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甲午

    在我的人生的征途中，有一位改變了我人生走向的人，他就是用心栽培我，舉薦我當干部的恩人——趙德臣老領導。

    趙德臣，1963年入伍，河南省鹿邑縣人，曾擔任過五五九團二營教導員，80年代初轉(zhuǎn)業(yè)回了原籍。我和他相識是在1973年冬季的長途野營拉練時。那時他是團政治處保衛(wèi)股的副股長，下連蹲點和我們一起野營拉練，徒步行軍一起走完了1200里。這期間我是連部步談機員（小型報話機），千里野營拉練我和他摸爬滾打近距離接觸半個月。一路上他經(jīng)常給我們講一些妙趣橫生、發(fā)人深思的小故事。他知識面寬，思維縝密，講話生動有趣，大家愛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拉練結束，他又回到了團政治處，在那個年代打字復印的辦公設備遠沒現(xiàn)在這么方便。因為我字寫比較好，他經(jīng)常讓我去團政治處幫他抄寫一些需要上報文字材料，久而久之，也就比較熟了。

后來他下到五五九團一營擔任了副教導員，當時我已經(jīng)擔任連隊文書5年了，他來到一營后，很留心我的成長進步，細心的觀察和了解發(fā)現(xiàn)我原地踏步，超期服役，既不讓復員，又不提拔重用的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姑父戴著右派分子帽子，姑父屬于直系親屬，當年被定為是社會關系復雜。因為姑父是右派，需要長期考驗，七四年填的入黨志愿書，七五年才獲批，入黨被推遲了一年。其二、當年連隊軍政主官不合，我作為連隊文書，干工作有時不知所措，夾在中間很難受，把我的前程給耽擱了。

  1978年初，大部隊要去張家口地區(qū)執(zhí)行國防施工任務，趙副教導員負責一營的留守任務。他親點把我抽調(diào)到了營部留守，擔任一營留守食堂的給養(yǎng)員（部隊稱上士）工作，負責留守人員的伙食管理工作。留守人員總共有五六十人。（包括一些待分準備轉(zhuǎn)業(yè)的干部）共兩個炊事員。那時，每個戰(zhàn)士每天的伙食費是四角八分錢，一斤七兩糧食就花去了兩角多，再刨去一角錢的油鹽醬醋，剩下的菜金便寥寥無幾了。為了改善大家的伙食，我們留守人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種了幾畝菜，養(yǎng)了十幾頭豬。那時我既買菜，又做飯，還種地，每天都是緊緊張張、忙忙碌碌地工作著。

這一年，趙副教導員對我要求很嚴，總希望我把工作做得更好一些。當時我提干的美夢早已泯滅了，只是在想，我是一名超期服役的老兵，既然領導信任我，就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崗，無論如何也得把工作剛好，不負首長希望。他讓我起草制定留守人員管理規(guī)定，晚上組織留守人員學習。我白天買菜、做飯、種地，晚上學習，工作排的滿滿的，總是緊緊張張忙忙碌碌，幾乎沒有空閑時間。

趙副教導員對留守人員的伙食管理非常重視，叮囑我，一定要辦好食堂。我們自養(yǎng)的生豬屠宰后，趙副教導員提出“天天都吃肉，吃肉不見肉”的要求，飯菜要適合南北方戰(zhàn)士的不同口味，盡可能做到吃得可口，品種多樣，保證頓頓四菜一湯。那一年，我們營留守人員的伙食是三個營和一個直屬隊中辦得最好的。我的辛勤付出換來了大家的滿意和笑臉，我心里也很高興。

記得當年夏天，飼養(yǎng)員張榮的母親病危來電報，趙副教導員打算給他一周的假，便把我找來，對我說，張榮母親病了，我給他幾天假，你看誰來替他喂豬，我沒多想便敷衍了一句，我來幫他喂。沒想到，趙副教導員痛痛快快的說：好！你來替他。就這樣我還毫無準備的接受了任務，但心里很不是滋味！有點我不知所措。作為一名在部隊超期服役5年的老兵，看到不少同年入伍的戰(zhàn)友都提干當連排長了，而我還是一個大頭兵，食堂在營區(qū)的西邊，豬舍在營區(qū)的最東側(cè)，我每天用排子車拉著一個泔水桶橫穿整個營區(qū)，最怕見到老鄉(xiāng)和熟人，特別是那些提了干的同鄉(xiāng)，真的有點不好意思，難為情。但是我還是堅持下來了。我每天買菜回來，就去養(yǎng)豬場按時定點熬制飼料，精心飼養(yǎng)，并把豬舍收拾得干干凈凈。當時我并不知曉負責留守工作的趙副教導員在對我進行提干前的考驗。記得趙副教導員溜達到飼養(yǎng)場看到我工作如此盡心，滿意地笑了。

那時盡管工作是那樣的緊張忙碌，但我始終沒有放松讀書學習，并堅持每天晚上睡覺前，讀一個小時的書，寫一個小時的毛筆字。

我時刻提醒自己：“白駒過隙匆匆過，此生不能再蹉跎?！蔽乙欢◤拿恳患∈伦銎?，認認真真的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把食堂辦好，讓大家吃上可口的飯菜，讓留守戰(zhàn)士對伙食滿意，讓營首長對我的工作放心，我把全身心投入到了做好工作之中，那一年，時間雖然緊張勞累，但精神很充實，很快樂。經(jīng)過一年的辛苦努力，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認可，獲得了營首長和留守人員的一致好評，我還榮立了個人三等功。

   當部隊把立功喜報寄到了村子里時，大隊黨支部組織人敲鑼打鼓地把立功喜報送到了家里表示祝賀。

   這次立功險些鬧出誤會，因為村里的鄉(xiāng)親們猜測，戰(zhàn)爭年代立功多是打仗犧牲或負傷才立功的，和平時期立功是不是又攤上了什么事？家人也不明白，來信詢問，我說立功就是工作干得好，沒什么事。家人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了。

 當我工作做出了成績后，1978年的11月份，趙副教導員赴張家口下花園施工地區(qū)向營黨委匯報留守工作時，并力薦我當干部。

      趙副教導員去施工地區(qū)匯報工作還沒回來，就有人給我?guī)Щ卦拋恚f趙副教導員向主要領導匯報時說我干得不錯，組織上都認可了，我很快就要提干。一開始，我有點不大相信，因為趙副教導員對我要求很嚴，平時總是批評多于表揚，后來才明白了趙副教導員是用一名解放軍軍官的標準要求我，希望我把工作做得更好。         

   緊接著我就進了預提干部學習班。1978年12月我被任命為五五九團一營一連四排排長，被定為行政23級。

    上個世紀70年代的人都知道，軍人的服裝，干部上衣是四個口袋，而戰(zhàn)士是兩個口袋。這是官兵之間的唯一區(qū)別標志。從戰(zhàn)士到干部，雖是一步之遙，但大多數(shù)人卻邁不過這道坎。對于從城市入伍的兵來說無所謂，服役期滿回去就能安排個工作，但對從農(nóng)村入伍的兵來說，將意味著命運的改變，不用再回去當農(nóng)民了。在那個年代，在部隊如果能穿上四個口袋的軍裝，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對從農(nóng)村兵來說更是一種榮耀。

 記得時任團長劉蔭超和我們新提干部集體談話時說：“從今天起，你們的人生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你們由一名義務兵成為了國家干部，這里你們自己的主觀努力是一個方面，但更重要的是部隊這所大學校鍛煉了你們，黨組織培養(yǎng)了你們，希望大家一定要知恩圖報，當干部了，要研究帶兵，學會帶兵，帶出好兵，當一名合格的稱職的指揮員。今后你們無論是在部隊發(fā)展，還是回到地方工作，都是國家干部。希望同志們把今天作人生的新起點，更加嚴格要求自己，努力學習，勤奮工作，走好自己的人生路?！?/span>

那時的部隊風氣很正，官兵關系冰清玉潔，潔白無瑕，入黨提干全憑本事，沒有找門子，托關系之說，我入黨提干全靠自己踏踏實實干工作，我從一名農(nóng)村入伍義務兵開始，14年軍旅生涯成長為一名營職軍官，沒給領導送過一分錢的禮，遞過一只煙。因此我很懷念那個令人難以忘懷的純真時代。

 正是由于趙副教導員的栽培和幫助，我的人生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F(xiàn)在回想起來，趙德臣副教導員既是我人生路上的嚴師更是摯友。他的做人做事，他的清正廉潔，秉公無私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我永遠學習的楷模。多年來總想見他一面，但一直沒聯(lián)系上。退休后我本來打算將專程去鹿邑尋找我這位嚴師和人生路上的導航人，以示感激之情！

好不容易通過河南的戰(zhàn)友打聽到了他的兒子在北京的一家私企工作，我便找到了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告訴我，他的爸爸轉(zhuǎn)業(yè)后，被安排到鹿邑縣司法局工作，由于工作上愛較真，太正直了，得罪了縣上的一位領導，心情一直不好，后來突發(fā)心臟病離世多年了，得知這一噩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難受了許久許久！

光陰似箭，歲月流逝，眨眼之間，幾十年的光陰過去了！一個個栽培過我的老首長（趙德臣教導員、劉蔭超老團長）都先后過世了，我深深的懷念他們！永遠的感謝他們，感恩人民軍隊這所大熔爐的教育和培養(yǎng)！

愿故去的老首長在九泉之下安息！