布景?！蹦敲催@部影片是怎樣“給中國影片打開一條道路（高梨痕語）”的呢？

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歐 美 早 期 影 片 回 顧

本期上傳影片并非歐美早期拍攝，但內(nèi)容絕對比歐美的早期電影還要早。這就是1986年西德導演維爾納·內(nèi)克斯所拍攝的紀錄片《電影之前的電影》（原音中字）。以下資料來自于豆瓣。

本紀錄片回顧了電影產(chǎn)生之前人類對影像探索的重要成果，對導演本人珍藏的包括西洋鏡、透景畫箱、立體鏡圖和魔術(shù)畫片等眾多古董影像器械進行了實際演示，是一部很直觀的科普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